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硝烟，没有温度的沙尘是羊水，破碎的钢筋与石块是子宫。
血液像是脐带一样连接着自己与过去的母体，小小的黑龙从襁褓中出生了。
十年前的某一天，龙族废弃领土的一处集中营里血肉横飞，那是龙族处理从龙谷中逃跑黑龙的残忍手段。
“唉。”纯白色的龙手中凝结着像是光一样的球状物，他轻轻一弹，球状物如同子弹一样射中了最后一只黑龙的脑袋，脑浆和血液洒满了整片地面。
我都说过我不愿意来这里做这种事了，战争已经够漫长了，还要顺带来这里做这么不龙道的事情，屠杀不会魔法的黑龙囚犯，这样真是有背我的原则。辉羽那家伙，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抱怨一番。
纯白色的龙擦了擦手套上的血，准备回到龙谷了。
“爸爸....”
嗯？还有活着的？
白龙又穿上龙族军队用的迷彩服，虽然一开始是用来遮掩自己体色的，不过现在穿上只是为了防止血溅到自己身上而已。
就在白龙的不远处，一只小黑龙趴在破碎的建筑石块上，就像是想要感受母亲的温度一样，他紧贴着石块，无神的双目盯着白龙，害怕又期待。他伸出小手，想要握住什么，但是看着白龙眼中的杀意，又怯懦地收了回去。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刚才我应该已经轰炸了这里。”白龙凑过去，看着瘦弱的小黑龙，满身伤痕，想必在集中营的生活一定很辛苦吧，如果不是黑龙就好了，至少在你这个年纪的人还可以平静地享受战争之外的和平。
“爸爸...”小黑龙呓语着，再次向白龙伸出手。白龙没有立刻杀了他，他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在这个满是沙尘的战场上，他想起了自己许久没见的小儿子，从小家伙出生的时候，他就再也没见过，只是依稀从弟弟辉羽那里听过儿子长的和自己非常相象，爸爸这个称呼，似乎已经非常遥远。
“啊。”白龙怔住了，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魔力的流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口袋里的话梅糖已经被那个小黑龙拿出来了。
“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被人跳过了一段，然而小黑龙没有选择他口袋中的武器，只是掏出了那一块糖果。
“怪不得你能在刚才那种攻击下活下来，不过这样的话，我不得不杀掉你的理由就又多了一条。”黑龙没有元素类的魔法，这是龙谷那边的“诅咒”，就像是反向繁育猎犬一样，黑龙之间的交配只选择魔力残疾的品种，久而久之，便会只剩下不会元素魔法的黑龙了。那么如果一只黑龙想要施展魔法，除非他的魔力天赋异禀，同时拥有和兽人或者人类那样的魔核才可以。然而这个小家伙现在展现出他的天赋，无异于是自杀。
小黑龙贪婪地用舌头吸吮着糖果，酸甜的味道，是生命的泪水，那想要获得自由的和求生的欲望触动着白龙。
“爸爸..”小黑龙的喘息开始急促起来，眼白开始逐渐占据整个眼眶，不一会儿，他便昏了过去。
白龙摸了摸小黑龙的身体，滚烫的不像是龙的身体能产生的温度，这是魔力使用过度的症状，而且还发着烧。一般魔力使用过度的时候都会多多少少产生幻觉。
原来他刚才一直叫爸爸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白龙叹了一口气，正在这个时候，黑龙的小爪子抓住了白龙的衣角。
“我想活下去..”
“呓语吗？”白龙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他那轻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龙该有的身体抱了起来。
他已经杀了太多，龙也好，兽人也好，人类也好。
在这战场的一隅中，他战争的终点，出现了一个如此渴望生命的小家伙。
“不要太感谢我，你应该庆幸这里是我最后的任务地点。”白龙展开双翼，飞向龙谷。


CHAPTER 二十三 过去更胜现在

两百年前的那场战争，龙族本该是胜券在握。
大陆的统治者们和龙谷的侵略者们的战争，没有什么明确的原因，战争永远丑陋，赢家才可以说自己是正义的。
以血肉做成的围墙，人类和兽人的战士们身高体壮，将巫人们包围在后方。身穿轻薄布料的兽人或人类巫师各自凝结精神咏唱咒语，然而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从一开始就是胜算渺茫的。
龙人们天生强大的肉体要比任何人类和兽人战士都要结实，身负鳞片无法被刀剑轻易割伤刺伤，在元素魔法的加持下甚至可以抵挡住一部分魔法。单一却低魔耗威力巨大的元素魔法胜于大部分人类和兽人咏唱的巫术，阵线很快就被割裂了。
前排的战士们很快就被疯狂的龙们劈成两半，巫人们根本没有时间咏唱咒语，很快就被入侵进来的龙杀的血流成河。
战争几乎呈一面倒的趋势，然而就在龙族即将占领整片大陆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突然出现自称拥有魔核的巫人团体，在对抗龙族单一的魔法时竟然占了上风，复杂多样的魔法让龙族在每一场战斗都非常吃力。同时因为魔核的改造，他们的身体不同于传统巫人，不需要咏唱咒语，只要魔核不被毁灭，他们的身体就可以依靠魔力再生。
本来的意外已经让龙族措手不及，这个时候，黑龙居然叛变了自己的种族，没有龙知道为什么黑龙会站在那一边，各地的反抗之火燃烧着，将龙族的野心一点点地烧焦了。
然而就在龙族即将被反攻至龙谷时，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又发生了。
兽人和人类的魔法消失了。
巫人也好，原本的巫师也好，都像是融化的冰，蛛丝马迹还可寻，然而却再也无法看到他们活跃的样子。这背后的真相没人去追究，只是突然冒出来的兽人和人类联合政府和龙族签订了契约，龙族要在龙谷生活，只有不会魔法的龙可以正常在外面生活，以及不可以在外面施展元素魔法。
耻辱的龙族明白了自己的失败，但是也明白了另一件事。
兽人和人类自我阉割了。
这段历史在外面早就被联合政府删删减减了许多次，但在龙谷却是龙所皆知的事情。
“魔法不好吗，小家伙。你说呢。”白色的龙逗着带回来的小黑龙，在指挥室的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们，特别是另一只白龙，脸都要绿了。小黑龙躲在白龙的腿后面，浑身脏兮兮的，完全不敢看一屋子的其他壮硕的成年龙们。
“所以，圣羽，我让你处决掉那些黑龙，你居然留了一只小的回来？！”现任龙族副司令辉羽，也就是圣羽的弟弟，脸上写满了恼怒。“散会！都出去！圣羽留下。”辉羽气愤地让指挥室内除哥哥以外的人都出去，他真不敢相信。今天大家在指挥室本来是要开表彰大会的。哥哥圣羽出征已有七年，不管是在联合政府的管辖范围外铲除猎人还是刺探联合政府内部情报，他都完成的很好，本来表彰后就该是升官职，偏偏交待给他一个非常轻松的处理俘虏工作，居然弄得那么糟糕。
“这只黑龙的魔法天赋很好，我觉得留下他增添战斗力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我会教导他的，不会有那种叛变的行为的。如果有的话我会第一个处理的。”
“哼，最好如此。”辉羽捂着自己发痛的太阳穴。“你儿子白羽已经等你很久了，从他会说话开始，我就教他念你的名字，你这个做父亲的因公务一出就是他整个童年，你现在又带回来个野杂种，我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弟弟啊...”
“我现在是副司令官，在家里可以叫我弟弟，现在先叫我辉羽。”
“辉羽，我外出的这些年也很疲惫啊。”圣羽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话梅糖塞给小黑龙，小黑龙好像被辉羽吼的吓坏了，一直抱着圣羽的腿发抖。圣羽摸了摸他的头，把一颗糖也塞到自己的嘴巴里，小黑龙看了看圣羽，又看了看不作声的辉羽，怯懦地撕开糖皮，将糖放进嘴巴中。“在龙谷外面的这六年，看到了许多以前没看到的东西，双手也沾满了鲜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辞去军人的职务，让我陪陪这两个孩子吧。白羽的母亲死的早，我这个当父亲的欠他很多东西。但是最主要的是...”
“什么？”辉羽感觉圣羽有话没有说。
“没什么。”圣羽拉着小黑龙的小手。“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说吧，弟..辉羽。”
所谓的龙族的荣耀，就是建立在所有生命的尸体上，不断地战争，不断地扩大自己的疆土上的吗。
这句话圣羽没有说出口，以他们现在的立场与身份，这句话已经不能再说出来了。
“辛苦了，圣羽一等龙牙。”辉羽看着自己的哥哥，只是念出了自己哥哥的军衔。
圣羽回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门，还没长出龙翼的小黑龙紧张地拽着他的腿，不知是之前受到了什么惊吓和刺激，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句话也不会说，只是极度依赖着圣羽。
“看，小家伙，这是你的新家。嗯....没什么变化...”圣羽摸了摸门口的柜子，上面没有灰尘，橘黄色的夕阳照着屋内，家具稍有陈旧感，但还是那些年的样子。沙发的皮革上有一个孔洞，是他抽烟的时候不小心弹上的，那一次她骂了自己好久。在桌面上他和妻子还有白羽还是婴儿时的合照也是没变，上面还有些许指纹，都在妻子的肖像上。
“辉羽....你还是没忘记她吗。”他们兄弟两个人一起追求的女人，最后还是让自己得到了。
她生白羽难产死的那一天，辉羽和自己都用不同的方式发泄了悲伤。
自己丢下了白羽，义无反顾地跑去最危险的前线，把白羽抛给了弟弟，真是....太差劲了。
“爸...爸爸..”小黑龙小声地喊着圣羽，圣羽这才从悲伤的回忆中醒过来。“爸爸，不高兴吗...回到家..”
