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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本文为原创文，本文为百合向，本文铺垫很长，本文夹杂私货……哦不，本文就是私货。
总之，请谨慎观看。
本文各节的标题，都来自不同类型的艺术作品，语言也不尽相同，为了方便接梗，特配备了对应的中文标题，但并非都是原标题的直接翻译，而是意义相近。
以上。
奇怪而感人的是，这段时间竟如此脆弱。 任何东西都无法使它中断，然而任何东西都能使它破碎。
——萨特 《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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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Im Nebel （雾中求索）
人生就是孑然独处。
没有一个人了解别人，
人人都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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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世界上真的会存在着不被常理所束缚的事物吗？抑或是说，存在奇迹吗？
自孩提时代起，雨宫茉莉便一直期盼着，期盼着世界上存在与无趣的现实生活相悖的，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现象。也许是神明，也许是幽灵，也许是神秘机关和与之对抗的超能力者，也许是秘密降落地球的外星球居民，也许是取活人心脏投入远古仪式的黑魔法师……总之什么都好，如果能见到奇迹，即使是不属于自己的奇迹也好，只要能满足一下自己对于奇迹的渴望就足够了。倘使这样，她便能满怀希望地去奔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奇迹。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十六年的人生中，茉莉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任何背离现实的事物，凌晨跑去公墓也好，按着都市传说中的仪式在镜子上写上血字也好，半夜三点与语音助手交谈也好，连这些邪恶的不祥的事物都不回应她的邀请的话……还有什么奇迹会发生呢？
夏日的天空万里无云，虽说在这种时候选择在学校的天台上午休毫无疑问要接受炽烈的日光的洗礼，不过配合防晒霜还算是可以接受的代价，而报酬便是可以像轻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以斜四十五度角仰望一碧如洗的晴空，然后头脑空空地发呆，幻想着自己被外星人、超能力者和未来人包围的场景……虽然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某个家伙自己就是最大的怪物罢。
但今天，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天台上畅想着的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雨宫茉莉，亲眼见到了奇迹。
“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这句是不是你们人类的经典台词？”清脆的、男女莫辨的声音在茉莉耳畔回响。
“哈？”
开口说话的是一只鸟，青色的鸟，通身都被与青碧色的天空相同的华丽羽毛覆盖着，它停在不远处的护栏上，一双青瓷色的眼睛似是戏谑地盯着她——你不是期盼奇迹吗？
“哇啊啊啊——鸟？是你在说话？”不管想象了多少次，茉莉也毕竟是活在平凡世界里的女高中生，在突然现身的异常面前，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没错，是我在说话。”就像是为了证明一样，鸟把自己漆黑的喙对准了她，不过她根本没有看到鸟喙有张合的动作，因此看起来毫无说服力。
“……那么，你是契约兽吗？”茉莉决定姑且先把情况问清楚。
“正是如此。”青鸟说，“我知道你渴望着打破一成不变的日常，所以别犹豫了，来和我签订契约吧。”
“慢着，即使你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利用少女情感、抽离少女灵魂的契约兽，在和你签订契约前，也得告诉我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吧？”茉莉说，“成为魔法少女有什么好处么？”
“如果我告诉你，魔法少女的工作是让特定的女孩子睡着，而你对她做完相应处置之后她就任由你摆布了呢？”青鸟说，“你将要得到的这份力量，是你能够做到这点的保证。但是，力量就在你的手里，只要你能按时完成工作，其余的时间它都是任由你支配的。怎样，够拿来交换你的灵魂了么——啊开个玩笑，我可不会把你的灵魂做成宝石。”
“听上去倒是很诱人。”茉莉很坦率地承认了，是的，除开一天到晚神游天外的电波少女这一身份，茉莉还有着重度的睡眠性癖，倘若能够有超自然能力撑腰，她的确可以对任何她看上的女孩子为所欲为，“不过……你能证明一下吗？到现在为止你还只是一只会说话的鸟，你能做到更加……酷一点的事情吗？比如用你说的力量，让学校里的人都睡着怎么样？”
“当然可以。但是如果我做到了，你得答应我，如何？”青鸟说。
“好，答应就答应，要是能让我把学校里的美少女都玩个爽，我把灵魂卖给你也无所谓。”
“那么……愿吾主赐予你们甜美的睡眠……”青鸟突然昂起头颅尖啸一声，虽然无法看到任何东西随着这声鸟鸣发出，但茉莉确实感觉到了，它释放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你给我在这乖乖待着，我下去确认一下。”茉莉扔下这句话就跑下了天台。
……
一片寂静。
茉莉很清楚，她所在的学校虽然是所不错的女中，但还不至于在午休时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她走下台阶，看见几个学生倒在走廊里。声音在正式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回归，她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
是真的，那只青鸟真的做到了，它让整个学校的人都睡着了。
论坛》文学版》【原创】【新人渣作】绀青之羽
……
2L LV2【楼主】暮夏
RT，是新人看了好多前辈的作品以后心痒痒写出来的渣作，请各位前辈请多多批评指正啊。
今天就先写到这里，因为是学生党只能等有空慢慢写了。
3L LV5 冰糖雪梨
沙发，很有趣的设定。
魔法少女题材的作品论坛里有很多，但都是把魔法少女放在被害者的位置，把魔法少女放在加害者的位置还是第一次看见，非常新颖。
另外楼主的文字描写也很不错，处理得相当熟练，有自己的风格，让人赏心悦目。
如果楼主真如自己所说是个新人的话，我认为楼主的未来不可限量。
4L LV4 ****
雪梨姐今天来得好早，你都说完了我们还说什么（摔）。
只能说楼主加油了，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期待后续。
5L LV4 ****
太强了zsbd。
6L LV3 ****
顶顶顶顶顶！
7L LV9 冈崎◎梦美
呜呼呼又来了新人，开心。
这年头新人都是怪物吗，我等白嫖党只能赞美了。
8L LV2【楼主】暮夏
谢谢大家的夸奖www，楼主会继续努力的。
“……都喜欢就好。”
因为熄灯而变得漆黑一片的宿舍里，林夏把手机扔在枕边，尚未关闭的屏幕散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的表情很平静，不如说她极力克制自己保持着平静，但心里早就兴奋了起来。
有这么多人喜欢我的文……
睡眠性癖，对心理学并不了解的林夏无法得知它的成因，但正是它构成了林夏的全部苦与乐。在沉溺于睡眠之美的同时，林夏也深知自己的这项爱好无法被世人所接受。尽管在她学会使用网络并在网上找到有关睡眠性癖的论坛后，她明白终于不必把这一切都压在心底，但要鼓起勇气与他人交流这个爱好，还需要一点勇气。
终于她决定用自己最喜欢的文学创作迈出这第一步，而现在看来，她的尝试相当成功。
太好了……
由于放置不管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突然再次亮起，林夏拿起手机，才发现是一个论坛好友申请：
“冰糖雪梨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同意□ 拒绝□”
当她初次访问论坛，如发现了新大陆般欣喜若狂地浏览着论坛中丰富的资源时，便已经在文学区的各个贴子下认识了这位评论者，她认真的态度和细致的评价让人印象深刻。由于她本人十分坦率地承认自己为女性，因此在论坛中具有相当的人气，被一众坛友称为“雪梨姐”。
论坛的私信功能相当强大，几乎可以媲美常见的通讯软件，找她加上好友的话，目的基本上就是交流了吧。
评论区大佬想和我交流吗……不胜荣幸啊。
几乎没有犹豫地，林夏选择了同意。
“www大佬肯加我好友，太开心了，不过现在很晚了，如果有想说的，欢迎留言。”
在留下这样的消息后，林夏把手机塞进枕头下。明天还要上课，按她这样一兴奋起来就完全睡不着觉的体质，恐怕今晚又要失眠了。
————
“哈啊——”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画图的空挡，林夏打了个哈欠。
“晚上又没睡好吗？”罕见的，她寡言少语的同桌主动问了她一句。想必是因为自己向她诉苦类似内容的次数太多了吧。
“嗯……玩手机玩太晚了。”林夏看了看她的同桌。她的同桌叫唐筱雪，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等生，成绩在班内稳居第一，在竞争激烈的年级里也是前二十的水平，不仅如此，她还有着让相貌平平的林夏羡慕的漂亮脸蛋……幸好这位学霸大人在身材方面并不是很出众，身体素质似乎也不是很好，属于体育课勉强能及格的类型，否则她就将成为传说中比你各方面都优秀还比你努力的隔壁家孩子……其实现在也算就是了。不过虽然林夏对她的同桌充满羡慕嫉妒恨，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同桌，尤其是在林夏本人并不是一位好学生的前提下。
虽然不爱说话，但这位优等生其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是在上课还是下课，只要林夏愿意说，对方就愿意听，似乎这种程度的交流根本无法影响她的学习效率一般。但在林夏无意交流的时候，对方甚至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她总有做不完的卷子，桌面上堆积如小山的参考资料和练习卷给林夏开小差提供了良好的天然掩体。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人就这么在优等生沉默的包庇下和谐地共处着，只是想想就觉得很奇妙。
“想补觉的话，这节课很不错，老师不爱管事情。”唐筱雪的目光紧盯着黑板，做笔记的手也没停过，如果不是林夏切实地看到了她轻启朱唇的样子，她恐怕会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幻觉。
“啊……嗯……谢谢，你怎么知道。”虽然嘴上还显得有些犹豫，但林夏的上身已经很诚实地伏了下去。
“我也在他的课上补过觉。”唐筱雪淡然地说。
“！”虽然确实已经很困了，但唐筱雪的这句话还是吓得林夏差点跳起来，在她的记忆里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学霸犯困的样子，连眨眼都很少见，这该怎么补觉，像海豚一样吗？感觉再想下去的话……会想到什么很不妙的东西。
“好吧……”于是林夏索性放弃了思考，安然拥抱不断来袭的困意。
她所无法知晓的是，在她睡着后不久，素来认真听课的优等生没有再专注于老师的板书，而是稍稍偏斜了视角，目光久久地落在她安然的睡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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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23：24
冰糖雪梨：那么打扰了。
以下是我的一点个人意见。
虽然这篇文的情节很有新意，但是看上去篇幅很大，后续发展的难度也比较高，不知你是否有自信继续下去。’
另外，我不是什么大佬，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已，别人的意见只能提供参考，作品最终的走向还是要由作者自己决定。
22：07
暮夏：www，感谢大佬的意见，确实有点篇幅太大了呢，不过后续发展我都想好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冰糖雪梨：那就好，我就不多问了。期待你的作品。另外，不用叫我大佬，叫我雪梨就好。
暮夏：好的，雪梨姐~
冰糖雪梨：也别学他们，我其实……是个学生，还不一定有你大。
暮夏：但是看起来雪梨姐很有大姐头的气场啊XD
暮夏：所以如果雪梨姐还有什么想和我交流的，随时可以留言哦。但是我只有晚上有时间回复。时候不早了，晚安啦雪梨姐。
冰糖雪梨：晚安。
冰糖雪梨：其实我也只有晚上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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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吗？”虽然茉莉张望四周都没能发现青鸟跟过来的痕迹，但它的声音确确实实地萦绕在她耳边。想必是这只鸟有着类似心灵感应一样的能力吧，茉莉没有深究其中缘故的打算。
“当然，不过成为魔法少女肯定很麻烦吧，你一会再来找我好了，你都这么做了，我当然要来爽爽啦。”茉莉跨过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学生们，直奔自己的教室而去。虽然作为女中，就这么睡倒在她脚边的女孩子们很诱人，但此时她最想借机占便宜的，还是自己班上的同学们。
“哼哼，我回来啦，大家有没有想我呢~”推开半掩着的教室大门，茉莉走了进来，“不过其实，我不在你们会更开心吧。”
没有人回应她，这是当然的，因为她的同学们此时都深深地沉浸在梦乡之中，除了浑身瘫软地趴着或是躺着之外，她们也无法做更多的事情了。
茉莉……
“现在老师让大家做题，她马上就要下来了。”虽然同桌的声音轻柔又平稳，但沉浸在墨水编织的幻想世界中的林夏还是被她吓了一跳，她的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一下，手迅速把本子和笔都塞进桌膛里。她慌张地抬起眼，正好对上下来视察的老师漫不经心的视线，在迟疑片刻之后她慌忙低下头，想要做出认真做题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的练习册才翻到第一页，而手中的笔也在刚刚被塞进了桌膛。
“第32页。”同桌再次给出了提示，林夏赶忙翻页，所幸老师似乎并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走了过去，她这才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同桌——唐筱雪低着头，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又一行工整的算式，很显然，她的同桌正认真地遵照老师的指示做题。
可刚才……
刚才提醒我的时候，她到底有没有看到呢。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林夏又偷偷瞟了同桌好几眼，可从对方那完全看不出变化的平静面庞上她显然无法得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刚才好吓人啊，要不是你我就完蛋了。”姑且还是试探一下吧，林夏想着，趁着老师转到教室另一边的时候开了口。
“没关系。只是猜到你不会听课。”唐筱雪没看她，依然在练习册上奋笔疾书。
猜到……吗……
应该……没看到多少吧？
这样的好学生，只是偶然看到一眼的话，应该不会往奇怪的方向联想……
林夏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可能只是自我安慰，但她对自己的判断还算有信心。
真是的，不要得意忘形啊林夏。刚刚在网上找到了可以一起交流的同好，觉得很兴奋可以理解，但这绝不是你铤而走险的理由。以后不能这么干了，太危险了。
她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目光又偏斜过去，注视着自己的同桌。
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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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1
暮夏：雪梨姐在么？
冰糖雪梨：我在。你发给我的截图我已经看完了。
暮夏：那雪梨姐有什么建议吗？
冰糖雪梨：故事顺理成章地进入了福利环节，很自然的发展，描写也很细腻。我认为只要能保持住这个质量写下去，就没有改进的必要了。
暮夏：www，多谢雪梨姐夸奖，你能喜欢的话我也很高兴。
暮夏：话说昨天在学校偷偷写的时候，还差点被老师抓到了，真是吓死我了。
冰糖雪梨：你胆子真大。
冰糖雪梨：学生更新慢观众是能理解的，以后别上课写了。
暮夏：嗯嗯，我也不敢了orz。
暮夏：趁现在我抓紧时间再摸会文去了，雪梨姐再见啦。
冰糖雪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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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议你这节数学课认真听课。”上数学课前，唐筱雪突然对林夏说。
“怎么了？”她投给同桌一个疑惑的目光。
“老师要讲练习册，每个人都要问。我猜你没写。”唐筱雪说，“你拿我的练习册，把你的给我。”
“啊……嗯……”看着同桌似是不容她反驳的目光，林夏只觉得脑子一片懵，她慌乱地在桌膛里找了一番，把自己的练习册翻了出来递给唐筱雪。
“看来我猜得没错。”唐筱雪翻了翻林夏的练习册，然后把自己已经打开的练习册推给了林夏，“这节课看我的练习册吧。”
“嗯……嗯……谢谢……”林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练习册——同桌的作业完美地满足了她对于认真学习者的想象，解答题写有逻辑清晰、步骤完备的解答自不必说，哪怕是选择题上都以工整的字迹详尽地写上了解题要点，这样的程度恐怕不能算作写作业，说是写参考答案也毫不为过。
为什么选择题也写了要点……就好像故意给我解说一样嘛……林夏暗暗想着，忍不住往前翻了几页，然而这本练习册从头到尾就好像把参考答案誊抄上去一样详尽且标准，让人找不出破绽来。
“有哪里写错了吗？”同桌显然注意到了她有些不自在。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厉害啊。”林夏坦白道。
“其实还不太够。准备上课吧。”唐筱雪没再看她，而是颇为认真地打量起了她空白的练习册，不过林夏一点也不为她担心，恐怕在这位学霸的眼中，自己的空白练习册实际上也写满了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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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糟了……我在练习册上画过画的……
不久后的某天，林夏突然想到，因为数学老师很久没有收练习册，她在这本练习册上打了不少草稿。她匆忙找出数学练习册翻找，在靠前的某页上找到了自己用铅笔草草描绘的、或趴或躺的人体结构图，那是她在写相关桥段时用来参考着描写的样板。
2、(109) Days of Summer（破壁之时）
对Tom Hansen来说，这一晚是转折点。
Summer经常藏身其后的墙，
这面由隔阂、疏离和玩世不恭构成的墙，
慢慢地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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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3
暮夏：话说，雪梨姐是哪里人啊？
暮夏：稍微有点好奇而已，如果雪梨姐不想说就算了。
冰糖雪梨：我是花郡的。
暮夏：这么巧？雪梨姐我和你同城诶。
冰糖雪梨：是吗？也许以后可以见个面。
暮夏：诶诶诶雪梨姐好主动，不过既然是同城感觉不面基就太可惜了。
暮夏：那雪梨姐是哪个学校的啊？
冰糖雪梨：我是一中的。
暮夏：好可惜啊，我是辣鸡二中的……还以为能和雪梨姐同校呢。
冰糖雪梨：二中也不错，听说你们抓得很严。
暮夏：抓得很严的都是实验班啦，我们学校就指着实验班出成绩了。像我们普通班老师都是一顿乱管，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
冰糖雪梨：如果没到高三的话，管理随意一点问题不大。
暮夏：雪梨姐果然是高三的吗？那岂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
冰糖雪梨：我是高二的。
暮夏：诶这样啊，那和我是同年级的啊，感觉好神奇，和雪梨姐居然有这么多地方一样。
冰糖雪梨：确实很巧。
冰糖雪梨：所以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搞不好比你小。
暮夏：比我小也没关系啊233，我也一开始就说了雪梨姐很有大姐头的气场嘛，别在意那么多啦。
暮夏：那这样的话，等放寒假了，我要去找雪梨姐玩！
冰糖雪梨：好啊。
暮夏：那说好啦。
暮夏：不早了，得赶紧睡觉了，雪梨姐晚安w。
冰糖雪梨：晚安。
被随意扔在一旁的手机屏还发着光，若是在平时林夏一定会担心这样的异常会引来宿管老师，但是现在兴奋不已的林夏已经无法分心去担忧小概率事件了，她捂着脸仰面躺在床上，好像嫌不够过瘾一样还打了个滚才稍稍平静下来。
在网上交到的第一个网友就与自己同城，对于并不畏惧见光死的林夏无疑是件让人兴奋不已的事情，这意味着也许有一天……不，是在几个月后，她便有望收获一位在现实中也能接受她的奇怪爱好的朋友……她们可以在现实生活中畅聊这个本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爱好，甚至还可能付诸实践……而她那被睡眠性癖割裂开的现实与内心，也将得到一个交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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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就要期中考试了……怎么办啊……”林夏看着眼前空白的练习册，略显焦躁地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墨团，“我感觉数学还有好多地方不会……还有物理……”
“要看我的笔记吗？”唐筱雪适时地抬起头来，把自己的笔记本放在林夏的桌边，“看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啊……嗯……”虽然林夏知道，只要自己这么说，她的同桌一定会及时地予以帮助，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办……你不用看吗？”林夏犹疑地拿着那本厚厚的数学笔记，里面的例题怕是从入学考试就开始记录了，与她先前翻阅过的练习册一样，也有着详尽的讲解。
“没关系。”唐筱雪指了指自己正在写的不知名品牌的练习卷，“我已经复习过了，只需要照常练练手就好。”
“那……谢谢……”其实即使她一点也不复习，最后考出来也会比自己好不知道多少吧……林夏这么想着，只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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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0
暮夏：我们这边快要期中考试了诶，雪梨姐那边呢？
22：41
冰糖雪梨：我们也快了。
暮夏：555，怎么感觉今天雪梨姐好冷淡，有事在忙吗？
冰糖雪梨：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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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7
暮夏：说起来，我准备趁考前自习摸一摸文的，还有点其他想法。雪梨姐帮我看看嘛。
暮夏：【图片】
22：50
冰糖雪梨：抱歉，最近要备考，可能没什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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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了啊……”林夏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总觉得那些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算式像是火星人的语言，即使是唐筱雪这样逻辑严密的书写方式，也会因为阅读者对公式的不了解而卡住阅读者的思路。所幸唐筱雪的售后工作做得很好，焦躁的林夏问出了很多冒失的问题，但她的同桌都毫不在意地为她一一作出了解答。
可是愈是如此，林夏心中的焦虑就更甚，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本来交谈逐渐热络的网友突然间冷淡下来，真的只是很忙吗？林夏觉得相信这样的说辞不过是在自我安慰而已。人们往往不会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换作林夏自己也是如此，所以要想弄明白问题的关键，她恐怕得先弄明白对方的真实想法。
“还有什么地方不懂吗？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意料之中的，同桌关切的问候语在她耳畔响起，自从借给她笔记以来，林夏总觉得自己的同桌主动和自己搭话的次数变多了，对自己也更加关注了，大概是因为与其等待她提出一个又一个任性的问题，还不如主动出击把问题解决掉的缘故。
“啊……不……没有……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不好意思。”林夏赶忙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看着这几天不知为何变得体贴起来的同桌，林夏有种想要和她倾诉的冲动……但因为网友几天没有搭理自己就烦恼至此，在外人眼里肯定很不可理喻吧……
林夏轻轻叹了口气后又甩了甩脑袋，让这些杂乱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暂时消隐。在解决网络上的事情之前，她想自己得先处理好现实世界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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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很奇怪……但是，今天晚上愿意和我聊聊天吗？你看，今天也考完了嘛，聊聊天应该……没问题的吧？”
今天的晚自习格外吵闹，小声讨论的声音一刻不停，守自习的老师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管。
林夏知道，这样的骚动对于考试结束后的那个夜晚来说再正常不过，此时也正是聊天的好时机，可她却选择了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她把纸条递给了自己的同桌。
“好，你聊吧。”唐筱雪在回复好并把纸条递回之后便继续开始写手头的试卷。
“是这样的，可能是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网友。是不是听起来很土，这个时候才认识一个网友。但是确实是这样，在上高中之前我很少使用社交软件，逛论坛也只当潜水党。”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我现在才开始网络社交，所以我缺乏相关经验。不过我猜你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吧？”
“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也不是想和你聊网络社交，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具有网络社交的特殊性，我想这只是普通的社交问题。可普通的社交问题我也不是很懂。”
“我和这个网友，我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不过不好意思爱好这方面我得保密，因为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不过也不是那种很坏的东西啦，就很微妙。”
“是第一次和有相同爱好的人交流，一开始我们聊了很多，交流也很融洽，后来我开始和她聊一些生活中的事情，就随便聊聊嘛，如果只聊兴趣爱好可能会有点乏味的，也不利于熟悉对方。我是这么想的啦。”
“然后有一天我问她是哪里人，她说她是花郡的。对，她和我们同城。我就问她能不能寒假见个面，她也答应了。但是之后几天她就开始变得冷淡，对我爱答不理，直到昨天都是这样。她自己说是因为要期中考试了，很忙。”
“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觉得是我说错了什么，也许是因为见面的要求提得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我也旁敲侧击了几次，但是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实话我不想因为自己说错话了就丢掉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原来如此，难怪这几天你会闷闷不乐。”
“我的看法是：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情况，交流是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把你想的这些和她说，向她确认，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对方怎么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差呢……”
“但你现在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这是最快的方法。”
“好吧，我会去试试。谢谢陪我聊这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唐筱雪依旧在埋头学习，好像在纸条传递间飞速给出回复的另有其人一样，不知为何，林夏看着对方那副美丽的侧脸，只觉得学习对她来说恐怕既是爱好，也是伪装。
————
21：49
暮夏：雪梨姐在吗？
冰糖雪梨：我在，怎么了？
暮夏：雪梨姐是生我的气了吗……上次擅自说想来找雪梨姐玩，其实雪梨姐是不愿意的，对吗？
冰糖雪梨：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暮夏：好凶……对不起啦，可能是太突然了，但是雪梨姐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自己说愿意的。
冰糖雪梨：我很愿意，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暮夏：但是……但是这几天雪梨姐都不怎么理我，难道不是因为我之前说错了话所以生气了吗？
冰糖雪梨：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在备考。
暮夏：雪梨姐真的只是在备考吗？要是我说错了话不小心惹你生气了，要和我说啊。不用顾及什么的。
冰糖雪梨：真没有……抱歉让你想这些，是我的不对。
暮夏：真的吗？雪梨姐真的没有生气吗？
冰糖雪梨：真的。假如我真的生气的话，一定会和当事人说清楚的。
暮夏：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这几天说什么雪梨姐也不回……
冰糖雪梨：让你难受真的很抱歉。
冰糖雪梨：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只要我能回复，你发的消息我都会回复。
暮夏：也不用这样……我没关系的……都怪我胡思乱想……
冰糖雪梨：不，是我的错，我在交流中太过想当然了。
冰糖雪梨：你发给我的点子我看了，很有意思。
冰糖雪梨：不过我建议等你手头在写的文告一段落以后，再去考虑写这个点子。这样会比较好。
暮夏：我知道啦，只是想抢先给雪梨姐分享一下这个点子。
暮夏：其实我还有好多想法……雪梨姐想听吗？
