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茱莉娅小姐务必再考虑一下，我的公馆随时欢迎您的到访。”
“请您离开，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眼前的老商人皱了皱眉，到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只化作一个略显恼火的眼神。比起他下车时慢条斯理的动作，此时的他好像开了二倍速，一眨眼便钻进车门消失不见，只留下生了一肚子气的我双手叉腰站在原地。直到一双手从背后附上我的手背，让我冰冷的手隔着手套都能感到温暖。
“别生气可忻，这种人就像蟑螂一样围在我身边，打完一只还有另一只，我已经习惯了。”
我转过头，她看起来依旧是方才和老商人周旋时的那副表情。但我能注意到，她的嘴角比之前要温暖许多。这种微妙的差异，让我心中的怒气变得更强烈了。
“那也不能直接跟踪到你家里来，这是对个人隐私和安全的严重侵犯，他就不怕旁边有埋伏的记者把这件事发到报纸上？”
“那样恐怕会更合他的意，正好能利用社会道德强迫我答应。”
“人渣！”
我右臂一用力，打算将随身携带的钢笔甩出去发泄情绪，却被一股微弱的力道从身后拉住。她摇了摇头，我也随之垂下手臂。我心里明白，这样的事情在上海、在全国每天都在发生，却没有人认为它不合理。甚至对于很多并不出名的女艺人来说，能够半推半就地成为富户姨太太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不错的结局。只要这种环境、这种风气不改变，就一直会有“蟑螂”从蟑螂窝里钻出来，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
“今天住下来吧，有你在他就不敢做得太过分。”
“嗯，不用管他，咱们进屋吧。”

引珠家是一栋不大的二层小楼，离平时演出的剧院不远，本来是她哥哥买给她的婚房，婚礼取消后平时一直是她一个人住。此时已是夜里十点，我们没有在客厅多做停留便来到二楼主卧，脱掉外套后双双躺倒在床上。
“刚才谢谢你替我赶走他。”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用谢，就当是我补上今天的演出票钱了。”
我伸出手，揉了揉引珠散在身旁的头发。她在演出结束后就已经卸下了全部的妆，现在的她和两小时前舞台上的魔术师茱莉娅判若两人。和台上活泼、开放的样子不同，现实中的吴引珠显得内向而不善言辞，虽然她嘴上说自己毫不在意，但我知道她内心也很忐忑，毕竟之前就发生过有人醉酒闹剧院的荒唐事件，对魔术团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今天的富商看起来绝非善类，恐怕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是否应该——
“谁叫你每次都来帮我呢？要是没有你，可能现在的我正坐在床边，用魔术哄我的孩子睡觉。”
“哟，看不出来我们的大魔术师也想过上相夫教子的日子。”
“我不想。”引珠转过头和我四目相对，让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份迷茫，这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坚毅、勇敢的引珠很少会流露出的情绪：
“可忻，你说等再过几年我三十多岁时，还能像现在一样站在舞台上表演魔术吗？”
“肯定能，你的魔术技巧那么好，名气又那么响，就算到了四十岁也一样能叫座。”
“可就算这样，那时的我还能保持着像当年那样对魔术的热爱吗？”
我想回答是，但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来。看到我的样子引珠也知道了答案，她没有继续探究这个话题，而是边朝天花板伸出手，边开口向我倾吐出她内心的纠结：
“这两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当初应该不那么在乎魔术团的股份，把婚结下来。他本来就是魔术团的创建者，在团里的威望也比我高，而且以后我们俩就是一家人，魔术团是我的还是他的都一样。这样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上层人物来找我的麻烦，以后如果有一天我累了不想站在舞台上了，还可以随时回归家庭，不用像现在一样漂泊不定。”
“可忻，当初让我悔婚并把他赶出魔术团的人，是你啊。”
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引珠竟然把矛头指到我身上。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出口反驳，却发现她不知何时转到了我的身后，抓住了我起身时悬空的左手并将它铐进手铐中。情急之下我打算以左手为支撑转过身用右手把她推开，谁知她却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让失去支撑的我失去平衡，趁着这个机会再抓住把我的右手，和左手一同反铐在背后。我只得向前踢腿，来让她和我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吴引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
引珠似乎早就预料到我的反应，从口袋里翻出一件伸缩棒，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用它顶住我的下巴，结合着她并没有丝毫愠怒的眼神，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给可忻姐姐一点惩罚。”