“怎么会呢。”圣羽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作起来。从战场回来之后，那些离家数年的记忆才慢慢回来。他是为了寻死而前往战场的，然而却忘了还有弟弟和儿子在等着自己回来，最后渴望生命的这件事，竟还是从小家伙这里学到的。“你还没有名字吧？”圣羽把小黑龙一把抱起。
“没，没有....”
“你是黑龙，我们家的人都姓羽。虽然应该会有很多龙反对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黑羽吧。”
“黑，黑羽...”小黑龙似乎相当中意自己的名字。“我叫，黑羽。”
“说起来你多大了？”
“....不知道，我记不得以前的事。”黑羽似乎有在努力回想着过往的记忆，但是似乎什么都没想起来。
圣羽摸向黑羽的后背。“不过看你的小肉翼都快出来了，应该已经有十岁以上了吧，那就是白羽的哥哥了。”
“哥哥。我是哥哥..”黑羽喃喃地重复着。
“辉羽叔叔，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早？”楼梯上一阵哒哒哒的声音，白色的小龙兴奋地跑下楼，却发现门口是一只比叔叔更加壮硕的白龙和一只小黑龙，而这白龙的眉眼竟与辉羽叔叔十分相似。“辉羽叔叔....”
“白羽，你长大了。”圣羽的声音嘶哑着，阔别已久的小儿子出现在他面前，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是我....是圣羽....你的爸爸..”
“圣羽....爸爸？！”小白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辉羽叔叔说今天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惊喜会是这样的。他高兴地冲过去，飞扑到爸爸的怀里。“不会是假的吧？不会是辉羽叔叔假扮的吧？真的是爸爸？”
“是我....是爸爸回来了。”圣羽将白羽紧紧地搂在怀里。
夕阳下的黑羽，看向父子重逢的画面，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悲伤。这悲伤不是来自于他的父爱很快就被分走了，而是来自于一种空虚的悲伤。他什么都不记得，这种父子间的温情，他的身世，他什么都记不得。
.....
战争的失败一直笼罩着整个龙族，和联合政府已经将历史尘封在过去不同，从两百年前，龙族就一直就惦记着外面的世界，然而事实是，他们能去龙谷以外的时间很少，就算是出去也要像囚犯一样，先要被联合政府的边境做魔力封禁处理。龙族的统治者将这份仇恨作为教育的基石，无论那一代，这段历史都要牢记在心。
长久的军国主义将武力描绘成荣誉，看过龙谷以外的蓝天的圣羽，在浴缸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在外面的世界除去任务以外，每在一个地方的旅行，那里的人们和生活都深深地吸引着他。从他回来之后，那种感觉更加深刻了，身为龙的荣耀，真的只是那种践踏生命的东西吗？
“爸爸，你怎么一直不高兴？”白羽在他的旁边本来一直玩水花，直到发现圣羽愁眉苦脸的样子，小小的白羽才停下了玩耍。“和辉羽叔叔每天都一样呢。”
“啊...”圣羽立马收起自己的苦瓜脸，大人的烦恼怎么能让小孩子察觉到呢。“没有，只是在想等下晚餐做什么。说起来，你一直叫辉羽叔叔，其实叫他叔叔就可以了，就像你叫我爸爸一样，很自然啊。”
“没有，辉羽叔叔经常教导我说要让我叫他的全名，因为他希望我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战士，优秀的战士都是要在意自己的名号的，他说要让我也对得起自己的‘羽’，所以...”
“那种事情。”圣羽摸了摸白羽的头。“小孩子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应该如何快乐的长大呀，爸爸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地就好了。当然，黑羽也是。”圣羽把躲在浴缸角落的黑羽也拉过来。
“好难懂哦。那我该怎么样才能成为像爸爸和辉羽叔叔一样结实的白龙呢。”白羽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体，还没有爸爸半个身子大。
“这种事情，慢慢来就好了。嗯...话说..”圣羽把手伸向自家儿子的下面，把白羽的小鸡鸡放在手里。
“啊，爸爸！”白羽害羞的缩了回去。
圣羽又把手伸向黑羽的下面，虽然黑羽有想躲的感觉，但是因为是圣羽的手，所以反而没有去躲闪。
“看来还是黑羽年纪比较大哦，鸡鸡也很大。哈哈，白羽想要知道自己长没长大的话，看看什么时候和黑羽哥哥一样大就好了。”圣羽开玩笑地说着。
“那，那要什么时候啊...”白羽看了看黑羽哥哥下面耷拉着的龙根，又看了看自己的，感觉非常遥远。
洗过澡后，白羽兴奋地领着黑羽到他的房间一起看绘本，黑羽一开始有些离不开圣羽，但是在圣羽的几次摸摸头之后，黑羽还是乖乖地跟着去了。不久之后，房间里就传来两个小孩子高兴的声音。
这种感觉，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圣羽看了看热闹的房间，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厨房，总觉得心中还是有难以言说的悲伤。要是亡妻还在，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做饭，孩子们就在那边嬉闹。饭好了大家就一起上桌，这样的晚餐时光...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但是，他现在已经辞去了军人的职务，现在孩子们是他唯一的念想。他看了看厨房里剩下的食材，刚好可以做一些龙谷外面才有的食谱，这样新鲜的一顿饭，不管是两个孩子还是等会回来的弟弟都一定会买账吧？
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久的圣羽，终于将所有的食物都端上桌了，他呼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弟弟。
“我回来了。”辉羽冷淡地说着。
“你总算回来了，军部的工作怎么那么久，你都已经升的那么高了还那么忙啊。”圣羽围着围裙，过去接弟弟手里的衣服。
“别碰我。”辉羽挥开哥哥的手。“我不像某只龙，真让我失望...明明还可以继续为‘羽’赢得更多筹码，却一回来就退出，还当起了全职爸爸。”
辉羽把文件甩在餐桌上。“这是你的文件，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圣羽一等龙牙了。”
“抱歉，麻烦你了。”圣羽看到的，是那个为了虚名盲目的弟弟。
“这是什么，没见过这些菜。”辉羽闻到了香味，看向桌子。
“啊，这是我在外面学会的菜....”
“吃他们的东西，獠牙会被磨平。”辉羽瞥了一眼，走向了浴室。
“辉羽叔叔回来啦！”白羽和黑羽闻到了香味，在房间探出小脑袋望向厨房，刚好就碰到了走向浴室的辉羽，白羽高兴地打着招呼，然而辉羽却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他瞪了一眼在白羽旁边的黑羽，吓得黑羽躲在自己的弟弟后面。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要离白羽太近，听到没？贱种。”
“辉羽！”圣羽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别对孩子说这些。”
“随你便，白羽是你的儿子，但是我不希望他变得和你一样软弱。”辉羽走进浴室，留下气氛尴尬的父子三人。
“别管他啦，快来吃饭。”圣羽拉过来眼泪汪汪的兄弟二人，感到一阵头痛。“今天我做的东西你们肯定都没吃过。”
本来还特别紧张的两只小龙在品尝过圣羽的厨艺之后，都忘记了刚才凶他们的辉羽叔叔，高兴地吃了起来。
“哇，爸爸，这是什么，真好吃！在这边从来没吃过诶。”白羽边吃边夸赞着。
“好久没有尝到了..”黑羽似乎陷入了沉思。
“黑羽吃过吗？”圣羽注意到黑羽似乎没有那么惊讶，如果是在集中营那边的话，应该连饭都吃不到吧，更不用说有过调味的食物了。
“只是，觉得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那要多吃一点，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圣羽微笑着。
“嗯！”
这还是黑羽这孩子第一次在圣羽面前笑出来。
等到两个孩子都吃过之后，圣羽在厨房收拾桌子，辉羽一直没有来餐桌。弟弟突然间变得陌生了起来，就算是以前的他，多多少少也不会像这样对自己这么冷漠吧？
“唉。”
“你在叹什么气？”辉羽突然出现在餐桌旁。
“你总算洗完了...嗯？你的身体..”圣羽突然注意到了，今天一整天都穿着军服的弟弟在沐浴之后才赤裸着上身，他才发现在弟弟的肩膀上有一道相当长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胸部，而且他的身上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这是什么，怎么这么严重。”圣羽走过去查看辉羽的背后，才发现那伤痕还延伸到了左翼。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很好地飞行了。”辉羽咬牙切齿地说着。“在你走之后，我也有一次上了前线，但是被联合政府那边的猎人抓住了，当时我的小队已经全员覆灭，他们只拷问了我一个人。我的左翼被他们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虽然最后我还是得救了，可是我再也飞不起来了。现在这个左翼，是假货。”
“辉羽...”圣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离开的这些年对弟弟竟然一无所知，每次联络的时候也不过是上下级的那种涉及任务的交谈。
“我在那里受苦的时候，多希望能来救我的人是你。即使现在我落得了这个下场，也只是我自作自受，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可是你怎么能忘记对联合政府的仇恨呢？要不是他们，她所在的那个医院也不会....”