冰糖雪梨：当然。非常乐意。
……
——
“哈啊——”结果聊到了快一点啊……不过今天还蛮精神的……林夏看着黑板上满满当当写着的粉笔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过很快这些复杂的公式就被做值日的同学擦去，只剩下一块蒙着淡淡粉笔灰的黑亮木板。
上课的铃声响起，高瘦带眼镜的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林夏顿时感觉教室内的气压下降了不少，只是想到这节课是数学课，她便有种想睡觉的冲动。在网上时常能看见把数学老师比作行走的安眠药的段子，而林夏对此深有体会。
上课打瞌睡多少还是有点丢人，林夏告诫自己能忍忍就忍忍，但当数学老师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讲解起圆锥曲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忍耐能力要到头了。
“这数学老师也太……”林夏偏过头，想从自己的同桌那里得到一点认同感，顺便聊聊天来驱散睡意，但映入她眼帘的景象立马就把她脑海里的睡意一扫而空——
像是啄食谷物的雏鸡一般，唐筱雪的头止不住地向下垂落，修剪得整齐又利落的短发因为频繁的点头而变得散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冽瞳眸变得也黯淡无光，尽管它的主人极力控制，但这双已经失去焦点的眼瞳还是止不住地向上翻动。少女的身体伴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倾倒在桌面上一样，而本能提供支持的双臂只是软软地搭在桌上，一支签字笔从她放松下来的手指间缓慢滑落……
“……唐筱雪同学？”林夏费力地吐出一句干瘪而生硬的询问语，似乎是听见有人在叫她，她的同桌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林夏看到那双眼睛在凝视她片刻后便向上滚动，把虚弱的白色巩膜暴露在她面前，然后少女疲惫的头颅低垂下去，随即再次艰难地抬起。
无法言语，林夏觉得自己失去了语言能力，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数学老师的声音变成了无意义的嗡鸣，她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毕竟无论从任何层面上看，她都看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唐筱雪在……打瞌睡？
林夏瞟了一眼在讲课的数学老师，发现他的目光在自己这边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很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位正在打瞌睡的学生，但碍于唐筱雪的好学生身份，他并不太好发作，只能当成没看见。而从老师略显复杂的表情里，林夏也明白了，当下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恐怕是确有其事。
头颅低垂、抬起，瞳仁上浮、回落……简单又规则的运动在林夏眼中不断地重复着，她微微低下头，装作在看桌上的试卷，但目光始终凝聚在唐筱雪身上。她从未见过像这样狼狈的唐筱雪，此时的她是那么虚弱而疲惫，那些冷冽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美丽又柔弱的少女。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身边嘈杂的声音都消弭殆尽，她看了一眼讲台，数学老师已经收起了自己的资料准备下课，而下课的铃声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唐筱雪没再抬头，而是自然地趴了下去，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她侧偏着脸，恬静的睡脸几乎完全展露在她面前，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从少女微张的粉嫩唇瓣间传了出来。
虽然不知缘由，但林夏知道，她的同桌大抵是真的累坏了。
当天下午，唐筱雪就完全恢复了状态，对于上午发生的事情她绝口不提，林夏的搭话也被她完全无视。果然还是在意的吧……大概会觉得很丢人……林夏这么想着。
但不得不说，在目睹了同桌罕见的一面之后，林夏对自己的同桌有了些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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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3
暮夏：雪梨姐在嘛233。
冰糖雪梨：我在。
暮夏：雪梨姐我跟你说，今天我遇到一件很好玩的事。
冰糖雪梨：哦？
暮夏：大概是这样，我有一个同桌，她真的是那种……emmm，完美学霸？学习又好，又用功，听说家里也蛮有钱的，最重要的是她长得还超漂亮。反正就让人羡慕死了的那种。不过她不怎么爱说话，就是真实版的冰山，看上去就有点可怕的那种。
暮夏：但是今天我上数学课，竟然看到她打瞌睡了。因为她是那种好学生嘛，就一直不想让自己睡着，我看到她的眼睛，真的和文里一样啊，很标准的那种翻白眼，太棒了。
冰糖雪梨：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你的运气很好。
暮夏：是啊是啊，说实话我从来没想到过还会遇到这种事情……虽然她确实很漂亮啦，而且我和她关系还不赖，但是冰山还是很有心理威慑力的。
暮夏：我觉得都可以当素材写了，可惜现在的剧情用不上。
冰糖雪梨：嗯。
暮夏：总感觉雪梨姐有点兴趣缺缺的样子……
冰糖雪梨：没，不过我今天有点累了，抱歉。
暮夏：那赶紧睡吧233，晚安啦雪梨姐。
冰糖雪梨：晚安。
————
8：12
暮夏：雪梨姐早上好呀~
暮夏：从今天开始，我们放寒假啦！
冰糖雪梨：恭喜。
暮夏：那么……雪梨姐那边放假了吗？
冰糖雪梨：当然。
暮夏：诶，那雪梨姐怎么不和我说！
林夏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
冰糖雪梨：因为我知道你放假一定会和我说。
冰糖雪梨：所以等你说了我再和你聊这方面的内容会比较好。
暮夏：哪里好了啊，那我就来不及做准备了啊！那我今天就想去找雪梨姐玩！
冰糖雪梨：好。
“呜啊啊啊啊得赶紧准备了……”看着落地镜里身着睡衣、头发蓬乱的自己，林夏怨念地揉了揉已经乱糟糟的头发，只觉得自己在家过于休闲了。
暮夏：诶诶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吗？那九点以后再说，我要赶紧准备一下。
暮夏：那雪梨姐想在哪里见面啊。
冰糖雪梨：由你定。
“老爸老妈我今天要出去玩，早饭出去再吃，午饭也不在家里吃了！”
林夏一面在父母惊讶的目光里冲进洗漱间，一面大声喊出今天的安排。
“和谁出去玩啊？”
“一个朋友，哎呀你们就别管啦！我保证晚上会回来！”
暮夏：emmmm
暮夏：那就在体育馆附近怎么样，那个广场那里。
冰糖雪梨：没问题。
冰糖雪梨：9：30见，可以么。
暮夏：好~
出门的穿搭是女生永远的困扰，即使是像林夏这样对此兴趣不大的人，也被迫被推上了纠结的漩涡中。
时间紧迫，但既然是林夏先作出的邀请，她自然有着对应的心理准备。打开衣柜，用最快的速度搜索出预想好的衣物。林夏并不擅长穿搭，不过她认为杜绝花里胡哨和色彩异常的衣物搭配应该已经足够应付寻常的目光、做到不丢脸了，在此之上再加入一些个人倾向，就是她乐于展示出来的自我了——
简洁的单马尾扎得稍低，灰色的连帽卫衣搭配稍显宽松的黑色长裤，南国的冬日并不特别寒冷，只要适当搭配里衣就能把这一身适宜秋季穿着的打扮延长到冬天，从而满足林夏对卫衣的莫名偏爱。
不知道会不会被吐槽呢……但是总之还是别出错会更好吧。林夏担忧地看了一眼镜子，但还是决定不要再浪费更多的时间。
8：41
冰糖雪梨：因为离我那边比较远，我已经出门了。不知道会不会堵车。
暮夏：没关系的，如果堵车我就在广场的哪个长椅上等一会雪梨姐就好了。
“我出门啦！”
要早点出发呢，虽然感觉对方不会是特别在意迟到的人，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迟到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林夏动作麻利地出门下楼，不过考虑到太快可能会把自己弄得很狼狈，也只能在小心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放快步伐。
从家到体育馆步行只需要15分钟，工作日的早晨马路上川流不息，但广场上倒是很冷清，只是零零散散的有几个老人在晨练，林夏四下扫视了一圈，却看到一个看起来颇为熟悉的少女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她看了看手机，手机里并没有任何新消息。于是她朝那位少女走去。
“筱雪同学，早上好啊。”林夏向不知为何来到这里的同桌打了个招呼，
“林夏同学？真巧。”穿着校服的唐筱雪已经可以算是美人，但脱离学校的她显然才是完全状态——及肩短发一如既往地修剪得整整齐齐，恰到好处的淡妆让少女精致如雕塑般的五官更加立体，纯白的羊羔绒外套下是轻盈的雪纺裙，柔和的搭配稍微降低了少女的严肃感，让她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容易接近。
“你是来这里等人的吗？”唐筱雪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于是林夏在她身边坐下。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林夏看了一眼手机，仍然没有新消息发来。
“因为林夏同学化了妆。”唐筱雪说，“以林夏同学的性格，只是出来运动的话恐怕不会多此一举。”
“诶……被看出来了啊……”林夏稍稍偏过脸避开同桌的目光。
“是那个网友吧。”
“是。”
“不过这么说起来，筱雪同学也是来这里等人的对不对？”林夏问。
“没错。”唐筱雪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输入着什么，想必是在和她等待的人聊天。
“我也在等一个网友。”她说。
“这么巧吗？”林夏也打开手机锁屏，“难怪那天你给我支招那么熟练。”
9：18
冰糖雪梨：路上果然堵车了，抱歉。
暮夏：没关系的啦，我在广场的长椅上等雪梨姐。
“没想到筱雪同学这样的好学生，也会交网友。“放下手机，林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浅蓝色，洒落着浅金色的日光。
“偶尔也会上网。“唐筱雪说。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学习呢。“林夏说的是心里话，毕竟从和唐筱雪同桌以来，除了见过她打过一次瞌睡，其他时候她几乎都在学习。
“不，我不喜欢学习。”唐筱雪淡淡地说，“我只是做该做的事。”
“诶……是那种叛逆的好学生的戏码吗？“林夏有些吃惊，”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啊？
“除了学习之外，现在似乎没有更值得我去做的事情。”
“哇，听起来好有道理……该说这就是学霸的思维方式吗？”
“冰糖雪梨：所以林夏同学，能拜托你，帮我找到更多值得去做的事情吗？”
“暮夏：好a……”
“……唐筱雪……同学……”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林夏转过头。
“你是……冰糖雪梨？”
“是啊。”唐筱雪把手机屏幕正对着林夏，林夏清楚地看到那段熟悉无比的对话——只是这次不是在她的账号界面。
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等林夏回过神来，自己似乎已经在哭了。温热的液体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她看着唐筱雪，女孩美丽的面庞在她眼中模糊成了印象画。
“是真的吗？”林夏忍不住问。
明明直接接受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问呢？
因为害怕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在做梦啊。
“当然是真的。”这句平平无奇的话却可能是她听过的最温暖的话语。
“那……太好了……”她看着唐筱雪，唐筱雪看着她，她知道自己可以去做一些只在想象里做过的事情了。
她扑进唐筱雪的怀里，淡淡的柠檬和薄荷的气息包裹了她，她想向她哭诉，但不知道能哭诉什么，也许是长久以来累积下来的孤独与不安。
在十几年的人生里，她的世界被古怪的爱好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只被她允许窥探身为同好的她，而另一部分只被她允许窥探身为学生的她，但她清楚，这样做不过只是害怕这部分的人在看到自己的另一部分之后变得无法接受而已。
林夏也曾幻想，在漫长的人生中，她会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既了解虚拟世界的她，又了解真实世界的她，并且都能欣然接受。
林夏也曾发誓，如果有人能接受两个部分的她，那么她愿意把完整的自己献给她。
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是时候兑现诺言了。
“唐筱雪……”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说话好像成为了一种负担。
“从今以后，你将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朋友，我对你不会再有任何保留。你愿意吗？”
“我先说好，真正的林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现在也不是就是了。不过她肯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让你……不那么空虚。”
“我愿意。我不在意你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你是我的朋友，不需要多余的标签。”
唐筱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林夏才知道原来她的眼睛这么漂亮，比她往日见到的漂亮得多，霜雪覆盖的冰湖深处是让人安心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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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后我要怎么称呼你啊？筱雪？雪梨姐？你比我小我是知道的……没想到雪梨姐真的比我小啊……”
“叫我小雪吧。”
“筱雪吗，不过感觉不是很亲诶。”
“是小雪，不是筱雪。”
“哦哦哦，好诶，小雪小雪小雪……哇好可爱……”
3、Les Liaisons dangereuses （危险关系）
只有跟那些我们不久就要舍弃的人，才可以在一起纵情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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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于高空中，在失足的边缘久久地停留，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1……”站在某所暂时空无一人的住宅阳台围栏上，茉莉得以清晰地向下俯瞰不远处的小巷。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依靠着魔法的力量，她很轻松地做到了像这样看起来又酷又危险的事情，而这对于她的工作也确实大有帮助。
“2……”意料之中地，目标出现在小巷的入口处——那是个和茉莉年纪相仿的高中女生，和一个同样是高中女生的同伴一起有说有笑地走着，不得不说，这两人长得还挺正点的——目标看起来颇有种大和抚子的气质，成熟的身材，妩媚的面容，自然披散的乌黑长发和右眼眼角下可称点睛之笔的泪痣，而她的同伴留着短发，看起来是元气活力型少女，当然，只要是美少女，无论是什么类型，基本上都是茉莉的菜。
“——3。”目标已经完全进入小巷，正是她行动的时机。
茉莉纵身跃下的同时张开双臂，整个人像是大鸟一样朝着两位少女的方向俯冲而去，如果常人作出这种动作，无论能否安全降落，都一定会吸引到少女们的注意力吧，但是茉莉是魔法少女，在魔法的掩护下她现在的存在感极其稀薄，因此她引发的动静也没能被少女们察觉到，她们依然有说有笑地走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啪嗒——落地时茉莉的运动鞋只发出一声轻响，由于存在感的消除这样的响动显然也不能让人察觉到异常，茉莉就这样安稳地降落在两位少女的身后，两把造型独特、看起来像是星盟出产的手枪出现在她的双手中，她快步上前贴近正往前走着的女孩们，手枪的枪口抵住她们纤细的脖颈。茉莉扣下扳机，颈部传来的刺痛感使得两个女孩同时惊呼一声，她看着她们站定在原地，疑惑地摸着受伤的脖颈张望四周，目标少女转过身，恰好与茉莉对视，可惜她已经没法看清楚是谁袭击了她——她黑亮的大眼睛猝然失去了光泽，咕噜咕噜地滚动到了眼眶顶端，留给面前的茉莉一个大大的白眼，她的同伴赶忙伸手扶住她，但自己也随即两眼翻白、人事不知了。茉莉后退一步，收起手中的枪并取出魔杖，任由少女们身体发软地面朝下倒在地上，一个漆黑的人形从失去意识的目标少女身旁浮现出来，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轮廓与目标少女一模一样，就仿佛她的影子一般。
但已经见过多次的茉莉没有时机感叹这些，她手中的魔杖早有准备地锁定了人形的胸口，青色的光线自魔杖中射出，不等人形作出反应便贯穿了它的左胸——对于人类来说这里通常是心脏的位置，而对于这个人形来说显然也是要害，它用双手捂住胸口，晃了晃之后倒了下去，茉莉的下一道光束直接穿透了它的头颅，人形顿时化作了无数漆黑的粒子弥散在空气中，然后被茉莉手中的魔杖吸收。
“搞定，接下来可以给我玩了吧？”茉莉说着，把手中魔法少女得不能再魔法少女的魔杖也收了起来，所幸她成为的魔法少女并不需要变身，也不需要穿着莫名其妙的魔法少女服，甚至只有部分进攻性魔法才需要用到魔杖，否则她多少会感到羞耻。
“当然。”青鸟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虽说在成为魔法少女以后那只青鸟就一直赖在她家里不走，但对于任务的完成情况它却一清二楚……真是奇怪的契约兽。不过这不是茉莉在意的东西，说到底，契约兽这种东西哪怕能减少宇宙的熵值她也毫不意外……其实魔法本身就可以做到逆熵吧……毕竟是完全无视物理法则的犯规能力。
虽然前几次任务弄得磕磕绊绊的，但是到现在，她已经逐渐适应了魔法少女的任务模式——找到目标少女并想办法把她弄晕，然后再想办法除掉因此而出现的名为梦魇的未知生物并回收其死亡时溢出的能量就行了——据青鸟说，她的同僚通常会在夜晚等待目标睡着自然召唤出梦魇以后进行处理，以减少不必要的暴露风险，但论是在效率上，还是在爱好上，茉莉都更喜欢自己的这种处理方法，哪怕为此需要多花费不少魔力去维持伪装魔法，还要想法设法弄来各种麻醉药品——不过青鸟会根据她的任务完成情况给她一些，也算是给她的报酬。
当然，真正的报酬就在眼前——两位安安静静地躺在她面前、正不省人事地深睡着的少女已经任由她处置了。
52L LV5 冰糖雪梨
一如既往的高质量产出，辛苦了。
看来茉莉已经完全适应了魔法少女的生活。
不知道平静的日常下是否会有暗潮涌动。
53L LV3 一碗荞麦面
雪梨姐又是沙发，这是天天蹲在暮夏电脑边等着的吗？
我day到了，建议贴贴！
54L LV4 ****
贴贴！
55L LV5 ****
贴贴！
56L LV4 ****
别歪楼啊你们（恼）
总之，茉莉好帅！
下面又是福利环节了吧，摩多摩多！
……
“小雪你回复得太快了啦。”坐在床边看着手机，林夏忍不住吐槽起来，“万一真被他们发现了什么怎么办……你看53楼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下面还有一堆起哄的……虽然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是了……但是……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小雪关系很好诶……”
“……我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哦。”同居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林夏抬起头，才发现唐筱雪侧过了身子正看着她。
“不过我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啦。”林夏把目光停留在对方那双美丽的眼睛上片刻后便挪开了，她张开双臂，整个人仰面躺倒在身后的大床上，“不知道怎么地就和小雪住在一起了……要是回到刚遇到小雪的时候，我真的不敢想象以后会是这样。”
的确如此。在那次见面之后，事情的走向便开始脱离常规——寒假期间她们又约着出去玩了几次，最后一次是开学前几天，唐筱雪在那时邀请她和自己住在一起。
林夏几乎无法相信，自己作为一个完全不能独立自主的学生，居然有机会和关系最亲密的友人两人同居，但对方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准备——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夏的父母主动和她谈起了此事，这时她才知道，唐筱雪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竟是旧识……说起来父母也曾提过几次朋友的孩子在学校成绩很好，好像和她在一个学校……只是林夏自顾自地认为他们所说的对象大概是学校实验班的某位“隔壁家的孩子”。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她在父母的同意下搬进了唐筱雪独自居住的房子——据她本人说，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虽然他们给予了她远优于常人的生活条件，却也少了很多在一起的时间，而唐筱雪居住的这间独栋别墅，是她的父母为了方便她上学在本地留下的唯一房产——因此她戏称自己是留在花郡给父母看老房子的。
就算是老房子，也是上流的老房子啊……林夏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吊灯，又想了想房子内积灰的台球室，只得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啊对了，明天就放暑假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林夏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抓起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后打开备忘录，“小雪，来看看我的暑假愿望单~”
“你想做的事情还真多。”唐筱雪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因为现在是夏天嘛……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说不定没机会做了。” 过了这个夏天，她就要高三了，到时候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林夏暗暗这么想着。
“是吗？”唐筱雪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林夏身上。
“啊……是啊。你看，太宰治不是就因为想在夏天穿和服，所以就放弃自杀了嘛①。这说明在合适的季节做自己觉得合适的事情是一种浪漫啊，让人很难拒绝的。”林夏被她看得有点心慌，赶紧进一步引证解释道。
“不过，作为一个学生，按理说我是没有弄来你想要的这些东西的能力的。”唐筱雪没再看她，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小雪是小雪，不是别人嘛，我相信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小雪能做到。”林夏凑过来看唐筱雪的手机，对方打开的页面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且，虽然小雪应该都是挑着我不在的时候看，但是我还是有偷看到小雪上这个网站哦。”
“看来这方面是瞒不过你的。”唐筱雪看起来有些无奈，“仅限这个暑假，之后等到高三毕业再说。”
“没问题啦，我就是这么想的嘛。”林夏在唐筱雪身上蹭了蹭，“小雪最好了。”
原文：“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
“A1……A2……A3……小雪你把这个系列都买过来了……等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林夏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其中的部分拆开后居然是用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用黑色或白色的字迹写着“强效催眠”“一夜爆睡”之类的奇怪标语的药瓶，虽说她知道地下成人用品网站的作风如此，但多少会担心起实际的效果来，“看上去好像几十年前的东西啊。”
“只是加了包装而已。”唐筱雪随手接过一瓶药，用力撕开表面包装的一角，露出里面“HY”的商标，“药物革命后的某些麻药知名度甚至不如药物革命前的麻药，所以要进行包装以吸引眼球。”
“诶……那上面写的效果是真的吗？”林夏拿着一支写有“立即昏睡”等字样的喷雾罐问。
“除了催情以外都是真的。”唐筱雪没看她，坐在转椅上继续按照自己手机上的清单清点着眼前的药品。
“这样啊……”林夏拿着那支喷罐，悄悄地移动到同居者的身后，她拿着喷罐凑了上去，确定对方还在核对清单以后，她按下了罐子顶端的开关。
呲——一小团浓密的液滴喷涌而出，但同时出现的却是一个……塑料小盆？
不知何时唐筱雪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行动，她回过身，用一个盆子般的塑料容器挡住了喷来的液雾，由于距离极近的缘故，那只容器几乎扣在了林夏脸上，这也使得她喷出的水雾全笼罩在自己的口鼻间……
“呜……小雪反应好快啊……这药闻起来好甜……”甜腻的气味弥漫在鼻腔，林夏自知药效很快就会发作，便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把喷罐随手放在地板上，“不过我还没觉得困诶……看lai……”
药物的发展过程与林夏的认知完全不同，她本以为会如有潮水般的睡意漫涌上来，但她只是觉得身子有点沉重，思维的链条便断裂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林夏的身子脱力后仰，歪着头躺倒在地板上。她的脸上还保持着尴尬的笑意，但五官已经开始放松，黑亮的眼珠也失去了光彩，一半没入半闭的眼皮里，一半和润泽的眼白一同留在了外面，翻起了白眼，这使得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滑稽，晶莹的液体自她的嘴角细细地流淌而下，牵拉成透明的丝线滴落在地上。
“呼——呼——”略显夸张的鼾声从少女半张的小嘴里呼出，唐筱雪把手里的塑料容器倒扣在地上，来到了林夏身边，帮她把屈起的双腿放平，让她平躺着睡在地板上。喷雾的药劲消退得很快，不到一刻钟，少女的呼吸声便归于平缓。
“唔……诶……我怎么睡着的？”林夏擦了擦嘴角淌出的温热液体，却完全找不到任何困倦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坐了下来，和同居者聊起药物的效力，之后她的意识便无缝对接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感觉到自己在流口水，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好奇怪啊小雪，我完全没感觉诶。”
“这就是现代麻醉剂。”唐筱雪把手上的手机递给林夏，林夏这才从对方录制的视频里看到自己吸入喷雾后只是表情一僵，便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好可怕啊……我完全没感觉到困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而且样子看起来好傻……刚开始打呼噜也打得好凶……”看着自己酣然沉睡的样子，林夏不由得又害羞又兴奋，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被迷晕的戏码，但当有一天真的亲身经历时，还是让她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这么说……小雪也用过吗？”
“对自己做过实验。”唐筱雪坦然地说。
“那小雪录过视频吗？好想看啊……如果是小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林夏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有。”唐筱雪说，“当时没想过这方面。”
“诶……好可惜啊……”林夏有点沮丧。
“但是既然药都在这里了，到时候可以由你来记录。”唐筱雪指了指身后的各式药品。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嘿嘿……”一想到像唐筱雪这样的美人儿，也会像自己刚才一样，浑身瘫软地躺倒在地上，露出毫无防备的表情安睡着，任由她摆布……林夏的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痴笑。
“不过……”林夏从自己的妄想回过神来，“看表我好像最多睡了二十分钟……感觉和想象的麻药差距有点大。”
“麻醉剂大多短效，方便术后苏醒。”唐筱雪解释道，“长效药物以安眠药居多。”
“原来如此……这么说……如果用麻醉剂的话，可以在同一天玩好几个play？”林夏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觉得睡一整天觉更过瘾。”
“只要你愿意，用麻醉剂也可以做到。”唐筱雪捡起被林夏扔在地上的那支喷罐，又从身后取来一个棉质口罩，“现在想试试吗？”
“来吧。说起来，这个好像也在我的愿望单里。等一下，小雪……这样会出事的吧？”林夏看着唐筱雪拆开喷罐，然后把里面近半的液体都倾倒在口罩上……不得不说这口罩的吸水性真的很惊人。
“现代麻药的致死量与实际用量相差甚远，即使你一口气把这一小罐药都吸进去，也不会对身体产生毒害。”唐筱雪拿着口罩走来，林夏稍稍低头，示意她帮自己戴上口罩。
“但是还是好吓人啊。”林夏说，“嗯……感觉甜甜的凉凉的，有点舒服……呼——呼——”
意识再次在与药物接触的片刻后中断，这一次林夏也没能感知到药物发作的征兆，她甚至没来得及抬起头，整个人便酥酥软软地靠在了同居者的怀里，闷闷的鼾声自额发遮掩的面庞下传出，宣告着她已经进入了至深的睡梦中。
“……”已经人事不知的林夏不会知道，在她失去意识之后，同居者托起她疲惫的头颅，撩起覆盖在她脸上的口罩，然后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少女的唇齿间还带着麻醉剂的味道，有些发涩，有节律地溢出温热的吐息，唐筱雪在同居者的嘴唇上留恋了一会，这么大剂量的麻醉剂，即使是挥发出来的一小部分也让她觉得有些头疼，她脱离出来，帮林夏戴好口罩再让她躺在地上躺好，然后她爬上同居者的身体，闭上眼，再次贴上同居者的脸。
在此后的数个小时里，两位交叠着躺倒在地板上的少女成为了房间里不变的景象。
————
“结果第一次玩都是小雪看我出丑了……”林夏回味了一下手机里由唐筱雪传来的录像，切出备忘录，在“喷雾”和“Double Chloroform”的字样后打上了已完成，“而且后面的事情小雪也没录，不是说可以录嘛。”
“但是你睡着了。”唐筱雪坐在床边说。
“小雪好坏啊，我只是也想看看小雪睡觉的样子嘛……”那天药品被清点完毕后，便被唐筱雪放进了卧室里，以方便取用，于是林夏每天睡觉前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药瓶，就此和唐筱雪一起睡得昏天黑地……不过感觉好像还不赖。
“我天天和你睡在一起，难道你没注意过我睡觉的样子么？”唐筱雪问。
“那倒是注意到了啦……还偷拍过……”林夏嘀咕着。说起来很奇怪，唐筱雪住着的这栋小别墅，本来是有好几个卧室的，但是林夏搬进来以后才发现，这其中只有唐筱雪本人的卧室设置了一张双人床，因此她也只能和唐筱雪睡在一起了……虽然这方面同样也不赖。
“不过那种不算啦……小雪肯定也明白的吧。”林夏说，“反正，这次该轮到我来迷晕小雪了。”
“那来吧，我准备好了。”唐筱雪说。
“我想想……不能便宜了小雪……”林夏扫视了一下小方桌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各式药品和相关道具，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小药瓶和一支注射器。
“VI-4，其实我一直想吐槽这药的名字来着……如果把数字写成罗马数字，不就是VI-IV了。”林夏晃了晃药瓶，“还有这牛奶一样的颜色，总感觉是在致敬丙泊酚。”
“你猜得没错。”唐筱雪看着已经开始从小药瓶里抽药的林夏，“不过你会打针吗？”
“诶……”林夏突然楞了一下，“这么问我的话，小雪你肯定会吧。”
“这个剂量足够了，把注射器给我吧。”不出意料地，唐筱雪露出了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林夏赶忙收手，把注射器递给唐筱雪，“我可以跟着小雪学嘛，下一次我就会了。”
