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陛下，骑士长们凯旋了。
王：真的吗？那他们现在在哪，回来了吗？
侍从：正在路上了，塞外到王城，纵使传送也需要一小时，陛下您别急。
王：珠宝首饰都送厌了，俩木鱼脑袋也一向不喜欢这些……送什么做奖赏好呢。
侍从：陛下不如……
两位骑士长：呼……
王：泽……骑士长！
王：你们不是还有一小时才回来么？怎么这么早，身上的血都没擦干净呢！
骑士长1：嫌弃啦？
王：我……咳咳，本王怎么会在意这些小节？
骑士长2：急着回禀，传送门没有软泥快，属下是驾着软泥车抄树林的近路回来的。
王：竟然？！
骑士长1：谁让是要见你呢……总得跑着过来咯。
王：你们俩……过来！
骑士长2：别折腾太久，我们还想休息一会儿的。
……
王国的圣菲亚学院，是由王国议事会与教会直接运行的、从小学直升至大学、全国面积最大，且主要面向贵族与富商的子女的学院。而平民中自幼便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的，或者初中毕业后努力考取其高中与大学的，也可以就读——俗称之，精英学院。
但这个学院直到初中之前有一个特殊的规定，放学后皆由学校专门的护士护送回家，而避免家长之间的接触，园内也禁止工作人员之间互相议论，或者向孩子们提起别的孩子们的家长，更是要求家长之间也遵守此条，不在孩子面前谈论家境，这是习俗。因此圣菲亚学院大部分的儿童，直到小学毕业才知道彼此的父母是担任何种职位，才有“阶级”这一概念——据说这是先王为了建立纯洁的友谊而创立的。
正逢金秋，孩子们被自己专属的护士送抵学府，随机抽签分成人数相近的班级。
一只身形矮小的灰狼龙，银角，白发，背脊与四肢上稀疏的金纹探出袖口与衣领在斜淌进窗的光下熠熠生辉。他沉默地坐在距离讲台第二远的位置，双脚尚还不能触地，反扣着紧缠两侧的椅腿，尽可能避免与别的孩子们的嬉闹，把抓来的阄握在双手间转圈，兀自认真地凝视那玫红的尖。
突然一只小爪子贴上他弓着的脊背。小灰狼龙打了个激灵，打直背，“啊！”地一叫跳离椅子，反折手臂在后背上摸索，边确认着没什么虫子边咬着唇转过身，一睹恶作剧者的芳容。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红色带灰纹的狼龙，生得两只金角蓝瞳，领口的第一粒纽扣敞开着，在他转过身投来目光的同时，从座位上跳下，毕恭毕敬地鞠了个标准的王室躬，向小灰狼龙引出一只手，稍抬起头笑道：“吓到你了吗？我为我的莽撞抱歉。”“抱……歉？”灰色的狼龙歪着头搭上红狼龙的手，半知不解地复读道。“道歉知道么？只是另一种说法，”红狼龙直起身，高了灰狼龙半个头，“你好啊，我叫费恩斯，今天开始就和你是一个班级啦！看你在发呆，忍不住就恶作剧了一下，哈哈。你叫什么呀？”“嗯唔……泽亚，”泽亚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便一头撞进费恩斯的热情中，只能木讷地回答。
片刻，费恩斯突然靠近泽亚，猫下腰把吻尖埋进泽亚的肩头细嗅。“你、你干嘛！”泽亚下意识后退一步，双爪挡在胸前，局促不安的样子看得费恩斯忍俊不禁。他答道：“你身上有味道。”泽亚不解，转头抬手闻自己的腋下：“唔？我每天早上都有洗澡，应该不会臭……”“说不上来，但是我很喜欢！”费恩斯二话不说抱住泽亚贴着脸蹭，灰狼龙虽想推开但力不足，不过一会儿也便习惯，就由着红狼龙任性了。
费恩斯入学不久便展现出与常人截然不同的聪敏与领导力，宛若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不论在团队竞技或是赛前动员，独特的人格魅力让这只年幼的红狼龙散发着引人入胜的亲和力。而泽亚却更擅长体育，比起自主思考，似乎更倾向于懒散地听从费恩斯的安排。但不论一方再怎么受欢迎，总是不会不顾另一方的。两人日渐交好，整日形影不离，自早上进班后便要腻到放学，上个厕所都是要一起的，哪怕回家后与各自家长聊天，八成也都是对方的内容。