“够了！”圣羽吼了辉羽。“她...白羽的母亲只是因为难产..”圣羽心虚地看向白羽和黑羽的房间，希望他们已经睡了。
“你闭嘴吧，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她！你只是在逃避！要不是因为有几个猎人刚好钻到龙谷造成的混乱，她怎么会死呢！是你的疏忽，是你没有保护好她！你根本不配拥有她，你连和她生的孩子都可以弃之不顾！”辉羽握紧了拳头，冲自己的哥哥大吼着。
“滚出去...”
“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出这个家！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圣羽气愤地挥动龙翼，光芒闪耀的辉羽一时睁不开眼睛，等他的眼睛能够迅速适应时，手臂上已经添了一道新的伤口，血液顺着白色的鳞片流出，十分刺眼。
“不愧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动作真快，连我都没法在光障的时候顺便挥出光刃。”辉羽捂住自己的伤口，看了看身后被劈成两半的沙发，看来他是真的把他老哥惹毛了。“如果你当时有这么强的话，我也不会这样，她也不会死。”
“对不起，弟弟...”看到弟弟受伤的时候，圣羽的心像是猛地被人揪了一下，甚至连后面的挑衅他也没有认真在听了。
“足够了，圣羽。就算你不去战场，迟早有一天，白羽和那个贱种也要去战场。”辉羽咬紧牙关，用光魔法在伤口上做了紧急止血，虽然手段粗暴但是效果还算可以，看来又要留下一道新的疤痕了。“再见了，圣羽。”
“弟弟...谢谢你，陪了白羽七年。”
“不用谢，我只是在为龙族培养未来的士兵罢了。”辉羽穿好军服，在这个家一秒都没有多待。他想说的都说了，他老哥想说的他也都听到了。
我已经没法回头了，哥哥。
辉羽在门外靠着墙，点燃了一支烟。
看到你现在为了白羽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总算是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我也就放心了，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营造这和平的虚像，为了龙族的大义，我必须要和你这种人彻底决裂。
和白羽侄子在一起的这七年，让我想起来和你在一起的童年时光，但是真相是，我在帮我爱慕的人...
算了。
辉羽猛吸了一口烟，用他唯一的右翼带动着自己飞起来。
圣羽在门里，靠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发着呆。
他知道，辉羽只是来告别的。这些年，弟弟一定特别恨自己吧。
望着那个被自己劈成两半的沙发，过去的回忆仿佛也跟着一切破碎了。对于亡妻的回忆，弟弟的回忆，都不应该再去想了。
“别哭了。”房间里的黑羽安慰着白羽，他们在房间一直都能听到爸爸和叔叔的打斗声和争吵声，虽然黑羽自己被骂贱种这些事已经习惯了，但是白羽还是第一次听到叔叔竟然这么说。
“呜呜...可是你不懂，辉羽叔叔说，他一直把我当作他自己的儿子...可是...他刚才...”
小小的黑羽不知道怎么安慰弟弟，他把弟弟抱在怀里，就像曾经抱过的某个人那样，熟悉的温暖，但不是熟悉的味道。都是白白的，但是那个人要更加软，毛要更加多一些。
“爸爸说要让我做你的哥哥，所以我们只会把你当做亲人来看，白羽就是白羽。”
“哥哥...”小小的白羽还不懂那些种族间的问题，他只觉得哥哥的怀抱确实很温暖，就像叔叔曾经有一晚边哭边抱着他一样。“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吗？”
“一定还会好的。”
那一夜似乎非常地漫长，对于两个成年人和两个孩子来说都是。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从那以后，辉羽再也没有来过圣羽的家中，两个人只是定期联络一下，提到的话也都只是战场上的事。
黑羽和白羽在圣羽的教导下开始慢慢地长大，圣羽将自己的重心全部放在两个孩子的身上，而两个孩子也都出色地回应了他的教导。他们从小就没有被灌输龙族的教育，所以有着和龙族的其他龙不一样的价值观，龙生观和世界观，尽管圣羽自己也不敢肯定那是否是正确的，但是他还是尽量地告诉他的儿子们，生命都是平等的。当然，体质也没有落下，特别是黑羽，本身就拥有魔核的他在训练上要更加严苛一些。反倒是白羽，在这方面要薄弱一点，也是因为母亲难产导致他有些虚弱，这方面让圣羽操了不少心。两个孩子的性格也渐渐地不一样了，黑羽好动，白羽好静。这和当初完全不一样，黑羽在圣羽陪伴下度过了完整的青少年时期，也早就不像当时只会躲在圣羽的后面，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父子二人在家中经常大大咧咧训练，惹得白羽在书房一阵叹气。
“孩子们，该洗澡啦，今天谁要帮老爸搓背？”圣羽在浴室中喊着他的孩子们。
“干脆一起洗呗。老弟别看了，该洗澡了。”黑羽戳了戳正在读书的白羽。
“干嘛，我又不像你们弄了一身臭汗。”白羽合上他的书，那些都是叔叔从外面给他弄回来的，因为他说龙族现有的书题材有些单一，不过外面的书不管什么题材都会因为联合政府管这管那的，渠道就只能拜托叔叔了。
“快走啦，读书也算是运动不是吗。”黑羽强壮的胳膊一把搂过白羽的脖子，弄得白羽快喘不上来气。
“不是吧....”
兄弟二人嬉闹着来到浴室，圣羽看到他们和睦的样子在心底偷偷欣慰了一下。
“还记得小的时候白羽吵着说要和哥哥鸡鸡一样大呢，不过现在有在长大了。”圣羽笑了一下，像个老爷子一样趴在浴缸边上看着兄弟俩的下面。
“嘿嘿，那看来现在还没追上我哦。”黑羽晃了晃自己的龙根，惹得白羽脸都要红到脖子根了。
“喂，你们父子俩不要开老头子笑话好不好！还有鸡鸡什么的，说法也过时了！”白羽捂着自己的下面，又偷偷瞄了一眼水缸中的圣羽。可恶，明明爸爸的也很大啊，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怎么长。
“那叫什么。”黑羽去拉开弟弟遮掩的手。
“放手啊——你这个鸡巴哥哥——”白羽完全拗不过自己的哥哥。
“所以说法过时什么的，好像倒也没有....话说白羽，不可以说脏话。”圣羽泡在热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
也许在某些人眼中，黑羽倒像是他们家真正的儿子，而白羽比较像被捡回来的在后面唯唯诺诺的养子。
日子就这样过得非常平稳，可是无论什么都会有迎来终点的那一天。
因为圣羽在龙族的地位，子嗣自然也能受到最优质的教育。他是如此宠爱两个孩子，自然也会让他们都上最好的学校。只是...
“圣羽，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该让他们接受龙族的义务教育了。”时隔多年，辉羽又一次把圣羽请进军部，虽然他非常地不情愿，让哥哥进到军部对他来说也是件很痛苦的事。“先问一下，你没有什么奇怪的打算吧，比如让那个贱种上学什么的。”
“都过去很多年了，你叫他的名字不可以吗，他也算是你的侄子。”圣羽对于辉羽总是叫黑羽贱种这事有点不满。
“不可能！”辉羽生气地拍桌子。“你给他冠羽姓这点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还要让我承认他是我的侄子？白羽也就算了，那个贱种我永远不可能认同他和我是一家人，他迟早会让你们父子俩被迫离开龙谷。”
“那如果我教育他们两个小家伙呢...”