“你来推。”同居者亮出雪白的手臂，熟练地把针头刺入绀青色的血管中，然后扶着注射器把手臂送到林夏面前。
“哇……小雪要是现在就晕过去，感觉我会手忙脚乱的。不过我记得小四起效的时间比较长来着。”林夏慢慢推动着注射器活塞，她吸取的药液不多，只是推了几下就到头了，她赶忙拔出注射器，随手把它放在一边。
“大概一分钟左右。”从同居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疲惫的感觉，不过林夏知道，麻醉剂的生效从来不需要什么征兆。
“小雪~”林夏见同居者说完了，便喊了她一句。
“怎么了？”
“只是叫一声啦。”林夏说，“小雪多说说话嘛。”
“ha……”果不其然，唐筱雪的意识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下一句话的头音里。林夏看着少女粉嫩的唇瓣最后挣扎着翕动了一下，却反而因此没能合拢，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瞳也瞬间变得浑浊了起来。眼帘伴随着意识的丧失缓缓垂下，身体也在同时垮塌下来，早有准备的林夏扶住唐筱雪的双肩，少女失去支撑的头颅靠在了林夏胸前，整个人也依偎在她的怀里。
唯有在这种时候，林夏能够真切地体会到同居者所具有的纤弱感，唐筱雪此时穿着颇为清凉的白色露肩睡裙，将窄窄的肩线，瘦削的身形，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制品般白皙纤细的肢体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林夏。平日里，这样的弱势气息都被少女冷冽的气场盖过，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她的身体其实远比内心柔弱。
不过在这位美少女浑身无力地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见到对方柔弱一面的林夏心中产生的主流情绪并非保护欲，而是支配欲。她托起唐筱雪的下巴，一条银线顺着少女嘴角狼狈地垂落下来，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胸口衣物好像被对方不自觉淌出的涎液弄得有点湿，不过除了这一点外，对方的睡相看起来相当恬静，看上去与其说是失去意识任人摆布的人偶，倒不如说是一尊精致的大理石雕塑，总让人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这也让林夏有些不甘心。
“真犯规啊小雪……本来想看小雪出洋相来着，但是不管怎么小雪都这么好看诶。”她慢慢把唐筱雪推倒在床上，然后自己也倾身上床，同居者歪着头仰面躺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苦闷，不过林夏没有对此思考太多，她只想离对方再近一点……直到能听清对方舒缓的呼吸声。
“唔……”唐筱雪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林夏看见对方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随即她便与那双刚睁开的黑亮眼眸对视了起来。
“录像了吗？”唐筱雪问。
“……我忘了……”林夏慌张地坐到了一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得意忘形，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小雪下次提醒一下我嘛。”
“你现在就可以打开相机了。”唐筱雪没起身，依然躺在床上。
“小雪总是能猜到我要干什么。”于其说是已经想好，倒不如说是被对方提醒了，林夏去桌上取来标注有“A3”的褐色塑料瓶和一块厚实的白毛巾，然后她打开药瓶，向毛巾上倾倒药水直到把毛巾打得透湿为止。她稍微思考了一下，给手机接上充电线后打开手机相机，拿着毛巾上了床，把毛巾轻轻覆在了唐筱雪的口鼻上。
“小雪这样能说话吗？别被我闷坏了。”林夏问。
“能。”唐筱雪低垂着眼帘，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林夏没再搭话，而是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调整着镜头效果，她注意到唐筱雪开始深呼吸，她眨了几次眼，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完全睁开了双眼——这也让林夏清晰地看见那双眼瞳又一次失去了神采，并且正在缓慢上翻。唐筱雪又眨了一次眼，尽管她已经翻白眼了，但这次她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合上，这也给了林夏一个几乎完美的白眼——失神的黑色瞳眸呆愣愣地凝望着头顶，而其下是一片泛着光泽的洁白巩膜。少女的呼吸变得舒缓，显然她无法继续控制自己进行深呼吸，下一次眨眼时她的眼睑终于开始下垂，在这之后她又急促地眨了几次眼，这才彻底闭上了这双早已失神的大眼睛。
这时林夏才意识到唐筱雪的呼吸声变得明显而沉重，虽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毛巾上仍在持续挥发出的药物继续拖拽着她向着更深的睡梦中滑落，虽然被毛巾遮盖着看不见唐筱雪的下半脸，但林夏能感觉到她的表情正变得越来越放松。少女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沉闷的鼾声也缓缓从毛巾下传出，这一切都宣示着她已经被药物彻底地征服了。
林夏移开覆盖在唐筱雪脸上的手帕，绵长透明的唾液线随着这个动作被牵拉出来，明明唐筱雪是端正地仰躺在床上，但她的嘴角还是淌落下晶莹的液滴。
林夏凑上去仔细观察唐筱雪的睡脸，这回同居者的表情十分放松，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小嘴微张，浅粉色的唇瓣因为被唾液和麻醉剂浸染，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看起来格外水嫩。因此有那么一瞬间，林夏有种想要吻对方嘴唇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悻悻地用手指戳戳唐筱雪的脸颊，对方毫无反应，张着嘴呼出平稳均匀的鼾声。
“嘿嘿……小雪也不是无懈可击嘛。”林夏看了看在麻药药效下酣睡的同居者，又看了看被她仍在一旁、仍然湿漉漉的手帕，觉得很满意，“要赶紧盖回去，不然小雪很快就会醒了……不过这样会不会闷坏啊……”她自言自语着，最后决定只用毛巾盖住少女的小嘴。
“说起来，这个好像是茉莉花香型的。”空气中弥漫着麻药的气味，不过并不浓烈，林夏又凑近稍微闻了闻，这才闻到了浓郁的茉莉花香，“不知道这些量能维持多久……难得小雪睡成这样，让我多玩一会吧。”说着，林夏索性把那瓶A3整个都拿了过来。
“嗯……再倒一点……”林夏打开盖子，准备再给唐筱雪补上一瓶盖的麻药，但正当她倾倒药瓶准备倒药的时候，她的意识突然中断了。
她无法理解之后发生了什么，潮湿而冰凉的液体流过面颊，她发觉自己好像正趴在唐筱雪身上，但对方的衣服不知为何已经湿透了，局促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卧室一侧的墙壁，她想爬起身，手脚却不听使唤，她枕着的地方柔软而温暖，她本应能明白更多，可现在她什么也想不到了……
她睁开眼，明晃晃的灯光下，唐筱雪似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诶诶诶，怎么了？”林夏还没弄清楚情况，她只知道自己正仰躺着，枕着什么柔软且富有弹性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同居者的大腿。
“你把那瓶A3打翻了。”唐筱雪说，“现在是晚上十二点。”
“十二点？”林夏几乎要跳起来，不过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慢慢坐起身来，桌边就放着她的手机，依然插着充电线正在充电。她拿起来看了看时间，果真已经到了凌晨，“我们好像是上午开始玩的……哇，这可真是睡了一大觉。”
咕——林夏的肚子很适时地发出一声嗡鸣，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一口气睡了十多个小时的她，理所当然地错过了中饭和晚饭。
“走吧，我做夜宵。“唐筱雪拍了拍林夏的肩膀，先起身离开了卧室，林夏看了一眼手机，足足常达十六个小时的时间竟然真的被完整地录了下来，可惜除了不到一小时的开头外，剩下的时间全是黑屏搭配以两人的鼾声，看起来就像是诡异的asmr视频。
“完全搞砸了啊……“在反复滑动视频进度条都没有发现有趣的信息后，林夏出了卧室。
餐厅在别墅的最底层，等到林夏磨磨蹭蹭一番再连下几个楼梯来到餐厅时，她已经能够闻到食物的香气了。
事实上，自两人同居以来，每天的早中晚饭都是由唐筱雪承包，一开始林夏还想帮忙分担一下做饭任务，但在意识到自己从家里学到的几道半吊子菜和同居者烹饪的食物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以后，林夏便放弃了帮忙的想法。
不过这次唐筱雪只是煮了一碗馄饨，大概是从冰箱里储备的速冻食品里找到的，不过对于饿坏了的林夏来说已经足够称为美味佳肴了。小时候林夏听过离家出走的孩子因为饿坏了吃了一碗馄饨就泪流满面的故事，如今她终于理解了这位主人公的心境。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馄饨这么好吃，感动得有点想哭。“放下被自己扫荡一空的碗，林夏调侃道。
“还要吗？”唐筱雪问。
“不用啦，我已经吃饱了。”林夏看着窗外如墨的夜空和如水流泻的月光，突然觉得被触动了，“小雪，我想去大窗台那边吹吹风，一起来嘛。”
“好。”
……
几分钟后，林夏和同居者来到了被她称为“大窗台”的地方——实际上只是别墅众多窗台中的一处罢了，不过的确相比其他窗台修得更宽敞。
“以前这么晚的时候如果我还没睡觉，要么在熬夜写文要么在失眠，没想到会有因为睡得太饱所以没睡觉的一天呢。”
夏日的夜晚依然聒噪而郁热，蝉鸣声连绵不绝，远处的马路上偶尔驶过几辆小车，所幸不时有凉风透过纱窗吹来，不至于太热。
“对了，小雪怕鬼吗？”林夏打开手机，配合着话题打开了一首曲调诡异的音乐。
“怕。”唐筱雪说，但她脸上平静的神情，怎么也无法让人把她和怕鬼这个属性联系起来。
“可是我看小雪的样子，完全没在怕嘛。”林夏有些不解。
“一个人的话会怕。”唐筱雪说，“人总是会害怕未知的事物。”
“诶……这样吗？”林夏总觉得对方的说辞与她的了解有些不符，“唔，不过没关系，我会想办法一直陪着小雪的。不过要我说，未知的事物有时候会让人期待。”
“不可预测的东西很难让人期待起来。”唐筱雪背靠着窗台，额发和睡裙的下摆都在风中摇曳。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会学着去期待。”
在林夏的面前，清冷的月光洒在窗台上，而她的同居者站在月光里，有那么一瞬间，林夏觉得唐筱雪本身就是月亮。
她忽然想到莎乐美，那位犹太王国的公主在月光下跳起七层纱舞。
……
“我要吻你的嘴，约翰；我要吻你的嘴。”
“我有绿宝石，一颗巨大的绿宝石，是由西泽的一位宠臣所送的……那是世界上最大的一颗绿宝石。你会喜欢的，不是吗？向我要求这颗绿宝石，我就会给你。”
“给我约翰的头。”
“莎乐美，你知道我的白色孔雀，我美丽的白色孔雀，那群在我花园的长春花与桧树丛间昂然行走的孔雀……我有一百只，世上再也没有国王拥有这样多数的孔雀。不过我全都给你。”
“我要约翰的头。”
“听好。我在这个地方藏有珠宝——甚至连你母亲也未曾见过的珠宝；那些稀世的珍宝。我有一串四列的珍珠，它们就像是由一串月亮所连结而成的银色长炼……我有两种水晶石，一黑一红，如同剔莹的美酒……我有黄榴石，颜色如同老虎的眸子，紫如鸽眼，绿如猫眼……你还想要什么，莎乐美？我愿意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除了生命。我愿给你最高祭司的披风。我愿给你圣堂的帐幔。”
“给我约翰的头。” ①
——这是多么动人的事情啊。
……
“怎么了？”唐筱雪问。
“稍微想到了点……奇怪的东西。”林夏说，“啊……怎么切歌了，我还想着在阴森的BGM下聊这种话题，小雪说不定就会害怕之类的。”
大概是因为点选了随机播放的缘故，林夏的手机开始播放一首摇滚乐，近乎可以称为尖叫的开头之后，略显阴郁的男声动情地歌唱起来。
……
Because we′re young,
because we′re gone（因为我们年轻，因为我们无可救药）
We′ll take the tide′s electric mind, oh yeah?（我们要乘着潮汐般如电涌动的思想，难道不是吗？）
……
Because we′re young,
because we′re gone（因为我们年轻，因为我们无可救药）
We′ll scare the skies with tiger′s eyes, oh yeah?（我们对天空虎视眈眈，难道不是吗？）
……
该段落较原文有删减。
————
“唔……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有点甜。”林夏把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尽，“不过安眠药真的能引起短时间失忆吗？”
“一部分安眠药有这样的效果。”唐筱雪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
“总感觉吃太多这种药会把脑子吃傻。”林夏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杯子，“不过就算是强效安眠药，标准剂量应该也不会算成多。啊……这样干等着好无聊啊，我们来聊点什么吧……聊写文吧，一会起来了就去把视频的标题就改成暮夏访谈录。”
“暮夏这个暑假还没动过笔，理由是需要采风。”唐筱雪淡淡地说。
“确实是需要采风嘛。”林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就来聊聊写迷戏好了。”
“愿闻其详。”唐筱雪说。
“呜啊，小雪好坏啊……”林夏嘟了嘟嘴，没有理会同居者的揶揄，“那认真听好了……”
“我觉得迷戏和打戏有异曲同工之妙……迷戏里加害者的目标是将特定人物弄晕，而打戏里双方都希望击败对手，如果是只从其中一方来看呢，迷戏和打戏的目标其实极其相似，都是制服目标。只不过打戏出招是用拳脚，迷戏出招是用的ko方法。”
“所以构思迷戏的时候，和打戏一样，先要设定好双方的条件和身处环境，然后通过合理的推导，推演出事情的发展，寻找一个‘解’。”
“但是同一条件下，解法并非只有一种……这是理所当然的。在小巷里跟踪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可以像茉莉那样拿麻醉枪打，也可以拿手帕捂上去，也可以让她吃一记手刀……总之有很多办法。”
“但是有的场景呢，总是会让人顺理成章地想到某种解法……比如现在，我和小雪刚刚喝了一杯水，如果我说这个场景是一个迷戏，那么小雪觉得我会采用什么ko方法？”
“下药。”唐筱雪说，“实际上也是这样。”
“对，提到食物或者饮料就想到下药是理所应当的。”林夏很满意地笑了，“但是呢，要想不落窠臼，就要在这样的场景里大胆创新。”
“比如说我和小雪喝掉的水里其实没有安眠药，但是想要对我和小雪下手的人呢，偷偷向房间里施放麻醉气体……古风文里的那种迷烟就挺合适的。”林夏说，“不过说起来……小雪买的药都是那种吸几口就当场晕倒的，完全不浪漫嘛。哈啊——哇这么说着就开始困了……”她打了个哈欠。
“我也有点困。”唐筱雪说。
林夏明显感觉到，同居者说话的声音变得更轻了。
“所以现在就可以假装……假装其实有人正在往房间里吹迷烟……不过这么一想好危险啊……”林夏觉得说话有点费劲，但是她还是坚持要把话题继续下去，“那我就设定……这个人是个怪人……他往房间里吹迷烟……只是为了让我和小雪睡个好觉……”
“那不是怪人，是大善人。”唐筱雪说。
“嘿嘿……世界上总是会有好人的嘛……”林夏勉强挤出一个笑，“我觉得这样很浪漫啊……或者也可以写得变态一点……也许……也许……也许这个人只是喜欢看别人……莫名其妙就睡过去的样子……嗯……嗯……我觉得……”林夏眼中的世界开始模糊、旋转，并变得断断续续，事实上她的头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向下垂落，每次意识中断以后，再稍稍清醒时林夏便发现自己正看着自己的大腿……这种感觉像极了上课打瞌睡。
之前小雪上课打瞌睡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小雪……你还在吗……小雪……”林夏迷迷糊糊地叫着同居者的名字，但唐筱雪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刚才还在吐槽她的同居者此时身子夸张地弯了下去，头落到了双腿之间。
“小雪……”见到同居者已经睡了过去，林夏最后一点强撑的想法也烟消云散，她也颓然地低下头，很快，一缕亮亮的银线便挂在了少女低垂的嘴角边。
……
“嗯……唔……我怎么睡着了……”林夏觉得头很沉，好像没睡够一样，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同居者就坐在不远处，头埋在两腿间，只能看见凌乱披散着的额发。林夏凑上去，听见细细的鼾声从那些散乱的发丝间传出，看来她的同居者睡得正香。
“小雪，起床啦。”林夏想看看唐筱雪的睡脸，但转念一想可能还是叫醒她更好，于是她伸手推了推唐筱雪的肩膀，希望对方清醒一点。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机会叫唐筱雪起床，两人同居这么久，唐筱雪永远是起得更早的那个，即使是两人同时被麻醉，也总是唐筱雪先醒。
麻醉……说起来我是怎么睡着的？
“嗯……”唐筱雪被摇晃了好一会才艰难地直起身，从这个相当难受的姿势里解脱了出来，林夏担心她会腰疼，不过对方只是理了理头发便找回了状态，“我好像睡着了……”
“我也是，小雪你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林夏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于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只有一点隐约的感觉。
“记不清了，不过很明显我们各吃了一片S3。”唐筱雪指了指茶几，林夏这才看见茶几上放着两个空杯子，以及一个少了两片药的药片板。
“好像是哦……我之前听说过\tS3会引起短时间失忆，看来是真的。”林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一会再来看相机好了。这一觉又睡了好久……我饿了……”
“那我去煮点速冻食品。” 唐筱雪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走去厨房。同居者起身时微晃了几下身体，似乎还残留着睡眠的余韵，不过随即她的步调便回归了正常。
“小雪最好啦。”看来小雪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呢。林夏暗暗想着，跟了上去。
客厅、餐厅和厨房都设置在一楼，林夏这次也没什么磨磨蹭蹭的想法，因此她得以见到唐筱雪准备食物的全过程——不过这次她失望了，厨房的台面上放着做好的菜，饭也通过电饭煲的定时功能煮好了。
“我完全没有做饭的印象。”唐筱雪本人似乎也很意外。
“应该是小雪早就想到了所以把饭做上了吧。”林夏猜测，“管他呢，反正总不可能是哪里来的‘好人’看到我们在那里睡大觉估计没吃上饭，就做了一顿放在这里吧？”
不知为何，今天唐筱雪做的菜吃起来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大概是因为放凉以后又二次加热的缘故吧。不过饿坏了的林夏没有在意太多，风卷残云一般清扫着桌上的菜肴，而唐筱雪虽然吃相比林夏优雅不少，但无论是食量还是速度都毫不逊色于林夏。果然小雪也饿坏了。林夏暗暗想着。
“小雪做的饭真是怎么样都好吃。”很快桌上的饭菜就被两人全部吃光，林夏摸了摸变得充实起来的小腹，觉得十分满足。
“我觉得今天做得有点问题。”但唐筱雪看起来并不满意，“调味不太好。”
“应该是因为放凉了吧。”林夏说。
“也许。”唐筱雪始终微皱着眉。
“又玩到这么晚了啊……我好像好久没写文了，今天晚上……”林夏说着站起身，但随即感到一阵晕眩，“我起太急了吗……好像有点晕……”
“不对……我也有点……”唐筱雪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菜肯定有问题……”
“不会吧……难道我们睡着的时候……真有人……”林夏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有人下药，那他想做的事情恐怕不只是要让她们睡个好觉那么简单……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她无力地趴倒在桌上，眼前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滩水，水在流动，她的身体也在慢慢放松，而这一切都不受她控制。
“林夏……别睡……”她听到唐筱雪在喊她，语气急切又疲惫不堪，通过余光她看见同居者也同样无力地趴在桌上。
“小雪……唔嗯……我……”林夏呻吟着，模糊的视线里同居者的身影变得无法辨识，眼睑不受控制地沉重下去，她很快便向睡意屈服了。一切的不安都融化在黑暗里，她合着眼，不再想任何事情。
“嗯……”感受到同居者回应的唐筱雪只能以微弱的呻吟声作为回应，其余的话语连同她的意识一起被涌起的睡意洪流吞没。
“呼——呼——”
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呻吟过后，两位少女又一次沉入了梦乡。尽管这次她们抱持着浓重的不安入睡，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安稳的鼾声照常回荡在安静下来的房间里。
————
“那么精彩的情节居然没录上……”林夏看着放在客厅空虚地录制着沙发的摄像机，不由得有些沮丧，“我忘了失忆以后就不会记得要拿相机过去了……”
“而且我还忘了把另外一个场景也加进去了……”林夏在“被下药（不知情）”一栏后写上“已完成”，“还有一个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麻醉气体迷晕的play的，但是既然这次玩过了，下次不管怎么样都会记得这次，就做不到不知情了……除非现在立马再来一次，或者真有好心人就为了让我们睡个好觉往房子里放麻醉气体。好难办啊……算了，这个看来是没机会了。”
“可以留到毕业以后。”唐筱雪说。
“也是……毕业以后说不定都忘光光了，倒时候再像今天一样弄一次就好了。”林夏想了想，“不过说到毕业……小雪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啊？”
“金陵。”唐筱雪说。
“金陵啊……以小雪的成绩，肯定是要考金陵女子大学吧？”金陵女子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女子大学，而且即使放在所有大学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果考得上的话。”
“那我也要努力，我也想和小雪考一个大学。”
“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唐筱雪说。
“呜……小雪怎么开始说教起来了……就这个暑假让我最后玩玩嘛。”林夏关上摄像机，坐回了沙发上，“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虽然小雪都说了想去金陵了，不过小雪有没有还考虑过出国呢？”
“大学毕业之前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诶……我以为你们这种成绩又好又有钱的都会想着出国深造呢。要是小雪出国了，外国人会怎么叫小雪呢……唐·筱雪……唐？这个英文名不错诶。如果小雪叫唐的话……我就叫海莉特。”
“随你好了。”唐筱雪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兴趣缺缺。
“不是挺有意思的嘛……好吧我承认这是个冷笑话……啊，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绝赞的play可以玩。”
林夏说着，在备忘录上写上了一连串字。
————
“不得不说，你想的绝赞play在实施难度上也是绝赞的。”即使是唐筱雪这样擅长满足林夏的难缠要求的人，在听到她的计划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这个东西很麻烦……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稍微合理的计划。”林夏解释道，“但是小雪都把东西买过来了，不做就太可惜了。”
“我以为留置针只是普通地用来注射麻药的道具。”唐筱雪像先前那次一样熟练地把留置针头刺入自己手臂上的静脉血管中，不过这次换了只手臂。
“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是那时候小雪直接就拿着注射器开始给自己打针了……而且我觉得用在这个地方更加合适，毕竟插着针睡几个小时想想都不安全，万一梦里真乱动一下就麻烦了……啊！”针尖刺入林夏的皮肤，尽管尖锐的刺痛感转瞬即逝，但林夏还是惊呼出声。
“弄疼你了？”唐筱雪问。
“没有……就是有点突然。”林夏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此时她的手臂上的留置针针头已经被用特制的透明敷贴固定了起来，针头尾部连接着长长的导管，导管末端连接着一支装满乳白色液体的注射器，由唐筱雪拿着。这个稍显复杂的装置也出现在唐筱雪的手臂上，针头连通的注射器则在林夏手里。就这样，两人都把给自己注射麻醉剂的权利交给了对方。
“和我想得一模一样诶，太棒了。”林夏感叹着。她看看唐筱雪，唐筱雪也看看她，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两人一起侧身躺倒在床上，把扎着针的手臂留在外侧。
“不过这样的话，没办法录像了……”林夏想了想，把手机开着摄像头塞在两人面庞之间的位置，“算了，这样应该能录到个大概……只录到声音也行。好啦，开始吧。”
“我猜小雪会比我先睡着。”林夏慢慢推动着手中注射器的活塞，“上次给小雪打针的时候，小雪你还故意不说话，所以我就喊你，可是才喊了一句你就睡着了……还有吃药那次，我刚犯困，想叫你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林夏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唐筱雪的脸看，而她的同居者似乎和她有着相同想法，也始终注视着她的脸。
“同样参考之前情况的话，我觉得你可能撑不到一分钟。”唐筱雪说。
“哼哼，等小雪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就……就……呼——呼——”林夏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从分开的唇瓣间呼出的鼾声代替了言语，向面前的同居者宣布了她的失败，她这次没有翻白眼，失去焦点的双眼这次依然紧紧盯着唐筱雪，似乎依然希望能见证对方的陷落。
“晚安。”唐筱雪看了一眼从林夏松弛的手指间滑落下来的注射器，里面还剩下将近一半的药液，而她自己手中的注射器已经完全空了。她摸了摸林夏的脸颊，伸手帮她合上眼睛，然后接过了对方手中的注射器。
但随即那支注射器便从她的指间滑下，唐筱雪的手软软地搭在林夏的肩上，好像要把同居者搂得更紧一点，少女半闭的眼帘下只剩一片纯白，乌黑的瞳眸和意识一起不知飘去了何方。
灯光下，两位少女在睡梦中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亲昵态势，彼此相拥着，她们轻柔的鼾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了静谧房间里的唯一动静。
……
Oh yeah we′re so young and so gone,（是啊 我们如此年轻，如此无可救药）
Let′s chase the dragon,（让我们去追逐龙吧）
Oh let′s chase the dragon...（噢，让我们去追逐龙吧）
……
We′re so young and so gone,（我们如此年轻，如此无可救药）
Let′s chase the dragon from our home!（让我们从家里出发 去追逐龙吧）
4、Born To Die（向死而生）
所以在这最后时刻，
决定你要说的话吧。
因为你知道的，
我们向死而生。
————
“哇，好香啊……”一走进厨房，林夏便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厨房里，唐筱雪正戴着围裙背对着她，似乎在炖煮着什么。“小雪在做什么好吃的啊？”林夏伸出双臂环住同居者的脖颈，整个人贴了上去。
“红烧排骨。”唐筱雪没回头，把锅盖揭开给林夏看。
“看起来好好吃……不过小雪做什么都好吃。” 锅里的排骨呈现出红褐色，微微泛着亮光，很显然上了糖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今天要趁着周末放假补补物理。”唐筱雪用手拍了一下对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但林夏没有理会她的暗示。林夏听见同居者轻叹了一声，然后在自己紧紧贴着她的情况下用锅铲给菜装盘。
“学累了，想出来看看小雪做菜嘛。说不定我也能学个一两道菜呢。”林夏又在同居者身上蹭了蹭。
“要学做这道菜吗？”唐筱雪问。
“啊……还是不了……”林夏想到自己把糖色炒成焦炭的惨痛经历，很果断地选择了放弃，“也不一定非得学个什么菜啦，只是看看……”
“那准备吃饭吧。”唐筱雪又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这一次林夏知趣地松了手。
“其实……如果小雪想，偶尔也可以加点……调料什么的……”林夏突然说。
“暑假已经过去了。”唐筱雪端着菜出了厨房，头也没回。
“我知道已经过去了啦……”林夏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嘟囔着追了上去，“小雪……”
“药放起来了。”唐筱雪把菜放在餐桌上。
“又不是被扔掉了……小雪……”林夏揽住同居者的腰，又一次贴了上去，同居者的身体纤细柔软，带着熟悉的淡淡清香，这样的亲密接触总是能让林夏安心。
“你说过要好好学习的。”唐筱雪说，“你不是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想是想啦……但是玩一下不碍事的……我也有好好学习啦……”林夏扭动着身体在对方身上蹭啊蹭的。
“你上午说要写完的那张卷子，现在写完了吗？”
“呜……写不动了嘛……估计要小雪教我才能写完……但是这才刚开始嘛……”只是想想物理卷子上无尽的物块移动，林夏就没了有写下去的欲望。
“……”
“小雪……生气了吗？”
“我去拿药。”唐筱雪突然说。
“小雪……”林夏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我没生气。”唐筱雪转身，认真地看着林夏好一会，然后主动伸手抱住了她，“别担心，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生你的气。”
“绝不会。”
……
“如果明天我们都睡过头了怎么办？”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夏，唐筱雪问。
“我订了闹钟的啦……而且一般的麻药药效也没那么久吧。”林夏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那就好。”不知为何，林夏觉得同居者的话颇为暧昧不清，不过很快她的困惑便得到了解决——唐筱雪拿出了一支带有呼吸罩的喷罐，动作迅速地扣在了林夏的口鼻上。
“小雪？”吓了一跳的林夏下意识地举起手，柔和的黄色灯光在摇晃中映射出无数反色光点，在这个瞬间，林夏看见同居者美丽又清冷的面庞上布满异样的神色，在被扭曲和破碎的视线里仍然引人注目，可没等她确切地分辨出其中蕴含的情愫，唐筱雪便径直按下了喷罐的开关。呲——浓密的喷雾呛得林夏一阵咳嗽，“咳咳咳……小雪？怎么突然……”
尽管已经体验过多次，但林夏这次依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少女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随即扩散开来，变得呆滞无光，而她的面部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少女伸在空中的手臂直挺挺地僵住，然后软绵绵地垂落下来，像是呼应一般，很快她便发出了越来越响亮的鼾声，即使在呼吸罩的阻隔下依然清晰可闻。
透明的呼吸面罩浸染着少女温热的吐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唐筱雪松开喷罐的开关，片刻后把它从林夏脸上拿了下来。因为先前的呛咳和惊讶，林夏没有合上嘴，唇瓣之间露出整齐的两排玉贝，微微向下耷拉的两边嘴角都流出清亮的液体。
唐筱雪用手指细致地帮林夏刮去从嘴角淌下的涎液，然后俯下身吻上少女的嘴唇，这次她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热情地拥吻着昏睡不醒中的同居者，甚至用舌头隔着少女唇齿间的缝隙挑逗其中绵软的舌尖……在充分地索取过后，唐筱雪那素来毫无波澜的白皙面庞也染上了一抹绯红。在确认林夏仍然保持着深度睡眠状态之后，她若无其事地起身，在床边坐下，拿出手机输入了什么。
————
