「大海翻过整片大陆，覆盖其上，淹没一切，为大陆上的所有居民宣告终结。低地的人们在睡梦中被海啸冲击，连同建筑树木全被掀翻，浸入海中。高地的人们在早晨醒来，看着飞速上涨的水位，无可奈何。」
　　「他们在突如其来的末日中，只能与昔日辉煌的文明一起落进冰冷虚无的海水，泛起一阵涟漪。」
　　「我们在这毁灭之地上继续挣扎。」
　　「这是我们抵达幻想乡之前的传说，这是我们生存的经历，这是我们的记忆。」


　　1——异变

　　「灵梦！」魔法使魔理沙从空中降下，离开扫帚跳到地上。她眼前的神社巫女也拿着一支扫帚，正站在碎石道上打扫落叶。巫女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魔理沙一语不发。
　　魔理沙上前就说：「有异变哦！」
　　「噢？」灵梦挑起眉毛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奇怪的事呢，在我身上出现的，从几个星期前就有了。一开始是做些怪梦什么的。」
　　「怪梦？就这样吗，」灵梦叹了口气，「平常别熬夜太久，睡前喝点牛奶——」
　　「才不是啊灵梦，这回是认真的！」魔理沙抓上灵梦的双手，靠近着说，「一开始是些怪梦，我做了很多次，也还记得一些。那些梦还是连续的，都是有个小女孩在海边对我说话。」
　　「再怎么样也只是梦而已吧，」灵梦说着稍微后退，「那她说了什么？」
　　「不对，不是说。我为什么总觉得她在『说』，明明她是……直接让我知道。」
　　「直接让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灵梦问罢打量着她。魔理沙正紧握灵梦的手，慢慢凑近，那神情像是要把脑中的所有话一次吐露出来，仿佛现在不说就再也说不上来了。灵梦感觉今天的她确实有些不寻常。这或许不是异变，但看在魔理沙的份上也尝试帮忙解决吧。
　　「就是那女孩在我面前的时候，就能让我想到一些东西，我知道这是她『告诉』我的。她让我看到一个衣着风格古老的人在房间内研究魔法，他的笔记很奇怪，而那些魔法和文字我从来没见过！」
　　「所以呢？」灵梦眯起眼睛，有些不解，「梦到没见过的东西挺平常的吧，也许是很久以前看过又忘了，或者你的脑袋就想给你看这些离奇玩意。」
　　「具体的法阵我可能会忘，但魔法体系我是不会忘的。那里的魔法我从来没学过，连类似的都没有；我也看不懂那里的文字，但是内容很多啊。不像是我的梦自己能生造的，我还记下来了。」
　　「我肯定也看不懂啊。」灵梦松手，被魔理沙接过扫帚。灵梦继续说：「既然是你们魔法领域的东西，那让爱丽丝或者帕秋莉看会更好吧？」
　　「她们看过了。爱丽丝看不懂，帕秋莉却说这事肯定不正常，要我把这当作异变出发解决，所以就来找你了。」
　　「哈？那么不正常在哪里？」
　　「那些魔法和文字都是我从没接触过的，失落文明的产物。在那文明的消失下魔法体系失传到只剩一点书面描述了，而我却能看到正确的文字和那么多魔法上的细节。如果这些细节都是真的，这就更可能是有谁从外部带进我的梦的，就像托梦那样。而且这人还要对失落文明有深刻了解，帕秋莉觉得这不容小觑。」
　　「失落的文明，托梦……」灵梦嘀咕着。托梦的话确实说得通了。
　　「不止是这些，女孩还说能遇到我们很高兴，如果我们想要的话，她可以给我们知道他们的记忆。」魔理沙说着放下扫帚，上前紧靠在灵梦怀里，「她还给我看了一些，不过海中的事情，我实在……」
　　「啊？什么记忆，什么海中……」灵梦被这一抱吓住了，没等理清话语，就见到树林后闪出个人影朝这飞来。是帕秋莉。
　　「果然在这里，正好，听魔理沙说过她梦的情形了吗。」魔女帕秋莉上来就说，「灵梦，这次要出发去找托梦给魔理沙的人了，当作异变来解决吧。」



（1/13）

　　2——记忆的留言

　　下午时分，三人在晴朗的天空中飞行。下方的土地、树木与河道在风中掠过天穹，朝着地平线远去。
　　魔理沙开口说道：「记忆。女孩一直提起这个——也不是口头上的提起，而是让我感受到。在海滩上看到她，我会想到循环播放的唱片，听到一句话在重复地念，闻到散不去的烤蘑菇味。那感觉好奇怪，就好像在梦中……」
　　「那时的你就在梦中吧。」灵梦说道。
　　「总之，我们先去人类村落，」帕秋莉说，「去慧音的那个书库。我要找点资料，关于那个文明的历史纪录。这件事肯定不简单，魔理沙梦里的女孩对那个文明可能有超过现存文献记载的认知。也许她就是那文明残存的后人，那样的话事情就更重大了。」
　　「幻想乡有这样的人吗。」灵梦说，「要是这是真的，她能进到魔理沙的梦里，影响到魔理沙，那是应该和她见一下面才行。如果她是新来的，也得要让她了解这里的规则。确实就像解决异变一样了。」

　　到了半白泽妖怪慧音所开办的寺子屋后，三人快步经过走廊，进入书房，却在里面碰见了不寻常的人——境界妖怪八云紫。紫在和铃奈庵的小铃谈话，见到灵梦一行人，她便笑着打开扇子说：「你们是来找人的吗？来得正好。有人刚到幻想乡呢，要大家来迎接一下。」
　　「就是这里吗，紫。」灵梦问道。
　　「是的哦，不需要战斗，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走廊上又走来阿求和慧音。幻想乡众事物的记录者阿求手上抱着一大叠纸，穿过书房内的人群，把白纸轻盈地放在木桌上。
　　「今天要记录一些事情，」八云紫拿起扇子遮住下半边脸，说，「但还差了一位重要的人。灵梦，帮我去把地底的古明地觉请来吧。只需要她一个人，就说是非她不可的事。这工作对于她肯定比较得心应手。」


