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星空下的鱼尾巴】

“知秋，我去抓上面的鱼。你去那边——”涟小姐指了指不远处长着飘摇海草的海床，“那边有螃蟹。加油，咱们的晚餐就看这一波了。”
“Roger！知秋收到！”
我摆动鱼尾，让自己直立起来，顺便把右手放到额头上做了个手势。当然了，这段对话发生在海洋之中，所以根本没什么好奇怪。。。对吧？
大约五分钟之前，我跟着涟小姐翻山越岭，来到一处隐蔽的悬崖入海口。涟小姐说，这里的水体最适合小鱼小虾居住，是她的免费海鲜市场。说罢，她刷拉一下扯下身上的连衣裙，毫不在意在海风中赤身裸体，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哎。。。哎？”
我倒不是在惊讶她的信仰之跃，只是。。。涟小姐真的都不带害羞的么？
我在悬崖上左右为难地跺鳍，最终还是选择保留珍珠乳罩和贝壳胖次，只把防晒衣、泳装裙和凉鞋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好，这才学着涟小姐，对着蔚蓝的大海纵鱼一跃。
“呼哇啊！”
冰凉、沁鱼心脾的海水浮起一大片泡沫，包裹了我的鱼体。“双腿”的急速融合，这次几乎不到十五秒，一条浅粉色、末端有着乳白色半透明鱼尾鳍的大鱼尾巴就取代了『腿形态』，从腰部分明的『鳞界线』开始，我的下半身变成了鱼尾巴。手蹼也急速伸出，伴随着鱼尾鳍的灵活摆动，我内心的爽感，像被缓缓注入氢气的气球，一点点膨胀了起来。
“呼哇，好爽！海水。。。好舒服！”
干涸的鱼肉和鱼鳞在海水的浸润下焕发生机，变得闪闪发光、更加柔滑，果然，人鱼怎么能离得开海水呢！
“嘿哟，嘿咻！”
我一个摆尾，箭一般向着涟小姐的方向冲了过去，甚至还能通过改变尾鳍的摆动方式进行二段加速，让我的游速变得更快。对了嘛，这才是鱼尾鳍的正确用法，而不是整天苦恼着怎么才能分开鱼尾鳍，用鱼尾鳍走路穿鞋什么的。。。不不不，不想那些了！虽然前几天已经在海里游过几次，但身为一条人鱼，是绝不可能对祖先生长的故土感到腻味的！
“涟小姐！人鱼兵知秋，准备出发！”
我游到涟小姐面前停下，收获了她一个抿着嘴的微笑。她把肩膀上的装备卸了下来，把一个有肩带的、大约有车载冰箱那么大的箱子挎到了我的肩膀上。
“单向箱。这是保存海货的特殊设计。”涟小姐指着箱子的右侧，那里有一个漏斗形状通向箱子内部的开口。当然，这漏斗形状并不防水，所以箱子现在内部也被灌满了海水，算是内外压强平衡的，还稍微有一些沉重。“知秋，你把手伸进去试试看。”
“哦。。。哦哦哦，我懂了！”
手伸进去的一瞬间，漏斗张开了一朵小花，又随着我的抽手重新还原了形状。我秒懂涟小姐的意思，捕到海货之后就塞进箱子里，漏斗形状可以避免它们逆向游出来。箱子里又灌满了海水，海货不至于死掉。
“嗯哼，就是这样。那，我去搞定那些鱼。”涟小姐在海床上摆尾，灵巧的白色鱼尾支撑她的身体优雅悬停，她指了指远处的鱼群，并且紧了紧身上的电动鱼叉装置。“海床上的那些小东西，就拜托知秋咯。这个季节螃蟹比较肥，多抓一点大只的，放过小个头的。”
“好勒！知秋收到！(≧ω≦)/”我心花怒放地对着涟小姐再次敬了一个礼。

“嘿哟，嘿哟，螃蟹先生，美味的螃蟹先生~在哪里~”
我把海货箱放在了一方还算平稳的海床上，摆动鱼尾鳍，尽量让自己平稳地游向海草丛，而不要搅起太多海水。用手扒开海草，小心避免自己的鱼尾巴被缠绕到。。。毕竟这是经验之谈，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 ⁄)⁄知秋拒绝回答！
很快，借着水面上照射来的光线，我发现了几个深青色的小东西，在海草下方移动。
“螃蟹先生~哪里跑，喝呀！”我用力扇动鱼尾鳍，哗啦一下冲刺过去，用手捂住了那团深青色。
“噢噢噢噢！”果然，涟小姐说的不错，是螃蟹啊！而且，个头还相当不错。。。咦，螃蟹先生还会游泳来着。。。“别，别跑啊，螃蟹先生！我抓——噫！噫呀啊！放开，不要夹知秋的鱼尾鳍。。。那里，那里很敏感。。。噫呀啊啊啊啊！”
“知秋！”
涟小姐端着鱼叉的身影朝我急速冲来，而慌乱的我在水中疯狂转圈圈，拼命挥舞鱼尾鳍以求甩掉螃蟹夹子。。。“呜。。。呜呜呜。。。好疼。。。知秋的鱼尾鳍，好疼QVQ”
“哎哎，知秋啊。”涟小姐拍着我的肩膀柔声说，“你得手疾眼快，抓它的背壳然后迅速塞到箱子里，它就夹不到你了。”
“呜呜。。。嗯嗯！知秋试试！”我抹了一把早就散落到海水中的眼泪，捏了捏小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
照着涟小姐说的，只去捏螃蟹的背壳，果然，那张牙舞爪的大钳子就只是摆饰了。
“螃蟹先生。。。虽然知秋很疼，但是知秋不怪你。”我把一只肥美的螃蟹拿起来，借着水面射下的光线仔细观看，“毕竟，知秋是要吃掉你。。。所以你挣扎也是可以理解的。抱歉了，螃蟹先生。哎嘿。”顺手塞进海货箱，箱子里面出现了“嘎吱嘎吱哐当哐当”的声音。
不一会，我捡了数十只螃蟹，还抓到了一些小虾，甚至捡到了一些贝类。在我的头顶上方，涟小姐拎着海货箱，优雅的白色鱼尾转出靓丽的弧线，她的电动鱼叉已经收了起来。
“好了，知秋，两三天左右的口粮都足够了，咱们上岸吧！”
“嗯嗯！”我学着她的样子，也拎起海货箱。
只不过，浮出海面的时候，我原以为涟小姐会选择旁边一处平坦的沙滩上岸，却没想到她利落地向着一个方向游去。
那个方向，是我们刚才跳下来的悬崖。我正疑惑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悬崖上方垂下来的软梯。
咦，涟小姐是要爬梯子上去吗？
还真是！她游到梯子附近的时候，一个猛冲，身体就挂到了梯子上，并且那条白色的大鱼尾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分了开来，形成了形状优美性感的“双腿”，“脚掌”稳稳当当地踩在梯子上。也许是因为已经爬习惯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涟小姐就已经完成了第一个海货箱的运输，第二次跳下的时候，她从海里钻出来，接过了我肩膀上的海货箱。
“知秋，这个就交给我吧。你找个地方上岸就好。”
“上。。。上岸吗？”
我左看右看，上岸，似乎也就只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去往那边平坦的沙滩，在沙滩上拍打鱼尾甩掉水珠，等太阳把身上的水分烤干，把『腿形态』变出来，然后再从那些礁石滩上爬上去。
第二个方案。。。学着涟小姐一样爬梯子。
我身上已经没有海货箱这种负担了，并且，我的鱼体也非常轻盈。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我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鱼尾巴，那一片乳白色、半透明的鱼尾鳍，从海水中翘了起来，随着洋流轻轻挥舞。
鱼尾巴，能爬梯子么？
“知秋。。。知秋想试试！”毕竟，我并不想等待漫长的太阳烤鱼！而且爬礁石也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如果能爬到悬崖上面，至少也能快一点回到红砖别墅！
说干就干。我一个冲刺，来到了软梯底部，伸手抓住了软梯。
“嘿哟，嘿哟，好像能行！”
在浮力的作用下，好像也没有很难受！而且，知秋这么轻，即使是没什么力气的手臂，想必也不难带动着我整条鱼往上爬！