“呜……小雪前天晚上下手太狠了啦。”晚自习后，回去的路上，林夏小声地向同居者抱怨着，“而且按理说我应该睡了个饱的……起来以后还是困得要命，昨天一天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如果你能克制自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唐筱雪说。
“是小雪你太坏了啦……”林夏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面对唐筱雪，“所以说……小雪那时候其实是生气了吧……对不起……”
“我没生气。”路灯下，同居者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林夏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又看，也没能从中捕捉到与那天晚上自己所见相同的情绪。
“但是你该长长记性。”唐筱雪又说。
“呜呜呜……教训人的小雪好凶……我知道错了啦。”林夏自知理亏，便没有继续纠缠，再次与唐筱雪一同前行。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其实应该还是生气了吧……小雪生气的时候……是那样的么？
林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同居者非常了解自己，但自己……其实并不能算了解唐筱雪。
明明教我要坦率交流的人是你呀，小雪。
……
“小雪，这是什么啊？”回去的时候唐筱雪取了一个快递，林夏眼见着同居者将厚实的快递盒拆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气泡袋，以及包裹其中的黑色长条形木盒。木盒看起来相当古老，黑色的漆面和金色的描边似乎都久经磨损，而其中一侧还很可疑地残留着一些红漆的痕迹，这让林夏对此相当好奇：“看起来好像是古董的样子……”
“托亲戚带的首饰。盒子确实有些年份，不过里面的东西是新的。”唐筱雪说着打开了木盒，从中拿出两只纤细的金属手镯。
“是手镯诶，看起来确实是新的。”林夏拿起一个手镯仔细看了看，手镯的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这使得它看起来有些朴素，但富有光泽的银色表面显然是贵金属的质感。
“一只是给我的，另一只是给你的。”唐筱雪说，“你挑一只。”
“诶诶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吧……”林夏有些意外。
“并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唐筱雪微微侧过脸，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如果你能收下的话，我会很开心。”
“诶……小雪是在害羞吗？”察觉到什么的林夏笑吟吟地问。
“不是。”这回同居者的声音又回归了往常的沉稳，这让林夏愈发确信了自己的观点。
“小雪刚才真的好可爱啊……那，谢谢小雪啦。”其实这种程度的礼物对于有钱人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吧……林夏想着，拿了一只手镯戴上，“小雪送我的东西，我可得好好戴着……嗯……真好看……小雪也戴戴看嘛……”林夏不等唐筱雪答应便拿起另一个手镯，半强迫地给同居者戴了上去。“嗯嗯……果然，小雪的手腕好白……”所谓皓腕凝霜雪，用来形容同居者的手腕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像是玉或者冰霜一样的肌肤即使是亮银色的金属手镯也没法抢走风头，反而成为了吸引人注意到这一点的引子，“啊……好像跑题了，当然小雪戴着也很好看啦，很合适。”
“是吗……谢谢。”唐筱雪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镯，似乎若有所思。
————
“呜……这次月考考得好惨啊……”林夏把后半段满是红叉的数学和物理卷子拿起来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无奈地把它们放回桌上，“我是不是不该学理科的……”
所幸月考之后便是周末，她有一天的时间反思自己的种种不足，而且还有一位超级学霸愿意辅导自己的学习——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如果让自己班上的同学知道，全班第一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耐心地等待着解决她的疑惑的话，恐怕会羡慕不已吧……虽然未必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雪……那个，洛伦兹力提供向心力的公式是……”
“qvB=mv^2/r。”
……
“小雪……sin(A+B) 等于什么啊……”
“sinAcosB+cosAsinB。 ”
……
“茉莉第四次行动使用的道具是？”
“麻醉枪。无关学习的问题先别问。”
“呜……小雪今天也好凶……但是小雪知道得真的好多啊……问什么都会。”林夏嘟囔着，“我学不下去了啦……小雪……学累了的话……也是可以适当放松一下的吧……我想了新的剧情……”
“如果你没有上课走神想这些的话当然可以。“唐筱雪说。
“我忍不住去想嘛……”林夏侧身，摇晃起同居者的手臂，“今天也是周末……我还想……”
“不行。”唐筱雪冷冷地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下一次月考，下下次月考……甚至高考以后你都会像今天这样后悔。”
“我知道啦……但是只要好好规划……肯定可以……”
“不可以。”唐筱雪说，“你不会去规划的。”
“才不是呢……只要我想……“
“你只想要当下。”
“那是因为我看不到未来……”对方的话语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林夏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她没能阻止它，一种黑色的情绪主导了她，”和小雪考同一所大学什么的……想想就是假的吧……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我相信你。”唐筱雪的表情很认真。
“不可能的……小雪……我做不到……”林夏沮丧地摇摇头，“没关系的……就算不在一个大学……小雪也会是我的朋友……小雪……放弃我吧……”
“我不会放弃你。”唐筱雪说，“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但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坏。”
“开玩笑的吧……既然小雪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我当好学生的样子……也许吃后悔药可以，但哪里来的后悔药呢？所以说……小雪你根本就不懂！不……你很懂……你很懂我……”林夏喃喃着，轻轻推开唐筱雪的手臂。她颓然地垂下头，泪滴止不住地从少女的两颊上滑落下来，把灰色的试卷纸晕染成黑色。
唐筱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
“小雪……对不起……”天快黑透的时候，林夏来到了厨房，而自己的同居者正在厨房里做饭。
“没关系。”唐筱雪没看她，林夏看着她的背影，想到自己的决定，忍不住再次抱了上去。幸好这次唐筱雪也没有拒绝……虽然这只会让林夏更加愧疚。
“小雪……我想……我想搬出去……”林夏小声说，但话说到一半眼泪就克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她靠着唐筱雪的背，把头深深地埋在对方的衣物里，明明唐筱雪的个子和她差不多，而且还比她更瘦，但每次林夏总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浓重的安心感……虽然这一次只不过能让她短暂地得到些慰藉罢了，“小雪……小雪……我是说真的……我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小雪和我都会……以后都会很麻烦……我在小雪身边的话……我会忍不住……也许还会像今天这样……伤害到小雪……”
“我不介意。”唐筱雪说，“如果你想发脾气，对我发就好了。如果你想玩，我周末可以陪你玩。如果你想写文，我就给你提供意见。如果你想学习，我就尽力督促你，如果你不想学习，那你考到哪里，我就陪到哪里。”
“不要……那样的话，小雪的未来，会被我毁掉的……离开小雪的话，我可能会变得更差吧。但是总还是有希望，也许……让我试试吧……小雪……我觉得……”到最后，林夏自己也很难弄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我还是想和小雪上同一个大学的，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觉得很难做到……所以小雪……我可能……我可能需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你搬出去没有地方可以住，你的父母会试图说服你维持现状，而你的理由没法用来反驳。”唐筱雪用锅铲翻炒锅里的肉片和青椒。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林夏很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实际上，由于学校放学时间太晚且离家太远，她想要回家的话需要打车或是父母接送……这也是她先前寄宿以及父母同意她与唐筱雪同居的重要理由……而她与唐筱雪说的这些是无法告知父母的。这意味着她需要花相当大的一番功夫去说服父母。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不想维持现状……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唐筱雪。
“好吧。”唐筱雪把菜盛出锅，“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希望你以后能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小雪……我真的……想了很久……”林夏紧紧地搂住同居者纤细的腰肢，她不想放手……她知道，也许自己放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抱住了，“我想不到自己变成好学生的样子……我本来以为在小雪身边会好起来的……可是……可是我好像变得更恶劣了……而且搬出去也不代表小雪就不是我的朋友嘛……我们还是同桌……也可以一起努力去上同一所大学……”
“我知道。”唐筱雪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准备吃饭吧。”她把蒸锅打开，用特殊夹子从腾腾热气中夹出一碗蒸鱼，“过几天就不是我给你做饭了。”
“小雪……”林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极不情愿地松开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后耷拉着脑袋坐在餐桌旁。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今天唐筱雪做的菜看起来格外丰盛——软烂的鸡肉和红枣浸在金黄色的汤汁中，被点缀着胡椒粉的薄薄油层封住；挂着红油的五花肉与青椒片堆在在瓷盘里，同样用红油和豆瓣处理的还有一碗切成块状炖煮过的鸭肉；鲈鱼躺卧在琥珀色的酱汁里，因为打了花刀而翻卷出雪白的鱼肉……林夏意识到在自己闹脾气的时候，自己的同居者可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顿丰盛的菜肴……
她的确是太懂林夏了。
唐筱雪过了好一会才坐到餐桌上，林夏没敢去看她的脸，她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留下来的念头……实际上，她已经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搬出去真的就能改变自己吗……林夏不愿再想……她希望这一年过去以后她能说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餐厅里，林夏抓着筷子，眼前的食物是往常她最喜欢的，此时她却没有什么食欲。她勉强夹了块五花肉送进嘴里，肉片又软又嫩，也没有什么油腻的感觉，令人熟悉的美味……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令人怀念……
眼泪再次不自觉地流淌下来，林夏把头低得更低，用没拿筷子的手掩住自己的脸，如果是往常，唐筱雪一定会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同居者正一言不发地夹菜、吃饭。
林夏觉得头隐隐作痛……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吧。她稍稍抬起头，不知为何有点想吐。明晃晃的灯光照得她格外烦躁，她想走，想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哭一场。
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
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林夏觉得自己的头好晕，手脚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晕乎乎地推开面前的饭碗，趴倒在桌上，晕眩感和钝痛感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意识……朦朦胧胧中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是安眠药吗……林夏并没有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睡意……空气中飘来奇怪的气味……什么时候……为什么没早点发现……林夏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不是要去往甜美的梦乡……而是冥府。
这种感觉好像是……要死了？
林夏觉得自己呼吸困难，随即而至的恐惧感只在她残破不堪的意识中出现了一瞬间……她强撑着睁开眼，尽管所见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但她依然能勉强辨认出对面的同居者——唐筱雪趴倒在桌上，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绝望感吞没了林夏，她合上眼，什么也不知道了。
————
“她怎么还没醒？”
“傻孩子，她要是现在就醒了，不就坏事了吗？”
“可是……”
“安心吧，她没事的。”
……
是谁？
迷迷糊糊中，林夏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睑就好像被缝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你看，她要醒了。”成熟而甜美的女人声音，“嘘——我和她说几句。”
“小姑娘，我替小雪的乱来给你道个歉……现在你已经没事了。”
道歉……为什么……这是谁……
“小雪这孩子，从来也没对什么东西有过兴趣，也从来没对什么人有特别的感情，看到她这么有热情……就连命都不顾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呢……”
“妈妈！”急促又冰冷的少女声音。
“哎呀哎呀……总之，要替我照顾好她呀。”
“睡个回笼觉吧，晚安，小姑娘。”
……
“唔……”
“小夏！你可吓死妈妈了小夏！”林夏睁开眼，便看到母亲激动的面庞，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妈妈……我怎么了……”林夏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从周遭的环境来看，她正身处一间病房里，但她的主观感受就像是睡了个好觉以后刚刚苏醒，没有任何异样，“我怎么进医院了？”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煤气中毒了，是小雪那孩子拼命把你拖出来的。”
“煤气中毒……”啊……那时候……原来是这样。林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可是那时候……明明唐筱雪也……
“是啊，说了你别去怪小雪……虽然妈妈也很心疼你……但毕竟是人家拼命把你救出来的……不然妈妈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们住的别墅，厨房的煤气管道老化了，那天煤气泄漏，小雪说她闻到煤气味，走到厨房发现你晕倒在里面，她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把你拖了出来。”
“是吗……我不记得了……”尽管母亲陈述的事情经过和自己的所知大相径庭，但林夏没有拆穿的想法……这一切的谜团都得等到她见到唐筱雪才能清楚，“对了，那她怎么样了。”
“她把你拖出来之后给家里打了电话，没多久也晕过去了，和你一起送过来抢救。不过她醒得比你早，还和她家里人一起拉着我和你爸一个劲地道歉……唉，当初我们也是想着能让你住得好点，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好得很彻底，醒了以后再去她那里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挺好的……好像没什么不舒服。”林夏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唐筱雪送给自己的手镯不见了。
“那我赶紧出去给你爸打个电话，这信号不太好，你先在这待着。他可担心你了，又在外出差回不来，要不是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他估计班都不上了。”说着母亲便走了出去。
“是吗……他出差了啊……”林夏只是愣愣地说着，事情的展开实在太过出乎意料……加上她醒来之前在似是梦境又似是现实中听到的那段对话，让她愈发难以清楚事情的真相。
吱呀——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唐筱雪。
“小雪……你……”林夏正要开口，但唐筱雪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瓣中间。
嘘——
然后她笑了。
尽管与唐筱雪同居了这么久，但林夏确确实实地，从未见过唐筱雪笑。在她印象中，唐筱雪想笑的时候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眼睛会带着盈盈的笑意。
但现在她见到了唐筱雪笑起来的样子。
在那个瞬间，林夏仿佛看见冰川在融融暖日下溶解，化为潺潺的流水，流过野花盛开的原野。
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了，林夏的注意力完全被唐筱雪的笑容夺走，周遭一片寂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和这个正朝她微笑着的女孩。
唐筱雪放下手，对她说着什么，对方刻意把声音说得很轻很轻，隔着这么远林夏听不见。不过只是看着嘴型林夏就能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她说：“再见。”
————
“你是叫林夏吧。”医生是个看起来很沉稳的年轻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沉静的目光，林夏想到了唐筱雪。
“是的。”林夏回答道。
“和你一起入院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叫唐筱雪……”
“嗯，她怎么样了？”林夏打断了医生的话。
“她的身体恢复良好，已经出院了。”医生回答她。
“那就好……那我呢……”
“你也是一样，”医生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想问你个问题。”
“诶？”
“根据救护车上的护士说，她们赶到的时候，你和那个女孩子都昏迷不醒，表现出严重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状，但是经过紧急吸氧治疗以后，这样的症状立即消失了……”
“不是好转，而是彻底地消失了。那个女孩很快就醒了，而你虽然还没有恢复意识，但是送到医院的时候，你的碳氧血红蛋白指标已经正常了。同时根据其他多项检查可以认为你和她并没有发生后遗症的可能……这样的情况一般被称为奇迹。”医生认真地说，“能告诉我在意外发生之前你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也许有些事情很私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可能地告诉我……抱歉，这也许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但是……我真的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啊……”林夏说着，突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我很确定没有。”
“是吗，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你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嗯……抱歉。”出门的时候，林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
22：08
暮夏：小雪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22：15
暮夏：小雪去上学了吗？还没下晚自习吗？明天我也去上学了。
23：01
暮夏：小雪，别不理我啊……
……
“那个……乔……乔攸同学，请问我的同桌她怎么了……是还没来上学吗？”林夏庆幸她还记得自己后桌的名字。
在试图与唐筱雪取得联系未果之后，她回到学校上学。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因为这次事故，她非常顺利地搬了出去，父母给了她一笔用来打车的钱，让她回家来住。可当她回到学校想要找唐筱雪问个清楚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同桌的座位已经空了。
“林夏同学你……还不知道吗……”她的后桌是位身形娇小的女生，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样子。平日里无论是课间还是课上话都很多，算是老师眼中公认的坏学生，可此时她却一副胆怯的样子，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回答，这样的态度几乎是无情地击碎了林夏最后的一点幻想：
“在你生病请假的时候，唐筱雪同学转学了。”
“好像是转到外地去了，听说她家里背景很厉害，学校想扣档案都没扣成……林夏同学，你别哭啊……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好现在肯定很难过……但是……”
后桌的女生似乎还想和她说着这么，但林夏已经听不见这些了，她转过身，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臂弯里，低声啜泣起来。
她也许要失去唐筱雪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己也终究离开了她……而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林夏同学……那个，其实唐筱雪同学她给你留了个东西，在她桌子里……还有，马上要晚自习了，你先别哭了……别被老师抓到了，估计得挨说的。”林夏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后桌把一包纸巾轻轻地放在桌角，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明明自己在此之前几乎没有和这位后桌说过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今天却对她如此温柔……这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到唐筱雪，想到她温柔的目光，想到她的笑……
“谢谢……”林夏拿起后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她看了看同桌的桌膛。
里面静静地放着那只手镯，以及夹在下面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缪斯有几位？”
……
21：42
暮夏：九位。小雪，是九位对吧？
22：52
暮夏：小雪……对不起……是我错了……
冰糖雪梨：你猜错了。但你做的没错。
暮夏：小雪！
暮夏：小雪你为什么要转走啊，小雪不想和我一起上学了吗？
23：12
暮夏：小雪你再理我一下啊……
……
第二天林夏醒得格外早，在确认唐筱雪没有再给出回复以后，她有些惆怅地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备忘录里记录的夏天，也许她再也回不去了。
每一条奇思妙想的结尾都是已完成，但她与唐筱雪的故事的结尾……又会是什么样呢……还是说已经到了结尾……
等等……
全部完成……
也就是说……那件本没有完成的play也……
难道……
完美的戏剧演出。小雪，真有你的。
林夏不知道是第几次眼睛发酸了，最近她相当频繁地体会到这种感觉。不过这次她主动揉了揉眼睛，没有让这种感觉继续发展下去。
毕竟，我还要和小雪一起去书写这个夏天最后的结尾呢。
林夏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
倘若……她真是莎乐美。
那么我是约翰吗？抑或是希律王？
想必不是。
约翰厌恶莎乐美，希律王先是觊觎着莎乐美，随后又因为她的狂热和病态而恐惧她，至于希罗底，诚然她和女儿之间有着亲情的联系，但此时她不过是把女儿当作报仇的工具罢了。
但是，一定有一个人，他是从心底认可莎乐美的，否则便不会有这幕戏。
原来，我是王尔德。
————
“林夏，你怎么上课又打瞌睡，站起来！”老师愤怒的声音吓得处于迷迷糊糊中的林夏一个激灵，她耷拉着脑袋乖乖站起来，眼前复杂的数学算式在她眼里依然是另一个星球的文字，她看了看自己身旁，似乎还想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如果那人在的话，一定会在自己打瞌睡的时候提醒她，或者干脆想办法帮她掩盖过去……而如果自己提出疑惑，也一定会得到解答吧。
但她的身边是一张空桌。
……
“那个……乔攸同学，你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吗？”因为在班上没有熟识的人，于是林夏只好拿着题目去问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熟络起来的后桌，希望这位坏学生也能恰巧擅长一下数学……说起来，她好像没听过老师因为打瞌睡教训后桌，大概正是因为对方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才会总是和这个那个都讲个不停吧。
“我也不会诶……不好意思，你去问问老师吧。”果不其然，后桌显然也无法解决这样复杂的问题……林夏没有和老师沟通的兴趣，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她都很难想象自己和老师自由沟通的样子。
“那，你有课外书看吗？”林夏问，她已经没心思和数学题继续纠缠下去了。
“只带了一本……这本送你吧。”后桌把书递给她然后说，“林夏同学……别太难过了……”
“诶……”林夏接过后桌手中的书，才发现那是一本几年前的畅销书，尤迪特·沙朗斯基的《逝物录》①。
原来如此……这孩子还真是……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林夏冲着自己的后桌笑了一下。
逝物录吗……我听说里面有萨芙②……那时候萨芙的诗歌还被认为已经消逝在狂热基督徒燃起的火光中，可谁知道过了几年，考古学家们便发现了保存完好的萨芙诗集③，和传闻一样有十卷……林夏突然想起自己的桌膛里还有一本萨芙诗选集。她顺手把那本书找了出来，不知为何它被放在桌膛的最深处。林夏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本书抽出来，她随手翻开书页，从书里掉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同样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金陵见。
……
缪斯有几位？
缪斯有九位。
但除了这九位缪斯外，还有一位特别的缪斯，
她本是人类，却因为他人的认可而成为缪斯。
这就是第十位缪斯，她名为……
萨芙。④
该书在2020年出版，但故事中该书出版的时间要早些。
一般译作萨福，按个人偏好译作萨芙。
此处为本文捏造（多么希望能有这么一天）。
据说柏拉图称萨芙为第十位缪斯。
————
“小夏，出来吃饭吧，别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这不成绩还没出来吗。”
即使成绩没有出来，高考结束后也有答案可以核对。
无论预估的分数再怎么发生偏差，也绝无可能波动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分数线。
该说是幻想破灭了吗？
倒不如说是意料之中。
“而且妈妈觉得只要你尽力就好了，没考好也没关系。”
那天之后的时光就像水一样悄然流逝，林夏的确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着……也许是努力了吧……起码成绩上的进步还是挺明显的，但与最后的目标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
“你妈说得对，爸爸也觉得，考试已经结束，之后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努力的成果。”
“我没事啦……真的，但是我不饿，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日光透过卧室的窗户照进房间，但林夏依靠着的门板因为被柜子遮挡，几乎没有被照到。独自坐在影子里，往外看满是洒落的日光，林夏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符合她的心境。
恍惚间她想到那个夜晚，她和唐筱雪在窗台上谈论鬼怪，月光洒在同居者身上，好像给她披上了一层轻纱。
林夏仿佛看到唐筱雪就站在自己面前……如果是她的话，这时候大概会向自己伸出手，温柔地拉她起来，然后告诉她没关系，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一如那时一样。
如果那时自己没有选择这条路……最后的结局会不一样吗？
林夏把头埋进双腿间。
……
“不可预测的东西很难让人期待起来。”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会学着去期待。”
……
去期待……
不可预测的东西……
尘封的记忆突然苏醒，林夏的脑内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不对。
有一种方法可以挽回这一切。
说来奇怪，人们往往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想要的东西……即使倘若借助他人的力量的话可能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这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配得上欲望吧。
林夏也不例外。
唐筱雪为她创造了要求的环境，她却没能证明自己。
那么如果她真的凭借了这样的胜负手挽回这一切，她真的配得上这个结局吗？
……
她最终还是换好了衣服，在和父母打好招呼之后出了门。
“去云庭新城那边，有个叫‘昨日时光’的咖啡店……不知道吗……就在那个沃尔玛超市旁边啦。”
在交代完地址后，林夏开门上了出租车。
司机并不是一个爱搭话的人，林夏当然也不是，出租车的车载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老歌，陈奕迅的《红玫瑰》：
……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 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 却流失于指缝 又落空
林夏意识到，自己大概一直是被偏爱的。
……
“所以说，你想让我帮的忙还真是简单啊，有没有考虑过更劲爆点的东西？那种直接一步到位的……”女人慢悠悠地用银色的小勺搅动着瓷杯里的咖啡，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喝的意思，“比如给那女孩下个降头术，让她从此以后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或者干脆把你们的灵魂绑定在一起……”
“别调侃我啦……”林夏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在奶盖红茶那雪白厚实的奶油层里，“请您帮帮我吧。”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失恋的感觉不好受吧？”女人笑笑。