“贱种你随意，白羽不行，这是我的最后通牒，凡是适龄龙族都要接受义务教育，违法者逐出龙谷，这法律对于曾经作为军人的你来说不是很清楚吗？你总不会想要带着白羽去喝郊外荒野的风吧？”
“我知道了...”圣羽知道他争论不过弟弟，现在已经失去军人职位的他更不可能有资格了，只是弟弟一直还算照顾，导致他们家从来没有紧迫过。
回到家之后的圣羽，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读书的白羽和正在训练的黑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沙发已经换了新的，茶几上曾经摆着的照片也被他收了起来，换成了父子三人的合照。
他想要忘记曾经的一切，只是事情不如他所愿，只要他还在龙谷活着一天，只凭他自己就永远无法扭转这一切。
“白羽。”他走到白羽身边，看着白羽认真读书的样子，总觉得这个决定非常的滑稽。“爸爸给你...报了学校的名，过两天要不要去学院看看，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而且那里也能学到很多新东西。”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正好最近我还看了一部小说，讲的是联合政府那边孩子们上学的故事，虽然听起来压力还蛮大的...不过好像能认识很多不同的人，还算有趣，那黑羽哥哥和我在一个班吗？”
“他..他可能不会去上学。”圣羽支支吾吾地说着。
“啊？那我不想去了，没有黑羽哥哥和我一起去好像很无聊诶。”
“但是你必须去，你长这么大爸爸从来没有要求你做什么事，但这次没有你选择的余地了。”圣羽知道就算和白羽再用通情达理的口吻说也没用了，他只能稍微摆出做家长的架子。
“老爸，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小说里面很蛮横的父亲，可是没有黑羽哥哥我自己有点紧张，他为什么不去，我去劝一下他。”
“白羽，你不去的话，你辉羽叔叔也会很失望吧，而且这是黑羽哥哥希望只有你自己去的...所以你也不要再对他提起这件事，好不好？”圣羽自知没有什么逼迫别人的天赋，他只能希望这亲情票还算好用。
“好啦好啦，老爸你不要表现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嘛，我去就是了。”
对不起，白羽，爸爸知道你去学校的话，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圣羽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过了几天一早，黑羽发现他的兄弟并不在家中，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和他打。
“老爸，弟弟呢？”
“哦，他去学校了，就是龙族的义务教育罢了。”
“那我呢，我可以去吗？”
圣羽在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其实你和我一起训练就可以了，学校也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
“不过，和其他人见面听起来还挺好玩吧，我感觉我一直能见到的人一直只有爸爸和弟弟，很少见到其他的龙呢。”
“黑羽，过来。”圣羽把儿子招呼过来。
他看着黑羽那标志性的剑眉，黑色的鳞片，那眉眼间透露着一种和他不同的爽朗还有英气，其他龙就算奉承也实在是说不出“您的儿子和您长得真的很像”这种话。长时间锻炼的肌肉还有背后那逐渐宽阔的双翼不同于白羽，黑羽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龙族战士了，即使是现在去军部也不会奇怪的那种。尽管圣羽将黑羽的魔核一直封禁着，但是迟早有一天，黑羽还是会觉醒他的能力，在某个战场上双手染满鲜血吧，作为父亲的圣羽而言，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你和弟弟不一样，你很强壮。所以，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在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弟弟，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圣羽把黑羽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他第一次捡到黑羽的那时候。
“爸爸，口袋里还有糖吗？”
“有。”圣羽从口袋里拿出话梅糖，他常年兜里都会揣着这样几颗糖果，尽管孩子们都过了爱吃糖的年纪，可是他还是忘不了和黑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其实记得很清楚。”黑羽撕开糖果的包装，把糖果放在嘴巴里。“那个时候我被爸爸救起来的场面，即使到现在我也记不得在被爸爸救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可是我觉得已经足够了。我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慢慢地被和爸爸还有弟弟在一起的快乐回忆慢慢填满...”
“傻孩子。”
.....
“呃啊！”黑羽从那漫长的回忆中惊醒，回到了现实中，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在渐渐适应了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什么？发生了什么？我还活着吗，运动会上...对了，里斯！里斯怎么样了？
黑羽想要动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逐渐清晰的痛感从身上各处传来，他努力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却被湿滑的地板报复了一下。
“别...乱动...”
“谁？！”黑羽惊恐地看向声音的来处，然而一片黑暗中，他只能看清轮廓。
“该死的...白灵那家伙，竟然把我们传送到这种鬼地方...开什么玩笑...好痛...”
“白...白羽？！”黑羽终于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弟弟的声音，阔别了几年第一次听到到，就是一场恶劣的战斗。
“....黑羽...你总算听出来了，不过我也快不行啦...我们都上当了...”白羽剧烈的咳嗽着，然而一片黑暗还是让黑羽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努力在地上攀爬，却依然用不上力气，摔倒在原地，空气中飘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里是...龙族的集中营...处理死囚和黑龙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们的....不过这样也好...在我死之前，让我听听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弟弟？你怎么了，难道说地板上的这些湿滑的东西...”黑羽第一次叫出了弟弟的称呼，他闻着自己手上，也满是血的腥味。
“白灵...那家伙把传送门开在这个无底洞的上面...但是我已经没法飞了...所以就和你一起结实地摔在这里了...不过你倒是幸运，还有我当垫背的...”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现状就是，他和白羽都被关在了那个无底洞中。
以前在集中营的时候他见到过，集中营的刽子手会把龙的翅膀割掉，然后扔到这个深坑中，还会把深坑上面加一层巨大的盖子。这个刑罚会让受刑者在痛苦与绝望中等待死亡。
这些记忆逐渐在他的脑海中复苏，包括之前的回忆一起。
.....
时间回到弟弟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那之后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月。
黑羽也没想到去学校是个这么漫长的事情，他只能在家专心的锻炼着自己身体，爸爸从来不让自己驱动魔核，所以熟练使用各种武器和充实自己的技巧，就是他打发时间的方式。
然而再次见到白羽的时候，无论是黑羽，还是圣羽，都无法接受。
白羽一进门就是一脸阴沉，黑羽兴高采烈地过去抱他的弟弟，然而白羽却推开了他，嘴里说出了那个让黑羽一直无法释怀的词语。
那是黑羽第一次听到弟弟嘴里的“贱种”。
白羽把自己锁到房间里，满身伤痕的他完全想象不出来是那个文绉绉的文学白龙。
“爸爸，我刚才是不是听到弟弟说...”黑羽打断正在厨房里准备饭菜的圣羽，本来今天白羽回来，圣羽特地做了很多好菜，然而这团圆的温馨气氛被白羽进门看到哥哥那句无情的侮辱给弄僵了。
“没有，白羽只是在学校累了吧。”圣羽的心一阵颤抖，他不知道怎么继续瞒着黑羽。
“我知道爸爸背着很多龙的压力才收养了我，虽然我不怎么喜欢看书...但是我也能明白为什么辉羽叔叔那么讨厌我，我是龙族的罪人，对吗？”黑羽第一次如此对于自己的鳞片这么憎恨。“所以白羽也上了学，他也知道我不配当他的哥哥对吗。”
“不是那样的。”圣羽放下菜刀，抱住黑羽。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就算是每天和哥哥这么亲近的白羽，也无法抵挡龙族的洗脑式的教育。“他从以前就经常看书，所以对这方面的事其实也很了解，所以如果他现在说了这样的话，一定不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可是。那爸爸你为什么要让白羽去上学，所以你明明知道白羽会变成那个样子吗。”黑羽挣脱圣羽的怀抱，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以为你已经理解了爸爸的苦衷。”圣羽一时间没有斟酌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天白羽走之前他还以为黑羽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原谅自己，但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看着泪眼朦胧的黑羽，他才感到了后悔。
“我知道的，爸爸给了我一条性命，所以这种事情我也是可以忍受的，只是...只是我以为爸爸是真的...”黑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委屈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
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就这样慢慢地变冷，圣羽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儿子各自的房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收留黑羽的话...不，我从来没有对这件事感到后悔，而且让我继续走下去的也是那个孩子。
如果没有让白羽去学校的话，可是那样又要被逐出龙谷，现在的他们是没有办法穿越龙谷的边境的，那不是只能荒野生存。
该死，圣羽，你真是世界上最无能的父亲了。
圣羽麻木地收拾着桌子，他在沙发上继续惆怅，然后看向白羽的房间，他敲了敲白羽的房门，白羽并没有给他答复。
他稍微用力转动了门把手，才发现房间的门根本没有锁。
“呜呜呜...”
圣羽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小儿子的哭声，他躲在自己的棉被里，一阵颤抖着。
“白羽...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能和爸爸说一下吗？”圣羽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满身伤痕的小儿子。
“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大家都是军人家庭出身的...他们知道我们家就是那个收养了黑龙的家庭，他们都打我...骂我...逼着我每天都看黑龙的那些...”说到这里，白羽想到了那些恶心的画面，他开始止不住干呕起来。
“儿子！”圣羽赶紧拍拍白羽的背，他现在心如刀绞。
“我每天做梦的时候，都是黑龙的断肢和头颅...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他们说我爸爸是逃兵，说哥哥是贱种...我好恨他们，但是也恨你们...如果，如果没有哥哥的话...”
“那你恨哥哥吗？”圣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辉羽竟然会把白羽安排进这样的班级。
“可是...我好后悔，我这么说的话，哥哥一定不会原谅我...”
“才没有那种事，哥哥很喜欢你，爸爸也是，所以...”圣羽坚定了他的决心，就算是要杀穿边界，他也一定要带着他的儿子们离开这吃龙的地方。“明天开始不要去上学了，现在先去给哥哥道个歉吧。”
“我..我不想...”