（2/13）

　　3——接触与记录

　　过了一阵子，地灵殿的读心妖怪觉跟随灵梦来到了寺子屋，走进书房。书房里紫已经离开了，而坐在桌边的在场者多了一位报告文学作家，射命丸文。
　　灵梦环顾四周，寻找紫身影的同时问道：「那接下来呢？」
　　慧音起身说：「有劳古明地小姐不远千里来到村里。」
　　觉用暗淡的目光扫视众人，走到桌边。「有什么事是一定要我来做的？好麻烦啊，」她语调低沉，说话有气无力，「我最近没睡好，可以拒绝的话我就……记录什么东西？」
　　「有位新到幻想乡的人，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慧音回答道，「她想要留下一些记录，不过她对这里记录用的语言还不熟悉，而且动手写字对她来说非常困难。所以就想请您帮忙，对她读心，把她的想法描述出来写在纸上。用这种方式把一段记忆记录下来。」
　　「所以我成了幻想乡的翻译官了是吗？紫呢，」觉回身看向门口说，「她不想亲自拜托我吗？大家在这里搞得这么大阵仗又为哪般，这好像只是写点笔记的事情吧。而且主人公呢。」
　　「幻想乡来了新人，这当然值得一份新闻报道了！」射命丸文说，「而且既然是初来的不熟悉这里，并想要记录自己的事，那灵梦、魔理沙和阿求在场也很正常吧。」
　　「啊，我是在梦中看到那些奇怪的文字，才想来请教慧音老师的。」小铃说，「虽然我自己能看懂，但是在梦中能出现有意义的陌生文字还是很奇怪。那些文字说了很多，像是什么魔法有什么用，要用哪些材料等等。好像很有意思，就想来问问慧音那是哪里的文字。」
　　「那可能是一个失落文明的魔法。」帕秋莉在小铃正对面，她抬起头说道，「这很重要，那文明自从被毁灭后，就再也没传出过任何魔法相关的记载了，我的巴瓦鲁书库自然也没有。但听说他们的魔法造诣很高，这实在很可惜。要是有人能幸存下来，或者没在境内遭遇灾难，成功传承了那文明的魔法体系，那就会是魔法界的一大宝藏了。要写进乡里档案的话，我肯定要听关于魔法的部分；最好能记录出完整的魔法书，直接充实书库……」
　　「所以要翻译的对象是位异乡魔法使，来自不知道什么失落文明。这些幻想乡的事情，或异乡的魔法文字什么的，对你们或许很有吸引力，不过对我还好吧。」觉说道，「我没什么陪你们整这些的必要是吧？而且那人到底在……诶，她就在这里啊。」她说完望向书房一角花盆旁的空间。
　　「现在就在这里吗！」魔理沙猛地站起身叫道，「果然和在梦中一样，像个幽灵……」
　　灵梦也警戒起来，抓紧手中的御币。难怪我对那里一直感觉很不对劲。她想着。是幽灵吗，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失落文明又是什么，如果她魔法实力很强的话——
　　「很感谢大家能来这里——」一阵女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大家东张西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只有觉和灵梦凝视着花盆边，视线慢慢移到桌沿。
　　而魔理沙很清楚，这不是女孩在「说」。
　　「我们从遥远的国度而来，能到这里遇见你们，我们很高兴。」女孩继续说。桌沿一处凭空流露出些许光芒，像点亮了变幻的水晶灯柱，一条条光柱从中展开。中间的光愈发厚重，边缘轮廓弯曲形变，竟化成一位小孩的形态，随着光线暗淡显出面目。
　　「名字的话，可以叫我娜芙琳。」女孩仍微微散发着光芒，浑身都有些透明，像是全由光组成的。她白色长发明亮闪烁，眼中带有如同水面的波澜；她身上围着纯白的浴巾，仿佛刚出浴的少女。
　　「我们一路漂流过来，在这里遇见了紫小姐。和紫小姐谈了一些话后，她便答应要收留我们。我们实在很感激她。」娜芙琳说，「幻想乡的大家要是有想知道关于我们的事情的，我们也很乐意向大家分享记忆——」
　　众人突然想到了很多东西。她们能看到海边沙滩上的女孩、墙上贴满魔法笔记的房间、深海中的鱼群、水底的大教堂等等。
　　灵梦飞行着来到幻想乡以外，往大结界上看，发现大结界的圆顶之下是「记忆」。
　　魔理沙摇了摇头，想把浸在海中的感觉甩出去，这种感觉让她几近窒息。
　　一阵子后大家的思绪回到了书房，奇妙的体验让一些人的心久久难以平复。
　　「我知道这样和你们说得太多是会出问题的，」娜芙琳说，「不过紫小姐说古明地女士会有办法。」
　　「你可以把自己的思绪传达给别人？」觉看向娜芙琳，面不改色地说，「那确实可能会出问题，放出的思绪越多，对接收者的影响就越大。就像觉妖怪在早年时期，过多读心会让自己的情绪不自觉跟着对方走，获取记忆的影响就更持久了。」
　　「所以紫才会指定你来，你是最合适的了，」慧音说，「你这位读心经验老到，接受能力很强大的人。」
　　「是这样啊……」觉闭上双眼，走到身前的空位上坐下，再睁开时眼前书桌上有着一支钢笔和一叠白纸。「把自己的思绪和记忆传给他人的能力，和我的能力截然不同呢。刚刚我也看到了，沉在水中的大教堂吗，挺有意思。但是我读心可不是为了锻炼心智承受能力，来帮你们做这些事的。不过这次倒也不是不行，你有什么要说的，都让我看看吧。」
　　「谢谢你，古明地女士，」娜芙琳说，「我们有许多知识可以提供，我就先说说我们的历程故事吧。」
　　随着觉下笔，异乡人的传说在纸上展开。