入学的第一年便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假期中，两个孩子时常给对方寄些礼物和明信片，费恩斯也屡次邀请泽亚去自己家过夜，但出于某些缘由，泽亚的家长总是婉拒。屡次三番后，费恩斯的家人也不让他继续邀请，小狼龙便也只好作罢。
第二年开始，年级里已经出现了不少小团队，孩子们的个性也愈发明显。大多都是兴味相投的好友，互相结伴促进成长，却也有几个仗着自己发育得比同龄人稍快的、误入歧途的孩子，开始以欺辱弱者为乐。他们不时变换目标，找落单的孩童进行戏弄，起初只是言语上的出言不讳，之后逐渐开始用肉体挤兑。但因欺凌者的首领家世显赫，又实在没有发生什么流血事故，因而大多胆小的教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训诫几句，也不严加管理，导致这欺软怕硬的风气愈见严重。而许多原本被欺负过的弱者，也竟加入了他们的团队，成为欺凌他人之人。
他们的目标逐渐辗转到除了费恩斯外不怎么合群的泽亚身上，大约是看中了他的身材矮小又性情温和，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常挑泽亚落单时给他使绊。久而久之，他们见泽亚无心理会，愈发大胆起来，有时连着费恩斯一同挑衅。即便费恩斯会恐吓回去，但到底寡不敌众，最多逮着一两个威胁，其余的都像打不尽的蟑螂，日复一日变本加厉。
这股欺凌之风终于迎来制高点。一日体育课，那个小团体将两个落单的孩子围堵在操场的一侧，起初只是辱骂之语，随后逐渐转变为对两人的推搡，再后来因为首领的加入，竟开始拿石头砸他们。
有个看不下去的学生翘了课，拉着自己的好友跑到一公里外的总部，叩响校长室的门，通报了此事。校长大惊，率着一干人马便冲过去。等到了现场，却发现整个小学四处躺着熟睡的人，而小学处的监管主任却已不知何时失了踪影。操场中央则是两败俱伤之景，体无完肤的费恩斯跪在地上抱着昏迷的泽亚，他们的另一边是十几个泡在泥泞中的奄奄一息的霸凌者。据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师所述，是费恩斯被霸凌者的石头砸中额头，泽亚的额前随后亮起青蓝色的花纹，天色大变，再然后便记不得了。
校长思忖片刻，决定把所有的家长都找来，亲自料理此事。
傍晚，校园门口堵了个车水马龙。家长们接了自己的孩子，都各自先进会议厅坐着了，只剩下泽亚和费恩斯，手牵着手在铁栅栏前等着姗姗来迟的两架马车。那两架马车几乎是同时停下的，一架里钻出一只穿银铠的灰狼，另一架中则跨出一尊身形魁梧的肩披红袍的红龙。两个孩子见了，齐声喊道“爸爸！”便跑了去。费恩斯拥住红龙，泽亚拥住灰狼，刹那间泣不成声。两位父亲将孩子们抱起，安抚一会儿，互相照了个面，却又立马撇过头，竟不知为何脸红起来。
他们一同迈入校门。路上，红龙无奈地浅笑道：“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还是，唉。”他摇摇头，便被灰狼接了话：“现在不见朝堂上也要见的，都差不多，只当我是臣子吧，王。”他凝视着泽亚眉心已然褪去光辉的青色印记，蹙紧了眉。“亏你还能这么泰然自若，也罢，”红龙掂了掂已经趴在肩膀上睡着的费恩斯，眼神飘忽到灰狼怀里咬手指的泽亚，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不过事关孩子……”
“嗯，决不轻饶。”