只不过。。。我低头看了看，用鱼尾鳍小心翼翼地踩上了沉到水中的那一截软梯。“咕哦。。。好像可以。。。个鬼啊根本不行！哇啊啊啊！”根本就踩不稳！软梯立刻前后晃动起来，鱼尾鳍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真正意义上成功地达成“踩”这个姿势。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鱼尾鳍，还要努努力才可以！”
我咬了咬嘴唇，把鱼尾鳍用力向下蜷缩。。。卷起来，卷住软梯，然后抓住，这样才能固定我的鱼体，才能往上爬！
“噫呀啊！知秋。。。知秋的鱼尾巴，可以爬梯子！可以的嘛！呜呜。。。”
好不容易，整条鱼算是都固定在了梯子上，软梯也停止了晃动。虽然这算是重大突破，我却突然呆住了。
哎。。。接下来该怎么弄啊？
我脑海里回忆起鱼生所看过的所有影视作品中或者现实中的爬梯子的行为。好像是，需要把脚往梯子上方踩，然后手的动作配合。。。可是。。。可是知秋的鱼尾鳍，这根本分不开的鱼尾鳍，要怎么做到啊QVQ？
“那。。。那就只好这样了！”
手的动作先行一步，先让手往上扒，够住上面一级软梯，再把我整条鱼拉上去吧！
“噫——噫呀啊！”
我咬住牙，用上了十成的鱼力，终于，我整条鱼“哗啦”一下出了水！
晶莹的水珠顺着我的鱼体纷纷回落到海面，瑟瑟发抖的手臂却疯狂催促我找个什么地方卸力，我晃着鱼尾鳍，拼命去踩软梯。。。好滑，在海水里还有浮力可以借，可是脱离了海水之后，根本没法忽略这么滑溜溜的尾鳍。。。鱼尾鳍抓梯子。。。不行，根本抓不住！太滑了，而且，鱼尾鳍根本没有力量啊！
“噫呀啊！知秋。。。知秋扛不住了！呀呀呀！”
“噗通”一声，我又重新落回到了水中。。。在水中狼狈地转了一个圈后，我看着自己下半身的粉色。
呜呜呜。。。这条鱼尾巴，根本没法爬梯子啊！
“知秋？你在干什么啊？”
水面传来涟小姐的声音。隔着一层海水，有些嗡嗡嗡的感觉，我赶忙钻出水面，看到了她在悬崖上俯视的身影。
她的手中抓着的，明显是从红砖别墅中带过来的毛毯。
“涟，涟小姐！呜呜。。。”我听到了自己话语中的哭腔，“知秋。。。知秋的鱼尾巴，爬不了梯子，分不开。。。”
“噗。。。”涟小姐明显在憋笑，“我没让你拖着那条尾巴去爬梯子啊。换我，我也做不到啊。”涟小姐指了指不远处的沙滩，“你赶紧在那里登陆，我来给你擦尾巴。”
“呜。。。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我颓废地垂下头，重新回到海水中，往沙滩的方向闷闷不乐地游去。

等我和涟小姐一起回到红砖别墅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我的房间已经被挤满了，而且小伙伴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知秋，快过来！”听雨拉起她咋咋呼呼的大嗓门招呼，手臂伸长推着我和涟小姐的背，“涟小姐，你也过来！咱们『侦查小队』，有超级重大的发现！”
当然，所谓的『计划』我们也没可能瞒着涟小姐做，所以在发现菜园被破坏的那天晚上，我们就直接拉她入伙了。
琉洋坐在我的床上，对着我举起手机，“知秋，你看这个！”
手机里有一段视频，但像素并不怎么高，应该是拉到了极限距离之后的偷拍角度——那当然了，『侦查小队』由云折和华苑俩个头较小的男生组成，可不能让网红察觉了我们的存在。画面中，我看到了那名留着时尚潮男金发、举着自拍杆，脸上洋溢着笑容，对着镜头自说自话的网红男性。他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的样子，可能也就二十来岁，就算是在如此模糊的像素之下，我也能感受到他对着镜头的兴奋劲儿，像是野心里写着满满的“我要借助这个岛红遍全网”。
“你听听这个。”
画面播放了一半的时候，琉洋把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然后，我从网红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词语，『星海理工大学』。
“星海理工大学，是我爸爸妈妈的母校，爸爸现在也还留在学校里教书。”琉洋的声音一向沉稳，可是我看到了她圆眼镜下亮起来的瞳孔，“只要有了这个，就足够了！我可以黑进。。。啊不对，我可以弄到这位网红的所有信息！知秋，舒夏姐姐不是预定今天下午回星海市去么？我跟她一起回去！”
“所以，我们刚才就在讨论这件事。”云折神秘地摆摆手，示意我和涟小姐凑上去，“我们想出来了一个计划！双线进行，是这样的。。。”
“哎？这样，真的可以么？”
“可以哦，我认为成功率会很高！”明江点点头，“只是，需要两位姐姐配合我们。”
“哦，你说这个啊，我认为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涟小姐瞬间加入讨论，毕竟她才是对这个岛的地形和周边情况最为熟悉的鱼。在房间鼎沸的空气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所有走出房间的人和鱼脸上都带着笑容。
计划，形成了。

“我们这就离开了。”
琉洋踏上游艇的时候，还不忘在沙滩上对着我们训诫一番，“你们！尤其是男生！要注意洗澡不能太长时间！要记得洗澡最浪费资源了！还有，知秋——”
“我我我我知道！我是鱼，我我我我我去海里洗澡还不行么QVQ”
“呼。。。”琉洋吐出一口气，转身对着涟小姐，“涟小姐，感谢你的招待，这些天真的麻烦你了！”
“对呀，真的麻烦你了！”同样站在游艇上的听雨挠了挠后脑勺。“嗨，没有的事。明年夏天，欢迎你们再次过来玩。”涟小姐的笑容温柔到了极致，“渔舟岛，永远都对你们开放哦。”
“涟小姐！嘤嘤嘤。。。我们会想你的——”
听雨的叫喊声，随着一路出发的游艇，在海面上渐行渐远。除了开游艇的明江，游艇的后方坐着姐姐、琉洋和听雨。
虽然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这一下子就少了四个人。
前几天，琉洋去了一趟别墅的配电室，立刻就在计划之中添加了“减员”。她判断出，涟小姐一定是积攒了很多天的电和水，才把我们迎接到岛上，所以，我们并不能无限度地消耗涟小姐的资源。
这些天，我们白天用完早餐后，通常会趁着清凉，去沙滩上玩耍一会。等太阳升高之后，大家就会回到红砖别墅，然后兵分三路。『侦查小队』去探查驻扎在渔舟岛西边的网红的行动，我和涟小姐留在别墅中，准备食材或是去搞定食材，剩下的人组成『农田小分队』，去帮涟小姐打理菜园。
等『侦查小队』回来之后，大家就会进一步商量计划，到琉洋带着听雨离岛的那天，一个完整的计划终于成型。

计划第一步：把网红绑架到岛上一处隐蔽的洞穴之中，利用阿唯给的药水，让他沉眠，人生出现72小时以上的空白。
“那就。。。开始吧。”
说这话的人是姐姐。琉洋离开的第二天上午，她就乘着明江的游艇回到了岛上，还带了一个很大只的行李箱过来。
“看这里！”姐姐在桌上放了一个医疗箱，打开，竟然是整整齐齐排列的十来支针管。“阿唯赞助的药水，算是我们这次行动成功的保障吧。。。嘛，虽然有那么亿点点小小的代价。”
说罢，姐姐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噫！”我吓得“双腿”立刻并拢，为什么代价是我啊！嘛，虽然说，为了涟小姐的话，这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就歹着一条鱼薅呗！