（3/13）

　　4——深蓝世界

　　在浩瀚幽暗的海中，存活着一些人。他们依靠勉强抵达这里的微弱光线来觅食，在石头缝中寻找小鱼和一点海草。他们没有语言，没有文明，只能跟随本能驱使在海床上生存与繁衍。
　　这样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
　　其中有一个人，如同往常一般在奇形怪状的石头上游走。他理解不了石头建筑，各种器具的用处，以至文明的任何痕迹，但他还是来到了一个门口处。
　　这种石洞他有见过一些，里面的空间或大或小，都有鱼群在里面出入。为了找鱼吃他探进去了，却发现有个大石头堵住更深的路。他从旁边用力一堆，石头缓缓倒下。
　　里面空间很大，但他游过一遍也没见到鱼。他正想离开，却在最深处的阴暗空间里感觉到一股奇妙的吸引力，仿佛那里有鱼的味道。他进去一瞧，地上散落许多器具，而他的目光聚集在天花板上——奇怪的液体浮在上面，填满顶部，正闪耀着一颗颗或蓝或绿的微小光芒。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总觉得这会很美味。于是他上前咬了一口，却发现它不用咀嚼就能吞咽。而在吃下的那一刻，他的脑中涌现出万千思绪，如繁星倾倒在井中。他想到了某个人的一生，那人的许多作为、心思和记忆迅速填满他的脑海，占据他的心灵。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环视着周围。这里就是刚才那人的房间，他在这里做了很久的魔法研究，而且他在的时候这里没有水。为什么没有水？
　　他脑袋一片混乱，但获得了很多知识。他懂得那人使用的文字了，也知道那人的一些想法和身边东西的用处。他发现自己一开始只是在蛮荒大地上野蛮生存的动物，只有吃了那个液体后才能获得知识，才能真正思考。
　　还有其他人。他奋力游出房子，在远处只看到零星几个人。也要让他们喝到那液体才行。他如此想着把一些人拉到房间里，让他们喝下。
　　房内众人对获得的记忆震惊不已，久久没有动弹。他又上去喝了一口，脑中显现出那人在魔法上的更多研究详情。魔法真是奇妙的东西，但那魔法体系复杂繁琐，能直接使用的不多——就有一个叫「化汤」，就是这魔法能让人化成承载记忆的汤，别人喝了这汤就能获得他的思绪和知识。
　　那人就是用「化汤」牺牲了自己，把记忆封存至今，等着其他人来吃吗？他想着。
　　其他人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发现自己有了文字和语言，彼此却难以沟通。他们在水中说不出话，也没有纸笔供他们写字。于是他们只能在水中胡乱比划着手势，或者用手指凭空画出文字来勉强交流。
　　围绕这里的汤，初次获得文明的众人开始聚集、交流。在水中世界的人类建设从此开始。



（4/13）

　　5——研究

　　周围幽暗恐怖依旧，这使房内的众人不解。为什么昔日的无水世界会成为这样？
　　在昔日世界里，水是很少见的，而如今却找不到无水之地。
　　广阔的海床光线微弱，生灵稀少；不远处的陡壁底下则是完全黑暗，如同在深渊边缘。
　　此处不像是人们应该待的地方，整个水下都不是。于是有人离开了，想要找到原本的世界，却再也没有回来。
　　房间最初的发现者沉迷在魔法研究中，无暇顾及人们的选择。他能让石头发光，能画出吸引鱼群的记号，还能把石头变软、随意捏出想要的形状。他促使众人和他多交流魔法研究，这些成果也确实大有用处。于是大家平时在房间探究魔法，用手势比划着困难地沟通，偶尔出来捉鱼寻草，形成了最早的「学者」组织。
　　在人员扩展中，房间主人的汤很快就用完了，这时的学者只有不出三十个。在外流浪的蛮人在教育下，也很难学习知识；他们顶多能了解一些简单事物的手势，学会魔法研究更是吹网求满。学者的数量也只能继续保持。

　　很久以后，有些人到了暮年之时。需要有人给出汤的供应，否则当学者全死去后，所有人又将沉寂于野蛮生活中。第一个使用「化汤」的是最初发现者，他的身体扭成一团，变成透明的胶状物向上漂浮，贴在天花板上闪闪发亮。
　　于是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房间内的汤很快便多过以前的量了，大家以此保持着学者的数量。

　　随着几代人的累积，在水下沟通的手势变得越来越复杂高效了。魔法也在进步，但学者们却发现新魔法的研究非常困难：魔法体系实在过于复杂了，记号中的规律怎么表达都很吃力，更遑论精确地描述繁杂的符号。
　　需要材料的魔法本来就难以使用，无水世界的大量材料在这里都找不到，因此有许多魔法无从研究。
　　而简单的、不需要材料的魔法用起来就像在心中点燃火焰，但火焰的形状也有大学问，描述形状又是个难题。即使有个人发现了这类魔法，也很难通过沟通让其他人学会，只能等临死化汤让其他人挖掘。众人就此遭遇瓶颈，难以发现新的魔法了。
　　直到有个人发现了「化汤」的另一种方式——部分化汤。他能从自己当下能化成的汤中仅拿一小部分出来，就是一口的量，而自己不会死去。这样他就能活着分享自己的知识了，还能用来散播某个魔法的形状和符号等难言的概念。
　　很快地学者们以相互分享一口汤的方式，学会了部分化汤，但危险接踵而至。
　　部分化汤的次数仍是有限的，总量不会超过全部化汤的量。部分化汤的可使用次数因人而异，但超过的人都会很快因虚弱而死。通过长时间验证，人们还发现用的次数接近于承受极限时，寿命就已经被影响了。但这不能使学者中最有探究心的几个人停下脚步，他们按照仍有明暗可分的日夜，套上无水世界的历法开始记录，约定一年相互分享一次汤。这几个人既聪明又短命，被称作「大学者」。