会议厅早已乱成一片。一只身穿铜甲的趾高气昂的白虎，手里紧抓霸凌者头领的小爪子，身后携着一众低等贵族，贴在校长的面前施压。那校长则撵着白须，取出一块手帕抹了抹自己的满脸唾沫，沉着地反问道：“哦？我倒是只见到你家孩子拿石头扔泽亚和费恩斯，若不是我亲自来小学处视察，甚至都不知道欺凌之风已经盛行至此，难道你要苛责那两个孩子的自卫行为吗？”
那白虎一拍桌子，大厅顷刻安静下来，只留下他的吼声：“自卫？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这叫自卫？我看你这校长是不要当了！明天我就上书议事会，弹劾你这中饱私囊的草包！别忘了老子是什么地位，我王亲封的步兵统领！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此时，大厅的门被红龙一脚踹开。正当白虎将要转头骂去，只听洪如钟罄的声线在整个厅内回响：“哦？那本王惹的起吗？”他说着，满座皆惊，纷纷鞠躬为他让道。白虎便看着那怀抱孩子的红龙，一步震一次地，体表冒起的怒火几乎要把身周的空气扭曲变形，威压的气场令那白虎双腿一软，两耳向后折去，怔怔地看着龙王向自己逼近。
“参见陛下。”校长为龙王让了座，绕过讲台，站在白虎身旁。龙王入座，凝视白虎发汗的额前，问：“就是你家欺负吾儿的？”白虎忙连连鞠躬，答道：“犬子不教，犬子不教……”红龙王便向后一仰，向杵立于一旁的灰狼伸出手：“孩子本王来抱着，骑士长。”骑士长便点点头，将泽亚送进龙王的怀里，和费恩斯紧挨着，默然走到白虎的身旁，便只听红龙冷冷地说了句：“连同本王的，打到他七天七夜起不来床为止，他要还手，就打到一个月。”那白虎的“饶命”还没脱口，便被软泥束缚住手脚，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拳脚相向。会议厅内的哀嚎回荡三十分钟后，便也逐渐减弱，最后只留下奄奄一息的残喘。
龙王便抬手示意停下，命人拿来手帕给骑士长擦手，并走到鼻青眼肿的白虎跟前，对着全厅的家长厉声说道：“你们都听着！本王今次的处罚，不只是因为步兵统领羞辱了本王与骑士长，而是因为，即使在如此平等的幼儿园，这人的儿子也敢欺负同龄人，说你教子不善都是轻的！况且他才几岁？竟能说出‘我爸爸是统领！没人打得过他！’这种话？如果不是你带的嚣张跋扈的头，还能因为什么呢？碰巧今天是本王和骑士长，竟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多少王国的子民在你的地域哀嚎连连却不得出声，而本王却播糠眯目，他们要如何愤怼本王昏庸！来人，把这窝囊废关进监国司，待本王查明，连同今日的份，一并重罚，以儆效尤！”他说罢，一抬手，那白虎便被人拖了出去。
龙王复又坐回去：“校长！”校长迈上一步，在龙王开口前说道：“在，是在下监管不力，没有教育好那些老师，在下已经一一审查，凡在事件中熟视无睹的教师，一并辞退，并对事中受害者及家属进行宽慰。只是小学处的监管主任已经失去踪影，还望陛下请示。”龙王点点头：“全国通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记着，这是圣菲亚学院的耻辱，是我国教育的耻辱，如有再犯，你知道下场。”他说完，又给其余的帮凶惩罚，谢过通报校长的孩子们，并给了他们一定的奖赏，便散了会，抱着两个孩子，骑士长尾随其后，一道出去了。
临上马车前，骑士长接过泽亚，凑到红龙王的跟前俯下身端倪费恩斯，怜惜地伸出手轻抚了那孩子的脸颊，长吁道：“孩子伤得似乎不轻。”龙王见四下无人，便垂下头：“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明明这也是你的孩子，对不起。”“您已经尽力了，”骑士长答道，在费恩斯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随后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小瓶药水，“出任务的时候，法兰克那买的，还剩下一瓶，虽然学校处理过，但大概比不上那家伙的医术。”“我自己去买也可以啊，不过还是谢了，”红龙接下药瓶，惋惜地顿了顿，继续说，“孩子他……终究需要多一个人照顾，今晚你有空吗？我会在后花园等你……泽淼。”灰狼思忖片刻，点点头，两位父亲便登上马车，分道扬镳了。