“您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有……唔……应该还没到那种关系……”林夏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好啦好啦……我也是过来人了，都懂都懂。”女人说，“我会帮你的。”
“谢谢您……真不好意思……我真的从没想过要来麻烦您……只是……”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我想到一个可以向你索取的报酬，这样你心里应该能舒服点。”
“您说，我会努力去做。”
“上了大学以后，要把你那篇文给我更完！”女人露出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表情，“我都追好久了，你看看你才写了多少啊。”
“啊，好的……“看到她那副表情，林夏也忍不住笑了。
——
“小夏，真的不用爸爸妈妈帮你拿一下吗？”看着女儿提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林夏的母亲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关系，我拿得动的。”林夏没给父母反悔的机会，自己提着行李箱就跑进了宿舍楼里。
她的寝室在四楼，这段路程不算近也不算远，不过对于一个普通女孩子来说，多少还是有点远了。林夏的额角渗出薄汗，气息也逐渐变得粗重。
不过这种程度的疲累也只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林夏把两大箱东西轻放在自己寝室的门口，稍稍喘息了一会，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寝室里有个女生，看来是比她早来的室友。女生留着整齐的及肩短发，纤细的身材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听到有人来了，女生转过身。
映入林夏眼帘的是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美丽容颜。
“你也是住这个寝室的吧，你好，我叫林夏。“林夏说，”总觉得你很眼熟，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你好，我叫唐筱雪。”唐筱雪说，“我们确实是在哪见过。”
——END——
本文为原创文，本文为百合向，本文铺垫很长，本文夹杂私货……哦不，本文就是私货。
总之，请谨慎观看。
本文各节的标题，都来自不同类型的艺术作品，语言也不尽相同，为了方便接梗，特配备了对应的中文标题，但并非都是原标题的直接翻译，而是意义相近。
以上。
奇怪而感人的是，这段时间竟如此脆弱。 任何东西都无法使它中断，然而任何东西都能使它破碎。
——萨特 《恶心》
————
1、Im Nebel （雾中求索）
人生就是孑然独处。
没有一个人了解别人，
人人都很孤独。
————
你说，世界上真的会存在着不被常理所束缚的事物吗？抑或是说，存在奇迹吗？
自孩提时代起，雨宫茉莉便一直期盼着，期盼着世界上存在与无趣的现实生活相悖的，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现象。也许是神明，也许是幽灵，也许是神秘机关和与之对抗的超能力者，也许是秘密降落地球的外星球居民，也许是取活人心脏投入远古仪式的黑魔法师……总之什么都好，如果能见到奇迹，即使是不属于自己的奇迹也好，只要能满足一下自己对于奇迹的渴望就足够了。倘使这样，她便能满怀希望地去奔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奇迹。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十六年的人生中，茉莉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任何背离现实的事物，凌晨跑去公墓也好，按着都市传说中的仪式在镜子上写上血字也好，半夜三点与语音助手交谈也好，连这些邪恶的不祥的事物都不回应她的邀请的话……还有什么奇迹会发生呢？
夏日的天空万里无云，虽说在这种时候选择在学校的天台上午休毫无疑问要接受炽烈的日光的洗礼，不过配合防晒霜还算是可以接受的代价，而报酬便是可以像轻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以斜四十五度角仰望一碧如洗的晴空，然后头脑空空地发呆，幻想着自己被外星人、超能力者和未来人包围的场景……虽然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某个家伙自己就是最大的怪物罢。
但今天，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天台上畅想着的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雨宫茉莉，亲眼见到了奇迹。
“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这句是不是你们人类的经典台词？”清脆的、男女莫辨的声音在茉莉耳畔回响。
“哈？”
开口说话的是一只鸟，青色的鸟，通身都被与青碧色的天空相同的华丽羽毛覆盖着，它停在不远处的护栏上，一双青瓷色的眼睛似是戏谑地盯着她——你不是期盼奇迹吗？
“哇啊啊啊——鸟？是你在说话？”不管想象了多少次，茉莉也毕竟是活在平凡世界里的女高中生，在突然现身的异常面前，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没错，是我在说话。”就像是为了证明一样，鸟把自己漆黑的喙对准了她，不过她根本没有看到鸟喙有张合的动作，因此看起来毫无说服力。
“……那么，你是契约兽吗？”茉莉决定姑且先把情况问清楚。
“正是如此。”青鸟说，“我知道你渴望着打破一成不变的日常，所以别犹豫了，来和我签订契约吧。”
“慢着，即使你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利用少女情感、抽离少女灵魂的契约兽，在和你签订契约前，也得告诉我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吧？”茉莉说，“成为魔法少女有什么好处么？”
“如果我告诉你，魔法少女的工作是让特定的女孩子睡着，而你对她做完相应处置之后她就任由你摆布了呢？”青鸟说，“你将要得到的这份力量，是你能够做到这点的保证。但是，力量就在你的手里，只要你能按时完成工作，其余的时间它都是任由你支配的。怎样，够拿来交换你的灵魂了么——啊开个玩笑，我可不会把你的灵魂做成宝石。”
“听上去倒是很诱人。”茉莉很坦率地承认了，是的，除开一天到晚神游天外的电波少女这一身份，茉莉还有着重度的睡眠性癖，倘若能够有超自然能力撑腰，她的确可以对任何她看上的女孩子为所欲为，“不过……你能证明一下吗？到现在为止你还只是一只会说话的鸟，你能做到更加……酷一点的事情吗？比如用你说的力量，让学校里的人都睡着怎么样？”
“当然可以。但是如果我做到了，你得答应我，如何？”青鸟说。
“好，答应就答应，要是能让我把学校里的美少女都玩个爽，我把灵魂卖给你也无所谓。”
“那么……愿吾主赐予你们甜美的睡眠……”青鸟突然昂起头颅尖啸一声，虽然无法看到任何东西随着这声鸟鸣发出，但茉莉确实感觉到了，它释放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你给我在这乖乖待着，我下去确认一下。”茉莉扔下这句话就跑下了天台。
……
一片寂静。
茉莉很清楚，她所在的学校虽然是所不错的女中，但还不至于在午休时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她走下台阶，看见几个学生倒在走廊里。声音在正式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回归，她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
是真的，那只青鸟真的做到了，它让整个学校的人都睡着了。
论坛》文学版》【原创】【新人渣作】绀青之羽
……
2L LV2【楼主】暮夏
RT，是新人看了好多前辈的作品以后心痒痒写出来的渣作，请各位前辈请多多批评指正啊。
今天就先写到这里，因为是学生党只能等有空慢慢写了。
3L LV5 冰糖雪梨
沙发，很有趣的设定。
魔法少女题材的作品论坛里有很多，但都是把魔法少女放在被害者的位置，把魔法少女放在加害者的位置还是第一次看见，非常新颖。
另外楼主的文字描写也很不错，处理得相当熟练，有自己的风格，让人赏心悦目。
如果楼主真如自己所说是个新人的话，我认为楼主的未来不可限量。
4L LV4 ****
雪梨姐今天来得好早，你都说完了我们还说什么（摔）。
只能说楼主加油了，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期待后续。
5L LV4 ****
太强了zsbd。
6L LV3 ****
顶顶顶顶顶！
7L LV9 冈崎◎梦美
呜呼呼又来了新人，开心。
这年头新人都是怪物吗，我等白嫖党只能赞美了。
8L LV2【楼主】暮夏
谢谢大家的夸奖www，楼主会继续努力的。
“……都喜欢就好。”
因为熄灯而变得漆黑一片的宿舍里，林夏把手机扔在枕边，尚未关闭的屏幕散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的表情很平静，不如说她极力克制自己保持着平静，但心里早就兴奋了起来。
有这么多人喜欢我的文……
睡眠性癖，对心理学并不了解的林夏无法得知它的成因，但正是它构成了林夏的全部苦与乐。在沉溺于睡眠之美的同时，林夏也深知自己的这项爱好无法被世人所接受。尽管在她学会使用网络并在网上找到有关睡眠性癖的论坛后，她明白终于不必把这一切都压在心底，但要鼓起勇气与他人交流这个爱好，还需要一点勇气。
终于她决定用自己最喜欢的文学创作迈出这第一步，而现在看来，她的尝试相当成功。
太好了……
由于放置不管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突然再次亮起，林夏拿起手机，才发现是一个论坛好友申请：
“冰糖雪梨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同意□ 拒绝□”
当她初次访问论坛，如发现了新大陆般欣喜若狂地浏览着论坛中丰富的资源时，便已经在文学区的各个贴子下认识了这位评论者，她认真的态度和细致的评价让人印象深刻。由于她本人十分坦率地承认自己为女性，因此在论坛中具有相当的人气，被一众坛友称为“雪梨姐”。
论坛的私信功能相当强大，几乎可以媲美常见的通讯软件，找她加上好友的话，目的基本上就是交流了吧。
评论区大佬想和我交流吗……不胜荣幸啊。
几乎没有犹豫地，林夏选择了同意。
“www大佬肯加我好友，太开心了，不过现在很晚了，如果有想说的，欢迎留言。”
在留下这样的消息后，林夏把手机塞进枕头下。明天还要上课，按她这样一兴奋起来就完全睡不着觉的体质，恐怕今晚又要失眠了。
————
“哈啊——”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画图的空挡，林夏打了个哈欠。
“晚上又没睡好吗？”罕见的，她寡言少语的同桌主动问了她一句。想必是因为自己向她诉苦类似内容的次数太多了吧。
“嗯……玩手机玩太晚了。”林夏看了看她的同桌。她的同桌叫唐筱雪，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等生，成绩在班内稳居第一，在竞争激烈的年级里也是前二十的水平，不仅如此，她还有着让相貌平平的林夏羡慕的漂亮脸蛋……幸好这位学霸大人在身材方面并不是很出众，身体素质似乎也不是很好，属于体育课勉强能及格的类型，否则她就将成为传说中比你各方面都优秀还比你努力的隔壁家孩子……其实现在也算就是了。不过虽然林夏对她的同桌充满羡慕嫉妒恨，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同桌，尤其是在林夏本人并不是一位好学生的前提下。
虽然不爱说话，但这位优等生其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是在上课还是下课，只要林夏愿意说，对方就愿意听，似乎这种程度的交流根本无法影响她的学习效率一般。但在林夏无意交流的时候，对方甚至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她总有做不完的卷子，桌面上堆积如小山的参考资料和练习卷给林夏开小差提供了良好的天然掩体。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人就这么在优等生沉默的包庇下和谐地共处着，只是想想就觉得很奇妙。
“想补觉的话，这节课很不错，老师不爱管事情。”唐筱雪的目光紧盯着黑板，做笔记的手也没停过，如果不是林夏切实地看到了她轻启朱唇的样子，她恐怕会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幻觉。
“啊……嗯……谢谢，你怎么知道。”虽然嘴上还显得有些犹豫，但林夏的上身已经很诚实地伏了下去。
“我也在他的课上补过觉。”唐筱雪淡然地说。
“！”虽然确实已经很困了，但唐筱雪的这句话还是吓得林夏差点跳起来，在她的记忆里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学霸犯困的样子，连眨眼都很少见，这该怎么补觉，像海豚一样吗？感觉再想下去的话……会想到什么很不妙的东西。
“好吧……”于是林夏索性放弃了思考，安然拥抱不断来袭的困意。
她所无法知晓的是，在她睡着后不久，素来认真听课的优等生没有再专注于老师的板书，而是稍稍偏斜了视角，目光久久地落在她安然的睡脸上。
————
昨天 23：24
冰糖雪梨：那么打扰了。
以下是我的一点个人意见。
虽然这篇文的情节很有新意，但是看上去篇幅很大，后续发展的难度也比较高，不知你是否有自信继续下去。’
另外，我不是什么大佬，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已，别人的意见只能提供参考，作品最终的走向还是要由作者自己决定。
22：07
暮夏：www，感谢大佬的意见，确实有点篇幅太大了呢，不过后续发展我都想好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冰糖雪梨：那就好，我就不多问了。期待你的作品。另外，不用叫我大佬，叫我雪梨就好。
暮夏：好的，雪梨姐~
冰糖雪梨：也别学他们，我其实……是个学生，还不一定有你大。
暮夏：但是看起来雪梨姐很有大姐头的气场啊XD
暮夏：所以如果雪梨姐还有什么想和我交流的，随时可以留言哦。但是我只有晚上有时间回复。时候不早了，晚安啦雪梨姐。
冰糖雪梨：晚安。
冰糖雪梨：其实我也只有晚上有时间。
————
“怎么样，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吗？”虽然茉莉张望四周都没能发现青鸟跟过来的痕迹，但它的声音确确实实地萦绕在她耳边。想必是这只鸟有着类似心灵感应一样的能力吧，茉莉没有深究其中缘故的打算。
“当然，不过成为魔法少女肯定很麻烦吧，你一会再来找我好了，你都这么做了，我当然要来爽爽啦。”茉莉跨过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学生们，直奔自己的教室而去。虽然作为女中，就这么睡倒在她脚边的女孩子们很诱人，但此时她最想借机占便宜的，还是自己班上的同学们。
“哼哼，我回来啦，大家有没有想我呢~”推开半掩着的教室大门，茉莉走了进来，“不过其实，我不在你们会更开心吧。”
没有人回应她，这是当然的，因为她的同学们此时都深深地沉浸在梦乡之中，除了浑身瘫软地趴着或是躺着之外，她们也无法做更多的事情了。
茉莉……
“现在老师让大家做题，她马上就要下来了。”虽然同桌的声音轻柔又平稳，但沉浸在墨水编织的幻想世界中的林夏还是被她吓了一跳，她的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一下，手迅速把本子和笔都塞进桌膛里。她慌张地抬起眼，正好对上下来视察的老师漫不经心的视线，在迟疑片刻之后她慌忙低下头，想要做出认真做题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的练习册才翻到第一页，而手中的笔也在刚刚被塞进了桌膛。
“第32页。”同桌再次给出了提示，林夏赶忙翻页，所幸老师似乎并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走了过去，她这才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同桌——唐筱雪低着头，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又一行工整的算式，很显然，她的同桌正认真地遵照老师的指示做题。
可刚才……
刚才提醒我的时候，她到底有没有看到呢。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林夏又偷偷瞟了同桌好几眼，可从对方那完全看不出变化的平静面庞上她显然无法得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刚才好吓人啊，要不是你我就完蛋了。”姑且还是试探一下吧，林夏想着，趁着老师转到教室另一边的时候开了口。
“没关系。只是猜到你不会听课。”唐筱雪没看她，依然在练习册上奋笔疾书。
猜到……吗……
应该……没看到多少吧？
这样的好学生，只是偶然看到一眼的话，应该不会往奇怪的方向联想……
林夏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可能只是自我安慰，但她对自己的判断还算有信心。
真是的，不要得意忘形啊林夏。刚刚在网上找到了可以一起交流的同好，觉得很兴奋可以理解，但这绝不是你铤而走险的理由。以后不能这么干了，太危险了。
她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目光又偏斜过去，注视着自己的同桌。
真累啊。
————
22：01
暮夏：雪梨姐在么？
冰糖雪梨：我在。你发给我的截图我已经看完了。
暮夏：那雪梨姐有什么建议吗？
冰糖雪梨：故事顺理成章地进入了福利环节，很自然的发展，描写也很细腻。我认为只要能保持住这个质量写下去，就没有改进的必要了。
暮夏：www，多谢雪梨姐夸奖，你能喜欢的话我也很高兴。
暮夏：话说昨天在学校偷偷写的时候，还差点被老师抓到了，真是吓死我了。
冰糖雪梨：你胆子真大。
冰糖雪梨：学生更新慢观众是能理解的，以后别上课写了。
暮夏：嗯嗯，我也不敢了orz。
暮夏：趁现在我抓紧时间再摸会文去了，雪梨姐再见啦。
冰糖雪梨：再见。
————
“我建议你这节数学课认真听课。”上数学课前，唐筱雪突然对林夏说。
“怎么了？”她投给同桌一个疑惑的目光。
“老师要讲练习册，每个人都要问。我猜你没写。”唐筱雪说，“你拿我的练习册，把你的给我。”
“啊……嗯……”看着同桌似是不容她反驳的目光，林夏只觉得脑子一片懵，她慌乱地在桌膛里找了一番，把自己的练习册翻了出来递给唐筱雪。
“看来我猜得没错。”唐筱雪翻了翻林夏的练习册，然后把自己已经打开的练习册推给了林夏，“这节课看我的练习册吧。”
“嗯……嗯……谢谢……”林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练习册——同桌的作业完美地满足了她对于认真学习者的想象，解答题写有逻辑清晰、步骤完备的解答自不必说，哪怕是选择题上都以工整的字迹详尽地写上了解题要点，这样的程度恐怕不能算作写作业，说是写参考答案也毫不为过。
为什么选择题也写了要点……就好像故意给我解说一样嘛……林夏暗暗想着，忍不住往前翻了几页，然而这本练习册从头到尾就好像把参考答案誊抄上去一样详尽且标准，让人找不出破绽来。
“有哪里写错了吗？”同桌显然注意到了她有些不自在。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厉害啊。”林夏坦白道。
“其实还不太够。准备上课吧。”唐筱雪没再看她，而是颇为认真地打量起了她空白的练习册，不过林夏一点也不为她担心，恐怕在这位学霸的眼中，自己的空白练习册实际上也写满了答案吧。
————
啊……糟了……我在练习册上画过画的……
不久后的某天，林夏突然想到，因为数学老师很久没有收练习册，她在这本练习册上打了不少草稿。她匆忙找出数学练习册翻找，在靠前的某页上找到了自己用铅笔草草描绘的、或趴或躺的人体结构图，那是她在写相关桥段时用来参考着描写的样板。
2、(109) Days of Summer（破壁之时）
对Tom Hansen来说，这一晚是转折点。
Summer经常藏身其后的墙，
这面由隔阂、疏离和玩世不恭构成的墙，
慢慢地倒塌了。
————
21：43
暮夏：话说，雪梨姐是哪里人啊？
暮夏：稍微有点好奇而已，如果雪梨姐不想说就算了。
冰糖雪梨：我是花郡的。
暮夏：这么巧？雪梨姐我和你同城诶。
冰糖雪梨：是吗？也许以后可以见个面。
暮夏：诶诶诶雪梨姐好主动，不过既然是同城感觉不面基就太可惜了。
暮夏：那雪梨姐是哪个学校的啊？
冰糖雪梨：我是一中的。
暮夏：好可惜啊，我是辣鸡二中的……还以为能和雪梨姐同校呢。
冰糖雪梨：二中也不错，听说你们抓得很严。
暮夏：抓得很严的都是实验班啦，我们学校就指着实验班出成绩了。像我们普通班老师都是一顿乱管，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
冰糖雪梨：如果没到高三的话，管理随意一点问题不大。
暮夏：雪梨姐果然是高三的吗？那岂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
冰糖雪梨：我是高二的。
暮夏：诶这样啊，那和我是同年级的啊，感觉好神奇，和雪梨姐居然有这么多地方一样。
冰糖雪梨：确实很巧。
冰糖雪梨：所以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搞不好比你小。
暮夏：比我小也没关系啊233，我也一开始就说了雪梨姐很有大姐头的气场嘛，别在意那么多啦。
暮夏：那这样的话，等放寒假了，我要去找雪梨姐玩！
冰糖雪梨：好啊。
暮夏：那说好啦。
暮夏：不早了，得赶紧睡觉了，雪梨姐晚安w。
冰糖雪梨：晚安。
被随意扔在一旁的手机屏还发着光，若是在平时林夏一定会担心这样的异常会引来宿管老师，但是现在兴奋不已的林夏已经无法分心去担忧小概率事件了，她捂着脸仰面躺在床上，好像嫌不够过瘾一样还打了个滚才稍稍平静下来。
在网上交到的第一个网友就与自己同城，对于并不畏惧见光死的林夏无疑是件让人兴奋不已的事情，这意味着也许有一天……不，是在几个月后，她便有望收获一位在现实中也能接受她的奇怪爱好的朋友……她们可以在现实生活中畅聊这个本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爱好，甚至还可能付诸实践……而她那被睡眠性癖割裂开的现实与内心，也将得到一个交汇点。
————
“没几天就要期中考试了……怎么办啊……”林夏看着眼前空白的练习册，略显焦躁地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墨团，“我感觉数学还有好多地方不会……还有物理……”
“要看我的笔记吗？”唐筱雪适时地抬起头来，把自己的笔记本放在林夏的桌边，“看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啊……嗯……”虽然林夏知道，只要自己这么说，她的同桌一定会及时地予以帮助，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办……你不用看吗？”林夏犹疑地拿着那本厚厚的数学笔记，里面的例题怕是从入学考试就开始记录了，与她先前翻阅过的练习册一样，也有着详尽的讲解。
“没关系。”唐筱雪指了指自己正在写的不知名品牌的练习卷，“我已经复习过了，只需要照常练练手就好。”
“那……谢谢……”其实即使她一点也不复习，最后考出来也会比自己好不知道多少吧……林夏这么想着，只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
22：10
暮夏：我们这边快要期中考试了诶，雪梨姐那边呢？
22：41
冰糖雪梨：我们也快了。
暮夏：555，怎么感觉今天雪梨姐好冷淡，有事在忙吗？
冰糖雪梨：是的。
————
22：07
暮夏：说起来，我准备趁考前自习摸一摸文的，还有点其他想法。雪梨姐帮我看看嘛。
暮夏：【图片】
22：50
冰糖雪梨：抱歉，最近要备考，可能没什么空。
————
“到底怎么了啊……”林夏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总觉得那些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算式像是火星人的语言，即使是唐筱雪这样逻辑严密的书写方式，也会因为阅读者对公式的不了解而卡住阅读者的思路。所幸唐筱雪的售后工作做得很好，焦躁的林夏问出了很多冒失的问题，但她的同桌都毫不在意地为她一一作出了解答。
可是愈是如此，林夏心中的焦虑就更甚，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本来交谈逐渐热络的网友突然间冷淡下来，真的只是很忙吗？林夏觉得相信这样的说辞不过是在自我安慰而已。人们往往不会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换作林夏自己也是如此，所以要想弄明白问题的关键，她恐怕得先弄明白对方的真实想法。
“还有什么地方不懂吗？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意料之中的，同桌关切的问候语在她耳畔响起，自从借给她笔记以来，林夏总觉得自己的同桌主动和自己搭话的次数变多了，对自己也更加关注了，大概是因为与其等待她提出一个又一个任性的问题，还不如主动出击把问题解决掉的缘故。
“啊……不……没有……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不好意思。”林夏赶忙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看着这几天不知为何变得体贴起来的同桌，林夏有种想要和她倾诉的冲动……但因为网友几天没有搭理自己就烦恼至此，在外人眼里肯定很不可理喻吧……
林夏轻轻叹了口气后又甩了甩脑袋，让这些杂乱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暂时消隐。在解决网络上的事情之前，她想自己得先处理好现实世界的事务。
————
“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很奇怪……但是，今天晚上愿意和我聊聊天吗？你看，今天也考完了嘛，聊聊天应该……没问题的吧？”
今天的晚自习格外吵闹，小声讨论的声音一刻不停，守自习的老师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管。
林夏知道，这样的骚动对于考试结束后的那个夜晚来说再正常不过，此时也正是聊天的好时机，可她却选择了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她把纸条递给了自己的同桌。
“好，你聊吧。”唐筱雪在回复好并把纸条递回之后便继续开始写手头的试卷。
“是这样的，可能是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网友。是不是听起来很土，这个时候才认识一个网友。但是确实是这样，在上高中之前我很少使用社交软件，逛论坛也只当潜水党。”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我现在才开始网络社交，所以我缺乏相关经验。不过我猜你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吧？”
“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也不是想和你聊网络社交，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具有网络社交的特殊性，我想这只是普通的社交问题。可普通的社交问题我也不是很懂。”
“我和这个网友，我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不过不好意思爱好这方面我得保密，因为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不过也不是那种很坏的东西啦，就很微妙。”
“是第一次和有相同爱好的人交流，一开始我们聊了很多，交流也很融洽，后来我开始和她聊一些生活中的事情，就随便聊聊嘛，如果只聊兴趣爱好可能会有点乏味的，也不利于熟悉对方。我是这么想的啦。”
“然后有一天我问她是哪里人，她说她是花郡的。对，她和我们同城。我就问她能不能寒假见个面，她也答应了。但是之后几天她就开始变得冷淡，对我爱答不理，直到昨天都是这样。她自己说是因为要期中考试了，很忙。”
“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觉得是我说错了什么，也许是因为见面的要求提得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我也旁敲侧击了几次，但是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实话我不想因为自己说错话了就丢掉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原来如此，难怪这几天你会闷闷不乐。”
“我的看法是：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情况，交流是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把你想的这些和她说，向她确认，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对方怎么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差呢……”
“但你现在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这是最快的方法。”
“好吧，我会去试试。谢谢陪我聊这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唐筱雪依旧在埋头学习，好像在纸条传递间飞速给出回复的另有其人一样，不知为何，林夏看着对方那副美丽的侧脸，只觉得学习对她来说恐怕既是爱好，也是伪装。
————
21：49
暮夏：雪梨姐在吗？
冰糖雪梨：我在，怎么了？
暮夏：雪梨姐是生我的气了吗……上次擅自说想来找雪梨姐玩，其实雪梨姐是不愿意的，对吗？
冰糖雪梨：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暮夏：好凶……对不起啦，可能是太突然了，但是雪梨姐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自己说愿意的。
冰糖雪梨：我很愿意，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暮夏：但是……但是这几天雪梨姐都不怎么理我，难道不是因为我之前说错了话所以生气了吗？
冰糖雪梨：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在备考。
暮夏：雪梨姐真的只是在备考吗？要是我说错了话不小心惹你生气了，要和我说啊。不用顾及什么的。
冰糖雪梨：真没有……抱歉让你想这些，是我的不对。
暮夏：真的吗？雪梨姐真的没有生气吗？
冰糖雪梨：真的。假如我真的生气的话，一定会和当事人说清楚的。
暮夏：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这几天说什么雪梨姐也不回……
冰糖雪梨：让你难受真的很抱歉。
冰糖雪梨：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只要我能回复，你发的消息我都会回复。
暮夏：也不用这样……我没关系的……都怪我胡思乱想……
冰糖雪梨：不，是我的错，我在交流中太过想当然了。
冰糖雪梨：你发给我的点子我看了，很有意思。
冰糖雪梨：不过我建议等你手头在写的文告一段落以后，再去考虑写这个点子。这样会比较好。
暮夏：我知道啦，只是想抢先给雪梨姐分享一下这个点子。
暮夏：其实我还有好多想法……雪梨姐想听吗？
冰糖雪梨：当然。非常乐意。
……
——
“哈啊——”结果聊到了快一点啊……不过今天还蛮精神的……林夏看着黑板上满满当当写着的粉笔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过很快这些复杂的公式就被做值日的同学擦去，只剩下一块蒙着淡淡粉笔灰的黑亮木板。
上课的铃声响起，高瘦带眼镜的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林夏顿时感觉教室内的气压下降了不少，只是想到这节课是数学课，她便有种想睡觉的冲动。在网上时常能看见把数学老师比作行走的安眠药的段子，而林夏对此深有体会。
上课打瞌睡多少还是有点丢人，林夏告诫自己能忍忍就忍忍，但当数学老师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讲解起圆锥曲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忍耐能力要到头了。
“这数学老师也太……”林夏偏过头，想从自己的同桌那里得到一点认同感，顺便聊聊天来驱散睡意，但映入她眼帘的景象立马就把她脑海里的睡意一扫而空——
像是啄食谷物的雏鸡一般，唐筱雪的头止不住地向下垂落，修剪得整齐又利落的短发因为频繁的点头而变得散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冽瞳眸变得也黯淡无光，尽管它的主人极力控制，但这双已经失去焦点的眼瞳还是止不住地向上翻动。少女的身体伴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倾倒在桌面上一样，而本能提供支持的双臂只是软软地搭在桌上，一支签字笔从她放松下来的手指间缓慢滑落……