　　学者总共的数量仍然不多，当中大部分人都觉得学者的工作神圣无比，不该继续增加。
　　汤的品质有好有坏，取决于化汤那人的聪慧程度与魔法钻研的进度。学者们用劣质的汤供给周围的一些蛮人，让他们懂得沟通却没学会魔法，收在手下工作，帮助捉鱼或探索远方。
　　而对小孩供汤则被禁止。喝了汤的小孩不确定性太强，其中有许多患上了奇怪的病症，表现为无比害怕水中生活，失心般地逃离生活地带；由其中一位小孩的话语「这里全是幽水，我不要待在这里」而得名「幽水病」。所以在智慧上有潜质的小孩会在成年礼上才能喝到第一口汤，以此加入学者行列。



（5/13）

　　6——盗取火种

　　以房间里的学者为中心，小范围的组织持续了几个世纪。随着探索范围加大，对远方地带的认知也逐渐清晰。除了往下看不到底、边缘也走不到尽头的深渊，和头顶的无水区。
　　无水区就像房间主人记忆中的那样，只要一直往上游就能抵达；但上面没有大陆，只有一望无际的水面。而且去到水面上的人都会遭遇恐怖的诅咒：永远无法回到水里生活。那种感觉是致命又痛苦的，有个探索者冒死去到离水面仅一个手臂远的深度，用小瓶收回在水面上绝望到用化汤自杀的人的汤。被诅咒的人只能待在水上，想回到水中就会在水灌入肺的时候折磨致死。原本善良的海水在此时化作恶魔，撕裂受诅咒者的体内与灵魂，没有例外。
　　这无疑堵死了向上探索的道路，但对此的思考没有停止。为什么房间主人能生活在无水区，而大家只能在水下存活，上去就会遭受诅咒？
　　也许上面的世界是给更高等的人生活的。他们是无水人，生活比我们好，有送上门的很多种我们没有的食物。他们能做任何想做的事，生活轻松快乐。而我们是水中人，只能在水中生活，吃这几种食物，也不能上去逾越两边境界。一位大学者叼着小鱼，挥动无力的手臂这样猜测道。而大家对这套解释很满意，互相传播着说，又有人往上补充或稍加修改。
　　最后完整的双世界说形成，无水人就是神族，上面的无水界是极乐净土。水下则是水中人类，只能在水中生存，没有净土的生活条件。
　　那么房间主人就是传播火种的神。他下界的原因众说纷纭，但他利用化汤牺牲自己，给水中仍处蛮荒的人们带去智慧，的确是大善之举。

　　沿着海中大陆向外，探索仍在继续。探索者有次在一处平地上发现了大量蛮人聚集，然后是另一处深渊边有一群，接着在高地上又发现了一群。
　　其他地方的蛮人数量超乎想象，可以预想到这里的文明能发展到多大规模。但学者中的大多数并不想扩大边疆，也不想把知识传播太远：能只掌控在这里才是最好的，尤其是强力的魔法知识。
　　学者中的一员对此极度反对。他能想象到蛮人的落魄生活，那些人没有文明和知识，就像动物一样靠本能存活，毫无人生意义。这太糟糕了。他们必须要有智慧，只要是人，都本该有。他的想法深深扎根，长成一棵要直接离开这里、去那些地方传播知识的计划之树。
　　他知道这计划违背了整个学者组织，但他不能坐视不管。他是「学者」，就应该担起传承知识的责任，把知识的星火传给大众，传给仍在黑暗中的人们。在后续的学者研究中，他也不敢放出自己的部分汤，这样会暴露自己的意图的；只能向旁人谎称自己已感不适，是用了太多次小化汤了。
　　直到有一天，他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在深夜人少时，他找来两位探索者。平常的观察下他就感觉这两人很靠得住，便让他们秘密地带自己去到边境。临走时他回头留下一封遗书，说自己其实很怕水里的生活，在幽水里的煎熬太强烈了，于是要出去自绝。
　　他抵达边境后，快步赶到最近的蛮人聚集地；把几个人带到旁边的石房子中，供给他们自己的一口汤。再让他们供出一口汤给别人。一处接一处，他的记忆在广阔大陆上飞速传播开来，为众多男女带去智慧的火种。
　　而学者内部通过其他探索者的情报，也知晓了他的事迹。对此，他们没有多说什么。