……
月色朦胧，奎因特身着便服，漫步在玫瑰园中央。他身侧的大理石桌上，盛红酒的棱角玻璃酒壶折射月光，将桌面泛成万花筒。他忽而听见有脚步向自己靠近，心想总算是等来了，便迎上去。但走到一半又放缓脚步，单手握住腰旁的匕首，警惕地凝视入口走来的人。
“这就是作为王的警惕吗？”片刻，从花丛中沙沙钻出一个披斗篷的壮汉，卸下兜帽，露出两只龙角与一身金色的龙鳞。龙王便如释重负地收起刀，目光越过他朝背后摸去：“泽淼呢？”那金龙只是哼笑一声答道：“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就把我哥让出来吗？”龙王一皱眉，叹口气，瘫坐在大理石凳上，举目向将夜空拦成两道的银河望去：“我只是想让费恩斯见见他而已……看来还是算了。”这是泽奥第一次见到龙王这副表情，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僵持片刻，支吾道：“唔……下次，下次让他来。”
龙王便把目光转回金龙身上，取杯酌上两杯酒，放于自己肘边与对面：“不过你也没差，至少没让我在这等一晚上。”“你会等一晚上？”那龙将信将疑地问道，慢慢走近大理石桌。“那不然呢？君无戏言啊，来，坐，你可得替泽淼陪我喝酒。”龙王用尾巴拍了拍自己对面的凳子，金龙挽起过长的衣摆就坐，拿起玻璃酒杯端倪道：“这酒里面不会放了春药吧。”“就算放了你也得陪我喝，别因为我对你们两兄弟特殊点就忘了我的身份哦。”奎因特莞尔，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把清澈的杯底转向泽奥，以示安全。
泽奥沉默着饮过两杯，想起些什么，问：“我听说学校里的事了，你家孩子，似乎为了保护泽亚，伤的有点重。”奎因特给他重新添满，苦笑着答：“哈哈，还好，那小子骨骼硬朗，只是一些皮外伤。但我感觉对不起泽淼，他生的孩子被我照顾成这样……唉，没用。”他的眉眼中闪过一瞬悲哀，吸溜一下鼻子，抽搐的嘴角被泽奥全数捉进眼里。那金龙便把头瞥向一旁，耸了耸肩，说：“你毕竟还要顾及全国的事，更何况那是学校里发生的，谁都左右不了。”
奎因特听后竖起耳朵，双肘撑在桌子上，头依手背望向泽奥的侧颊：“看不出来你还会安慰我。”“嘁，那我不安慰了！”那金龙险些没呛着。但红龙却只是垂下眼眸淡笑一声：“谢谢。”泽奥叹口气，把椅子拉近了些，饮下第三杯酒，摆摆手：“不用谢。我知道王很不好当。”“你去试试吗？我可以让你一天。”奎因特再次斟满自己的酒杯。“算了吧。”泽奥嘟哝着，龙王已饮尽了第五杯：“我说真的，你或者泽淼，代我一天王位，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多陪陪费恩斯，也好，”他看了眼沉默的泽奥，哼笑了声，给自己满上第六杯，“抱歉，我太久没和人说过心里话了。”
“没有人选？”泽奥在他斟第七杯的时候握住酒瓶，放回桌中央。龙王便识趣地松开手，枕在手臂上摇着尾巴盯着玻璃杯背后的泽奥：“除了你们俩还有谁呢？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会背叛我，我很放心。”“怎么这么确定？”泽奥冷笑一声。红龙从桌子上爬起，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吻……不会说谎。”“啧。”