“……唐筱雪同学？”林夏费力地吐出一句干瘪而生硬的询问语，似乎是听见有人在叫她，她的同桌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林夏看到那双眼睛在凝视她片刻后便向上滚动，把虚弱的白色巩膜暴露在她面前，然后少女疲惫的头颅低垂下去，随即再次艰难地抬起。
无法言语，林夏觉得自己失去了语言能力，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数学老师的声音变成了无意义的嗡鸣，她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毕竟无论从任何层面上看，她都看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唐筱雪在……打瞌睡？
林夏瞟了一眼在讲课的数学老师，发现他的目光在自己这边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很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位正在打瞌睡的学生，但碍于唐筱雪的好学生身份，他并不太好发作，只能当成没看见。而从老师略显复杂的表情里，林夏也明白了，当下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恐怕是确有其事。
头颅低垂、抬起，瞳仁上浮、回落……简单又规则的运动在林夏眼中不断地重复着，她微微低下头，装作在看桌上的试卷，但目光始终凝聚在唐筱雪身上。她从未见过像这样狼狈的唐筱雪，此时的她是那么虚弱而疲惫，那些冷冽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美丽又柔弱的少女。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身边嘈杂的声音都消弭殆尽，她看了一眼讲台，数学老师已经收起了自己的资料准备下课，而下课的铃声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唐筱雪没再抬头，而是自然地趴了下去，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她侧偏着脸，恬静的睡脸几乎完全展露在她面前，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从少女微张的粉嫩唇瓣间传了出来。
虽然不知缘由，但林夏知道，她的同桌大抵是真的累坏了。
当天下午，唐筱雪就完全恢复了状态，对于上午发生的事情她绝口不提，林夏的搭话也被她完全无视。果然还是在意的吧……大概会觉得很丢人……林夏这么想着。
但不得不说，在目睹了同桌罕见的一面之后，林夏对自己的同桌有了些新的认知。
————
21：53
暮夏：雪梨姐在嘛233。
冰糖雪梨：我在。
暮夏：雪梨姐我跟你说，今天我遇到一件很好玩的事。
冰糖雪梨：哦？
暮夏：大概是这样，我有一个同桌，她真的是那种……emmm，完美学霸？学习又好，又用功，听说家里也蛮有钱的，最重要的是她长得还超漂亮。反正就让人羡慕死了的那种。不过她不怎么爱说话，就是真实版的冰山，看上去就有点可怕的那种。
暮夏：但是今天我上数学课，竟然看到她打瞌睡了。因为她是那种好学生嘛，就一直不想让自己睡着，我看到她的眼睛，真的和文里一样啊，很标准的那种翻白眼，太棒了。
冰糖雪梨：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你的运气很好。
暮夏：是啊是啊，说实话我从来没想到过还会遇到这种事情……虽然她确实很漂亮啦，而且我和她关系还不赖，但是冰山还是很有心理威慑力的。
暮夏：我觉得都可以当素材写了，可惜现在的剧情用不上。
冰糖雪梨：嗯。
暮夏：总感觉雪梨姐有点兴趣缺缺的样子……
冰糖雪梨：没，不过我今天有点累了，抱歉。
暮夏：那赶紧睡吧233，晚安啦雪梨姐。
冰糖雪梨：晚安。
————
8：12
暮夏：雪梨姐早上好呀~
暮夏：从今天开始，我们放寒假啦！
冰糖雪梨：恭喜。
暮夏：那么……雪梨姐那边放假了吗？
冰糖雪梨：当然。
暮夏：诶，那雪梨姐怎么不和我说！
林夏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
冰糖雪梨：因为我知道你放假一定会和我说。
冰糖雪梨：所以等你说了我再和你聊这方面的内容会比较好。
暮夏：哪里好了啊，那我就来不及做准备了啊！那我今天就想去找雪梨姐玩！
冰糖雪梨：好。
“呜啊啊啊啊得赶紧准备了……”看着落地镜里身着睡衣、头发蓬乱的自己，林夏怨念地揉了揉已经乱糟糟的头发，只觉得自己在家过于休闲了。
暮夏：诶诶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吗？那九点以后再说，我要赶紧准备一下。
暮夏：那雪梨姐想在哪里见面啊。
冰糖雪梨：由你定。
“老爸老妈我今天要出去玩，早饭出去再吃，午饭也不在家里吃了！”
林夏一面在父母惊讶的目光里冲进洗漱间，一面大声喊出今天的安排。
“和谁出去玩啊？”
“一个朋友，哎呀你们就别管啦！我保证晚上会回来！”
暮夏：emmmm
暮夏：那就在体育馆附近怎么样，那个广场那里。
冰糖雪梨：没问题。
冰糖雪梨：9：30见，可以么。
暮夏：好~
出门的穿搭是女生永远的困扰，即使是像林夏这样对此兴趣不大的人，也被迫被推上了纠结的漩涡中。
时间紧迫，但既然是林夏先作出的邀请，她自然有着对应的心理准备。打开衣柜，用最快的速度搜索出预想好的衣物。林夏并不擅长穿搭，不过她认为杜绝花里胡哨和色彩异常的衣物搭配应该已经足够应付寻常的目光、做到不丢脸了，在此之上再加入一些个人倾向，就是她乐于展示出来的自我了——
简洁的单马尾扎得稍低，灰色的连帽卫衣搭配稍显宽松的黑色长裤，南国的冬日并不特别寒冷，只要适当搭配里衣就能把这一身适宜秋季穿着的打扮延长到冬天，从而满足林夏对卫衣的莫名偏爱。
不知道会不会被吐槽呢……但是总之还是别出错会更好吧。林夏担忧地看了一眼镜子，但还是决定不要再浪费更多的时间。
8：41
冰糖雪梨：因为离我那边比较远，我已经出门了。不知道会不会堵车。
暮夏：没关系的，如果堵车我就在广场的哪个长椅上等一会雪梨姐就好了。
“我出门啦！”
要早点出发呢，虽然感觉对方不会是特别在意迟到的人，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迟到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林夏动作麻利地出门下楼，不过考虑到太快可能会把自己弄得很狼狈，也只能在小心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放快步伐。
从家到体育馆步行只需要15分钟，工作日的早晨马路上川流不息，但广场上倒是很冷清，只是零零散散的有几个老人在晨练，林夏四下扫视了一圈，却看到一个看起来颇为熟悉的少女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她看了看手机，手机里并没有任何新消息。于是她朝那位少女走去。
“筱雪同学，早上好啊。”林夏向不知为何来到这里的同桌打了个招呼，
“林夏同学？真巧。”穿着校服的唐筱雪已经可以算是美人，但脱离学校的她显然才是完全状态——及肩短发一如既往地修剪得整整齐齐，恰到好处的淡妆让少女精致如雕塑般的五官更加立体，纯白的羊羔绒外套下是轻盈的雪纺裙，柔和的搭配稍微降低了少女的严肃感，让她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容易接近。
“你是来这里等人的吗？”唐筱雪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于是林夏在她身边坐下。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林夏看了一眼手机，仍然没有新消息发来。
“因为林夏同学化了妆。”唐筱雪说，“以林夏同学的性格，只是出来运动的话恐怕不会多此一举。”
“诶……被看出来了啊……”林夏稍稍偏过脸避开同桌的目光。
“是那个网友吧。”
“是。”
“不过这么说起来，筱雪同学也是来这里等人的对不对？”林夏问。
“没错。”唐筱雪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输入着什么，想必是在和她等待的人聊天。
“我也在等一个网友。”她说。
“这么巧吗？”林夏也打开手机锁屏，“难怪那天你给我支招那么熟练。”
9：18
冰糖雪梨：路上果然堵车了，抱歉。
暮夏：没关系的啦，我在广场的长椅上等雪梨姐。
“没想到筱雪同学这样的好学生，也会交网友。“放下手机，林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浅蓝色，洒落着浅金色的日光。
“偶尔也会上网。“唐筱雪说。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学习呢。“林夏说的是心里话，毕竟从和唐筱雪同桌以来，除了见过她打过一次瞌睡，其他时候她几乎都在学习。
“不，我不喜欢学习。”唐筱雪淡淡地说，“我只是做该做的事。”
“诶……是那种叛逆的好学生的戏码吗？“林夏有些吃惊，”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啊？
“除了学习之外，现在似乎没有更值得我去做的事情。”
“哇，听起来好有道理……该说这就是学霸的思维方式吗？”
“冰糖雪梨：所以林夏同学，能拜托你，帮我找到更多值得去做的事情吗？”
“暮夏：好a……”
“……唐筱雪……同学……”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林夏转过头。
“你是……冰糖雪梨？”
“是啊。”唐筱雪把手机屏幕正对着林夏，林夏清楚地看到那段熟悉无比的对话——只是这次不是在她的账号界面。
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等林夏回过神来，自己似乎已经在哭了。温热的液体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她看着唐筱雪，女孩美丽的面庞在她眼中模糊成了印象画。
“是真的吗？”林夏忍不住问。
明明直接接受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问呢？
因为害怕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在做梦啊。
“当然是真的。”这句平平无奇的话却可能是她听过的最温暖的话语。
“那……太好了……”她看着唐筱雪，唐筱雪看着她，她知道自己可以去做一些只在想象里做过的事情了。
她扑进唐筱雪的怀里，淡淡的柠檬和薄荷的气息包裹了她，她想向她哭诉，但不知道能哭诉什么，也许是长久以来累积下来的孤独与不安。
在十几年的人生里，她的世界被古怪的爱好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只被她允许窥探身为同好的她，而另一部分只被她允许窥探身为学生的她，但她清楚，这样做不过只是害怕这部分的人在看到自己的另一部分之后变得无法接受而已。
林夏也曾幻想，在漫长的人生中，她会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既了解虚拟世界的她，又了解真实世界的她，并且都能欣然接受。
林夏也曾发誓，如果有人能接受两个部分的她，那么她愿意把完整的自己献给她。
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是时候兑现诺言了。
“唐筱雪……”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说话好像成为了一种负担。
“从今以后，你将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朋友，我对你不会再有任何保留。你愿意吗？”
“我先说好，真正的林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现在也不是就是了。不过她肯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让你……不那么空虚。”
“我愿意。我不在意你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你是我的朋友，不需要多余的标签。”
唐筱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林夏才知道原来她的眼睛这么漂亮，比她往日见到的漂亮得多，霜雪覆盖的冰湖深处是让人安心的暖流。
————
“所以以后我要怎么称呼你啊？筱雪？雪梨姐？你比我小我是知道的……没想到雪梨姐真的比我小啊……”
“叫我小雪吧。”
“筱雪吗，不过感觉不是很亲诶。”
“是小雪，不是筱雪。”
“哦哦哦，好诶，小雪小雪小雪……哇好可爱……”
3、Les Liaisons dangereuses （危险关系）
只有跟那些我们不久就要舍弃的人，才可以在一起纵情狂欢。
————
伫立于高空中，在失足的边缘久久地停留，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1……”站在某所暂时空无一人的住宅阳台围栏上，茉莉得以清晰地向下俯瞰不远处的小巷。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依靠着魔法的力量，她很轻松地做到了像这样看起来又酷又危险的事情，而这对于她的工作也确实大有帮助。
“2……”意料之中地，目标出现在小巷的入口处——那是个和茉莉年纪相仿的高中女生，和一个同样是高中女生的同伴一起有说有笑地走着，不得不说，这两人长得还挺正点的——目标看起来颇有种大和抚子的气质，成熟的身材，妩媚的面容，自然披散的乌黑长发和右眼眼角下可称点睛之笔的泪痣，而她的同伴留着短发，看起来是元气活力型少女，当然，只要是美少女，无论是什么类型，基本上都是茉莉的菜。
“——3。”目标已经完全进入小巷，正是她行动的时机。
茉莉纵身跃下的同时张开双臂，整个人像是大鸟一样朝着两位少女的方向俯冲而去，如果常人作出这种动作，无论能否安全降落，都一定会吸引到少女们的注意力吧，但是茉莉是魔法少女，在魔法的掩护下她现在的存在感极其稀薄，因此她引发的动静也没能被少女们察觉到，她们依然有说有笑地走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啪嗒——落地时茉莉的运动鞋只发出一声轻响，由于存在感的消除这样的响动显然也不能让人察觉到异常，茉莉就这样安稳地降落在两位少女的身后，两把造型独特、看起来像是星盟出产的手枪出现在她的双手中，她快步上前贴近正往前走着的女孩们，手枪的枪口抵住她们纤细的脖颈。茉莉扣下扳机，颈部传来的刺痛感使得两个女孩同时惊呼一声，她看着她们站定在原地，疑惑地摸着受伤的脖颈张望四周，目标少女转过身，恰好与茉莉对视，可惜她已经没法看清楚是谁袭击了她——她黑亮的大眼睛猝然失去了光泽，咕噜咕噜地滚动到了眼眶顶端，留给面前的茉莉一个大大的白眼，她的同伴赶忙伸手扶住她，但自己也随即两眼翻白、人事不知了。茉莉后退一步，收起手中的枪并取出魔杖，任由少女们身体发软地面朝下倒在地上，一个漆黑的人形从失去意识的目标少女身旁浮现出来，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轮廓与目标少女一模一样，就仿佛她的影子一般。
但已经见过多次的茉莉没有时机感叹这些，她手中的魔杖早有准备地锁定了人形的胸口，青色的光线自魔杖中射出，不等人形作出反应便贯穿了它的左胸——对于人类来说这里通常是心脏的位置，而对于这个人形来说显然也是要害，它用双手捂住胸口，晃了晃之后倒了下去，茉莉的下一道光束直接穿透了它的头颅，人形顿时化作了无数漆黑的粒子弥散在空气中，然后被茉莉手中的魔杖吸收。
“搞定，接下来可以给我玩了吧？”茉莉说着，把手中魔法少女得不能再魔法少女的魔杖也收了起来，所幸她成为的魔法少女并不需要变身，也不需要穿着莫名其妙的魔法少女服，甚至只有部分进攻性魔法才需要用到魔杖，否则她多少会感到羞耻。
“当然。”青鸟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虽说在成为魔法少女以后那只青鸟就一直赖在她家里不走，但对于任务的完成情况它却一清二楚……真是奇怪的契约兽。不过这不是茉莉在意的东西，说到底，契约兽这种东西哪怕能减少宇宙的熵值她也毫不意外……其实魔法本身就可以做到逆熵吧……毕竟是完全无视物理法则的犯规能力。
虽然前几次任务弄得磕磕绊绊的，但是到现在，她已经逐渐适应了魔法少女的任务模式——找到目标少女并想办法把她弄晕，然后再想办法除掉因此而出现的名为梦魇的未知生物并回收其死亡时溢出的能量就行了——据青鸟说，她的同僚通常会在夜晚等待目标睡着自然召唤出梦魇以后进行处理，以减少不必要的暴露风险，但论是在效率上，还是在爱好上，茉莉都更喜欢自己的这种处理方法，哪怕为此需要多花费不少魔力去维持伪装魔法，还要想法设法弄来各种麻醉药品——不过青鸟会根据她的任务完成情况给她一些，也算是给她的报酬。
当然，真正的报酬就在眼前——两位安安静静地躺在她面前、正不省人事地深睡着的少女已经任由她处置了。
52L LV5 冰糖雪梨
一如既往的高质量产出，辛苦了。
看来茉莉已经完全适应了魔法少女的生活。
不知道平静的日常下是否会有暗潮涌动。
53L LV3 一碗荞麦面
雪梨姐又是沙发，这是天天蹲在暮夏电脑边等着的吗？
我day到了，建议贴贴！
54L LV4 ****
贴贴！
55L LV5 ****
贴贴！
56L LV4 ****
别歪楼啊你们（恼）
总之，茉莉好帅！
下面又是福利环节了吧，摩多摩多！
……
“小雪你回复得太快了啦。”坐在床边看着手机，林夏忍不住吐槽起来，“万一真被他们发现了什么怎么办……你看53楼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下面还有一堆起哄的……虽然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是了……但是……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小雪关系很好诶……”
“……我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哦。”同居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林夏抬起头，才发现唐筱雪侧过了身子正看着她。
“不过我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啦。”林夏把目光停留在对方那双美丽的眼睛上片刻后便挪开了，她张开双臂，整个人仰面躺倒在身后的大床上，“不知道怎么地就和小雪住在一起了……要是回到刚遇到小雪的时候，我真的不敢想象以后会是这样。”
的确如此。在那次见面之后，事情的走向便开始脱离常规——寒假期间她们又约着出去玩了几次，最后一次是开学前几天，唐筱雪在那时邀请她和自己住在一起。
林夏几乎无法相信，自己作为一个完全不能独立自主的学生，居然有机会和关系最亲密的友人两人同居，但对方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准备——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夏的父母主动和她谈起了此事，这时她才知道，唐筱雪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竟是旧识……说起来父母也曾提过几次朋友的孩子在学校成绩很好，好像和她在一个学校……只是林夏自顾自地认为他们所说的对象大概是学校实验班的某位“隔壁家的孩子”。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她在父母的同意下搬进了唐筱雪独自居住的房子——据她本人说，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虽然他们给予了她远优于常人的生活条件，却也少了很多在一起的时间，而唐筱雪居住的这间独栋别墅，是她的父母为了方便她上学在本地留下的唯一房产——因此她戏称自己是留在花郡给父母看老房子的。
就算是老房子，也是上流的老房子啊……林夏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吊灯，又想了想房子内积灰的台球室，只得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啊对了，明天就放暑假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林夏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抓起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后打开备忘录，“小雪，来看看我的暑假愿望单~”
“你想做的事情还真多。”唐筱雪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因为现在是夏天嘛……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说不定没机会做了。” 过了这个夏天，她就要高三了，到时候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林夏暗暗这么想着。
“是吗？”唐筱雪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林夏身上。
“啊……是啊。你看，太宰治不是就因为想在夏天穿和服，所以就放弃自杀了嘛①。这说明在合适的季节做自己觉得合适的事情是一种浪漫啊，让人很难拒绝的。”林夏被她看得有点心慌，赶紧进一步引证解释道。
“不过，作为一个学生，按理说我是没有弄来你想要的这些东西的能力的。”唐筱雪没再看她，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小雪是小雪，不是别人嘛，我相信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小雪能做到。”林夏凑过来看唐筱雪的手机，对方打开的页面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且，虽然小雪应该都是挑着我不在的时候看，但是我还是有偷看到小雪上这个网站哦。”
“看来这方面是瞒不过你的。”唐筱雪看起来有些无奈，“仅限这个暑假，之后等到高三毕业再说。”
“没问题啦，我就是这么想的嘛。”林夏在唐筱雪身上蹭了蹭，“小雪最好了。”
原文：“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
“A1……A2……A3……小雪你把这个系列都买过来了……等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林夏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其中的部分拆开后居然是用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用黑色或白色的字迹写着“强效催眠”“一夜爆睡”之类的奇怪标语的药瓶，虽说她知道地下成人用品网站的作风如此，但多少会担心起实际的效果来，“看上去好像几十年前的东西啊。”
“只是加了包装而已。”唐筱雪随手接过一瓶药，用力撕开表面包装的一角，露出里面“HY”的商标，“药物革命后的某些麻药知名度甚至不如药物革命前的麻药，所以要进行包装以吸引眼球。”
“诶……那上面写的效果是真的吗？”林夏拿着一支写有“立即昏睡”等字样的喷雾罐问。
“除了催情以外都是真的。”唐筱雪没看她，坐在转椅上继续按照自己手机上的清单清点着眼前的药品。
“这样啊……”林夏拿着那支喷罐，悄悄地移动到同居者的身后，她拿着喷罐凑了上去，确定对方还在核对清单以后，她按下了罐子顶端的开关。
呲——一小团浓密的液滴喷涌而出，但同时出现的却是一个……塑料小盆？
不知何时唐筱雪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行动，她回过身，用一个盆子般的塑料容器挡住了喷来的液雾，由于距离极近的缘故，那只容器几乎扣在了林夏脸上，这也使得她喷出的水雾全笼罩在自己的口鼻间……
“呜……小雪反应好快啊……这药闻起来好甜……”甜腻的气味弥漫在鼻腔，林夏自知药效很快就会发作，便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把喷罐随手放在地板上，“不过我还没觉得困诶……看lai……”
药物的发展过程与林夏的认知完全不同，她本以为会如有潮水般的睡意漫涌上来，但她只是觉得身子有点沉重，思维的链条便断裂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林夏的身子脱力后仰，歪着头躺倒在地板上。她的脸上还保持着尴尬的笑意，但五官已经开始放松，黑亮的眼珠也失去了光彩，一半没入半闭的眼皮里，一半和润泽的眼白一同留在了外面，翻起了白眼，这使得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滑稽，晶莹的液体自她的嘴角细细地流淌而下，牵拉成透明的丝线滴落在地上。
“呼——呼——”略显夸张的鼾声从少女半张的小嘴里呼出，唐筱雪把手里的塑料容器倒扣在地上，来到了林夏身边，帮她把屈起的双腿放平，让她平躺着睡在地板上。喷雾的药劲消退得很快，不到一刻钟，少女的呼吸声便归于平缓。
“唔……诶……我怎么睡着的？”林夏擦了擦嘴角淌出的温热液体，却完全找不到任何困倦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坐了下来，和同居者聊起药物的效力，之后她的意识便无缝对接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感觉到自己在流口水，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好奇怪啊小雪，我完全没感觉诶。”
“这就是现代麻醉剂。”唐筱雪把手上的手机递给林夏，林夏这才从对方录制的视频里看到自己吸入喷雾后只是表情一僵，便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好可怕啊……我完全没感觉到困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而且样子看起来好傻……刚开始打呼噜也打得好凶……”看着自己酣然沉睡的样子，林夏不由得又害羞又兴奋，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被迷晕的戏码，但当有一天真的亲身经历时，还是让她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这么说……小雪也用过吗？”
“对自己做过实验。”唐筱雪坦然地说。
“那小雪录过视频吗？好想看啊……如果是小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林夏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有。”唐筱雪说，“当时没想过这方面。”
“诶……好可惜啊……”林夏有点沮丧。
“但是既然药都在这里了，到时候可以由你来记录。”唐筱雪指了指身后的各式药品。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嘿嘿……”一想到像唐筱雪这样的美人儿，也会像自己刚才一样，浑身瘫软地躺倒在地上，露出毫无防备的表情安睡着，任由她摆布……林夏的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痴笑。
“不过……”林夏从自己的妄想回过神来，“看表我好像最多睡了二十分钟……感觉和想象的麻药差距有点大。”
“麻醉剂大多短效，方便术后苏醒。”唐筱雪解释道，“长效药物以安眠药居多。”
“原来如此……这么说……如果用麻醉剂的话，可以在同一天玩好几个play？”林夏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觉得睡一整天觉更过瘾。”
“只要你愿意，用麻醉剂也可以做到。”唐筱雪捡起被林夏扔在地上的那支喷罐，又从身后取来一个棉质口罩，“现在想试试吗？”
“来吧。说起来，这个好像也在我的愿望单里。等一下，小雪……这样会出事的吧？”林夏看着唐筱雪拆开喷罐，然后把里面近半的液体都倾倒在口罩上……不得不说这口罩的吸水性真的很惊人。
“现代麻药的致死量与实际用量相差甚远，即使你一口气把这一小罐药都吸进去，也不会对身体产生毒害。”唐筱雪拿着口罩走来，林夏稍稍低头，示意她帮自己戴上口罩。
“但是还是好吓人啊。”林夏说，“嗯……感觉甜甜的凉凉的，有点舒服……呼——呼——”
意识再次在与药物接触的片刻后中断，这一次林夏也没能感知到药物发作的征兆，她甚至没来得及抬起头，整个人便酥酥软软地靠在了同居者的怀里，闷闷的鼾声自额发遮掩的面庞下传出，宣告着她已经进入了至深的睡梦中。
“……”已经人事不知的林夏不会知道，在她失去意识之后，同居者托起她疲惫的头颅，撩起覆盖在她脸上的口罩，然后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少女的唇齿间还带着麻醉剂的味道，有些发涩，有节律地溢出温热的吐息，唐筱雪在同居者的嘴唇上留恋了一会，这么大剂量的麻醉剂，即使是挥发出来的一小部分也让她觉得有些头疼，她脱离出来，帮林夏戴好口罩再让她躺在地上躺好，然后她爬上同居者的身体，闭上眼，再次贴上同居者的脸。
在此后的数个小时里，两位交叠着躺倒在地板上的少女成为了房间里不变的景象。
————
“结果第一次玩都是小雪看我出丑了……”林夏回味了一下手机里由唐筱雪传来的录像，切出备忘录，在“喷雾”和“Double Chloroform”的字样后打上了已完成，“而且后面的事情小雪也没录，不是说可以录嘛。”
“但是你睡着了。”唐筱雪坐在床边说。
“小雪好坏啊，我只是也想看看小雪睡觉的样子嘛……”那天药品被清点完毕后，便被唐筱雪放进了卧室里，以方便取用，于是林夏每天睡觉前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药瓶，就此和唐筱雪一起睡得昏天黑地……不过感觉好像还不赖。
“我天天和你睡在一起，难道你没注意过我睡觉的样子么？”唐筱雪问。
“那倒是注意到了啦……还偷拍过……”林夏嘀咕着。说起来很奇怪，唐筱雪住着的这栋小别墅，本来是有好几个卧室的，但是林夏搬进来以后才发现，这其中只有唐筱雪本人的卧室设置了一张双人床，因此她也只能和唐筱雪睡在一起了……虽然这方面同样也不赖。
“不过那种不算啦……小雪肯定也明白的吧。”林夏说，“反正，这次该轮到我来迷晕小雪了。”
“那来吧，我准备好了。”唐筱雪说。
“我想想……不能便宜了小雪……”林夏扫视了一下小方桌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各式药品和相关道具，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小药瓶和一支注射器。
“VI-4，其实我一直想吐槽这药的名字来着……如果把数字写成罗马数字，不就是VI-IV了。”林夏晃了晃药瓶，“还有这牛奶一样的颜色，总感觉是在致敬丙泊酚。”
“你猜得没错。”唐筱雪看着已经开始从小药瓶里抽药的林夏，“不过你会打针吗？”
“诶……”林夏突然楞了一下，“这么问我的话，小雪你肯定会吧。”
“这个剂量足够了，把注射器给我吧。”不出意料地，唐筱雪露出了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林夏赶忙收手，把注射器递给唐筱雪，“我可以跟着小雪学嘛，下一次我就会了。”
“你来推。”同居者亮出雪白的手臂，熟练地把针头刺入绀青色的血管中，然后扶着注射器把手臂送到林夏面前。
“哇……小雪要是现在就晕过去，感觉我会手忙脚乱的。不过我记得小四起效的时间比较长来着。”林夏慢慢推动着注射器活塞，她吸取的药液不多，只是推了几下就到头了，她赶忙拔出注射器，随手把它放在一边。
“大概一分钟左右。”从同居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疲惫的感觉，不过林夏知道，麻醉剂的生效从来不需要什么征兆。
“小雪~”林夏见同居者说完了，便喊了她一句。
“怎么了？”
“只是叫一声啦。”林夏说，“小雪多说说话嘛。”
“ha……”果不其然，唐筱雪的意识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下一句话的头音里。林夏看着少女粉嫩的唇瓣最后挣扎着翕动了一下，却反而因此没能合拢，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瞳也瞬间变得浑浊了起来。眼帘伴随着意识的丧失缓缓垂下，身体也在同时垮塌下来，早有准备的林夏扶住唐筱雪的双肩，少女失去支撑的头颅靠在了林夏胸前，整个人也依偎在她的怀里。
唯有在这种时候，林夏能够真切地体会到同居者所具有的纤弱感，唐筱雪此时穿着颇为清凉的白色露肩睡裙，将窄窄的肩线，瘦削的身形，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制品般白皙纤细的肢体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林夏。平日里，这样的弱势气息都被少女冷冽的气场盖过，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她的身体其实远比内心柔弱。
不过在这位美少女浑身无力地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见到对方柔弱一面的林夏心中产生的主流情绪并非保护欲，而是支配欲。她托起唐筱雪的下巴，一条银线顺着少女嘴角狼狈地垂落下来，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胸口衣物好像被对方不自觉淌出的涎液弄得有点湿，不过除了这一点外，对方的睡相看起来相当恬静，看上去与其说是失去意识任人摆布的人偶，倒不如说是一尊精致的大理石雕塑，总让人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这也让林夏有些不甘心。