（6/13）

　　7——上神、使者与王国

　　遥远蛮荒之地的众人，终于获得了文明智慧，开始构建自己的国度。来这传播记忆的人已经离开，去更远处寻找其他蛮人；有众多民众跟随着他，形成一支探索大队。
　　这里的众人对他感激至极，纷纷捏起了石头小人，当作是他来随时表达感谢。
　　通过传承的记忆，他们知晓了最初房间里的事情，也知道学者们的双世界说。对此他们做了诸多修改与补充，随时间推移发展出自己一套复杂的「说法」：整个世界由一位上神掌控，祂创造了世界，至高无上。这世界全是水，乐土是水里一个气泡中的世界，由倒扣的大碗承载。碗内的面上有日月，日月光向下照在地上，照进水底，照在大家身上。乐土的地上是能浮的石头，在地上的使者和善人们生活无忧，能享受永恒快乐。
　　到处传授知识的那人也是使者，是「第三使者」。「第一使者」是房间主人，「第二使者」是房间最初的发现者。他们都是上神的爱徒，应上神之约为人类带来知识、散播知识。其余的人也能传承，这是在为善。作善的人死后能抵达乐土享福，作恶的人则要受到惩罚。
　　汤是灵魂，灵魂是汤。人在死后不管有没有化汤，汤都会往上升，浮在水上，一直漂到乐土的海边。那里会有乐土判官，决定这灵魂的去处——乐土，或深渊。
　　深渊是罪人的受罚之地，有关在牢笼、被大石压住、被猛鱼所噬，全身腐烂等等刑罚。一旦被判有罪，灵魂将由深渊摆渡人带到乐土边缘；从那里往外一丢，灵魂继续向上飞升，飞进最上端的无边深渊接受惩罚。
　　乐土在上面，深渊也在上面。

　　有个国度持续发展，成为周边地区中最繁华的。那里有渔民带着吸引鱼的印记，加上海草编成且用魔法加固的鱼网；能够捕到很多大鱼，人口因此飞速增长。有大量人聚集的城市多了起来，人们住进散落的石头遗迹；或在空地上挖洞，捏出底下房间居住。
　　渔民的兴起让许多人不用愁吃了，也让大家更有闲暇。如同远方学者的研究，民众开始钻研起新的魔法，但这很快被宫殿里的人们禁止。宫内一些人在一场场教义讨论中初步确定了「沉没废墟的原因」，一番斟酌后，新记载一段到墙上的教义之中：
　　「沉没之城的居民是有罪的，他们住在乐土，却谋求荒淫堕落的生活，并过多钻研过于强力的魔法。上神因此降下神罚，发起洪水淹没了城市。而第一使者在城市中生活，并没接触任何堕落活动，还在灾难前现身让城中人认罪忏悔，但没人听取他的话。最后灾难来临，众人惊叫逃窜却逃脱不了。使者跟随城市沉没下来，在最后一刻化作汤，供给水下的人们足够的智慧走出蛮荒。」
　　以大家现有的第一使者记忆来看，这样的说法似乎能被广泛接受。
　　「而过度钻研魔法的罪，该如何述说呢？」一位宫中人问。

　　学者们的魔法造诣日新月异。他们能在石头上方画出摸不着的光图，以此画出复杂精细的地图。他们能在石矛上增加推力，一经投出便能飞速前进。他们还能造出光滑的硬石头，就像不会腐蚀的金属，磨尖了装在枪头肯定比石头强。还有能做神族的弹弓、巨弩等兵器的弹绳，有能很快长出海草的土，还能用腐蚀的金属转化成金，等等。
　　随组织里非学者的人数量扩大，学者中推出了一位主导者，负责学者以外的事物管理。他理所应当地加强军事，把当下的魔法成果用上，训练出一支战士部队。
　　他动用众人，在学者房间旁的地上挖出庞大的王宫；里面隧道交错，宛如迷宫。他说这里会是败兵时的避难所，平时的王宫，历代主导者将在里面的大厅称王。
　　根据情报，周边的国家也在迅速壮大，人员密集动员能力也高。这让主导者很是头痛。他仍会在房中和其他学者处获取汤，但不再付出。他需要维持生命更久。
　　看着宫中大厅装饰亮光如同繁星的天花板，主导者守卫此处、守卫学者的思绪愈发坚定。



（7/13）

　　8——第一场战争

　　战争终究要打响。边疆国度已壮大至学者王国境内，宫殿一致决定要进攻学者国，扫除魔法过度研究的歪风。
　　大军进犯，换了几代的学者国王领着战士迎战，却发现双方的军事规模差距太大了。这是边疆与边疆更外的十几个城邦和国度，联合起来的大部队。
　　国王早前便心里有数，但已无力扭转局势。远处的人们都已投靠各自的城市，组成国度。学者国的人数不足，却难以补充、增加。
　　「生都生不过这些人。」他留下这话，把所有人撤进王宫，采取据城死守、尽量拖延的策略。
　　大批部队冲至中门，石制兵器撼动不了同为石制的大门；但他们动用魔法把石门变软，很快挖出了个洞。双方围绕洞口用长枪互相刺击，战士依靠更长更锋利的金属枪占尽上风。血在洞口处喷发散开。几位士兵被刺死，飘离部队，在水中沉浮。
　　压制持续不了多久。联军其他部队已经挖穿深厚的石墙，在王宫走道上突然杀出。这种打法对于学者一方正好击中要害，让人防不胜防。
　　许多战士腹背受敌，在人海冲击中退无可退；随即奋起厮杀到最后一刻，两方鲜血化作血雾染红一条条走廊。
　　王知道此次战役已成定局，着手指挥秘道撤离加快。预估不了损失的人员，但逃脱者可能只有两成不到。「该死。」王咒骂着带领身边的精英战士们回到大厅，准备进行最后的拖延战术。

　　部队攻进王宫后，不是只在前线厮杀，还分出了许多部队在周边探索，想从密密麻麻的走道与房间中找到其余居民和汤。
　　尤其是学者的汤。部队领头的一位宫中人想道。必须直接倒掉，他们已经研究了太多不该研究的魔法，记忆留存着就是祸害。过度研究魔法是大罪，是可能招致神的天罚的。

　　在狭窄的走道上，联合部队的众多尸体填成了一堵墙。尸墙一边是王与战士浑身是血，仍在严阵以待。血液遮蔽视线，使王在考虑后退。一些战士在四周与后方敲打墙壁检测硬度，提防破墙攻击。
　　而尸墙另一边，部队在奋力拉开一个个尸体，接力传递着往外扔。一支队伍从旁边挖入，与当下的走道平行，企图直接挖到敌人队伍后方。
　　尸墙一散开，好几支矛就从缝中射出，刺穿几位士兵；吓得其他人闪到转角后边，不敢露头。

