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尔比茨又拉着被子让它在身上裹得紧了一点，以此来让它将自己和外面彻骨的寒冷隔绝开。
熄了灯的房间中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在这没有任何窗户的潜艇舱室中，仅有墙壁上常亮的指示灯还在提供着少许的光芒，略微照亮了这个还算整洁的房间。
少女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充斥着大脑的各种问题。她接着翻了个身，拉过床上的二头身布偶抱在了怀里。
也只有这时候，才会让她感到一丝安心感。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传入提尔比茨的耳朵，让她睁开眼看向了紧闭的舱门。
“是我，德拉切夫。”迪米特里的声音接着从外面传了进来。
“我已经要睡了。”提尔比茨连忙回答。
“这就要睡了？”迪米特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
“我记得以前这时候你是一天中最活跃的吧，每次太阳一落山你就会说‘新的一天开始了’之类的话，然后熬夜打游戏打到第二天早晨。”
提尔比茨没有说什么，她之前的确是那副样子。
“那既然如此，你就明天下午到圣殿找我好了，带上你的光剑。”
迪米特里自顾自的说完，门口便传来了他远去的脚步声，没有给提尔比茨留下装病偷懒的机会。
“果然还是没人记得……不过这样也好。”
提尔比茨心想着再次翻了个身，面对墙壁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只过了几分钟一样，闹钟的声音突然在狭小的舱室中响了起来，拉着提尔比茨脱离了梦乡。
提尔比茨轻轻在闹钟上拍了一下让它停止了响动，但身体却没有离开温暖的被窝。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望着门口，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许久之后，提尔比茨才略显失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一勾手，被随意扔在椅子上的内衣便飞到了手中。她接着将冰凉的内衣塞进被窝里，又拉过来了昨晚被扔在桌上的外衣。
待衣服不那么凉了之后，提尔比茨才将它们一件件套在了身上。她接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发现现在时间还早。就算再睡个回笼觉，也能赶上食堂的早饭。
清晨的海上基地便已经进入了一片繁忙之中，昨日夜间的值班人员正在交接岗位，驻守此地的反抗军士兵也开始了早间训练。
提尔比茨漫无目的的穿过大厅来到门外的广场上，找了一张长椅坐在上面，看向了从云层中不断飘下的雪花。
在周遭的寂静和无声飘落的鹅毛大雪当中，提尔比茨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就如同在这瞬间回到了北海一般。
“再不去吃早饭的话就没了。”
迪米特里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让提尔比茨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
“没……没了？”
她自言自语着站起身，一边活动着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四肢，一边掏出手机看起了时间。
“里面的人说你在这坐了两个小时。”迪米特里说。“这是在……”
在提尔比茨转过身时，迪米特里的话戛然而止，脸上也随之换上了一副诧异的表情。
察觉到迪米特里眼神的提尔比茨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指尖所触及的除了皮肤之外，还有带着些许凉意的水渍。
“我……哭了？什么时候……”
就在提尔比茨还沉浸在回忆当中时，迪米特里已经恢复了他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他并没有在意提尔比茨的异状，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了她。
“记得吃早饭。”
他说完便转身向大厅走去，消失在了来往的人群当中。
直到提尔比茨坐在略有些冷清的食堂桌边时，她才感觉自己的内心平静了下来，就像迪米特里一直教导的那样。但她刚打算集中注意力解决面前的食物，就发现桌子对面多了个人。
“你怎么才来？”
维内托用带着些许责怪的眼神看着提尔比茨，说道。
“啊，我……我睡过头了。”
提尔比茨装作有些歉意的样子回答道，她现在还不想对别人吐露自己的心声。
维内托没有再说什么，她也知道提尔比茨睡过头这件事不能算是新闻。她接着神秘兮兮的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里之后，才掏出了几张游戏卡带放在了桌上。
“这是？”
提尔比茨一时间没搞明白维内托的意思。
“我从帝国那拿来的。”维内托说。“她现在整天沉迷这些游戏，连日常出征都不去了，所以我才把这些玩意给……窃了出来。”
“那你就不怕帝国来找我要？”提尔比茨扬了扬眉毛。“我可没法拒绝她。”
“我才不会告诉她我把这些游戏藏在你这了呢。”
维内托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发出了一阵闷响。
“看在……呃，看在我们都是战列舰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吧，别让帝国把游戏拿回去。作为交换，这些游戏你可以随便玩，没问题的！”
提尔比茨狐疑的看了维内托两眼，似乎觉得她在筹划什么阴谋，但她却没法从维内托那张写满了正直两个字的脸上找到什么破绽。
“那我就收下了，别忘了回来拿。”
提尔比茨说着，将那一堆游戏卡带装进了口袋里。
看着开心的哼着小曲向食堂外面走去的维内托，提尔比茨也索性不再去想这一堆游戏卡带的问题。她两三口解决碗里的食物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先把这些碍事的玩意藏起来再说。
如果这些东西被迪米特里看见，那至少一次绝地信条的理论课是少不了的。
在房间的角落里藏好了这些麻烦的卡带，提尔比茨才松了一口气。她接着锁上门走向基地的商店，打算在下午的训练到来之前买一点能量饮料。
……
“想来点什么？”
今天负责在商店值班的吉尔伯特对提尔比茨问道。
“这个，来两瓶就好。”提尔比茨指了指柜台上的易拉罐说。“还有……算了，就这些吧。”