“真犯规啊小雪……本来想看小雪出洋相来着，但是不管怎么小雪都这么好看诶。”她慢慢把唐筱雪推倒在床上，然后自己也倾身上床，同居者歪着头仰面躺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苦闷，不过林夏没有对此思考太多，她只想离对方再近一点……直到能听清对方舒缓的呼吸声。
“唔……”唐筱雪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林夏看见对方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随即她便与那双刚睁开的黑亮眼眸对视了起来。
“录像了吗？”唐筱雪问。
“……我忘了……”林夏慌张地坐到了一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得意忘形，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小雪下次提醒一下我嘛。”
“你现在就可以打开相机了。”唐筱雪没起身，依然躺在床上。
“小雪总是能猜到我要干什么。”于其说是已经想好，倒不如说是被对方提醒了，林夏去桌上取来标注有“A3”的褐色塑料瓶和一块厚实的白毛巾，然后她打开药瓶，向毛巾上倾倒药水直到把毛巾打得透湿为止。她稍微思考了一下，给手机接上充电线后打开手机相机，拿着毛巾上了床，把毛巾轻轻覆在了唐筱雪的口鼻上。
“小雪这样能说话吗？别被我闷坏了。”林夏问。
“能。”唐筱雪低垂着眼帘，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林夏没再搭话，而是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调整着镜头效果，她注意到唐筱雪开始深呼吸，她眨了几次眼，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完全睁开了双眼——这也让林夏清晰地看见那双眼瞳又一次失去了神采，并且正在缓慢上翻。唐筱雪又眨了一次眼，尽管她已经翻白眼了，但这次她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合上，这也给了林夏一个几乎完美的白眼——失神的黑色瞳眸呆愣愣地凝望着头顶，而其下是一片泛着光泽的洁白巩膜。少女的呼吸变得舒缓，显然她无法继续控制自己进行深呼吸，下一次眨眼时她的眼睑终于开始下垂，在这之后她又急促地眨了几次眼，这才彻底闭上了这双早已失神的大眼睛。
这时林夏才意识到唐筱雪的呼吸声变得明显而沉重，虽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毛巾上仍在持续挥发出的药物继续拖拽着她向着更深的睡梦中滑落，虽然被毛巾遮盖着看不见唐筱雪的下半脸，但林夏能感觉到她的表情正变得越来越放松。少女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沉闷的鼾声也缓缓从毛巾下传出，这一切都宣示着她已经被药物彻底地征服了。
林夏移开覆盖在唐筱雪脸上的手帕，绵长透明的唾液线随着这个动作被牵拉出来，明明唐筱雪是端正地仰躺在床上，但她的嘴角还是淌落下晶莹的液滴。
林夏凑上去仔细观察唐筱雪的睡脸，这回同居者的表情十分放松，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小嘴微张，浅粉色的唇瓣因为被唾液和麻醉剂浸染，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看起来格外水嫩。因此有那么一瞬间，林夏有种想要吻对方嘴唇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悻悻地用手指戳戳唐筱雪的脸颊，对方毫无反应，张着嘴呼出平稳均匀的鼾声。
“嘿嘿……小雪也不是无懈可击嘛。”林夏看了看在麻药药效下酣睡的同居者，又看了看被她仍在一旁、仍然湿漉漉的手帕，觉得很满意，“要赶紧盖回去，不然小雪很快就会醒了……不过这样会不会闷坏啊……”她自言自语着，最后决定只用毛巾盖住少女的小嘴。
“说起来，这个好像是茉莉花香型的。”空气中弥漫着麻药的气味，不过并不浓烈，林夏又凑近稍微闻了闻，这才闻到了浓郁的茉莉花香，“不知道这些量能维持多久……难得小雪睡成这样，让我多玩一会吧。”说着，林夏索性把那瓶A3整个都拿了过来。
“嗯……再倒一点……”林夏打开盖子，准备再给唐筱雪补上一瓶盖的麻药，但正当她倾倒药瓶准备倒药的时候，她的意识突然中断了。
她无法理解之后发生了什么，潮湿而冰凉的液体流过面颊，她发觉自己好像正趴在唐筱雪身上，但对方的衣服不知为何已经湿透了，局促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卧室一侧的墙壁，她想爬起身，手脚却不听使唤，她枕着的地方柔软而温暖，她本应能明白更多，可现在她什么也想不到了……
她睁开眼，明晃晃的灯光下，唐筱雪似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诶诶诶，怎么了？”林夏还没弄清楚情况，她只知道自己正仰躺着，枕着什么柔软且富有弹性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同居者的大腿。
“你把那瓶A3打翻了。”唐筱雪说，“现在是晚上十二点。”
“十二点？”林夏几乎要跳起来，不过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慢慢坐起身来，桌边就放着她的手机，依然插着充电线正在充电。她拿起来看了看时间，果真已经到了凌晨，“我们好像是上午开始玩的……哇，这可真是睡了一大觉。”
咕——林夏的肚子很适时地发出一声嗡鸣，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一口气睡了十多个小时的她，理所当然地错过了中饭和晚饭。
“走吧，我做夜宵。“唐筱雪拍了拍林夏的肩膀，先起身离开了卧室，林夏看了一眼手机，足足常达十六个小时的时间竟然真的被完整地录了下来，可惜除了不到一小时的开头外，剩下的时间全是黑屏搭配以两人的鼾声，看起来就像是诡异的asmr视频。
“完全搞砸了啊……“在反复滑动视频进度条都没有发现有趣的信息后，林夏出了卧室。
餐厅在别墅的最底层，等到林夏磨磨蹭蹭一番再连下几个楼梯来到餐厅时，她已经能够闻到食物的香气了。
事实上，自两人同居以来，每天的早中晚饭都是由唐筱雪承包，一开始林夏还想帮忙分担一下做饭任务，但在意识到自己从家里学到的几道半吊子菜和同居者烹饪的食物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以后，林夏便放弃了帮忙的想法。
不过这次唐筱雪只是煮了一碗馄饨，大概是从冰箱里储备的速冻食品里找到的，不过对于饿坏了的林夏来说已经足够称为美味佳肴了。小时候林夏听过离家出走的孩子因为饿坏了吃了一碗馄饨就泪流满面的故事，如今她终于理解了这位主人公的心境。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馄饨这么好吃，感动得有点想哭。“放下被自己扫荡一空的碗，林夏调侃道。
“还要吗？”唐筱雪问。
“不用啦，我已经吃饱了。”林夏看着窗外如墨的夜空和如水流泻的月光，突然觉得被触动了，“小雪，我想去大窗台那边吹吹风，一起来嘛。”
“好。”
……
几分钟后，林夏和同居者来到了被她称为“大窗台”的地方——实际上只是别墅众多窗台中的一处罢了，不过的确相比其他窗台修得更宽敞。
“以前这么晚的时候如果我还没睡觉，要么在熬夜写文要么在失眠，没想到会有因为睡得太饱所以没睡觉的一天呢。”
夏日的夜晚依然聒噪而郁热，蝉鸣声连绵不绝，远处的马路上偶尔驶过几辆小车，所幸不时有凉风透过纱窗吹来，不至于太热。
“对了，小雪怕鬼吗？”林夏打开手机，配合着话题打开了一首曲调诡异的音乐。
“怕。”唐筱雪说，但她脸上平静的神情，怎么也无法让人把她和怕鬼这个属性联系起来。
“可是我看小雪的样子，完全没在怕嘛。”林夏有些不解。
“一个人的话会怕。”唐筱雪说，“人总是会害怕未知的事物。”
“诶……这样吗？”林夏总觉得对方的说辞与她的了解有些不符，“唔，不过没关系，我会想办法一直陪着小雪的。不过要我说，未知的事物有时候会让人期待。”
“不可预测的东西很难让人期待起来。”唐筱雪背靠着窗台，额发和睡裙的下摆都在风中摇曳。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会学着去期待。”
在林夏的面前，清冷的月光洒在窗台上，而她的同居者站在月光里，有那么一瞬间，林夏觉得唐筱雪本身就是月亮。
她忽然想到莎乐美，那位犹太王国的公主在月光下跳起七层纱舞。
……
“我要吻你的嘴，约翰；我要吻你的嘴。”
“我有绿宝石，一颗巨大的绿宝石，是由西泽的一位宠臣所送的……那是世界上最大的一颗绿宝石。你会喜欢的，不是吗？向我要求这颗绿宝石，我就会给你。”
“给我约翰的头。”
“莎乐美，你知道我的白色孔雀，我美丽的白色孔雀，那群在我花园的长春花与桧树丛间昂然行走的孔雀……我有一百只，世上再也没有国王拥有这样多数的孔雀。不过我全都给你。”
“我要约翰的头。”
“听好。我在这个地方藏有珠宝——甚至连你母亲也未曾见过的珠宝；那些稀世的珍宝。我有一串四列的珍珠，它们就像是由一串月亮所连结而成的银色长炼……我有两种水晶石，一黑一红，如同剔莹的美酒……我有黄榴石，颜色如同老虎的眸子，紫如鸽眼，绿如猫眼……你还想要什么，莎乐美？我愿意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除了生命。我愿给你最高祭司的披风。我愿给你圣堂的帐幔。”
“给我约翰的头。” ①
——这是多么动人的事情啊。
……
“怎么了？”唐筱雪问。
“稍微想到了点……奇怪的东西。”林夏说，“啊……怎么切歌了，我还想着在阴森的BGM下聊这种话题，小雪说不定就会害怕之类的。”
大概是因为点选了随机播放的缘故，林夏的手机开始播放一首摇滚乐，近乎可以称为尖叫的开头之后，略显阴郁的男声动情地歌唱起来。
……
Because we′re young,
because we′re gone（因为我们年轻，因为我们无可救药）
We′ll take the tide′s electric mind, oh yeah?（我们要乘着潮汐般如电涌动的思想，难道不是吗？）
……
Because we′re young,
because we′re gone（因为我们年轻，因为我们无可救药）
We′ll scare the skies with tiger′s eyes, oh yeah?（我们对天空虎视眈眈，难道不是吗？）
……
该段落较原文有删减。
————
“唔……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有点甜。”林夏把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尽，“不过安眠药真的能引起短时间失忆吗？”
“一部分安眠药有这样的效果。”唐筱雪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
“总感觉吃太多这种药会把脑子吃傻。”林夏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杯子，“不过就算是强效安眠药，标准剂量应该也不会算成多。啊……这样干等着好无聊啊，我们来聊点什么吧……聊写文吧，一会起来了就去把视频的标题就改成暮夏访谈录。”
“暮夏这个暑假还没动过笔，理由是需要采风。”唐筱雪淡淡地说。
“确实是需要采风嘛。”林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就来聊聊写迷戏好了。”
“愿闻其详。”唐筱雪说。
“呜啊，小雪好坏啊……”林夏嘟了嘟嘴，没有理会同居者的揶揄，“那认真听好了……”
“我觉得迷戏和打戏有异曲同工之妙……迷戏里加害者的目标是将特定人物弄晕，而打戏里双方都希望击败对手，如果是只从其中一方来看呢，迷戏和打戏的目标其实极其相似，都是制服目标。只不过打戏出招是用拳脚，迷戏出招是用的ko方法。”
“所以构思迷戏的时候，和打戏一样，先要设定好双方的条件和身处环境，然后通过合理的推导，推演出事情的发展，寻找一个‘解’。”
“但是同一条件下，解法并非只有一种……这是理所当然的。在小巷里跟踪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可以像茉莉那样拿麻醉枪打，也可以拿手帕捂上去，也可以让她吃一记手刀……总之有很多办法。”
“但是有的场景呢，总是会让人顺理成章地想到某种解法……比如现在，我和小雪刚刚喝了一杯水，如果我说这个场景是一个迷戏，那么小雪觉得我会采用什么ko方法？”
“下药。”唐筱雪说，“实际上也是这样。”
“对，提到食物或者饮料就想到下药是理所应当的。”林夏很满意地笑了，“但是呢，要想不落窠臼，就要在这样的场景里大胆创新。”
“比如说我和小雪喝掉的水里其实没有安眠药，但是想要对我和小雪下手的人呢，偷偷向房间里施放麻醉气体……古风文里的那种迷烟就挺合适的。”林夏说，“不过说起来……小雪买的药都是那种吸几口就当场晕倒的，完全不浪漫嘛。哈啊——哇这么说着就开始困了……”她打了个哈欠。
“我也有点困。”唐筱雪说。
林夏明显感觉到，同居者说话的声音变得更轻了。
“所以现在就可以假装……假装其实有人正在往房间里吹迷烟……不过这么一想好危险啊……”林夏觉得说话有点费劲，但是她还是坚持要把话题继续下去，“那我就设定……这个人是个怪人……他往房间里吹迷烟……只是为了让我和小雪睡个好觉……”
“那不是怪人，是大善人。”唐筱雪说。
“嘿嘿……世界上总是会有好人的嘛……”林夏勉强挤出一个笑，“我觉得这样很浪漫啊……或者也可以写得变态一点……也许……也许……也许这个人只是喜欢看别人……莫名其妙就睡过去的样子……嗯……嗯……我觉得……”林夏眼中的世界开始模糊、旋转，并变得断断续续，事实上她的头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向下垂落，每次意识中断以后，再稍稍清醒时林夏便发现自己正看着自己的大腿……这种感觉像极了上课打瞌睡。
之前小雪上课打瞌睡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小雪……你还在吗……小雪……”林夏迷迷糊糊地叫着同居者的名字，但唐筱雪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刚才还在吐槽她的同居者此时身子夸张地弯了下去，头落到了双腿之间。
“小雪……”见到同居者已经睡了过去，林夏最后一点强撑的想法也烟消云散，她也颓然地低下头，很快，一缕亮亮的银线便挂在了少女低垂的嘴角边。
……
“嗯……唔……我怎么睡着了……”林夏觉得头很沉，好像没睡够一样，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同居者就坐在不远处，头埋在两腿间，只能看见凌乱披散着的额发。林夏凑上去，听见细细的鼾声从那些散乱的发丝间传出，看来她的同居者睡得正香。
“小雪，起床啦。”林夏想看看唐筱雪的睡脸，但转念一想可能还是叫醒她更好，于是她伸手推了推唐筱雪的肩膀，希望对方清醒一点。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机会叫唐筱雪起床，两人同居这么久，唐筱雪永远是起得更早的那个，即使是两人同时被麻醉，也总是唐筱雪先醒。
麻醉……说起来我是怎么睡着的？
“嗯……”唐筱雪被摇晃了好一会才艰难地直起身，从这个相当难受的姿势里解脱了出来，林夏担心她会腰疼，不过对方只是理了理头发便找回了状态，“我好像睡着了……”
“我也是，小雪你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林夏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于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只有一点隐约的感觉。
“记不清了，不过很明显我们各吃了一片S3。”唐筱雪指了指茶几，林夏这才看见茶几上放着两个空杯子，以及一个少了两片药的药片板。
“好像是哦……我之前听说过\tS3会引起短时间失忆，看来是真的。”林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一会再来看相机好了。这一觉又睡了好久……我饿了……”
“那我去煮点速冻食品。” 唐筱雪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走去厨房。同居者起身时微晃了几下身体，似乎还残留着睡眠的余韵，不过随即她的步调便回归了正常。
“小雪最好啦。”看来小雪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呢。林夏暗暗想着，跟了上去。
客厅、餐厅和厨房都设置在一楼，林夏这次也没什么磨磨蹭蹭的想法，因此她得以见到唐筱雪准备食物的全过程——不过这次她失望了，厨房的台面上放着做好的菜，饭也通过电饭煲的定时功能煮好了。
“我完全没有做饭的印象。”唐筱雪本人似乎也很意外。
“应该是小雪早就想到了所以把饭做上了吧。”林夏猜测，“管他呢，反正总不可能是哪里来的‘好人’看到我们在那里睡大觉估计没吃上饭，就做了一顿放在这里吧？”
不知为何，今天唐筱雪做的菜吃起来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大概是因为放凉以后又二次加热的缘故吧。不过饿坏了的林夏没有在意太多，风卷残云一般清扫着桌上的菜肴，而唐筱雪虽然吃相比林夏优雅不少，但无论是食量还是速度都毫不逊色于林夏。果然小雪也饿坏了。林夏暗暗想着。
“小雪做的饭真是怎么样都好吃。”很快桌上的饭菜就被两人全部吃光，林夏摸了摸变得充实起来的小腹，觉得十分满足。
“我觉得今天做得有点问题。”但唐筱雪看起来并不满意，“调味不太好。”
“应该是因为放凉了吧。”林夏说。
“也许。”唐筱雪始终微皱着眉。
“又玩到这么晚了啊……我好像好久没写文了，今天晚上……”林夏说着站起身，但随即感到一阵晕眩，“我起太急了吗……好像有点晕……”
“不对……我也有点……”唐筱雪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菜肯定有问题……”
“不会吧……难道我们睡着的时候……真有人……”林夏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有人下药，那他想做的事情恐怕不只是要让她们睡个好觉那么简单……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她无力地趴倒在桌上，眼前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滩水，水在流动，她的身体也在慢慢放松，而这一切都不受她控制。
“林夏……别睡……”她听到唐筱雪在喊她，语气急切又疲惫不堪，通过余光她看见同居者也同样无力地趴在桌上。
“小雪……唔嗯……我……”林夏呻吟着，模糊的视线里同居者的身影变得无法辨识，眼睑不受控制地沉重下去，她很快便向睡意屈服了。一切的不安都融化在黑暗里，她合着眼，不再想任何事情。
“嗯……”感受到同居者回应的唐筱雪只能以微弱的呻吟声作为回应，其余的话语连同她的意识一起被涌起的睡意洪流吞没。
“呼——呼——”
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呻吟过后，两位少女又一次沉入了梦乡。尽管这次她们抱持着浓重的不安入睡，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安稳的鼾声照常回荡在安静下来的房间里。
————
“那么精彩的情节居然没录上……”林夏看着放在客厅空虚地录制着沙发的摄像机，不由得有些沮丧，“我忘了失忆以后就不会记得要拿相机过去了……”
“而且我还忘了把另外一个场景也加进去了……”林夏在“被下药（不知情）”一栏后写上“已完成”，“还有一个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麻醉气体迷晕的play的，但是既然这次玩过了，下次不管怎么样都会记得这次，就做不到不知情了……除非现在立马再来一次，或者真有好心人就为了让我们睡个好觉往房子里放麻醉气体。好难办啊……算了，这个看来是没机会了。”
“可以留到毕业以后。”唐筱雪说。
“也是……毕业以后说不定都忘光光了，倒时候再像今天一样弄一次就好了。”林夏想了想，“不过说到毕业……小雪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啊？”
“金陵。”唐筱雪说。
“金陵啊……以小雪的成绩，肯定是要考金陵女子大学吧？”金陵女子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女子大学，而且即使放在所有大学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果考得上的话。”
“那我也要努力，我也想和小雪考一个大学。”
“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唐筱雪说。
“呜……小雪怎么开始说教起来了……就这个暑假让我最后玩玩嘛。”林夏关上摄像机，坐回了沙发上，“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虽然小雪都说了想去金陵了，不过小雪有没有还考虑过出国呢？”
“大学毕业之前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诶……我以为你们这种成绩又好又有钱的都会想着出国深造呢。要是小雪出国了，外国人会怎么叫小雪呢……唐·筱雪……唐？这个英文名不错诶。如果小雪叫唐的话……我就叫海莉特。”
“随你好了。”唐筱雪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兴趣缺缺。
“不是挺有意思的嘛……好吧我承认这是个冷笑话……啊，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绝赞的play可以玩。”
林夏说着，在备忘录上写上了一连串字。
————
“不得不说，你想的绝赞play在实施难度上也是绝赞的。”即使是唐筱雪这样擅长满足林夏的难缠要求的人，在听到她的计划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这个东西很麻烦……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稍微合理的计划。”林夏解释道，“但是小雪都把东西买过来了，不做就太可惜了。”
“我以为留置针只是普通地用来注射麻药的道具。”唐筱雪像先前那次一样熟练地把留置针头刺入自己手臂上的静脉血管中，不过这次换了只手臂。
“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是那时候小雪直接就拿着注射器开始给自己打针了……而且我觉得用在这个地方更加合适，毕竟插着针睡几个小时想想都不安全，万一梦里真乱动一下就麻烦了……啊！”针尖刺入林夏的皮肤，尽管尖锐的刺痛感转瞬即逝，但林夏还是惊呼出声。
“弄疼你了？”唐筱雪问。
“没有……就是有点突然。”林夏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此时她的手臂上的留置针针头已经被用特制的透明敷贴固定了起来，针头尾部连接着长长的导管，导管末端连接着一支装满乳白色液体的注射器，由唐筱雪拿着。这个稍显复杂的装置也出现在唐筱雪的手臂上，针头连通的注射器则在林夏手里。就这样，两人都把给自己注射麻醉剂的权利交给了对方。
“和我想得一模一样诶，太棒了。”林夏感叹着。她看看唐筱雪，唐筱雪也看看她，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两人一起侧身躺倒在床上，把扎着针的手臂留在外侧。
“不过这样的话，没办法录像了……”林夏想了想，把手机开着摄像头塞在两人面庞之间的位置，“算了，这样应该能录到个大概……只录到声音也行。好啦，开始吧。”
“我猜小雪会比我先睡着。”林夏慢慢推动着手中注射器的活塞，“上次给小雪打针的时候，小雪你还故意不说话，所以我就喊你，可是才喊了一句你就睡着了……还有吃药那次，我刚犯困，想叫你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林夏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唐筱雪的脸看，而她的同居者似乎和她有着相同想法，也始终注视着她的脸。
“同样参考之前情况的话，我觉得你可能撑不到一分钟。”唐筱雪说。
“哼哼，等小雪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就……就……呼——呼——”林夏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从分开的唇瓣间呼出的鼾声代替了言语，向面前的同居者宣布了她的失败，她这次没有翻白眼，失去焦点的双眼这次依然紧紧盯着唐筱雪，似乎依然希望能见证对方的陷落。
“晚安。”唐筱雪看了一眼从林夏松弛的手指间滑落下来的注射器，里面还剩下将近一半的药液，而她自己手中的注射器已经完全空了。她摸了摸林夏的脸颊，伸手帮她合上眼睛，然后接过了对方手中的注射器。
但随即那支注射器便从她的指间滑下，唐筱雪的手软软地搭在林夏的肩上，好像要把同居者搂得更紧一点，少女半闭的眼帘下只剩一片纯白，乌黑的瞳眸和意识一起不知飘去了何方。
灯光下，两位少女在睡梦中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亲昵态势，彼此相拥着，她们轻柔的鼾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了静谧房间里的唯一动静。
……
Oh yeah we′re so young and so gone,（是啊 我们如此年轻，如此无可救药）
Let′s chase the dragon,（让我们去追逐龙吧）
Oh let′s chase the dragon...（噢，让我们去追逐龙吧）
……
We′re so young and so gone,（我们如此年轻，如此无可救药）
Let′s chase the dragon from our home!（让我们从家里出发 去追逐龙吧）
4、Born To Die（向死而生）
所以在这最后时刻，
决定你要说的话吧。
因为你知道的，
我们向死而生。
————
“哇，好香啊……”一走进厨房，林夏便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厨房里，唐筱雪正戴着围裙背对着她，似乎在炖煮着什么。“小雪在做什么好吃的啊？”林夏伸出双臂环住同居者的脖颈，整个人贴了上去。
“红烧排骨。”唐筱雪没回头，把锅盖揭开给林夏看。
“看起来好好吃……不过小雪做什么都好吃。” 锅里的排骨呈现出红褐色，微微泛着亮光，很显然上了糖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今天要趁着周末放假补补物理。”唐筱雪用手拍了一下对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但林夏没有理会她的暗示。林夏听见同居者轻叹了一声，然后在自己紧紧贴着她的情况下用锅铲给菜装盘。
“学累了，想出来看看小雪做菜嘛。说不定我也能学个一两道菜呢。”林夏又在同居者身上蹭了蹭。
“要学做这道菜吗？”唐筱雪问。
“啊……还是不了……”林夏想到自己把糖色炒成焦炭的惨痛经历，很果断地选择了放弃，“也不一定非得学个什么菜啦，只是看看……”
“那准备吃饭吧。”唐筱雪又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这一次林夏知趣地松了手。
“其实……如果小雪想，偶尔也可以加点……调料什么的……”林夏突然说。
“暑假已经过去了。”唐筱雪端着菜出了厨房，头也没回。
“我知道已经过去了啦……”林夏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嘟囔着追了上去，“小雪……”
“药放起来了。”唐筱雪把菜放在餐桌上。
“又不是被扔掉了……小雪……”林夏揽住同居者的腰，又一次贴了上去，同居者的身体纤细柔软，带着熟悉的淡淡清香，这样的亲密接触总是能让林夏安心。
“你说过要好好学习的。”唐筱雪说，“你不是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想是想啦……但是玩一下不碍事的……我也有好好学习啦……”林夏扭动着身体在对方身上蹭啊蹭的。
“你上午说要写完的那张卷子，现在写完了吗？”
“呜……写不动了嘛……估计要小雪教我才能写完……但是这才刚开始嘛……”只是想想物理卷子上无尽的物块移动，林夏就没了有写下去的欲望。
“……”
“小雪……生气了吗？”
“我去拿药。”唐筱雪突然说。
“小雪……”林夏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我没生气。”唐筱雪转身，认真地看着林夏好一会，然后主动伸手抱住了她，“别担心，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生你的气。”
“绝不会。”
……
“如果明天我们都睡过头了怎么办？”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夏，唐筱雪问。
“我订了闹钟的啦……而且一般的麻药药效也没那么久吧。”林夏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那就好。”不知为何，林夏觉得同居者的话颇为暧昧不清，不过很快她的困惑便得到了解决——唐筱雪拿出了一支带有呼吸罩的喷罐，动作迅速地扣在了林夏的口鼻上。
“小雪？”吓了一跳的林夏下意识地举起手，柔和的黄色灯光在摇晃中映射出无数反色光点，在这个瞬间，林夏看见同居者美丽又清冷的面庞上布满异样的神色，在被扭曲和破碎的视线里仍然引人注目，可没等她确切地分辨出其中蕴含的情愫，唐筱雪便径直按下了喷罐的开关。呲——浓密的喷雾呛得林夏一阵咳嗽，“咳咳咳……小雪？怎么突然……”
尽管已经体验过多次，但林夏这次依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少女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随即扩散开来，变得呆滞无光，而她的面部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少女伸在空中的手臂直挺挺地僵住，然后软绵绵地垂落下来，像是呼应一般，很快她便发出了越来越响亮的鼾声，即使在呼吸罩的阻隔下依然清晰可闻。
透明的呼吸面罩浸染着少女温热的吐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唐筱雪松开喷罐的开关，片刻后把它从林夏脸上拿了下来。因为先前的呛咳和惊讶，林夏没有合上嘴，唇瓣之间露出整齐的两排玉贝，微微向下耷拉的两边嘴角都流出清亮的液体。
唐筱雪用手指细致地帮林夏刮去从嘴角淌下的涎液，然后俯下身吻上少女的嘴唇，这次她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热情地拥吻着昏睡不醒中的同居者，甚至用舌头隔着少女唇齿间的缝隙挑逗其中绵软的舌尖……在充分地索取过后，唐筱雪那素来毫无波澜的白皙面庞也染上了一抹绯红。在确认林夏仍然保持着深度睡眠状态之后，她若无其事地起身，在床边坐下，拿出手机输入了什么。
————
“呜……小雪前天晚上下手太狠了啦。”晚自习后，回去的路上，林夏小声地向同居者抱怨着，“而且按理说我应该睡了个饱的……起来以后还是困得要命，昨天一天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如果你能克制自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唐筱雪说。
“是小雪你太坏了啦……”林夏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面对唐筱雪，“所以说……小雪那时候其实是生气了吧……对不起……”
“我没生气。”路灯下，同居者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林夏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又看，也没能从中捕捉到与那天晚上自己所见相同的情绪。
“但是你该长长记性。”唐筱雪又说。
“呜呜呜……教训人的小雪好凶……我知道错了啦。”林夏自知理亏，便没有继续纠缠，再次与唐筱雪一同前行。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其实应该还是生气了吧……小雪生气的时候……是那样的么？
林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同居者非常了解自己，但自己……其实并不能算了解唐筱雪。
明明教我要坦率交流的人是你呀，小雪。
……
“小雪，这是什么啊？”回去的时候唐筱雪取了一个快递，林夏眼见着同居者将厚实的快递盒拆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气泡袋，以及包裹其中的黑色长条形木盒。木盒看起来相当古老，黑色的漆面和金色的描边似乎都久经磨损，而其中一侧还很可疑地残留着一些红漆的痕迹，这让林夏对此相当好奇：“看起来好像是古董的样子……”
“托亲戚带的首饰。盒子确实有些年份，不过里面的东西是新的。”唐筱雪说着打开了木盒，从中拿出两只纤细的金属手镯。
“是手镯诶，看起来确实是新的。”林夏拿起一个手镯仔细看了看，手镯的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这使得它看起来有些朴素，但富有光泽的银色表面显然是贵金属的质感。
“一只是给我的，另一只是给你的。”唐筱雪说，“你挑一只。”
“诶诶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吧……”林夏有些意外。
“并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唐筱雪微微侧过脸，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如果你能收下的话，我会很开心。”