在这天下午，最终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完工了。可惜，第二天的清晨，我却没办法用自己的力量离开别墅了。
不，在这没有轮椅的别墅中，甚至就连移动到客厅都难以做到。
“呜呜呜。。。知秋，帮不上姐姐的忙，帮不上大家的忙。。。”
我伤心地抱着鱼尾巴，蜷缩在椅子上。这是正儿八经的鱼尾巴，并不是『腿形态』的样子。浅粉色的一大条，末端鱼尾鳍“啪嗒啪嗒”敲打着椅面，既不能分开，也不能走路的鱼尾巴，正显示着它真正的样子。
为什么，到底是谁规定的啊，旅行的时候总要有一天分不开鱼尾巴！
虽然说每个月有四天时间，我确实不能分开鱼尾巴。然而，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也被派了任务。。。可是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变身的“电流”没有回应我的时候，我的心立刻就像铅坨一样沉了下去。
我在房间里拍打了十多分钟的鱼尾巴，声音大到姐姐闯进了我的房间，却根本无济于事。
“知秋，没关系的。”明江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如说这样正好，华苑，你别去洞里了，我怕你搞不定那个网红。”他鼓了鼓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作为这里身高最高，同时也是最有肌肉的男生，他的话语也是自信满满，“我去洞里陪涟小姐，你就在这里陪知秋吧。”
“啊啊？”
华苑愣住，看了看涟小姐，又把视线挪到我这边来。他似乎在我的鱼尾上面上下看了一轮，又小心地避开我在鱼尾巴上面压扁的珍珠乳。
“啊。。。好，好吧。。。我，我陪知秋，舒夏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这样最好了。”姐姐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气，“我只是不放心让知秋单独留在这里。至于你们说的任务。。。”
姐姐的语气十分自信，她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露出洁白而紧致的水蛇腰，用T恤的角在自己胸下打了一个蝴蝶结，越发衬托出那胸前巨峰的挺拔，并且赢得了云折的一声口哨。
“区区上大学的毛头小子，姐姐我还能搞不定么。孩子们，出发。”
姐姐的手挥出一阵清风，很快，红砖别墅内除了华苑，就只剩我一条鱼了。

“唔姆。”
我抱着鱼尾巴，坐在椅子上，下巴磕上了我的人鱼膝盖。
华苑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他的视线时不时转过来，又带着一丝微妙的脸红转回去，沉默的空气在我们之中来回传递。
“啪嗒、啪嗒。”
我用鱼尾鳍捏着椅子边缘，尾鳍的小尖尖轻轻敲打着座椅下方。一时间，剩下的别墅里除了远方的蝉鸣，就只剩我们的呼吸声和我尾鳍发出来的细小敲打声。
哎哎，这一大早的，分不开鱼尾巴，手机也不能上网，只是在这里坐着。。。真的好无聊啊！
华苑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无聊，他几度张口，却又立刻闭上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是由我来主动向他搭话吧。
“那个。。。华苑，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Emmmm。。。我感觉吧，还好。”
华苑的眉毛稍微往下折了一点，像是在冥想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我再次叹了口气，突然，一点小小的坏心眼升了上来，我突然想刺激一下眼前这位灰发的男孩。
“华苑，你还记得我们的约会吗？”
“哎？哎哎哎哎？”
果然，刺激到了！华苑猛然转过头来，胡乱挥动的手像是在撮光波一般不知所措。不得不说，他那清秀的面容，在慌乱中，竟然还有点可爱。。。
我捂住了嘴巴，侧身捉住了他的手。“别紧张嘛，华苑，我只是感觉到有些无聊。对了，说起来，你们『侦查小队』这几天在岛上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啊？我每天看到你们回来都只有成果汇报，说真的，我想听点细节，能给我讲讲嘛？”
“哦，你说这个啊。”
华苑平静了下来，他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望了望天花板，似乎在回忆。“嘛。。。侦查这个活，与其说是云折派给我的，不如说是我主动想去做的。”
“哦？”这下，我来了兴致，把鱼尾巴也转向了华苑的方向。
“对的，知秋，你知道的，我时不时。。。发表点文章，所以我会接下涟小姐的邀请，其实是为了取材。”
“哦哦哦！”我想此刻的我眼中一定是放光的，“那跟知秋讲讲呗，你们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嘛！讲讲嘛讲讲嘛！”
“是，是这样的。。。”华苑还是略微有些害羞，我看到他的眼神从我的胸口抽了出去，手也从我的手蹼之中抽走，尽全力凝望着我晃来晃去的鱼尾巴，仿佛那里是他视线唯一的避风港。“一。。。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然后，涟小姐告诉我们，红砖别墅在岛的东边，那位网红，可能是去了西边。”
“哎？涟小姐告诉你们的？”
“对啊？”华苑瞪大了眼睛，“我开始也觉得奇怪，但我想着好歹涟小姐是这个岛的岛主，也许她已经看过很多类似的网红了吧。。。总之，我和云折就去了西边。果不其然，沿着涟小姐告诉我们的路线，还真就找到了那位网红的帐篷。”
“哎哎？继续继续！”
“我们记下了网红的位置，就开始了一连好几天的观察。虽然手机不能通话，但录像还是没问题的，于是我们开始偷拍那位网红。”华苑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们发现，他每天都会拍影片，但受到网络限制不能上传。他每天会找到一个信号最好的地方，给家人报个平安，两天之后，我们听见他嘴里说出来了『星海理工大学』这个词。”
华苑顿了顿，“云折他。。。他是真的厉害啊，在回来的路上，全套计划就已经酝酿好了。我以前只知道他是剧团的导演兼演员，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知秋，你的团队都好牛叉啊。”
“哎嘿嘿，不是知秋的团队，大家是朋友啦。”
我捧起了脸。虽然这群人老是喜欢动不动就花式欺负鱼，尤其是听雨，但他们确实是知秋最珍视的朋友。。。这么想着，心头就突然暖起来。
一不小心，晃悠鱼尾巴的幅度稍微大了一点，“啪叽”一声，鱼尾鳍撞击到了华苑的小腿。
“啊。。。抱歉抱歉！”
“不。。。我没事。”华苑竟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如说，一点不疼。”
他嘴上是这么说着，实际上，眼神一直没有从我的鱼尾巴上移开。像是有引力一样，即使偶尔移开了，也会闪烁着再瞄回来。。。就像我的鱼尾巴是世界第九大奇迹放在他面前那样。