　　房间实在太多了，这要找多久啊。联队的一位城邦士兵想道。其实打完仗了从门口一封就行了吧，这样的鬼地方还有谁要来？这里简直和牢房一样。他看着一大排小房间，伸了个懒腰，缓慢从中游过，随意看看里面。
　　本来想看过一遍就走，他却停在了某个房前。这里的感觉好奇怪，就像有鱼肉配海草的味道。肯定是错觉吧。但他还是进去探究一番，靠在一块石头上尝水里的味道。他发现这块石头有些松，便把手伸进石缝，用力一拉让石块掉出。而里面的东西让他惊奇不已——
　　那是一口密封的石制大壶，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学者汤吧。

　　王挥舞金属大剑砍翻周围的士兵，对着一侧空洞用力一蹬墙壁，从中突围。残余的几位战士跟上王，在迷宫中甩开敌人，进入秘道离开王宫，随着隐藏的印记指引一路往下去往深渊。
　　在黑暗至极的深海水底，王一行人用弹绳绑在一起；在海床上靠连绵的光石标志前行，去到另一侧的新居住地。要在那重建王国，重获文明雄风，还要反攻回去。
　　回到幸存居民之间的王，因为经历战争厮杀，且全身沾满血液，而得名「血中王」。

　　城邦士兵叫来他人一起把石壶搬上去，交给边境国度的宫中人。他在一旁的露天广场见到，有好几个石壶放在一起直接打开；里面的汤全往上流，闪烁着星点般的光芒，消失在遥远的天上。
　　这也太浪费了，还好我预留了一小瓶。他想道。
　　回到城邦以后，他依靠转卖非法的学者汤而成为黑市商人，赚了非常多的旧硬币和各式器具。



（8/13）

　　9——道路

　　晚年的血中王坐在新王宫的大厅中，等待继承王位的孩子进来。
　　大门打开又关上，孩子游到王位跟前。
　　王站起身，脱下衣物。孩子望向上方，看见两人的头顶正倒挂着一口石锅。
　　王在化成汤前说了最后一句话：「离开之前要把我的汤喝完，不要留给其他人。」

　　新王自大厅而出，开始紧锣密鼓地培养武装势力。这片大陆的蛮人只有一些，主要还是靠繁衍增加人口。而装备也要制造许多，上一场战争的装备优势就很突出。
　　而有个计划一直在暗中进行：输送学者的汤到敌对区域，在那让地下组织私下传播，传播学者中「探究魔法」的精神。这样做相当冒险，敌方的魔法研究自然能加强他们的实力；但如果能资助到有意反抗的组织并挑起争端，目标就达成了。
　　从此每代王都会嘱咐下一代喝掉大部分汤。

　　又过了很多代王，都是在研究魔法与准备武装。直到这代有了重大发现——浅光区。
　　那是在遥远之地，深度很浅的一片大草原。那里光线明亮，海水是漂亮的湛蓝色；海草和鱼群众多，非常适合生存。当下的王果断带领所有人民，全往浅光区进发。
　　人们在浅光区驻扎建设，还在一处发现了众多废墟，废墟内还有壁画与刻字。学者立刻赶来，在其中又发现了一些魔法笔记。其中总结出的魔法非同小可，可以变更人们的物种形态。但这魔法实在过于难解，只能由大学者与学者们竭力钻研。
　　如果魔法成功的话，突破诅咒往返于两界是有可能的吗？一位大学者想道。这样我们就更自由了，能随意选择生存方式……至于水上的神族要怎么样，先让魔法成功再说吧。
　　而其他笔记则记录着关于诅咒的事，但不是出水的诅咒，而是让人存活的诅咒。
　　让人存活怎么会是诅咒。大学者不解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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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浅光区

　　王国在浅光区发展了好几十年，人民散落各处，过着轻松舒适的草原生活。
　　如今却又遭受众国进犯。昔日的边疆国度已成为帝国，带领了一批联合军队涉足浅光区。这样食物资源丰富的地区，帝国自然不会拱手相让。
　　王派人联系敌后的地下组织，让他们在后方引起骚动，如果顺利拖拽住帝国大部队的话就能轻松很多了。
　　观察敌人推进时，王发觉对方士兵更多了；开战的话双方差距将相当明显，如同第一次战争。
　　难道后方骚乱没有起效吗，还是起效了却没影响太多？
　　王正想收回在外的民众，先派一支部队打遭遇战；但他却感觉到一阵颤抖，像是地面在动。
　　「怎么回事？」他问道。周围的学者猜测说应该是地震。
　　帝国联军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没有继续推进，而是就地安营扎寨。
　　到了晚上，地震又来了，而且更为猛烈。王看向摇晃的天花板，急忙出门察看。
　　外面一片混乱。远处有个红色炎柱正放出冲天火光，大地震撼。

　　震耳的声响不绝，帝国的士兵在逃窜。黑暗中一颗火球升起，又落下，仿佛是从深渊中出来的魔王。
　　这绝对是深渊的魔王。
　　大家无暇沟通，只能一股脑往外游。一位士兵回头一瞧，许多黑色石块在往下砸，几近砸在他身上，卷起水浪把他掀翻。