“诶……小雪是在害羞吗？”察觉到什么的林夏笑吟吟地问。
“不是。”这回同居者的声音又回归了往常的沉稳，这让林夏愈发确信了自己的观点。
“小雪刚才真的好可爱啊……那，谢谢小雪啦。”其实这种程度的礼物对于有钱人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吧……林夏想着，拿了一只手镯戴上，“小雪送我的东西，我可得好好戴着……嗯……真好看……小雪也戴戴看嘛……”林夏不等唐筱雪答应便拿起另一个手镯，半强迫地给同居者戴了上去。“嗯嗯……果然，小雪的手腕好白……”所谓皓腕凝霜雪，用来形容同居者的手腕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像是玉或者冰霜一样的肌肤即使是亮银色的金属手镯也没法抢走风头，反而成为了吸引人注意到这一点的引子，“啊……好像跑题了，当然小雪戴着也很好看啦，很合适。”
“是吗……谢谢。”唐筱雪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镯，似乎若有所思。
————
“呜……这次月考考得好惨啊……”林夏把后半段满是红叉的数学和物理卷子拿起来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无奈地把它们放回桌上，“我是不是不该学理科的……”
所幸月考之后便是周末，她有一天的时间反思自己的种种不足，而且还有一位超级学霸愿意辅导自己的学习——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如果让自己班上的同学知道，全班第一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耐心地等待着解决她的疑惑的话，恐怕会羡慕不已吧……虽然未必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雪……那个，洛伦兹力提供向心力的公式是……”
“qvB=mv^2/r。”
……
“小雪……sin(A+B) 等于什么啊……”
“sinAcosB+cosAsinB。 ”
……
“茉莉第四次行动使用的道具是？”
“麻醉枪。无关学习的问题先别问。”
“呜……小雪今天也好凶……但是小雪知道得真的好多啊……问什么都会。”林夏嘟囔着，“我学不下去了啦……小雪……学累了的话……也是可以适当放松一下的吧……我想了新的剧情……”
“如果你没有上课走神想这些的话当然可以。“唐筱雪说。
“我忍不住去想嘛……”林夏侧身，摇晃起同居者的手臂，“今天也是周末……我还想……”
“不行。”唐筱雪冷冷地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下一次月考，下下次月考……甚至高考以后你都会像今天这样后悔。”
“我知道啦……但是只要好好规划……肯定可以……”
“不可以。”唐筱雪说，“你不会去规划的。”
“才不是呢……只要我想……“
“你只想要当下。”
“那是因为我看不到未来……”对方的话语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林夏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她没能阻止它，一种黑色的情绪主导了她，”和小雪考同一所大学什么的……想想就是假的吧……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我相信你。”唐筱雪的表情很认真。
“不可能的……小雪……我做不到……”林夏沮丧地摇摇头，“没关系的……就算不在一个大学……小雪也会是我的朋友……小雪……放弃我吧……”
“我不会放弃你。”唐筱雪说，“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但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坏。”
“开玩笑的吧……既然小雪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我当好学生的样子……也许吃后悔药可以，但哪里来的后悔药呢？所以说……小雪你根本就不懂！不……你很懂……你很懂我……”林夏喃喃着，轻轻推开唐筱雪的手臂。她颓然地垂下头，泪滴止不住地从少女的两颊上滑落下来，把灰色的试卷纸晕染成黑色。
唐筱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
“小雪……对不起……”天快黑透的时候，林夏来到了厨房，而自己的同居者正在厨房里做饭。
“没关系。”唐筱雪没看她，林夏看着她的背影，想到自己的决定，忍不住再次抱了上去。幸好这次唐筱雪也没有拒绝……虽然这只会让林夏更加愧疚。
“小雪……我想……我想搬出去……”林夏小声说，但话说到一半眼泪就克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她靠着唐筱雪的背，把头深深地埋在对方的衣物里，明明唐筱雪的个子和她差不多，而且还比她更瘦，但每次林夏总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浓重的安心感……虽然这一次只不过能让她短暂地得到些慰藉罢了，“小雪……小雪……我是说真的……我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小雪和我都会……以后都会很麻烦……我在小雪身边的话……我会忍不住……也许还会像今天这样……伤害到小雪……”
“我不介意。”唐筱雪说，“如果你想发脾气，对我发就好了。如果你想玩，我周末可以陪你玩。如果你想写文，我就给你提供意见。如果你想学习，我就尽力督促你，如果你不想学习，那你考到哪里，我就陪到哪里。”
“不要……那样的话，小雪的未来，会被我毁掉的……离开小雪的话，我可能会变得更差吧。但是总还是有希望，也许……让我试试吧……小雪……我觉得……”到最后，林夏自己也很难弄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我还是想和小雪上同一个大学的，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觉得很难做到……所以小雪……我可能……我可能需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你搬出去没有地方可以住，你的父母会试图说服你维持现状，而你的理由没法用来反驳。”唐筱雪用锅铲翻炒锅里的肉片和青椒。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林夏很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实际上，由于学校放学时间太晚且离家太远，她想要回家的话需要打车或是父母接送……这也是她先前寄宿以及父母同意她与唐筱雪同居的重要理由……而她与唐筱雪说的这些是无法告知父母的。这意味着她需要花相当大的一番功夫去说服父母。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不想维持现状……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唐筱雪。
“好吧。”唐筱雪把菜盛出锅，“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希望你以后能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小雪……我真的……想了很久……”林夏紧紧地搂住同居者纤细的腰肢，她不想放手……她知道，也许自己放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抱住了，“我想不到自己变成好学生的样子……我本来以为在小雪身边会好起来的……可是……可是我好像变得更恶劣了……而且搬出去也不代表小雪就不是我的朋友嘛……我们还是同桌……也可以一起努力去上同一所大学……”
“我知道。”唐筱雪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准备吃饭吧。”她把蒸锅打开，用特殊夹子从腾腾热气中夹出一碗蒸鱼，“过几天就不是我给你做饭了。”
“小雪……”林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极不情愿地松开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后耷拉着脑袋坐在餐桌旁。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今天唐筱雪做的菜看起来格外丰盛——软烂的鸡肉和红枣浸在金黄色的汤汁中，被点缀着胡椒粉的薄薄油层封住；挂着红油的五花肉与青椒片堆在在瓷盘里，同样用红油和豆瓣处理的还有一碗切成块状炖煮过的鸭肉；鲈鱼躺卧在琥珀色的酱汁里，因为打了花刀而翻卷出雪白的鱼肉……林夏意识到在自己闹脾气的时候，自己的同居者可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顿丰盛的菜肴……
她的确是太懂林夏了。
唐筱雪过了好一会才坐到餐桌上，林夏没敢去看她的脸，她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留下来的念头……实际上，她已经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搬出去真的就能改变自己吗……林夏不愿再想……她希望这一年过去以后她能说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餐厅里，林夏抓着筷子，眼前的食物是往常她最喜欢的，此时她却没有什么食欲。她勉强夹了块五花肉送进嘴里，肉片又软又嫩，也没有什么油腻的感觉，令人熟悉的美味……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令人怀念……
眼泪再次不自觉地流淌下来，林夏把头低得更低，用没拿筷子的手掩住自己的脸，如果是往常，唐筱雪一定会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同居者正一言不发地夹菜、吃饭。
林夏觉得头隐隐作痛……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吧。她稍稍抬起头，不知为何有点想吐。明晃晃的灯光照得她格外烦躁，她想走，想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哭一场。
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
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林夏觉得自己的头好晕，手脚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晕乎乎地推开面前的饭碗，趴倒在桌上，晕眩感和钝痛感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意识……朦朦胧胧中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是安眠药吗……林夏并没有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睡意……空气中飘来奇怪的气味……什么时候……为什么没早点发现……林夏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不是要去往甜美的梦乡……而是冥府。
这种感觉好像是……要死了？
林夏觉得自己呼吸困难，随即而至的恐惧感只在她残破不堪的意识中出现了一瞬间……她强撑着睁开眼，尽管所见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但她依然能勉强辨认出对面的同居者——唐筱雪趴倒在桌上，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绝望感吞没了林夏，她合上眼，什么也不知道了。
————
“她怎么还没醒？”
“傻孩子，她要是现在就醒了，不就坏事了吗？”
“可是……”
“安心吧，她没事的。”
……
是谁？
迷迷糊糊中，林夏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睑就好像被缝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你看，她要醒了。”成熟而甜美的女人声音，“嘘——我和她说几句。”
“小姑娘，我替小雪的乱来给你道个歉……现在你已经没事了。”
道歉……为什么……这是谁……
“小雪这孩子，从来也没对什么东西有过兴趣，也从来没对什么人有特别的感情，看到她这么有热情……就连命都不顾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呢……”
“妈妈！”急促又冰冷的少女声音。
“哎呀哎呀……总之，要替我照顾好她呀。”
“睡个回笼觉吧，晚安，小姑娘。”
……
“唔……”
“小夏！你可吓死妈妈了小夏！”林夏睁开眼，便看到母亲激动的面庞，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妈妈……我怎么了……”林夏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从周遭的环境来看，她正身处一间病房里，但她的主观感受就像是睡了个好觉以后刚刚苏醒，没有任何异样，“我怎么进医院了？”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煤气中毒了，是小雪那孩子拼命把你拖出来的。”
“煤气中毒……”啊……那时候……原来是这样。林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可是那时候……明明唐筱雪也……
“是啊，说了你别去怪小雪……虽然妈妈也很心疼你……但毕竟是人家拼命把你救出来的……不然妈妈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们住的别墅，厨房的煤气管道老化了，那天煤气泄漏，小雪说她闻到煤气味，走到厨房发现你晕倒在里面，她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把你拖了出来。”
“是吗……我不记得了……”尽管母亲陈述的事情经过和自己的所知大相径庭，但林夏没有拆穿的想法……这一切的谜团都得等到她见到唐筱雪才能清楚，“对了，那她怎么样了。”
“她把你拖出来之后给家里打了电话，没多久也晕过去了，和你一起送过来抢救。不过她醒得比你早，还和她家里人一起拉着我和你爸一个劲地道歉……唉，当初我们也是想着能让你住得好点，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好得很彻底，醒了以后再去她那里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挺好的……好像没什么不舒服。”林夏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唐筱雪送给自己的手镯不见了。
“那我赶紧出去给你爸打个电话，这信号不太好，你先在这待着。他可担心你了，又在外出差回不来，要不是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他估计班都不上了。”说着母亲便走了出去。
“是吗……他出差了啊……”林夏只是愣愣地说着，事情的展开实在太过出乎意料……加上她醒来之前在似是梦境又似是现实中听到的那段对话，让她愈发难以清楚事情的真相。
吱呀——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唐筱雪。
“小雪……你……”林夏正要开口，但唐筱雪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瓣中间。
嘘——
然后她笑了。
尽管与唐筱雪同居了这么久，但林夏确确实实地，从未见过唐筱雪笑。在她印象中，唐筱雪想笑的时候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眼睛会带着盈盈的笑意。
但现在她见到了唐筱雪笑起来的样子。
在那个瞬间，林夏仿佛看见冰川在融融暖日下溶解，化为潺潺的流水，流过野花盛开的原野。
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了，林夏的注意力完全被唐筱雪的笑容夺走，周遭一片寂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和这个正朝她微笑着的女孩。
唐筱雪放下手，对她说着什么，对方刻意把声音说得很轻很轻，隔着这么远林夏听不见。不过只是看着嘴型林夏就能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她说：“再见。”
————
“你是叫林夏吧。”医生是个看起来很沉稳的年轻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沉静的目光，林夏想到了唐筱雪。
“是的。”林夏回答道。
“和你一起入院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叫唐筱雪……”
“嗯，她怎么样了？”林夏打断了医生的话。
“她的身体恢复良好，已经出院了。”医生回答她。
“那就好……那我呢……”
“你也是一样，”医生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想问你个问题。”
“诶？”
“根据救护车上的护士说，她们赶到的时候，你和那个女孩子都昏迷不醒，表现出严重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状，但是经过紧急吸氧治疗以后，这样的症状立即消失了……”
“不是好转，而是彻底地消失了。那个女孩很快就醒了，而你虽然还没有恢复意识，但是送到医院的时候，你的碳氧血红蛋白指标已经正常了。同时根据其他多项检查可以认为你和她并没有发生后遗症的可能……这样的情况一般被称为奇迹。”医生认真地说，“能告诉我在意外发生之前你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也许有些事情很私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可能地告诉我……抱歉，这也许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但是……我真的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啊……”林夏说着，突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我很确定没有。”
“是吗，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你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嗯……抱歉。”出门的时候，林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
22：08
暮夏：小雪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22：15
暮夏：小雪去上学了吗？还没下晚自习吗？明天我也去上学了。
23：01
暮夏：小雪，别不理我啊……
……
“那个……乔……乔攸同学，请问我的同桌她怎么了……是还没来上学吗？”林夏庆幸她还记得自己后桌的名字。
在试图与唐筱雪取得联系未果之后，她回到学校上学。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因为这次事故，她非常顺利地搬了出去，父母给了她一笔用来打车的钱，让她回家来住。可当她回到学校想要找唐筱雪问个清楚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同桌的座位已经空了。
“林夏同学你……还不知道吗……”她的后桌是位身形娇小的女生，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样子。平日里无论是课间还是课上话都很多，算是老师眼中公认的坏学生，可此时她却一副胆怯的样子，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回答，这样的态度几乎是无情地击碎了林夏最后的一点幻想：
“在你生病请假的时候，唐筱雪同学转学了。”
“好像是转到外地去了，听说她家里背景很厉害，学校想扣档案都没扣成……林夏同学，你别哭啊……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好现在肯定很难过……但是……”
后桌的女生似乎还想和她说着这么，但林夏已经听不见这些了，她转过身，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臂弯里，低声啜泣起来。
她也许要失去唐筱雪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己也终究离开了她……而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林夏同学……那个，其实唐筱雪同学她给你留了个东西，在她桌子里……还有，马上要晚自习了，你先别哭了……别被老师抓到了，估计得挨说的。”林夏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后桌把一包纸巾轻轻地放在桌角，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明明自己在此之前几乎没有和这位后桌说过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今天却对她如此温柔……这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到唐筱雪，想到她温柔的目光，想到她的笑……
“谢谢……”林夏拿起后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她看了看同桌的桌膛。
里面静静地放着那只手镯，以及夹在下面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缪斯有几位？”
……
21：42
暮夏：九位。小雪，是九位对吧？
22：52
暮夏：小雪……对不起……是我错了……
冰糖雪梨：你猜错了。但你做的没错。
暮夏：小雪！
暮夏：小雪你为什么要转走啊，小雪不想和我一起上学了吗？
23：12
暮夏：小雪你再理我一下啊……
……
第二天林夏醒得格外早，在确认唐筱雪没有再给出回复以后，她有些惆怅地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备忘录里记录的夏天，也许她再也回不去了。
每一条奇思妙想的结尾都是已完成，但她与唐筱雪的故事的结尾……又会是什么样呢……还是说已经到了结尾……
等等……
全部完成……
也就是说……那件本没有完成的play也……
难道……
完美的戏剧演出。小雪，真有你的。
林夏不知道是第几次眼睛发酸了，最近她相当频繁地体会到这种感觉。不过这次她主动揉了揉眼睛，没有让这种感觉继续发展下去。
毕竟，我还要和小雪一起去书写这个夏天最后的结尾呢。
林夏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
倘若……她真是莎乐美。
那么我是约翰吗？抑或是希律王？
想必不是。
约翰厌恶莎乐美，希律王先是觊觎着莎乐美，随后又因为她的狂热和病态而恐惧她，至于希罗底，诚然她和女儿之间有着亲情的联系，但此时她不过是把女儿当作报仇的工具罢了。
但是，一定有一个人，他是从心底认可莎乐美的，否则便不会有这幕戏。
原来，我是王尔德。
————
“林夏，你怎么上课又打瞌睡，站起来！”老师愤怒的声音吓得处于迷迷糊糊中的林夏一个激灵，她耷拉着脑袋乖乖站起来，眼前复杂的数学算式在她眼里依然是另一个星球的文字，她看了看自己身旁，似乎还想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如果那人在的话，一定会在自己打瞌睡的时候提醒她，或者干脆想办法帮她掩盖过去……而如果自己提出疑惑，也一定会得到解答吧。
但她的身边是一张空桌。
……
“那个……乔攸同学，你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吗？”因为在班上没有熟识的人，于是林夏只好拿着题目去问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熟络起来的后桌，希望这位坏学生也能恰巧擅长一下数学……说起来，她好像没听过老师因为打瞌睡教训后桌，大概正是因为对方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才会总是和这个那个都讲个不停吧。
“我也不会诶……不好意思，你去问问老师吧。”果不其然，后桌显然也无法解决这样复杂的问题……林夏没有和老师沟通的兴趣，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她都很难想象自己和老师自由沟通的样子。
“那，你有课外书看吗？”林夏问，她已经没心思和数学题继续纠缠下去了。
“只带了一本……这本送你吧。”后桌把书递给她然后说，“林夏同学……别太难过了……”
“诶……”林夏接过后桌手中的书，才发现那是一本几年前的畅销书，尤迪特·沙朗斯基的《逝物录》①。
原来如此……这孩子还真是……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林夏冲着自己的后桌笑了一下。
逝物录吗……我听说里面有萨芙②……那时候萨芙的诗歌还被认为已经消逝在狂热基督徒燃起的火光中，可谁知道过了几年，考古学家们便发现了保存完好的萨芙诗集③，和传闻一样有十卷……林夏突然想起自己的桌膛里还有一本萨芙诗选集。她顺手把那本书找了出来，不知为何它被放在桌膛的最深处。林夏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本书抽出来，她随手翻开书页，从书里掉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同样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金陵见。
……
缪斯有几位？
缪斯有九位。
但除了这九位缪斯外，还有一位特别的缪斯，
她本是人类，却因为他人的认可而成为缪斯。
这就是第十位缪斯，她名为……
萨芙。④
该书在2020年出版，但故事中该书出版的时间要早些。
一般译作萨福，按个人偏好译作萨芙。
此处为本文捏造（多么希望能有这么一天）。
据说柏拉图称萨芙为第十位缪斯。
————
“小夏，出来吃饭吧，别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这不成绩还没出来吗。”
即使成绩没有出来，高考结束后也有答案可以核对。
无论预估的分数再怎么发生偏差，也绝无可能波动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分数线。
该说是幻想破灭了吗？
倒不如说是意料之中。
“而且妈妈觉得只要你尽力就好了，没考好也没关系。”
那天之后的时光就像水一样悄然流逝，林夏的确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着……也许是努力了吧……起码成绩上的进步还是挺明显的，但与最后的目标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
“你妈说得对，爸爸也觉得，考试已经结束，之后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努力的成果。”
“我没事啦……真的，但是我不饿，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日光透过卧室的窗户照进房间，但林夏依靠着的门板因为被柜子遮挡，几乎没有被照到。独自坐在影子里，往外看满是洒落的日光，林夏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符合她的心境。
恍惚间她想到那个夜晚，她和唐筱雪在窗台上谈论鬼怪，月光洒在同居者身上，好像给她披上了一层轻纱。
林夏仿佛看到唐筱雪就站在自己面前……如果是她的话，这时候大概会向自己伸出手，温柔地拉她起来，然后告诉她没关系，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一如那时一样。
如果那时自己没有选择这条路……最后的结局会不一样吗？
林夏把头埋进双腿间。
……
“不可预测的东西很难让人期待起来。”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会学着去期待。”
……
去期待……
不可预测的东西……
尘封的记忆突然苏醒，林夏的脑内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不对。
有一种方法可以挽回这一切。
说来奇怪，人们往往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想要的东西……即使倘若借助他人的力量的话可能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这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配得上欲望吧。
林夏也不例外。
唐筱雪为她创造了要求的环境，她却没能证明自己。
那么如果她真的凭借了这样的胜负手挽回这一切，她真的配得上这个结局吗？
……
她最终还是换好了衣服，在和父母打好招呼之后出了门。
“去云庭新城那边，有个叫‘昨日时光’的咖啡店……不知道吗……就在那个沃尔玛超市旁边啦。”
在交代完地址后，林夏开门上了出租车。
司机并不是一个爱搭话的人，林夏当然也不是，出租车的车载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老歌，陈奕迅的《红玫瑰》：
……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 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 却流失于指缝 又落空
林夏意识到，自己大概一直是被偏爱的。
……
“所以说，你想让我帮的忙还真是简单啊，有没有考虑过更劲爆点的东西？那种直接一步到位的……”女人慢悠悠地用银色的小勺搅动着瓷杯里的咖啡，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喝的意思，“比如给那女孩下个降头术，让她从此以后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或者干脆把你们的灵魂绑定在一起……”
“别调侃我啦……”林夏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在奶盖红茶那雪白厚实的奶油层里，“请您帮帮我吧。”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失恋的感觉不好受吧？”女人笑笑。
“您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有……唔……应该还没到那种关系……”林夏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好啦好啦……我也是过来人了，都懂都懂。”女人说，“我会帮你的。”
“谢谢您……真不好意思……我真的从没想过要来麻烦您……只是……”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我想到一个可以向你索取的报酬，这样你心里应该能舒服点。”
“您说，我会努力去做。”
“上了大学以后，要把你那篇文给我更完！”女人露出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表情，“我都追好久了，你看看你才写了多少啊。”
“啊，好的……“看到她那副表情，林夏也忍不住笑了。
——
“小夏，真的不用爸爸妈妈帮你拿一下吗？”看着女儿提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林夏的母亲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关系，我拿得动的。”林夏没给父母反悔的机会，自己提着行李箱就跑进了宿舍楼里。
她的寝室在四楼，这段路程不算近也不算远，不过对于一个普通女孩子来说，多少还是有点远了。林夏的额角渗出薄汗，气息也逐渐变得粗重。
不过这种程度的疲累也只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林夏把两大箱东西轻放在自己寝室的门口，稍稍喘息了一会，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寝室里有个女生，看来是比她早来的室友。女生留着整齐的及肩短发，纤细的身材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听到有人来了，女生转过身。
映入林夏眼帘的是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美丽容颜。
“你也是住这个寝室的吧，你好，我叫林夏。“林夏说，”总觉得你很眼熟，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你好，我叫唐筱雪。”唐筱雪说，“我们确实是在哪见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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