“哎。”我叹了口气。这种眼神，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呐，华苑，我的鱼尾巴，你想摸摸吗？”
“咦？”
猜对了！果然，在我说完这话后，华苑直接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嘴里嘟囔着“这样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但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早就把他的内心出卖了一干二净，我的鱼耳朵都能感受到他的欲拒还迎。。。果然，这孩子有够纯情，不得不说，嗯嗯，还蛮可爱的啊！
“噗噗。。。”我捂住嘴，心情突然放松了起来。果然，一旦放松下来，接下来的场面就由我来把控了。
“没事的，只是摸摸看嘛。大家其实。。。都摸过的。”我用鱼屁股承接住自己的体重，把鱼尾巴抬了起来，在华苑的面前扑打鱼尾鳍，故意扇动出“哗啦哗啦”的风声。
“可可可可。。。可以吗？”
我清晰地看到华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又犹豫了三十秒，也许是终于抵不过内心的好奇心，还是把手伸了过来，放到了我的鱼尾巴上。
“唔。。。！”
感受到了华苑温暖的手掌，我的脸上突然冒出一股热气。。。在他顺着鳞片一路下摸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哎，不对，这好像还是不对啊！女孩邀请男孩摸自己的身体。。。什么的，即使我是鱼，这是特殊的原因。。。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啊！我我我我是不是太主动了一点，但是，但是华苑的脸蛋很可爱，不如说，我也想让他摸一摸，想和华苑更加亲近一点。。。不，有什么不对啊！
“这里。。。是不是不能摸啊？”
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发现红晕也染上了华苑的脸庞。他的手停在鱼尾鳍上端，按照人类的脚来说是“脚踝”、被姐姐取名叫“鱼踝”的那个位置。“知秋，听说你的鱼尾鳍。。。很敏感？”
“咦？”华苑是从哪里听说的？是听雨那个大嘴巴？“你，你都是在哪里听听听听到的。。。”我慌乱地从他的手掌中抽出鱼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红砖别墅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姐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进了屋子，对着我比了个大拇指。她的后面跟着涟小姐和明江，大家都是满脸笑容。
“知秋，搞定了！”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鱼尾还在隐隐作痒。我用手臂支撑自己坐起来，摸上了自己的鱼尾巴，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昨晚的事情。。。脸又开始发烫。
真是的，姐姐，昨天晚上。。。竟然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玩鱼⁄(⁄ ⁄0⁄-⁄0⁄ ⁄)⁄！还让知秋做了那种事情，真是的，真是的！
鱼尾巴到现在还残留着被沙子摩擦的感觉，甚至人鱼小穴与人鱼菊花也。。。真是的，鬼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分开鱼尾巴啊！
我无可奈何地在床上反趴过来，开始对着下半身施放『变身』的命令。电流倒是回应了我，鱼鳞和粉色也顺利从鱼尾上褪了下去，变成了『腿形态』。虽然有点卡顿，鱼尾鳍也顺利变成了“脚”，鱼尾上也没有残留鱼鳞。
并且，由于是今天的第二次变身，也没有那么疼痛。。。可惜了，接下来才是正题。
变出『腿形态』，并不意味着就能分开鱼尾走路了。毕竟『腿形态』只是鱼尾巴的另一种样子，本质并没有改变，我的下半身始终都是一体的鱼尾巴。果然，我在床上拍打了足足十分钟的鱼尾巴，都没能把“双腿”的感觉找回来，甚至当我把“脚”放在地上的时候，感受到的依然是鱼尾鳍在地面铺开的感觉。
毕竟，我的“脚”其实是一整片的鳍片。
我用鱼尾鳍支撑自己，感受着十分不稳定的鳍感，摇摇晃晃地跳到了客厅，沮丧地坐到了椅子上。
“哐当”一声，竟然是姐姐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明江和华苑。
“知秋，你起得好晚啊？我们这边的搬运工作。。。都已经做完了。”姐姐一边喘气，一边拿起涟小姐递给她的水杯猛灌。
“哎？”我惊奇地问，“为什么不叫上我啊？话说这不是比预定早了好几个小时吗？”
“没办法，人家货车司机趁着凌晨运的，我们只好早起去接应了。”姐姐摊摊手，朝着我的鱼尾巴努努嘴，“而且，今天的你能干活吗？”
“唔！”
姐姐一语中的，毕竟她真的很了解我。吃早饭的时候，我一直在餐桌底下努力撕扯鱼尾巴，可惜都是徒劳，下半身的体感是牢牢的一个整体，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就像我也不可能凭空把自己的手臂扯成两截一样。
“知秋，你就留在这里吧。”在红砖别墅的门口，姐姐拍着我的肩膀。“你这身体就别折腾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不嘛，不嘛，知秋也想干活嘛！”我对着姐姐鼓起脸颊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只换来了她一个温柔的摸头和无奈的眼神。。。什么意思嘛！
擅自把鱼玩成这样，又擅自把鱼扔下，明明知秋今天也是可以行动的！生气气！
“岂可修。。。不甘心！知秋，要追上姐姐的脚步！”
我弯曲人鱼膝盖，用鱼尾鳍支撑自己的体重，“啪嗒啪嗒”向着通往菜园的那条小路跳过去。很快，那条长长的上坡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姐姐他们就在这条上坡的顶端。
“知秋。。。知秋可以的！哎呀嘿！”
我开始用这样的鱼尾巴向上跳，还没跳几步，汗水就已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了。。。好累，好辛苦！鱼尾巴本来就不擅长应对上坡，而且今天的鱼尾巴还格外虚弱，每跳一步，感觉比走路十步还要辛苦！不管我怎么给鱼尾巴加油鼓劲，才跳到上坡三分之一处的时候，鱼尾鳍都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我只好一个鱼趴扑到了地上。
开始无奈地拍打鱼尾巴。
“呜。。。呜。。。鱼尾巴，好累，好痛啊！真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啊！”
我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下半身。不管下半身是什么形态，在我的眼中都是一条粉色的大鱼尾巴，而我就是用这样的身体，艰难地跳上了坡道。