“你还是在意哥哥的身份吗？”
“有..还有一点。”
“但是你最了解哥哥了，他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吗，爸爸从小就告诉过你生命是平等的，和欺负你的同学老师相比，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一些？”
“....是爸爸。”
“走吧，去找哥哥。”圣羽拉着自己的小儿子，心里不断拟定着穿出边界的计划。
就算是要搭上自己的这条命，或是活下来背上一辈子的同族相残的罪名被追杀也好，他一定要让儿子们重新沐浴在真正的蓝天下。
然而他打开黑羽的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龙，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黑羽?!”圣羽像疯了一样地掀开被子，打开柜子，然而都没有黑羽的踪影，只有窗户大敞四开着，一轮圆月清冷地照耀着焦急的父亲和发懵的小儿子。
不会吧，你真的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吗？
圣羽看向窗外，黑羽现在应该是可以飞出去的，他已经具备了这种飞行的能力，可是飞出去的话，只要被人发现是黑龙，一定会被抓住的。情况最糟糕的话，或许还——
圣羽不敢继续想下去，他蹲下来握住白羽的肩膀。“爸爸现在要出去找哥哥，你在家里待着那里也不要去，特别是辉羽叔叔，若是被他问起，不要说出真相。”
“爸爸，是我的错...黑羽哥哥才会离开这里吗。”白羽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可是他的心中也被种下了某种不信任的种子，只要他想起在学校发生过的一切，就不会忘记黑羽始终是个黑龙的事实。
“不是你的错，都是爸爸的，一开始就都是爸爸的问题。”
圣羽张开自己的龙翼，洁白的龙翼在月光下灿灿生辉，白龙的龙翼是所有的龙中最华丽的，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只是龙谷以外的人看不到这样的景色，因为那是洁白又平静的死亡。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张开龙翼了。
只要飞起来，都是为了去撕裂敌人的身体，为了占领制高点摧毁敌人的防线。这龙翼，天生就是为了帮助他夺去他人生命而生的。
圣羽作为一只成年龙，又是士兵，飞行速度自然是比第一次运用龙翼的黑羽要快很多的，照理来说黑羽应该就会被圣羽抓住带回去，只是黑羽才刚刚飞了不久，他就碰到了一个人。
绝对不可能在龙谷中出现的兽人。
那是一只白色的老虎，他漂浮在半空，冲着黑羽打招呼，就好像知道黑羽会从这条路飞过来一样。
“不..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虎兽人，而且还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兽人....”黑羽吃惊地把自己心中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有如恶魔般雕刻花纹的黑色龙翼微微拍打着维持着自己的飞行，第一次的飞行对于黑羽来说还是稍显吃力的，然而眼前的虎兽人并没有任何翅膀，他就是普通的飘在空中，穿越了龙谷所有的守卫，出现在生活区，这本该是不可能的。
“啊呀，现在的龙谷真的没有以前的本事了，我只是随随便便就进来了，也没有反魔法结界之类的东西，大概是因为他们也觉得不需要吧，毕竟不会有龙还能意识到像我这样的家伙的存在。”白色的虎兽人笑了笑，看着稚嫩的黑羽，似乎对他非常满意。“你现在要逃向哪里呢，就算是你继续这么逃，也穿不过龙谷的边界线吧，很快就会被人杀了不是吗。”
“会被人杀掉....”黑羽感觉这句话如同雷击一样劈中了他，他没有想过会被人直接杀掉，可是大家都是龙不是吗，就算是歧视，也不会直接杀掉他吧。
“你好像很不相信，可是你想想你父亲保护你不让你接触龙谷外界的样子，是为什么呢？”白色的虎兽人摊开手，耸了耸肩膀，仿佛在嘲笑黑羽的愚蠢。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你究竟是谁？”黑羽开始提防起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虎兽人了。
“我吗，我会是你未来的....嗯，还是不要现在说比较好吧，不过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现在很适合见到的人哦，对于你来说那是现在最好的地方了。”白虎兽人温柔地说着，可是他的眉眼间却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打量，这感觉让对于从小就看别人眼色生存的黑羽来说，很不舒服。
白虎兽人念着一串自己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一道黑色的空洞从撕裂了黑羽眼前的空间，只是黑羽从未见过的景象，他吃惊地看着黑色的魔法洞在他的眼前，吓得差点忘记拍打翅膀从空中跌落。“这是传送门，只要穿过去，你就可以明白了。”
“明白？”
“你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在被关进集中营之前发生了什么吧，那都是因为有一个家伙篡改了你的记忆，让你沦落至如此境地的家伙，就在门的对面。现在的你，已经有能力去复仇了吧？”
“我的记忆...就在这扇门的对面。”黑羽对此突然感到好奇，尽管这个白虎兽人非常可疑，但是他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去处，那这样的话...
黑羽穿过那道门，他没有听见远处圣羽的呼唤。
黑色的传送门关闭了，白虎兽人阴险地笑着，看着姗姗来迟的圣羽。
“你是谁！”圣羽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突然出现在龙谷上空的白虎兽人，还把他的儿子黑羽送进了传送门这种魔法中。难道是...
圣羽的身上闪烁着耀眼的白色光芒，他的左手是白色的光之盾，右手是白色的光之剑，鳞片闭合的如同铠甲，光元素缠绕其身。器宇轩昂的白龙宛若天神下凡，他所发出的魔法波动震撼着空气，让白虎兽人也稍稍流了冷汗。
“没想到你还是龙族的圣堂骑士呢，照理来说你应该比你的弟弟要拥有更高的官职和地位吧，现在竟然沦落至此，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你知道的太多了。把黑羽还回来。”圣羽挥剑，那光剑锋利的能斩断大气，残留的光影在皎洁的月空下也耀眼无比，即便是多年没有上过前线，圣羽的一击依然毫不含糊。然而白虎兽人双脚做阵，面对那耀眼的高速一击毫不畏惧，古老的奥术能量迅速包裹他的身体，圣羽的辉耀剑挥了个空，白虎兽人已经钻入了他自己的领域内，不见了踪影。
“逃得真快...”
“如果那么想找黑羽的话，就去西北角的防线的断崖下去找吧，你知道那是哪里。”白虎兽人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圣羽没有继续追击，他在脑内思索了一下白虎兽人所说的地点，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黑羽的地方，也就是说，黑羽现在被传送到了那个一生都不愿意面对的痛苦之地。
而且，白虎兽人似乎对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自己的真实职阶，除了辉羽作为他的弟弟最了解他之外，就算是很多在军部混的人也不知道这个龙族皇室才有的护卫队。
那家伙，白色的虎兽人，高阶古老巫术，拥有自己的领域，亚空间法术，面对最一线的战士也丝毫不会畏惧，流畅施术的巫师。对龙族内部有一定了解，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外表...
似乎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早在两百年前。
圣羽心中知道不妙，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上报，也不敢上报。现在的他只有先去把黑羽带回来，才有时间去处理这件事。
白色的龙如同闪耀的流星般飞速前往西北，然而他不知道，他和黑羽已经陷入了一个致命的陷阱中。
“唉，什么时候他才能回来。”白狼看着在地上努力爬着的半截龙族士兵，无聊地说着。
“应该很快....哥哥，不要再玩了，你要是玩的过火的话，我会把你的记忆再次封起来的。”在他身边矮他一截的白狼叹了口气，两只白狼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生出来的，很明显他们是亲兄弟，然而大一点的白狼似乎非常地恶劣，他看着满地的鲜血与尸体，不为所动。
“我现在不是你的哥哥，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只要你释放里斯，我也会跟着一起出现。”大一点的白狼看着弟弟，邪笑一下。“你以为你的呼唤有用吗，打从离开那个村子开始，只要你松懈你的魔法，我就会出来把这个世界毁灭。哼哼哼。”
“是吗，可是你刚才被那个白色的虎兽人压制的很惨呢，亏我还解放了哥哥的记忆把你放出来，结果还是被人压着打。”小一些的白狼对表面上还是“哥哥”的躯壳毫不畏缩。
“你只是仗着我不会杀你罢了，如果我杀了你...”