　　不止是浅光区，整个帝国和周围国度都被撼动。人们自睡梦中惊醒，在哪里都能看到浅光区一侧正爆发出能在水底燃烧的火焰，在翻滚着咆哮。

　　而王很快压住心绪，直视水中喷发的火焰。民众需要逃到安全地方，但是军队呢？他想。这难道不是个好机会吗。敌人在害怕，在溃逃，只要我的部队还在，就能轻松击溃他们了。
　　他立即站出来，叫停还没逃跑的士兵，指挥他们跟随自己；在向学者简单托付完撤退工作后，就直接往帝国首都而去。
　　仍旧敢于冲锋的士兵紧随其后，在人们四散而逃的潮流中逆流而上。他们用魔法为自己加速在其中穿梭，遇到敌方逃兵也不予理会。他们的目标只是帝国首都，他们是一把向前刺出的剑，必定要直取帝国喉咙。
　　这是如同血中王与他部下所拥有的战斗意志。
　　巨大火焰一时沉寂，大量石块在暗中袭来。领军的王稍微变动路线避开大石雨，但还是有士兵不幸被碎石砸中。也顾不上救人了，王很清楚，只有加快穿过才更安全。
　　走出危险地带，他们离开浅光区往下游去，温暖的水也在变冷。士兵们没有松懈，随王一路冲到帝国首都。众人在水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从上方直接突入城中。
　　这闪击让帝国守卫措手不及，看着远处的末日景象已让他们惊呆，没有几个人能在被击倒前反应过来。王国士兵很有默契地跟随王进行扫荡，除掉沿途的守卫。
　　随着目击者增多，帝国军针对入侵部队的抵抗也在变强。但不止是帝国军看到了，拥护魔法研究的抵抗组织和一般百姓也看到了。抵抗组织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比划着手势说：「学者的王来了！我们得救了！我们要助他一臂之力！」而一般百姓则震慑于学者们动用黑暗魔法，所召唤出的深渊巨兽。末日就在眼前啊。
　　街上多了许多人拿着兵器对抗帝国军，他们在腰部缠上红布，用口型无声地喊着学者、国王与魔法研究。
　　帝国首都很快在一片混乱中沦陷，大批帝国部队投降。城市由抵抗组织接管，而领军王立足在城墙之上，迎着日出，等待后续部队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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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山

　　突如其来的火山喷发给双方都带来重大伤亡。但失地对帝国同样要命。国王亲率部队与抵抗组织联合攻下帝国首都的事迹已传遍天下，其他地区的亲学者抵抗组织正备受鼓舞，跃跃欲试。帝国边上的一个城邦已经乱了，反抗者众多，或许很快也将成功翻身。受制于地区的不稳定，帝国这下很难聚集出一批大部队了，胜利的天平正在朝王国倾斜。
　　但领军王还有别的事要考虑。学者对新的发现震惊不已，根据密室内新找到的笔记所言，全体海底人才是被诅咒的那些。这份笔记详细记录了各种诅咒方式与材料，与记录者的一些留言。记录者本来就想要诅咒一个地区的人们，准备了很久以后刚想下手，就遭遇到了大洪水。洪水会杀死大陆上的全部人，包括他的诅咒对象，但他仍想施放诅咒。于是他做出了「让这些人沉没在海底还能继续生存」的诅咒。免去了死亡，却让生延续痛苦。
　　如果没有房间主人的汤，大家肯定会以蛮荒姿态在海床上持续生存至灭亡吧。这诅咒确实狠毒。
　　但如果没有这个诅咒，海底人根本就不会存在，所有人都会沉寂在那场末日之中。
　　所以大家在海中才是诅咒导致的。大家本该就在地上生活。水里正是牢笼。
　　这样一来，就不是「上了水面会受到诅咒」，而是「上了水面会解除诅咒」了。
　　想要完全摆脱诅咒，要先找到新大陆才行。

　　「他们这是动用了邪恶魔法召唤出的深渊巨兽！」帝国教徒在某地的公开演讲上说，「这种行为十恶不赦！天理不容！」

　　「我们已经把形态变化的魔法摸透很多了，」一位大学者比划着说，「规律都掌握了，就差尝试一些组合检验效果。有什么问题吗，这位学者。」
　　「为什么最一开始的大陆会沉没？」一旁的学者问道「而且房间主人明明没有进过水，是提前化汤的；这做法却好像是他事先知晓了我们的处境，特意化汤要拯救我们？」
　　「这问题不重要，除非有新的笔记能给出证据说明，」另一位大学者说，「现在重要的是我们的去处，我已经不想待在水里了。既然陆地才是本来的归宿，那我们肯定要继续探索。为什么走了很远也没见过新大陆？会不会其实所有的大陆都已经沉了？或者——」
　　「抱歉打扰了，要向学者通报这份消息，」有个人突然进来房间说，「知道那次火焰爆发后浅光区那里怎么样了吗？火焰已经冷却成黑色石头，形成了一座山，而且这山高出水面，形成了小片陆地。」

　　王站在山脚下，看黑石头形成的坡向上爬升，从晃动的水面探出头去。光照在山面上，波光粼粼。王想不到这样一座小岛能有什么用，可能一百个人都站不下吧。只有大陆才有足够的资源。不过还是有人在陆续往山上游。
　　其实「无水诅咒」还是存在的，上去的人就下不来了，只能在水上度过余生。
　　在找到大陆之前，上到水面会有更多麻烦事吧。
　　「你们居然要闯入神境，」一位帝国教徒上前，比划着对他说，「这是大不敬，你们会被上神惩罚的！」
　　我们并不是闯入神境，而是回到人境罢了。王心里想道。

　　在小岛上，有几个人在地上爬行着；有人还在吐出海水，剧烈咳嗽。他们还学不会像前人一样直立行走，只能用上四肢爬行；但他们仍很高兴，呼吸到清新空气让他们感觉舒畅无比。在这里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清晰的天空，第一次亲耳听到清楚的声音，第一次亲身感受刮过海面的风。
　　有些人用魔法挖下黑石头，捏出一个个大盆；放在水上坐了进去，就像小船一样漂浮。
　　很快天空变成橙色，太阳正清楚地逐渐没入海平面。众人正看得入神，有个人叫着指向正上方。众人抬头望去，那是一片在晚霞紫光中闪烁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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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光之族