我翘起鱼尾鳍，开始向两个方向拉扯，试图把鱼尾巴分开——也许在普通人眼中，此刻的我是在趴在坡道上翘起“脚”向左右两个方向偏转的少女，可是在我的意识中，我就是在拉扯鱼尾鳍。甚至在我的拉扯之中，我都能感受到鱼尾鳍中间传来隐隐的痛感。。。虽然，已经痛到了我开始抽气的地步，但是下半身还是牢牢一个整体，丝毫没有能够分开行动的意思。
“哎。。。怎么这样嘛！这到底是为什么嘛！”
我在坡道上趴起，带着些发泄的情绪开始拍打鱼尾巴，真是的。。。真是的！知秋只是想追上姐姐的脚步，大家在菜园干活热火朝天，只有知秋一条鱼被扔下，大家。。。咦？
我的鱼耳朵动了动，感受到了“气息”。姐姐的身影出现在了坡道顶端，跟在她后面的有华苑，明江，云折。。。甚至还有拉上了兜帽的涟小姐。
怎么了吗？怎么都下来了？这么一会就完事了？
“知秋，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脚下生风，一路向我奔来，连跑带滑。“我。。。我想。。。不对，姐姐你们下来做什么啊？”
我满头疑惑，呆毛都变成了问号的形状，姐姐却突然啧了一声。“算了，没时间了，明江，你把她扛进屋子，绝对不能让外人看见知秋！”
“得令！”
明江的行动十分利索，长腿一个急刹就来到了我的身边。“知秋，得罪了——”明江轻声道了个歉，刷拉一下，我就感觉自己的鱼腹压到了明江肩膀上，我被他像扛麻袋那样轻而易举扛了起来。
“哎，哎哎哎哎哎QДQ——！”不要啊，离坡道顶端越来越远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用鱼尾巴跳到这里的啊！然而我虚弱的鱼体根本奈何不了明江有力的臂膀，他最终把我扛回了房间按在床上，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闪出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嘛！”
呆毛问号的形状还没消除，我听到了一个皮鞋踏地的声音，鱼耳朵也感受到了，客厅中突然降临了一个额外的气息。
我们之中可没有谁穿皮鞋。一个很是轻浮的陌生男性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哎呀哎呀，涟小姐，好久不见啊！渔舟岛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啊？”
轻浮的男声，很显然直奔着岛主涟小姐而去。
“托您的福，最近风平浪静呀，这不，我正招待朋友呢。”涟小姐的语调突然变了，变得十分客套，就仿佛客厅并不是员工宿舍的客厅，而是变成了装修严肃的办公楼或是觥筹交错的酒席。
“不知李警官今日光临寒舍，是为何事啊？”
警官？警察？这么说，那位网红的家人报警了？
“没事没事，就接了个报警电话，说渔舟岛这里有情况啊。”那轻浮的男声继续。
“李警官。”涟小姐突然换了个语调，依然是特意装出的客套，却又带上了一些幽怨，在涟小姐成熟女性柔媚嗓音的加持下，听起来简直像浮世的红颜在哀叹自己命运不公一般让人心生爱怜。。。“李警官，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这件事有关吧。。。我，我只是想在这小岛之上过平静的生活。。。”
我捂住了嘴，把耳朵和门贴得更近了一些。由于怕跳跃的声音会让门外的人察觉，我从床上下来之后，选择了用拖着鱼尾巴的方式爬到门边。反正，鱼尾巴分不开，这样做和露出真正的身体也没什么体感上的区别。。。等会，他们谈到关键地方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怀疑涟小姐呢？看您这话说的。”轻浮的男声语调上扬，又突然沉了下来，“我就是说嘛，涟小姐绝对不可能和外来人扯上关系的。”
“你知道就好。”
涟小姐的话恢复了几分人鱼女王的感觉，我都能脑补到她靠到沙发椅背上的女王坐姿了。那轻浮的男声突然变得有些卑微，“那。。。那这么说的话，涟小姐，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了，拜托了，请和我约会吧！哪怕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噗。。。”我发觉自己差点笑出声，赶忙捂住嘴。原来涟小姐这么自信自己可以搞定警察这一关的原因，是这啊。。。利用美色什么的，也对，涟小姐的面庞与身材，对普通女性来讲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如果知道了她是人鱼还好，如果不知道，就算把她看成什么现实意义上的女神也不奇怪。
果然，那警察什么也没有问出来，最终还自己说服自己“涟小姐不可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思想十分迪化，悻悻而归。
又过了一天，早饭过后，我趴在沙发上拼了命扯动鱼尾巴。
“噫。。。噫呀啊！呜呜。。。『双腿』的感觉。。。快点回来吧！”昨天一整天都没能分开鱼尾巴，至少今天让我走走路吧！
姐姐他们当然一早就去菜园了，我趁着红砖别墅的大厅空无一人，在沙发上用力拍打鱼尾。
真皮沙发发出了“噗噗噗”的响声。
“噫。。。噫呀！鱼尾巴。。。分开，快分开！分开，让知秋。。。让知秋走路啊！”明明都已经可以变出『腿形态』了，“脚底板”的感觉也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可是分开鱼尾巴。。。怎么就这么难啊！
“呜，呜呜呜。。。好疼。。。”
终于，大约十分钟以后，我颤颤巍巍地用鳍踏在了地板上。尽管鱼尾巴还是抖得厉害，姑且勉强是可以分开运动，能小步小步地迈出步伐了。事不宜迟，我赶紧换上凉鞋，唤醒自己走路的记忆，先把左鳍迈出去，然后再迈右鳍，总算是能一点一点，往姐姐的方向走过去了。

“呼，呼。。。鱼尾巴，加油。。。分开，不要并拢，加油！”
我扶着“膝盖”给自己打气，一边注意着不能让“人鱼的天性”占领此刻劳累的下半身。虽然身为一条人鱼，在爬坡的时候已经因为鱼尾的酸痛而产生了强烈的“并腿冲动”，但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到涟小姐的菜园那边！
“鱼尾巴。。。加油，加油啊！给我。。。分开！左鳍，迈出去，然后是。。。右鳍！”
我喘着粗气，抹着脸上的汗水。加油，就差一点，坡道的顶端就在不远处，就差一点点了！
“呼。。。哈！呼。。。哈！姐，姐姐！”
我看到姐姐的那一瞬间，盛夏的阳光刚好从树荫的缝隙间流露到她的肩膀上。姐姐转头，瞪大了眼睛，赶快跑来扶住我。
“知秋！”“知秋你怎么来了？”“你没事吧？”
华苑、明江还有云折也扔下了手上的事情，纷纷围到了我的身边。我的鱼尾巴已经累到了极限，再也克制不住的“并腿冲动”把我的“双腿”死死地压到了一起，下半身再次变成了一个整体。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上来了！我凭着自己的力量，走了这么长一条上坡！
“哎。知秋，不是让你在别墅里待着就好了吗。”
“什。。。什么嘛，知秋都已经上来了！”我的小拳头抵达了姐姐的肚子，“知秋。。。可以跳着行动的，姐姐，给我分配点事情做嘛！”
姐姐叹了一口气。
“跟我来，我想想。。。机器人的位置校对，交给你吧。”
“嗯嗯嗯嗯嗯嗯嗯！”我一秒钟点了十次头，内心的欣喜忍不住绽开花来。
在云折的带领下，我一路跳到了一个橘黄色、四四方方的机器人身边。