伸缩棒在一点点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在缓慢靠近，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抬腿，任凭她骑到我的身上，用一条黑色魔术丝巾蒙住我的眼睛。此时在我眼前的人既不同于舞台上的茱莉娅，也并非舞台下的吴引珠，她是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见过的，在绝大部分时间都被精心隐藏在暗中的引珠。正如现在的我，也是没有其他人见过的，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文可忻。这样的我们，只能被彼此所包容、被彼此所满足。
视线被剥夺后，我开始感受到她的手在我身上快速游移：先是解开衬衣扣子并将它褪到手臂上，然后卷起内衣、解下胸罩，用指尖轻抚着我的乳头。经过方才的前戏，此时我的身体已经十分敏感，双乳在她的挑拨下迅速变硬，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感受到我身体的变化后，她的双手又钻进褪下的外套向我的后背攀去，身体紧跟着进一步向我面前挪动，直到将自己的双乳抵在我胸前，舌尖撬开了我的双唇。
“咕——唔——”
她一边吮吸着我的唾液，一边摩擦着我的乳尖，这让我的好像坐上了电椅一般，刺激如同电流一股股打来，而漆黑的视线和无法挣脱束缚双手又各自将它放大许多。我的大脑只顾着享受这毒药般的刺激，任由引珠将自己推倒、将裙装和丝袜扯下。可就当我完全沉浸其中时，引珠却不合时宜地移开了身体。
“引珠，要我！”
没有任何思考，我的嘴便擅自发出了乞求。而作为回应，先前失去的再次卷土重来，同时下体也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引珠用双膝双肘支撑身体，她的身体和小臂小腿构筑出出一片狭窄的方形空间，让身处其中的我动弹不得，只能接受着她源源不断的冲击。阴蒂和阴唇交替摩擦带来的快感比之前更加强烈，犹如一阵阵汹涌的海浪打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我的嘴唇没有被霸占，此时一定会传出一阵阵娇喘声。可惜我连呻吟的权利都没有，引珠的舌头伸得很长，与我的舌头完全搅在了一起，让我此时像是得了失语症。而被束缚的我所能做到报复只有用腿上的丝袜去摩挲她的双腿，寄希望于这能让她略微与我感同身受。
失去了所有发泄空间使得从上、中、下三个地方打来的一朵朵巨浪只得积攒在体内，没过多久便达到了我身体所承受的上限。引珠感受到了我身体的变化，将嘴唇从我身上拔出，并加快了下体的摩擦力度。明显加速的冲击让我再也无法坚持，只过了几秒便在最后的呻吟声中缴械投降，让积攒的爱液全部喷涌而出。
“哈——哈——”
高潮后的我不停喘着粗气，心脏也如同要蹦出来一般疯狂攒动着。我能隐约感受到下体四周的湿润感，大概率引珠也和我在相似的时间达到高潮。我们各自喘息着，平复着躁动的心情，可彼此的气息早已盖过香水味，混在在空气中被吸入鼻腔，完全无法让人冷静下来。
“你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呢。”
“可忻姐姐也依旧和以前一样配合。”
引珠帮我穿好衣服，扶着我坐靠在枕头上。当我以为要进入中场休息时，却感觉自己的右腿被人捧了起来，右脚脚尖则在随后被含进嘴里：
“喂你太恶心了吧，至少得等我换洗之后再——”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当然，以我现在的样子也只能口头抗议。好在她只含了几秒就把脚放下，起身去为我倒茶了。本来想打趣问她味道如何，但以她现在的状态这大概率是自讨苦吃，索性便换了个问题：
“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可忻姐姐觉得呢？”
引珠把茶喂到我嘴边，茶的温度正好，我抿了一口稍微润了润唇，继续答道：
“显然是假的，但是根据心理学原理，你能把这些假话声情并茂地说出来，表明你内心其实愿意相信它是真的。”
“不愧是文大侦探，我在可忻姐姐面前当真没有秘密。”
引珠将半杯茶喂我喝完，又用手帕为我擦了擦嘴和身子。我期待着她能把我身后的手铐解开，可她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思，坐回我身旁细声解释起来：
“但就像你说的，如果这些能成为现实，他就不会千方百计想保住魔术团的所有权，为此不惜以取消订婚为要挟。所以我那些话，不过是我虚构的美梦罢了。只是今天的事让我有些感触，又想起来了而已。”
“引珠，这些年你还没有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吗？”
“怎么，可忻姐姐已经厌倦我了？”
“没有没有！我是想你也27岁了，既然你愿意结婚生子，就应该留意一下身边的追求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要不然等再过几年，可能就没有太多选择了。”
听到引珠的回答让我有些慌乱，想通过摆手示意，却因为双手被反铐而只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叮咣声。其实这几年引珠一直被骚扰，也有她单身的原因。如果她能嫁作人妇，那些富商军少至少会顾忌社会道德，不会明目张胆地用各种方式追求。只是自从她四年前悔婚后，就再没有和除我以外的人有过亲密接触，若不是她今日提起，我都以为她要做独身主义者了。
“那可忻姐姐呢，你的追求者可比我只多不少，说排起来能横跨黄浦江都不为过，可你绯闻男友听过不少，真正交往的却又没有。”