将两罐能量饮料装进袋子里递给提尔比茨，吉尔伯特便神秘兮兮的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一袋膨化食品，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
“要不要来一点？这是全新的榴莲口味。”
看着那袋薯片，提尔比茨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谢谢……但我不需要这个。”
“怕什么？”吉尔伯特笑道。“德拉切夫又不在这，放心好了，我才不会向他告密。”
“可，可是……”
提尔比茨还是有些犹豫，在这个问题上她似乎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不要担心嘛。”吉尔伯特说。“人要劳逸结合，适时地放松一下才是最主要的，你也该好好休息一次了。我今天中午就去找德拉切夫喝酒，然后把他喝到桌子底下去。”
吉尔伯特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逗自己玩，而且迪米特里也的确不在附近。在好奇心和欲望的驱使之下，提尔比茨便买下了那几袋薯片，顺便还买了一大瓶碳酸饮料。
说实话，她的确十分想念这些垃圾食品的味道。
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心吊胆的回到宿舍，提尔比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东西藏起来，然后装成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房间。她打开手机打算看看时间，但却发现刚才自己收到了一条短信。
“1月份你拜托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我在老地方等你。”
看到这条短信，提尔比茨花了半分钟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干过什么事。早在半年多前，狗胆包天的她居然跑到宪兵队去求Z21给自己搜集一些本子。虽然当时Z21同意了她的请求，但她也的确没想到这事居然有成功的一天。
但在这同时，提尔比茨的脑子里也跳出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她开始怀疑，这是Z21带着宪兵来逮捕自己了。
但好奇心却驱使着她到预定的会面地点去看看。于是提尔比茨便锁上房间门，朝着当时她们约定的地点走了过去。
……
看着桌上足足有二十厘米高的一摞书籍杂志，提尔比茨有那么一瞬间以为Z21其实在里面塞满了报纸。
“这么多？”
提尔比茨瞪大了眼睛将这一摞封面花里胡哨的本子翻看了一遍，才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Z21的确给自己搞来了如此多的色情漫画。
“说真的……你是不是把宿舍洗劫了一遍？”
“这就不用管了。”Z21摆了摆手。“这是我当时答应好的。所以快拿走吧，别让其他人看见，尤其是安德里克大师。”
对于Z21的最后一句话，提尔比茨倒是十分认可。她找了个黑色垃圾袋套住这一摞漫画，第三次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虽然莫名其妙的搞到了不少好东西，但这样一来一回的折腾，上午的时光便飞速的流逝了过去。当提尔比茨在食堂看见吉尔伯特独自一人对付着午餐时，她也明白吉尔伯特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成功拖住迪米特里并给自己偷懒的机会。
于是在午餐时间结束后，她便不得不暂时抛下心中的其他想法，乖乖地向基地的“圣殿”，也就是迪米特里申请的一个专属训练场走去。
……
空旷的训练场仅有地面铺设着某种坚固材料制造的地砖，顶部的日光灯所发出的温和光芒也照亮了因为外面的暴风雪而变得格外昏暗的屋子。迪米特里背对着门口，纹丝不动的跪坐在训练场对面，看似没有被提尔比茨的突然造访而打扰到。
提尔比茨放轻脚步来到迪米特里身边，在他旁边面对墙壁上的浮雕跪坐了下来。
她尝试着净空自己脑海中杂乱的思想，但一闭上眼，那浮雕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在眼前的黑暗中浮现，生动的演绎着被她尝试着封存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感受到了什么？”
良久，迪米特里才开了口。
提尔比茨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低头看着眼前地板上的纹路，用力压住了自己颤抖的双手。
“我……”
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感受。
迪米特里站起身，双手拢袖走向一旁的窗户。提尔比茨也随之跟上他的脚步，和迪米特里一同站在了那沾着些许雪花的落地窗前。
“我们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去的快乐或伤痛当中，唯有不断前行并点亮手中的火炬，为后人照亮脚下的路。”
望着被白雾所笼罩的海面和空中飞扬的雪花，迪米特里缓缓说道。
“但是，我们却永远都不能忘记过去。我们必须时刻铭记历史，牢记先烈，才能不愧对他们的奉献和牺牲。”
“每个人都记得这一天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说那句话可能不合时宜，但他们却都在用独特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从未遗忘今天的意义。”
回想起今天上午的所见所闻，提尔比茨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她鼻子一酸，两行热泪便随之涌出眼眶。
“谢谢……大家都记得。”
她吸了吸鼻子，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过，我……我还有个任性的请求。”提尔比茨拭去眼角的泪水，对迪米特里说。
“抱我一下，好吗？”
迪米特里张开双臂将少女拥入怀中，轻轻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任凭提尔比茨靠在自己肩头，无声地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是的，我们都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提尔比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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