“哦哦哦哦哦！这就是姐姐说的建筑专用机器人吗？”我伸出手，忍不住戳了戳机器人的黑色机械腿，“听说这个小家伙来自德国呢！”
“是啊，要不是舒夏姐姐，生活在星海市的我们大概是没机会做这种事情的吧。”云折与华苑合力，搬来了一扇雕刻着典雅花纹的钢制围栏。机器人见状，立刻用激光在泥土地上规划出线，示意围栏的底部应该放在何处，好让它自己接手剩下的安装工作。
计划第二步，我们要把涟小姐的菜园用围栏保护起来。
计划开始的第一天晚上，姐姐就打电话下了订单。据她说，这是她给法国某个贵族姥爷做酒庄装修的时候用到的围栏。那些贵族姥爷很在意安全问题，所以不惜重金订购了这种看似古典，其实有着多重生物识别、智能安防、智能天气警报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高科技围栏，甚至还订了德国产的这种智能家装机器人，依托霸道女总裁无边的财力，把这一方世外田园般的古典菜园变成了『渔舟岛·赛博朋克古典菜园』。
那些围栏还不怎么重，明江一人就可以搬运，云折加上华苑合力，也搬运得很轻松。姐姐虽然没有做安装的活儿，围栏的能源和调试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又过了一天以后。
早饭之前，涟小姐推开了别墅的大门。她用带着手蹼的手指，略微有些艰难地摆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早上我去检查过了，那位网红，睡得很香呢。”涟小姐掀开兜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李警官跟我打电话，我们预料之中的『那些人』要登岛了。”
“哦？”第一个兴奋起来的人竟然是华苑，“呐，涟小姐，舒夏姐姐，可以让我去盯着他们吗？”
“没问题呀。华苑，你行动挺灵活的，那就拜托你了。”涟小姐笑着点点头，“我一会就出发，你们谁过来当传话筒？”
“我来吧。”云折再次撸起不存在的袖管，“围栏的安装，可以交给舒夏姐姐和明江吗？”
“没问题，小意思，不吹牛的说，那个甚至今天就可以完工。”明江笑了笑，也学着他撸起不存在的袖管。
“我没问题，倒是知秋，今天你可不许上去了。”姐姐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哎。。。好吧。哼，知秋抓螃蟹去<(｀^´)>”我跺了跺鳍。
计划第三步，引诱星海市著名的『绿水救援队』上岛，救援网红。
不出意料的话，绿水救援队会被惊叫声吸引，然后找到坐在悬崖边上一杆粗壮树枝上、被随便翻身就会落入悬崖的处境吓个半死的网红。这当然是涟小姐的一手操办的，而且当绿水救援队把网红救上来以后，这名网红会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而自己失去了很多关键的记忆，以至于无法说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去到那种危险的地方。他的处境，就全凭绿水救援队的一面之词了。
渔舟岛的网络不发达，这并不影响星海市是一个现代化的先进城市，『绿水救援队』救了星海市某擅闯私人岛屿无人区的大学生的新闻，半天时间就足够传遍所有社交网络了。
更不用说，背后还有某些推手的助力。
当天下午，我用鱼尾巴蹦蹦跳跳，寻找到了岛上一处信号还不错的地方，给琉洋打了个电话。
“喂，琉洋，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什么？是知秋？”我听到一个凑过来的声音，果然，听雨也跟她在一起。“知秋，你放心吧，都搞定了！”听雨咋咋乎乎的大嗓门传来，“话说啊！我真吓了一跳，没想到琉洋竟然还是一名黑客！我们回来那天晚上她就黑进了星海理工大学的内网，刷的一下就搞到了那位网红全部的信息！甚至连他的学校论坛账号密码都搞到了！”
“咳咳，咳咳咳。。。那是，我爸妈的母校，我，小时候就拿来练手。。。咳咳，不说这个。”琉洋接回电话，我都可以脑补到她那边圆圆的脸蛋上冒出不好意思的热气，“嘛，总之这几天，我和听雨操作了 亿 点 点 舆 论，总之，我把成果发给你吧。还有你之前拜托我调查的事情，这边也有结果了。知秋，你那边是可以接彩信的吧？”
“嗯嗯，可以的，你发过来吧！”
我挂掉电话，激动地等待着手机里的图片开始转圈圈加载，一张一张浮现在我眼前。
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操纵舆论，引诱更多新闻去报道这件事，让那名网红社死。
接着，通过强化『渔舟岛是私人岛屿，拥有诸多危险的未开发地带，擅闯私人地带还让绿水救援队给擦屁股只为了自己那点流量，网红浪费公共资源罪大恶极』的印象，顺便再通过一些官媒“私人岛屿不能擅闯”的科普，涟小姐应该至少有几年清净的日子可以过了。
我看着琉洋发给我的新闻截图，还有听雨通过大学论坛散播的消息，一边看着一边都有些手抖。
没想到。。。没想到我们真的把这件事情完成了。
我的小伙伴们，真的都太棒了，恐怕即使没有我在，他们也一样能完成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吧。
可惜的是，渔舟岛的信号实在太慢，等到最后一张图片加载完毕的时候，日落都已经过去，漫天的繁星在晴朗的天空撒下钻石一般的光辉。
我看了一眼最后的图片显示的内容，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郁气，随即熄灭了手机屏幕，用鱼尾鳍支撑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着红砖别墅跳去。

夜深人静，虫鸣四起。原本就安静的渔舟岛，在月色下响起了虫豸演奏的交响乐，我却突然在床铺上睁开眼睛。
来了。。。涟小姐房间里传来的脚步声。
我知道的，她每天晚上都会在大家都睡着之后离开房间，在岛上散步一会再回来睡。可惜就算我知道这些，用完『时间』的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今天不一样了，我特意在水里停留了更久，就是为了把『时间』节省下来。
毕竟，明天我们就要离开渔舟岛了，今天晚上，就是最后的机会。
我悄然掀开被单，开始启动变身。粉色从我的鱼尾上缓慢褪下，露出洁白的“腿”部皮肤，鱼尾鳍从中间分裂开来、蜷缩变厚，变成了“脚”的形状，再配合我的撕扯与拍打鱼尾，把“双腿”的感觉找了回来。
“嗯嗯，能行！”
我把变成“脚”的鳍放在了地上，感受到了“脚底板”的感觉，然后扯开鳍开始走路。
嗯嗯，不错，尽管只能迈点小碎步，但确实能走！
我推开红砖别墅的大门，祈祷涟小姐不要走太远，毕竟我也就留了半个小时左右。。。还好，她浅亚麻色的发丝被海风优雅地卷携，让我没有废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她的背影。
她坐在一面向着海洋的悬崖之上，抱着鱼尾巴。当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嘛，涟小姐也有鱼耳朵，肯定早就感受到我的气息了。
“涟小姐，晚上好呀。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嗯嗯，可以呀。”涟小姐恬静地点了点头，把身体挪开了一点，示意我坐到她身边。
我也不客气，把“双腿”并拢，也用抱着鱼尾巴的姿势坐到了地上。转过头，我就看到了涟小姐眼中的星光。