　　过了几年，王国控制了大部分地区。领军王与一众学者接受着人们爱戴，魔法研究如火如荼般进行。帝国教难以再起，只能不再提起许多教义——很多人的理念都已趋于一致，那就是出发，找到新大陆居住，彻底摆脱诅咒。
　　王国接纳了所有蛮人，带到王都，给予光汤；再往四周探索，尽可能确保王国境内已有所有海底人。
　　光汤是大学者依照形变魔法，对人改造而成的新种族——光之族，所能放出的汤。这种汤没有形体，而是一道光，被照射到就能获得一小部分知识和记忆，还能依照当下的想法稍微改变给出的部分。一些学者获得了这能力后魔法研究突破飞快，找到了更多关于光的心态转变方式，也许最后的终极形态就会是一团光。

　　随着时间推移，已做好充分准备，计划终要实施。
　　年迈的领军王平安退位，接过责任的新王便叫做「领路王」，保证实施「远行」计划。
　　因为沉没大陆已经沉没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只待在这里，自然看不到陆地。要找到其他陆地的话，必须远行。
　　所以王国要开始「远行」，由领路王带上所有海底人出发，向着夕阳西下而去。
　　选择往西去，只是因为人们初次上岛就看到了夕阳场景，为黄昏的美所折服。

　　海中是连绵不绝的人群在用魔法加速前进。水上则是几艘大船和后面跟着的一大批小船，石头船身承载着各种魔法：密封、加固、提供浮力、提供推力等等。
　　大家在浅海中继续捉鱼、收割海草。而来到深不见底的海中时，要比较依靠大船捕鱼。食物不会总是充足，到时就要暂且停下，让大家出去捕鱼。捕够了就封存着继续前行。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年，直到众人看见了海鸟，看见一些岛屿，这让他们兴奋不已。也许大陆已经接近了呢？
　　不过他们只见到一些群岛，其中有个较大的岛屿足够容纳所有人了。于是领路王决定先在这安顿。

　　这一安顿又是几年。但这回他们已经变了许多，有些光族人已经转化成通体是光的状态了；平时只需要吃一点食物，可以直接飘在空中飞行。他们甚至能两人融合，直接互通情感和记忆。如果大家都变成这样，那向外探索就更加简单了。
　　是有很多人转变成光之族了，但也有剩下来的十几个人，希望保持这副肉身直到老死，其中也包括领路王。
　　剩下的人乘着船，和飞着的光族人一起继续向西探索。

　　过了三个月他们就抵达了另一座岛，但这座岛更大，而且有其他人存在。他们终于见到了其他无水人。这才是他们本该有状态啊，在岸上如此生活，品味地上才有的各色「风味」。这样的乐土生活终于体验到了。
　　他们发现这岛离日思夜想的真正大陆很接近，但大家都觉得在这里便足够了。肉身的人们在这里的树林中搭了间木屋，随着他们年迈离去，光之族和外面世界的接触也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的肉身人，领路王，也离开了世界。光族人显现出实体手臂，把他埋下，举办无声的葬礼。
　　这时在光族人眼前，有个人在空中打开了个口子，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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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记忆的印记

　　觉放下笔，伸直右手晃了晃，嘀咕着说：「你们就好啊，看我写而已。」桌上散落着一张张手稿，每一张都在左上角标识着页数，供给大家轮流地看。
　　「才没有呢，我也在写哦，」射命丸文在埋头写着自己的新闻稿，「最近都没什么新闻好报道的，这次的倒不错，不快点写就赶不及了～」
　　「行吧。这么晚了，」觉看向窗外说，「我也要先回去了。在座各位都有欠我一份的啊，请吃一顿啊，或者什么时候来帮我搬书也是可以的。」
　　慧音送走觉后回来收拾东西，整理手稿。阿求和小铃则聊起天来。
　　帕秋莉和魔理沙把娜芙琳支走了，肯定是要问她关于魔法的事吧。
　　灵梦伸了个懒腰，走出寺子屋，却在后院见到八云紫。
　　「灵梦，下午好哦～」紫走到灵梦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你刚刚怎么没在，那个女孩是你招来的吧。」
　　「没事的哦，已经充分聊过了，」紫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按捏她肩上的肌肤，继续说，「感觉怎么样啊，刚才的故事。这世界真是什么样的经历都会有呢。」
　　「不要乱摸啦，」灵梦说着拿开紫的手，「感觉的话，没什么感觉吧，就是知道他们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况且幻想乡里会有的经历也是奇形怪状的吧。」
　　「什么奇形怪状啊～」紫笑了几声，「那是因为幻想乡的包容力吧。当年建乡的故事就能说很久了，更不用说后来加入的大家。我们可是乐于接受各种记忆的哦。」
　　「记忆，我刚才听到『记忆』也有奇怪的体验啊。」
　　「哦？幻想乡的大结界是个圆顶，圆顶之内是一个漂亮的世界～也许我们做不到往外探索，但我们还可以把记忆收集起来，存放在这小小的圆顶之下～」
　　「怎么你会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读心的？」
　　「这就是我听到『记忆』的感觉啊，」紫突然抱住灵梦，「这是在说明我们的心意很相通么～」
　　「诶，突然抱上来干嘛，不要乱摸！」灵梦奋力挣脱傻笑着的紫，「做什么啊，真是的。」
　　两人在西下的夕阳中打闹着，继续度过清闲的平日时光。




（13/13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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