“你就会被我的魔核封印，这不是我们第一次互相威胁了吧。”小白狼自知和这个恶劣的魔核永远谈不拢。
“真的好慢啊，我们被那个白色的老虎传送到这种地方，结果只有一群爆弱的龙士兵，真想杀一些会反抗的更激烈的生物啊...”大白狼看着被他锯断一半身体的龙还在地上用双手带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去发信通知，不禁心生厌烦。
他挥了挥手，魔力从他的身体中缓缓流出，黑色的物质化作锋利的刀刃，将那只坚持到最后的士兵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劈成了两半。“龙真是弱智一样的生物呢，都要死了还想着国家啊，种族啊，连自己的命都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只白狼的面前打开了一道黑色的传送门，从里面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他们还以为是白虎兽人，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然而出现的却是一只黑色的龙兽人。
“纹溪？！”两只白狼都用难以置信的声音喊着。
黑羽也愣了一下，这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吗，而且这遍地的尸体是..边界的龙族士兵？他们都穿着龙族的军服，然而只有从军服来辨别他们曾经的身份，因为尸体大多数都已经模糊粉碎，根本看不出来还是龙的样子，破碎的龙翼骨骼扎在碎肉上，这恐怖的场面让黑羽想要迅速逃离。
“这……那个白色的老虎送过来的人竟然是纹溪，陷阱吗……”小白狼难以想象会是这个陪伴着他们童年的黑龙出现在这个不该出现的战场上，而且自己和哥哥不是已经把记忆已经被抹去的他送到安全的外界了吗，怎么会被白虎发现并传送到这里？
“别过来！”黑羽不顾父亲圣羽的叮嘱，他发动了那尘封已久的魔核，尽管自己对于他的使用方法了解甚少，但是眼看着白色的狼们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着魔力快速涌入身体四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他还没有恢复记忆，里斯哥哥，我的魔法在他的身上还有效力。”小白狼试图去拽住他的哥哥，因为他能感觉到有些暗流在涌动。纹溪似乎对于自己和哥哥呼唤他的名字毫无反应，说明他的记忆还是四分五裂的，但是此时此刻的纹溪出现在这屠杀场中，证明龙族和那个白虎兽人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搞不好他和哥哥都会被利用。
“你又忘了，我现在不是你哥哥……我现在是他的魔核。”大一些的白狼用可怕的眼神看着黑龙，深邃的眼窝中满是积攒的杀意，他勾动着爪尖，能够轻易撕裂成年龙兽人鳞片的魔法缠绕其旁。“纹溪，纹溪出现在我眼前了。杀了纹溪，另一个我——里斯的心灵就会崩溃。”
“不可能，哥哥什么都不记得，你杀了他也没用，哥哥对纹溪已经没有感情可言了。到此为止吧。”小白狼用力抓住里斯的胳膊，他知道此时此刻的“里斯”不会伤害他，但是他阻止不了被魔核包裹着的里斯哥哥不会一击杀死纹溪。
“为什么？哦，对，你记得。无论怎么说，他也是那场村落屠杀最后的幸存者了，也是除了里斯你唯一还认识的人，你不希望他死去吧？”
“里斯”贪婪地舔了舔爪尖，看着纹溪。
“不过，我诞生的目的只是为了毁灭一切啊，眼前的一只龙又算什么，继续屠杀吧！”说罢，黑色的风暴从里斯指尖释放，向着黑羽袭去。
“不行！”利斯大叫一声。
他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敢看到最后的朋友也被撕成碎片。风暴卷起沙石，黑色的魔力如同疾风般刮过这荒芜的龙谷大地，乌云笼罩在边界的上空，没有一只鸟儿胆敢飞过这蛮荒之地。然而此时的白狼就像是毁灭世界的魔王，他踏入一切势力的腹地，不停地，不停地杀戮下去，没有规则，没有边界，只有鲜血和碎肉。
“去死吧！”
黑色的波动撕裂空气，震耳欲聋的轰鸣，摩擦空气产生的温度足以使皮肉绽放，黑羽集中着精神，他在自己的世界中。
那是他停止时间后看到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他看到了那个白狼狰狞的面孔，他看到了足以置他于死地的魔力从他脸旁飞过。若不是他终于发动了自己的魔法，他将被这一击打爆脑袋。
刚才？那是我的魔法吗？
黑羽回过神来，一切已经恢复了原状，时间的流动一如平常，只有惊讶的白狼兄弟看着那未中的一击打碎了黑羽身后的山头，碎石如同齑粉一般在空中飘散，除了黑羽之外，没人知道这致死的攻击是如何被回避的。
“到此为止！”
漫天的黄沙被一阵强光照耀着，天空上的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白龙，威严肃穆的宛若神的使者，他右手持纯白色的光刃将迷雾斩开，左手的盾牌上印着龙翼与盔甲的花纹，那纹路闪闪发着光，大有不可侵犯的气势。
“黑羽，你没事吧！”来者正是圣羽，他挡在自己的大儿子前面，用剑指向白狼兄弟，他看着满地的残肢，很清楚这是一场侵略。至于为什么侵略者会如此了解黑羽与自己的情况，他无从得知。在各种紧急的情况中去守护重要之物，毫无杂念，就是龙族皇家骑士的使命。
然而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盾，心中万千思绪闪过，他竟不知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持盾守护在他人面前了。那一次他失去了爱妻，自己主动放弃了骑士的头衔，甘愿成为游走在各个战场的无畏空降兵。当他再一次持盾时，就像是那一日决心去守护两个孩子的一生一样，又一次地站在了这个与黑羽相遇的地方。
“哥哥，对方似乎很不好惹....撤退吧。”利斯看着保护着纹溪的白龙骑士，身上缠满了光元素的能量，即使是至今为止与哥哥游走了这么多地方，也未曾见过如此纯净而坚不可摧的魔力，若是这个白龙骑士铁了心要保护纹溪，他也不确定他们兄弟是不是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不可能，我还有没热身呢，就从这只白龙开杀。”里斯说着，黑色的魔力又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如同血管一样舒张着。
“那就结束了，虽然你们只是孩子，但是战场上是没有年龄这个概念的。”圣羽举剑指向里斯，漫天的黄沙被风吹起，拍打在他的盾牌上。无论过了多久，他的剑刃和盾牌都未曾磨损，魔力来自于他的心灵，武器则是心灵呈现的方式，自从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一起，那心灵中的荒原风暴就停下了。与面前这混沌的狼人少年不同，他心中依然有守护之物。
“牵制住后面那只黑龙，不然我有可能会带着你哥哥的身体一起死在这里。”里斯稍微有些颤抖，黑色的波状物一圈一圈地扩张，像屏障一样地保护着里斯的身体，他命令着利斯弟弟，看着蓄势待发的白龙。
“知道了。”利斯咬着嘴唇，眼睛紧盯着对于他而言叫做纹溪的黑龙，微弱的魔力流如同刺针一样迅速穿透了纹溪的大脑，将信息返还给利斯。现在的利斯已经了解了纹溪的所有想法，也能观测他的所有动作，他将这些情报又化作链条链接到里斯的大脑，这样他就可以观测两个人的动作了。
“你不能直接封印他的记忆吗，像之前那样的。”里斯读取到了弟弟传达给他的信息，却因为要战斗的目标没有改动而抱怨着。
“不行，现在他因为那个白龙的到来很亢奋，要击垮他的身体或精神我才能封印一个人的记忆。”
“这种事情，我来帮你就好啦。”
利斯突然听到了那只白虎兽人的声音，他惊恐地回过头，发现白虎兽人就在他身后倒挂着，大半个身体都在黑色的空洞里，他只钻出了半个头，笑嘻嘻地说着。
“黑暗之神的无相位面，化为索敌性命的三条锁链。黑域链，起！”白虎兽人的肩膀耸动着，明显是做了什么动作，配合着他的言灵，纯黑色的锁链从圣羽的脚下拔地而起，向天空延伸，锁链的声音簌簌作响，围绕着圣羽将他封锁在其中。在锁链的尖端还有锋利的黑色箭头，借着沉重的力道一起向黑羽袭去。但是在那一瞬间，黑羽消失了，锁链扑了个空。黑羽发动了魔法，顺利地在不流动的时间内回避了那沉重的一击。
“好机会。”里斯高兴地窜出去，拒绝的魔力毒素形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刺，在黑羽无法连续发动魔法的那一刻，这就是最好的击杀机会。
“儿子！”圣羽疯狂地用剑砍向锁链，魔法的造物和他的剑摩擦发出了剧烈的响声，白虎兽人的锁链竟然是如此的坚韧。
里斯的飞身一刺只有一瞬，黑羽惊恐地回过头，然而他的时间停止魔法无法这么快发动，黑色的利刃将要将他的生命夺去，他手无寸铁，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使者冲过来贯穿他的胸膛。
一秒，一切都是一个念想。
圣羽用他的肉身挡在了儿子黑羽的面前，饱含着里斯对世界的拒绝的毒素的魔力刃，无情地击碎了圣羽的铠甲，刺进了他的腹部。在圣羽挡下这一剑之前，他也未曾想过这一剑可以瓦解他的所有防御，而且——怎么会有巫人创造了反魔法的魔法？
“爸……爸爸！”黑羽看着面前高大的父亲挡在他的面前，吃惊地叫了出来。
“不，不可能。纹溪，纹溪被保护了下来，又一次……爸爸妈妈……为什么，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有……”里斯看到这一幕，竟然没有再出一击的勇气，此时此景唤醒了那段记忆，受到冲击的里斯正在将魔核的意识挤回自己的身体，黑色的魔力逐渐瓦解开来。
“哥哥！”利斯看到了机会，现在正是哥哥回来的时候，他将全身的魔力形成探针刺向哥哥的魔核和大脑。“这段记忆，将会被埋藏！”