她那洁白无瑕的皮肤，在月夜的晕染下显示出美玉一般的光泽与温润，海风吹拂着她羽扇一般浓密的眼睫毛，宛如在最幽远的海域摇摆身体的神秘海草。
太美了。。。涟小姐，真的，太美了，夸张一点的说，这美貌甚至已经超越了五行之间，我非常能理解那名被她吃得死死的警官的心情，理解他为何打死都不愿意去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
“咳咳。”我故意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涟小姐，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当然。”涟小姐对着我嫣然一笑，歪了歪头，浅亚麻色的长发垂落到了另一端的肩膀上，似乎在期待着我的开口。
“那。。。那我就直接说了。”我在内心给自己捏了捏小拳头加油鼓劲，“涟小姐，我就直说了。那天的菜园，是涟小姐自己破坏的吧？”
“嗯哼。”
涟小姐抬了抬眉毛，似乎并不意外我会这么说，也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语而表现出任何动摇。
“知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有很多有疑惑的地方。比如，那名网红其实只在岛屿西边活动，在华苑和云折的观察中，他感兴趣的是海岛周围的洞穴，根本不往高处走。琉洋和听雨去检查了他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都没有看见过他有计划去地势高的地方。”我把下巴磕到“膝盖”上，“我第一次见到菜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虽然说，这是通过后来的一系列观察才验证的，但是，我十分确定。。。那名网红并没有来过红砖别墅这片区域。”
“嗯哼，继续。”涟小姐对我点了点头，她的表情依然平静，甚至那嘴角的笑容，有点鼓励我说下去的意思。
“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是。。。为什么涟小姐要破坏自己的菜园，还要故意让我们看见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颤抖，赶紧把声音压了下来。“一开始我怎么也想不通，直到姐姐把围栏的材料运输到岛上来的那天。那天。。。我分不开鱼尾巴，实在没有事做，只好在红砖别墅周围跳来跳去，于是，我就看到了那些光伏板。我在姐姐那里打过工，做过很多表格。她是做家装的嘛，现在整个公司又是偏向智慧家装的，这么说吧，刚好那个光伏板的品牌，我算是很熟悉了。在我的印象中。。。那个品牌应该是四年前才走向市场的。”
“嗯哼。继续。”
“我。。。我就拜托回城区的琉洋帮忙查了查。果然，那个型号的光伏板，三年前才开始有售。也就是说，涟小姐说的，五年前买下这岛屿的时候那些光伏板就存在的话语，站不住尾。”
“啊哈~没想到啊，你们这些孩子。。。算了没事，你继续吧。”涟小姐并不懊恼，她似乎还有些开心，对着我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我是这样想的！”激动的反而是我，“我想，如果涟小姐有本事能把那么大的光伏板给运过来，甚至延伸一下，搞不好家里的冰箱和洗衣机等大件都是涟小姐想办法运过来的。。。那，给菜园装个栏杆会是什么难事吗？涟小姐。。。你邀请我们上岛，甚至挑了有网红在岛上的这段时间，你是想。。。想引诱我们帮你做点事情，对吗？”
“哈，哈哈哈哈！”
飒爽的笑声响彻在清凉的海风之中。我惊讶极了，从未想过涟小姐的笑容也能如此豪放，她仰头大笑，笑声直冲头顶的月色，甚至笑出了眼泪，末了，她擦了一把眼角，重新回到了抱着鱼尾巴的姿势，转过头来看着我。
“吶，知秋，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心头一动，知道重点来了，赶紧紧了紧鱼尾巴，变成了一条愿闻其详的乖鱼，尽量让好奇的眼神闪烁着星星对着涟小姐表达自己的倾听欲望。
“知秋。”
涟小姐开了口。在那豪放的笑容之后，她的声音又变回了一支对着海洋倾唱的娓娓歌谣。“我呐，其实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
“我五岁之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大概是出生在一个贫困的渔村，在某个偶然失足坠海又被捞起来的日子，村民把我团团围住。身上很痛、耳朵也很痛，大概是因为他们向我的身体扔了什么东西，又用刺耳的话驱赶我。”
“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父母在保护我。村民要我走，于是我就走了，我大概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已经无法维持腿的样子，鱼尾露了出来，我倒在了一方破旧的木屋前面。原本，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没想到，破木屋的门竟然打开了。并且，我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奶奶。”
“奶奶她啊。。。非常，非常温柔，她从来不对我说任何刺耳的话。”涟小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柔软，她眼中的星空在闪烁，仿佛她话语中的人物，此刻正活在那熠熠生辉的瞳孔中。“她以打渔为生，她也教会了我打渔，尽管我们家徒四壁，她给了我无比自由快乐的童年。只是。。。她住在远离任何人烟的地方。她的皮肤。。。她从来不让我直视她的皮肤，她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她跟我说，我们都需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生活，她让我练习控制变身。”
“那位奶奶，现在怎么样了呢？”我小心地问。
“去世了哦。遇见我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严重的疾病，可是她说是我的出现延长了她的生命。她挣扎了五年，在生命最后的日子，她把我送进了福利院，然后。。。她去了另一个世界。”涟小姐稍微把脸转了过去，沉默在我们之间徘徊了半晌。
“那个。。。我很抱歉。。。”虽然早有准备，涟小姐的反应还是让我不知所措。
“知秋，没事的。”
涟小姐压住了我在空中慌乱挥舞的手，“没关系的哦。奶奶她，已经拥有了一个精彩的人生。而且，我们互相依存的那五年，我的童年，真的非常。。。非常快乐，以至于，十岁的我被送进福利院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福利院。。。对哦！”我突然想到什么，“福利院的话，一般是很多孩子一起生活的吧！涟小姐身上的白色皮肤变不掉。。。你是怎么。。。？”
“不仅如此哦，我当时甚至还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变身呢，但是，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完全没有被发现哦。”涟小姐朝我挤了个鬼脸，“我在奶奶那里汲取了力量，隐藏自己的力量。不过呢，就算如此，在十五岁以后，我还是离开了福利院。”