“我——谁说我没有交往过？我的前男友可有好几个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那我猜猜看，是和你一起创办新报的陈先生、为你鞍前马后的小杜、在早稻田读书的笔友还是最近你总接触的那个谢顶男？”
“咳咳，咳！”
我被引珠的话惊得不小，连口水都呛进了嗓子里。引珠见状连忙扶着我的身子，用另一只手拍打我的后背，我则不等咳嗽停止便迫不及待地吐槽道：
“你这都是什么人选？陈先生有家室，去年还刚娶了新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小杜如果听到你这句话，非得吓个半死不可；我和李先生也只是在日本认识的朋友，我回国后一直有书信交流；还有谢顶男，人家有名字，叫——叫——”
“叫蒋先生吧，去年袭击上海制造厂的通缉犯。”
当这句话从引珠口中说出来时，我的震惊程度变得无以复加。我理解了她为什么不给我解开手铐，此时的我如果能自由行动，恐怕会直接用刀指向她的脖子。
“可忻姐姐，我觉得好不公平，你知道全部的我，但我却只知道你所展现给我的你，是因为我，因为那些喜欢你的人还都不能让你信任，所以宁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是吗？”
“不，不是的。”
我无言以对，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好像被她看穿了一样。我知道她的性子，她能在今天和我摊牌，一定是做了足够的调查有了足够的把握，如果我再去辩驳很可能会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比起让她知道真相带来的风险，我更怕会失去她。
“告诉我，好吗？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至少能在精神上帮可忻姐姐分担。你放心，如果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就算服毒自尽，也绝不会说出任何一句话。”
“蒋先生是中山先生的部下，他来上海是为了组织起义推翻袁世凯，这两年我给了他不少情报。李先生在日本接触了共产主义，我们的信中大部分都是关于这方面的交流。小杜是青帮成员，会替我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去年想要强娶你的人就是他解决的。和陈先生创办新报也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能抛开国内报社谨慎守旧的风气，让新思想能有传播的土壤。”
我将这些年在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引珠，按照当下的法规来看，每一项都是轻则坐牢、重则枪毙的罪行。引珠静静地听着，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我知道她的眼睛一定在流泪。都说完后，我们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她基本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再次开口：
“可忻姐姐，我记得第一次和你见面时，你告诉过我，你当记者是为了追求真相。现在你是沪报的总编辑，沃森集团远东代理人，可为什么你又选择了隐瞒真相？”
“因为我现在也是在追求一个问题的真相，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
“到底怎样才能救中国？”
又是一阵沉默，只是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引珠很快站起身，将我揽进了她的怀里。她怀中的温度温暖了我因为过于激动而发抖的身体，随之而来的轻柔语调，如同春日甘露一般滴在我的头顶，也滴进了我的心田。
“辛苦了，以后有我和可忻姐姐一起。”
我们都没再说什么，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这种，直到丝带被摘下，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我依旧不知道今天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但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是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嘴角不禁开始上扬，直到她洗漱完，险些看到我的样子为止。不过我也没必要在乎太多，反正从明天开始，自己那邋遢的生活都会被她尽收眼底，再无形象可言了。

“可忻姐姐，你之前问我有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其实我早已经遇到了。”
“呦！说出来我听听，我也好继续帮你出谋划策。”
“保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不管你了。”
吴引珠看着赌气翻过身去的文可忻，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但转瞬间，甜美的笑颜便凝结在脸上，化作了悲伤与无奈。那句幻想了无数次的话，在今天依旧没有说出口：
“那个人就是你啊，可忻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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