里斯的身体痉挛着，弟弟的魔法攻击正在瓦解魔核的意识，沾满了他人鲜血的魔核，那种记忆绝对不可以继续出现于这个世界上。利斯的魔力几乎要耗尽，他在地上虚弱地单膝跪地，大口喘着气，如同被捕捞上岸的鱼一般。但是所幸，里斯已经昏倒在地了，封印记忆的魔法这一次也成功了。
哎呀，那对兄弟每次都要这样吗。
白色的虎兽人看着浑身颤抖，大汗淋漓的利斯去摸自己哥哥的脸庞时，心中忍不住点评着。
不过，这样一来，这次也发展的十分顺利，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好啦，该回家了。”白虎笑了笑，将双手呈环抱状，手指叉字形并拢，在他的身上逐渐浮现着黑色的光芒。
“指引前路的无名石，罪人膝下的荒原骨，天空上方的惠明雨，赐我与亡者同归之路，化作撕裂空间的光之影……一式影域环，开！”
白虎兽人的身旁浮现着闪着星光的亮黑色，那一抹色如同线一般围绕着里斯兄弟和他，三人所站在的地面逐渐下沉，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等下！站住！什么都好……求求你，救救我爸爸！”黑羽看着倒在地上的圣羽，踉踉跄跄地冲向要逃走的白虎。
“杀了他的人不是我们，是龙族。”白色的虎兽人看着黑羽，眼睛里有着些许的愤怒。这一句包含了多少，没有人知晓。“你迟早会来这里的，再见了，我未来的第四使徒。”白虎兽人最后同情地瞥了一眼黑羽，慢慢地消失在黑羽的眼前。
“不！”黑羽扑了个空，他回头望去，只有奄奄一息的圣羽和这满目疮痍的土地，孤独得就像是刚和爸爸相遇的前那一天的龙族收容所。没有希望，没有神明，等待他的是无助和死亡。
“爸爸……爸爸……”黑羽几乎是爬过去的，他看着圣羽的铠甲下面暗红色的血液正在不断涌出，快要汇聚成一滩小洼。“为什么，我这种人……”
圣羽的盾牌还在那黑色锁链形成的牢笼中，上面的纹路已经被魔力侵蚀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他舍弃了盾牌，用肉身钻出了那牢笼，才替黑羽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反魔法的毒素在他的身体四处游走，正在不断让他的生命走向腐朽。
“……黑羽。”圣羽虚弱地说着。
“爸，爸爸？！”
“带着弟弟离开龙谷，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把他安置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收容所废墟里……”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黑羽试图架起父亲的手臂，这么多年，他从未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如此壮实，此刻的他竟然觉得身上的父亲是如此地沉重，那天也茫茫，地也荒荒，他一眼望不到尽头，盲目到竟站不起身。
“这个，给你……”圣羽剧烈地喘息着，他将手指并拢，狠狠地插向向自己的身体。
“你做什么！这样不是……”
“这颗魔核，就是你和弟弟，即使不在一起了，也要有一日……。”圣羽将魔核分成两半，又向黑羽的侧腰刺去。
“痛！”黑羽感觉到魔核如同异物一样强行塞了进去，他终究没有架住圣羽，在地上痛的直打滚。
“接受他，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是我的儿子……羽……强加给你的命运终究是……对不起你……”
“爸爸，我不行。好痛……”黑羽完全听不进父亲的话，圣羽那过于强大的魔核在他的体内如同火一样地灼烧着，但是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那伤口竟然渐渐愈合，圣羽看到那半颗自己的魔核竟然真的被黑羽接纳，欣慰地瘫坐在地上。
“……他们，很快就来了。”
“谁……？”
黑羽的话音刚落，天空上方突然出现一片片黑影，影子逐渐变大，一支穿着军服的龙族军队就这样降临在他们父子的面前。
领头的龙族的肩膀上绣着四颗龙头，那华丽的针织明显气度不凡，他站在圣羽的面前。此刻的圣羽已经停止维持铠甲的魔法，穿着里面去追黑羽还没换下的汗衫，在面前已是龙族内部接近最高军衔的五大龙之一的司令官，形同乞丐。
“别来无恙……弟弟。”圣羽低着头，噗嗤一声，竟然笑了出来。
“我是司令，不是你的弟弟。”辉羽站在这漫天黄沙中，看着这遍是戍守边关将士们的尸体，不禁怒由心生。此刻的圣羽，不是他的哥哥，也不是曾经家族荣耀的圣堂骑士。古旧的荣誉，没用的亲族，堕落的废墟，下贱的乞丐……
龙族的背叛者。
“辉羽叔叔，太好了！快救救我爸爸，他被……”
“闭嘴。”辉羽的手上刺出的光刃狠狠地插向黑羽的锁骨，痛地黑羽一阵惨叫。“若不是你，他怎么会今天做出这种蠢事！你这下贱的杂种！”
他出离愤怒了，若不是这该死的黑龙，那在他心中曾经如同太阳般闪耀的哥哥怎么会变得如此漆黑。
“辉羽……别拿孩子出气，是我做的，杀了我吧。”
“你……！”辉羽举起了手，一道光从手臂上延展开来，化作一道利刃。“你这是认罪吗，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大家都在看着呢，杀了我吧，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圣羽看向弟弟身后的那群人，那些忠于龙族的士兵们，不能看到弟弟因为手足亲情而放任叛徒的做法。
“圣羽！”
“圣羽。”
“哥哥...”
辉羽出手，带着光剑插入了哥哥的胸膛中。他终究叫出了哥哥的名字，呼声一次比一次冷静。
“不要！”黑羽顾不得疼痛，想要去阻止，却被一旁的士兵架了起来。
哥哥，一切都结束了。
我为了民族的正义，为了国家的未来，我不得不与你在此分别了。
原谅我吧。
辉羽在哥哥还温热的胸膛中将剑抽出，他想起曾经在客厅里抚摸着的那张照片上，却只有嫂子的照片上有着指纹。
那是因为他一直捏着那张照片的那个位置，去看他的哥哥，才会留下那样的印记。他不想去擦拭，只是希望有一天哥哥能发觉，又希望他不要发觉。
剑抽出来的那一刻，辉羽的心死了。
一切的过往都随着圣羽的血液泵出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白灵，白灵还活着……”圣羽抬头看向弟弟，又把手摊开。
“什么？”辉羽还想继续问，却发现圣羽已经死了，在他的手中，是半颗魔核。
辉羽紧紧握住那半颗魔核，似乎明白了圣羽的遗愿，可是他恨。他恨黑龙，他恨兽人和人类，他恨军部无能，他恨哥哥软弱，他更恨自己。
这个永远不得安宁的世界，仇恨像螺旋一样将所有人卷入，亲情，爱情……一直在不断地创造，再被毁灭。
“在叛徒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的死亡就该注定了。可是你！”辉羽暴怒地冲了过来，拽住黑羽的翅膀。“可是你，毫不知情地快乐地在这里成长。”他用脚踩住黑羽的头，将翅膀用力向上扯。“可是你，就是想要融入这里。你知道吗，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让每个人都记住了....”吱嘎吱嘎..黑羽的翅膀发出了剧烈的骨头摩擦声音，他的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着，但是头被踩住了，只能不停地发出呻吟声。
“住手……辉羽叔叔……要断了！我的……！”
黑羽尚还稚嫩的龙翼根本禁不住这样的撕扯，他看着眼前冷漠的军人们，没有人能帮助他，就在这无尽的荒原中，他咬破了嘴唇，鲜血流入嘴巴，泪水早已流尽，他依然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上，还有黑龙!”那有如恶魔般颜色的翅膀，从黑羽的身上分离开来，鲜血四溅开来。忍受不住痛苦的黑羽终于开始嚎叫起来，眼泪与血混在一起，无法承受这些痛苦的他，在最惨烈的叫声后，声音和气息都开始逐渐微弱起来。
是的，被割掉鱼翅的鲨鱼。被扯下翅膀的龙。最后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尸体被抛弃到黑暗冰冷的角落，而其失去的部位都被人当做战利品一样保存起来。
“爸爸……弟弟……”黑羽看着圣羽的尸体，向他伸出手，可是辉羽的军靴踩在他的胳膊上，用手轻抚他的身体。
“恶心，要不是为了白羽，我甚至不愿意再碰你那低贱的皮肤。”辉羽边说着边沿着某种脉络在走。拔掉龙翼并不是单纯的施虐，而是在极度的痛苦中，才能寻找到魔力的流出点，也就是魔核的位置。“就在这里吗。”他瞥了一眼在地上抽搐的黑羽，毫无怜悯地将手指化作光刃，如同他的哥哥圣羽那般，不过目的却不同。光刃轻易地划开了黑羽的鳞片，肌肉与脂肪燃烧的声音滋滋作响，辉羽不断地扣弄着，像是在寻找什么，黑羽早已无力继续叫喊，他只是扭动着，想要脱离苦海，可是辉羽又一脚踩在他的头上，他无法动弹。
或许这本来是那天最后的归宿，圣羽本该在那天处决掉他，这样就不会有今日他所遭受的痛苦，圣羽的死亡，无法再见最后一面的弟弟白羽。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诞生就好了——
“找到了。”辉羽摸到了那跳动的魔力来源，巫人的魔核。那是像结晶一样的东西，是巫人身体的一部分，作为第二颗心脏跳动着，他将那结晶一刀两断，将一半和圣羽的魔核拼在一起，奇异的现象发生了。圣羽的魔核如同带有意志般缠绕上了黑羽的魔核，两个只有一半的魔核互相融合，最后竟化作同一块闪亮的晶石。
“你果然，你果然忘不掉这个贱种，就算是你已经死了，你残留的魔核也还承认他的魔核是你的亲人。”辉羽咬牙切齿地将那一整颗魔核捏在手中。哥哥的最后遗愿他很清楚，那就是将这半颗魔核移植给白羽，白羽作为他的亲生儿子肯定不会排斥他的魔核，但是他不想便宜了这个贱黑龙，因此他将黑羽的半颗魔核切断，这样他的亲侄子白羽就能同时拥有两种能力，既然白羽承认他的哥哥那一定也不会排斥这半颗魔核吧。辉羽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黑羽，突然思索着。