“十五岁！”
我捂住了嘴。十五岁的我，在做什么？在家里无忧无虑地拍打鱼尾，在雪奈堂和小伙伴痛饮奶茶，和朋友逛街试穿漂亮的小裙子？就算有一些烦恼，那也只不过是鱼尾巴带来的困扰而已，总有朋友姐姐阿唯医生会帮我收场。而涟小姐那边，生存的压力对着十五岁的她扑面而去，她的脸上却保持着游刃有余的微笑，毫不在意地挥着手。
“奶奶教会了我隐藏自己与怎么生存，福利院给了我基础的教育，我认为已经足够了。离开福利院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住在一艘不知转了多少手的破渔船上，靠捕鱼为生。我的生活足够简单，有口锅能做饭就行，洗澡和睡觉都能在大海里解决，自己那点财物，甚至不怕有人行窃。。。就这么过了两三年悠闲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在海底捡到了一些不得了的珍珠。”
“这么说，这个岛。。。”
“是的，我发现海底的一些海货真的很值钱。只不过，我只能和那些在灰色地带行走的渔民做交易，他们都是敢死队一样的走私贩。那么一大笔钱放在渔船里，我怎么也睡不安稳，我也曾经遇到过危险，最后无奈把那艘装满现金的钱沉在了大海里。”
“啊，涟小姐。。。”我捂住嘴，这是多么波澜壮阔的鱼生？和涟小姐比起来，我的鱼生大概就只是在幼儿园里面堆沙堡吧？
“哈哈，没关系的，那本来就是大海给我的东西，还给大海也理所当然。而且，咱不是好好地活下来了嘛。”涟小姐做了一个隆起肱二头肌的姿势，“咱还在这里呢。海货的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重启，而且，我甚至捡到了更好的东西。。。最后换来的，就是这座海岛了。”说罢，她用指节敲了敲土地。
“呐，知秋，你想不想知道，拥有这么大一座海岛是什么感受？”
涟小姐突然朝我歪过头来，浅亚麻色的长发像帘幕一样瀑布般流下，几乎要垂到地上。然而，我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瞳在湿润，那映射的星光，也跟着一起变得湿漉漉了起来。
“说真的，这里很好，真的很好。哪怕最初我住上来的时候这里连电都没有，但是这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我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住着，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鳍却忍不住向着有人烟的地方迈去。哪怕只是卖鱼的早市，小贩的吆喝，我也忍不住想留下来多听两句。等我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改造这座岛。我给浴室装上了我完全用不上的淋浴，我一口气扩建了菜园，种下了根本吃不完的菜。。。等我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变得。。。很可笑。呐，知秋，”她的眼中溢出了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我。。。是不是一条很可笑的鱼？”
我扑了上去，抱住了涟小姐，让她的眼泪不再与泥土接触，而是流淌到我的肩膀上。“不可笑！涟小姐。。。孤独这种感觉，谁都会有的！换成知秋，知秋也受不了啊！”
“不，不仅如此，我，我还是个卑劣的大人，我是这里最年长的，但是，我，我骗了你们。。。”涟小姐颤抖的声音让我心如刀割。我别无他法，只能把涟小姐抱得更紧，想点办法，这根本就是无端的自责啊，想点办法，把眼前的逆势扭转回来。。。我灵机一动，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沉着了下来。
“涟小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啦。你真的觉得你骗得了我们吗？”
“哎？”
我感受到，涟小姐的从容丢掉了起码一半，从她的眼神来看，她已经成功地呆住了。很好。我把心酸先丢到了一边，尽量做出理直气壮的架势，甚至叉起了腰。
“别开玩笑啦。姐姐她是做家装的，那块光伏板我都能看得出来生产时间不对，她能不知道么？姐姐给菜园装修围栏的时候可开心了，恐怕她也一早就看出来菜园是你自己破坏的了，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啊。而且，涟小姐啊，说真的，这几天，你有看谁有抱怨过一句吗？”我摸上了涟小姐的头发，惊讶那丝滑柔顺的手感，“说句真心话，这个暑假，真的太棒啦。我们都很感激涟小姐让我们度过如此愉快的时光，甚至还想厚个脸皮。。。”我凑近涟小姐的脸庞，甚至不惜把她吓到略微后退，“呐，涟小姐涟小姐，下个暑假，知秋也想过来玩。。。不对，寒假就想过来！”
“过。。。过来呗，这里，这里一直欢迎你们。。。”
涟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变成了哭腔，没能好好说完。她颔首了几秒，突然抬起了头来，用力擦了擦眼睛。
她重新看向我的眼神，不是什么美人鱼岛主大姐姐，更不是我们想象中坐在贝壳上俯瞰众海洋生物的人鱼女王。单纯的，柔弱的，只是一名用完了童年赋予的温暖，重新向世界寻求怀抱的，孤独的孩子，仅此而已。
“知秋，我。。。我有一个请求，能答应我吗？”
涟小姐抓住了我的手。她思考了三秒，终于开了口。“请。。。请和我做朋友吧！不是作为人鱼的同族，更不是作为大姐姐和小妹妹这样的身份，而是。。。永久的朋友那样，可以吗？”
涟小姐的眼神，竟然出现了一些怯生生。海风继续吹拂，却在我的心头转换成了暖风。
“这还用得着请求吗~早就是啦。毕竟，寒暑假我是真的想来这里玩，也真的想让涟小姐再去水床做客呢。哎嘿，涟小姐，你一定要过来哦。一定一定哦！”
“呜。。。嗯。”
涟小姐说着，脸歪到了我的肩膀上。我侧过脸，看到她闭上了眼睛。
正好在这时，我的『时间』用完了。“双腿”急速融合到一起，粉色的鱼鳞伴随着刺刺的感觉钻出皮肤，空隙被粉色填满，“双脚”拉长变扁，很快，我的下半身就变回了粉色的大鱼尾巴。
我听到涟小姐平缓均匀的呼吸声，往她下半身的方向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她的下半身也变回了真正的样子，还用着蜷缩的姿势，被她的手臂紧在怀里。
嘛，那正好。
我移动自己的鱼尾巴，十分小心地，向着那白色的大鱼尾巴靠近。涟小姐动了动，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从我肩头抬起头来的涟小姐未发一言，只是那星空之下的甜美微笑，标榜着平日的涟小姐已然回归。
她也挪了挪自己的鱼尾巴，和我的鱼尾贴到了一起。

（《海岛篇》正片结束，请期待下篇R18番外~鱼友们欢迎来QQ群玩耍769351993，群里有不发表的鱼友专属福利文，知秋本鱼和作者华苑也在里面w快进来调戏小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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