圣羽哥哥的那另外半颗呢？
“喂，贱种，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圣羽的另外半颗魔核呢？”辉羽很清楚这一切的犯人必定不可能是他的哥哥，他看见了哥哥的伤口，那是一道留着黑色脓血的伤口。反魔法，Anti magic，对巫人专用武器，特点是会对有魔力的人造成重大伤害以及入侵受害者血液系统，那很明显是反魔法攻击留下的伤口。照理来说边疆的龙族士兵没有配备这样价格高昂的武器。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圣羽哥哥现在必须要死，真正的犯人已经逍遥法外，上面给他下达的唯一命令只有带着圣羽的尸体回来——即便凶手不是圣羽。
黑羽无法回答他，他已经昏了过去，辉羽现在能想象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就在这家伙的身体里！
白色的光刃利落的挥下，那风驰电掣的一击，即便是黑羽现在还醒着也无力回避，然而那光刃落下的时候，除了辉羽以外在场所有士兵都无法想象的一幕出现了。
从黑羽的身体里的放出的一道光芒，就像是一面盾牌，那盾的标记辉羽认得，那面有着龙翼与盔甲花纹的盾牌，正是哥哥的光盾。
居然这么快就融合了，难道说，就算是已经死去，圣羽也还要继续保护他吗？辉羽无法接受，他准备挥下第二刀时，时间停滞了。
难以接受，一个已经昏厥过去的巫人，魔核依然在运作，似乎就像是不想让主人去死一样，它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同时拥有了“羽”一族最强圣堂骑士圣羽继承了古老龙族光之力的正统，还有着来自于两百年前诞生于兽人与人类们最后的希望，带有时间领域超越法则的巫人魔核。二者结合在一起，似乎像是自己的哥哥挡在自己面前一样，辉羽战栗地将自己的光矛取出。黑羽的已无龙翼背后伸展出了一副如同圣羽那般羽翼的光之翼，不同的是，那光之翼上满是黑色的花纹，正是黑羽那已经失去的幼小龙翼的纹路，它扇动着，即便是主人黑羽失去了意识，它依然带动着黑羽向上空飞行。
“别想逃！”辉羽丢出光矛，黑羽的胸前再度浮现出那面光之盾，但是这一次辉羽的光矛明显要更胜于黑羽的盾，只有半颗魔核的盾无法发挥它全部的力量，已经支离破碎，眼看着辉羽的光矛就要刺穿黑羽的魔核。
“哥哥！”从悬崖石的背面冲出了幼小的白龙，文质彬彬的白羽自知不能对成年的叔叔产生任何威胁，然而他还是拼尽全力去抓住辉羽叔叔的军服，那一刻，矛的力量开始减弱，黑羽的魔核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光翼带动着黑羽的身体越飞越远。
没有士兵能再向前一步，这里是禁飞区域，士兵只要飞出境界线一步就是要打响第二次魔法战争，现在的龙族还没有整备好，所有士兵都看向辉羽等待号令，辉羽颤抖着，看向抱着自己的白羽亲侄子。
“你为什么....放跑了你的杀父仇人。”迫使光矛的力量减弱的不是白羽的胡乱挥打，而是白羽的脸，就好像圣羽也在阻止他一样，父子两人齐力让黑羽逃出了龙谷，使辉羽的内心动摇了。
“杀父....仇人...?”白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在避难所看到天空中有龙的军队他才敢跑出来，然而跑到这里的时候却看到辉羽向黑羽哥哥丢出光矛的那一副画面。他望向人群后方，那是冰冷的，父亲的尸体。
“黑羽杀了你父亲圣羽，你父亲杀了现场的边疆战士。”辉羽渐渐恢复冷静，他看向自己的侄子，脸上逐渐浮现出自己做军官时冷酷严肃的表情。“你现在只有你自己一人，就在刚刚你放跑了重犯。”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在场所有的龙的命...”
“对，包括你父亲的。你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辉羽拿出那个黑羽与圣羽一半的魔核拼接而成的一整颗魔核。“接受它，我要你从此以后加入特种龙兵的训练，不容许任何拒绝，也不许你喊一声苦和累。我不再是你的叔叔，你也不是我的侄子，我是你的上司，羽司令。”
白羽跪在地上，看着那颗魔核，不知所措。
......
“哥哥...”白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一切都回到了现实，黑羽明白了，他一直在被里斯的弟弟操纵着记忆，所以对于一切都很模糊，原来利斯也是个巫人。
从那么早，从那么早就开始了，他们的孽缘。
想起一切后的他看着眼前濒死的弟弟，有些无所适从。他勉强离开龙谷以后，被养母收养，又被白灵挖掘。在作为正常人快乐幸福的这十年里，弟弟每天不知要经历多少的残酷训练，生离时便毫无记忆，再忆起再相聚，竟是死别。
“我快死了...临死前，想听你说实话...”白羽眼中的事物开始涣散，虽然从一开始这里就昏暗的可以。“我知道...爸爸不可能是你杀的...可是这些年来我在龙谷那边每天接受的都是所谓的荣誉...所谓的民族...只有心中还有一点仅存的，我们三个人过去的美好回忆...到底是...谁...”
“是，是白灵。”黑羽的眼神游移着，他不想说出那个名字，他无法相信。那个与他缠绵，同生共死的爱人会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你...你骗我。从以前开始，你说话的时候就喜欢看向别处...”
“什么。”
“诈你的..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如果真的是白灵的话，那可真是讽刺啊....我向他妥协，却中了他的陷阱而快死了，而哥哥你...一直在给他卖命...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白羽用自己的全部力气凝聚成小小的光刃，刺向自己已经逐渐失去知觉的身体，扣弄着自己的魔核。
“不行，别再做了！你现在停手还可以活着，但是拿出魔核你真的会死！”黑羽知道此时此刻白羽已不可能活下来，但是再多骗他一下也好啊...
“哥哥...爸爸为什么给我留下了半颗魔核，和为什么会有你一半能力的原因，也许，我也很清楚了...其实，我一直是个残废的龙，爸爸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没有魔核....”
“什...什么？！”黑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真的...不行了，对不起，快死的时候才...好想...哥...”
白羽断气了。
龙族的废弃坑内一片寂静，只有黑羽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在流泪，可是他哭不出声音。
想起了自己记忆那份缺失的温暖，可是面临的却只是离别，爸爸、弟弟。背叛了自己的里斯兄弟。
只是，他还不能停下脚步！
黑羽擦干自己的泪水，弟弟的血水就这样蹭到了脸上，他闻着弟弟的血腥味，下定决心将弟弟挖出来的那颗魔核收下。
猎人也好，龙也好，白灵也好，里斯也罢。他要凭自己的力量统统问个明白。
手中的魔核炽热地像是在和身体共鸣一般，这是两颗各自只有一半的魔核喜悦的震动，黑羽明白，这是爸爸和弟弟给自己的第二次生命。手中的那半颗魔核自己化作了液体，黑羽从来没有见过魔核会出现这种形式，好像是魔核有了自己的意识，在催促他喝下去一样。
这颗魔核就是你和弟弟，即使不在一起了，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我们一家人还要在一起。即使是辉羽叔叔也好。
喝下那成了液体的魔核，一股强烈的波动从身体涌现，这力道仿佛要将黑羽的身体撕开。剧烈的痛楚让黑羽痛得在地上只打滚。
“不可能，难道是...是排斥吗！”
两根白骨从黑羽的背后窜出，撕裂了他的背窝，黑羽痛苦地挣扎着，在磨难之后，便是浴火重生。两根白骨就像是受到了那两颗合二为一的魔核影响，慢慢地长出了肌肉组织，那崭新的龙翼上布满了黑色的花纹，而且外层裹着一层闪耀的金光，就像是那个时候逃离龙谷爸爸保护了他一样，这一次他也长出了龙翼。只不过这一次要比上次更加强壮，而且这不是魔力构成的，而是真正存在的。
原来如此，这是我自己的力量，是那颗时间的魔核真正的力量。
一直以来只有短暂的时缓，原来只是因为不完整。
黑羽看向弟弟的尸体，将他抱在怀里，他展开了自己的龙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所走过的路，一直以来都要踩在别人的生命之上，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吧。只是现在，他总算有可以扭转这一切的力量了。
黑羽看向自己隐隐发热的右手，有一个龙的纹章，他试着驱动魔力集中到右手，一阵光芒从右手闪现而出，那是爸爸的剑，和那时候看到的一样。
白羽，我这就带你出去。
黑色的龙展开自己的龙翼，手持着闪着强光的大剑，如同漆黑的骑士般向着穹顶飞去。
这一百年来从未被破坏过的龙族集中营无底洞，就这样被黑羽的一道闪光击碎，所有的龙族都不敢想象这一幕，那是对于他们来说低贱的阶下囚的反抗。天幕的石头碎片四处崩落，黑羽回到弟弟的身边，现在的他真的拥有了力量，可是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轻轻地将弟弟的尸体抱在怀中，看着漫天的碎片与灰尘如同大雨般倾盆落下，仿佛有无数被困于此的灵魂逃出此地。
里斯，再见面的时候，我或许是你的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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