奎因特见泽奥也泛起红晕，忍俊不禁道：“嗝，哈哈，你以为我只喜欢泽淼吗？”“那不然呢？”泽奥托着腮，把视线埋进月影下的蔷薇丛，等他再转过头时，奎因特已扶着桌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面前。宽阔的阴影盖住金龙的身躯，红龙摇晃着把双手搭上他的肩，憨笑道：“我喜欢的是你们两个人呀，缺一不可。”泽奥一愣，垂目四下仓皇地扫荡，辄手把龙王厚重的爪子从肩上移开。却不想奎因特双手握住泽奥的手，单膝跪在他面前，举目捉他无处安放的眼神，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对泽淼是竹马之交，对你是一见钟情，我是不是太花心了点？”
“我恐怕你非常花心。”泽奥深吸一口气，却仍难掩他潮红的脸。奎因特便无奈地一笑：“可我是认真的，你们两个我都想保护，只要你们愿意，我会向你们倾尽我的一切，”他感到手心里的这只手在微颤，忙松开，后退一步站起身，“好吧，我不勉强。只不过下个月六号，是费恩斯的八岁生日，带着泽淼和泽亚来参加他的晚宴吧，他会非常高兴的。”“拿你没办法……谁让你是王呢。”泽奥挠挠头，躲开奎因特含笑的眼神。
“最后，送我回宫吧。”
……
费恩斯的生日宴会自是王国最盛大的宴会，甚至比奎因特本人的生日更加盛大。只因孩子们的生日不计较那么多礼节，不论是孩子或是成人都可在此夜以平等的身份相处，这无疑让素日拘谨的大臣贵族如释重负。而奎因特也能难得从繁忙的政务中抽身，摘下厚重的王冠，以一个普通父亲的身份花时间陪费恩斯。
小寿星带着尖顶礼帽，拘束的礼服令他看起来有些好笑。他站在大门旁向往来的一位位宾客鞠躬，接过孩子们手捧的礼物，握手、答谢，仿佛一个微笑机器，只是眉眼间总警觉地盯着那些大人们的表情，似乎这宴会更像是一场考试。
时钟转过一百八十度，入会的宾客渐渐稀少了些，费恩斯便得空把小小的脑袋探出铁青的门，对着一辆辆驶来的马车望眼欲穿。奎因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故意咳嗽两声，猫下腰在他耳边说道：“别着急，会来的。”就在这时，门外的通报官突然亮起嗓音，那曼妙的字符便随风飘进费恩斯的小脑瓜：“骑士长，泽淼，泽奥，携其子泽亚……”那人还没报完，费恩斯就已提腿冲出去，奎因特拦得不及时，只看着两孩子撞了个满怀，若不是泽淼在后背托了一把，几乎都要跌下台阶去。
“哎呀！礼物都要撞坏啦！”泽亚高举着礼物向紧紧抱住自己不妨放的费恩斯抱怨道，“着什么急嘛！”“我等了你好久好久！还以为你会不来！”费恩斯在他脸颊上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把自己的礼帽戴到对方头上，遂牵起泽亚的手，鞠了个标准的王室躬，“感谢你莅临我的生日宴会，我的殿下。”他说着在泽亚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泽奥瞪了眼门后偷笑的奎因特，那红龙便把拳头抵住下巴故作镇定地咳两声，遂收起上扬的嘴角。
“泽淼叔叔，我可不可以带泽亚进去了？”半晌，费恩斯稚嫩的声线把泽淼从略显忧伤的打量中拉回来。灰狼蹲下身，捋开红狼龙用以遮疤的一条刘海：“嗯，好，你们俩都注意安全，”他一顿，“谢谢你那天保护泽亚。”费恩斯看一眼泽亚，骄傲地挺起胸：“这是我应该的！叔叔不会希望泽亚受伤，我知道！”“我也不希望你受伤。”泽淼在费恩斯的额头留下吻，两只小狼龙就携手往宴会里跑去了。
宴会从中午一直延续到晚上，难得放松的红龙王少见地多贪了几杯。他腆着满脸红晕，摇摇晃晃地走到泽淼身边，拍拍他的肩，把玻璃酒杯贴在灰狼的杯沿，叮咚一响，便在他面前一饮而尽，朝王宫深处打着嗝，醉醺醺地踱。
泽淼见状一皱眉，遂把费恩斯的手递进泽奥的手心：“我去跟着陛下，他喝多了，你护好两个孩子。”金龙一左一右牵着两个迷惑的孩子，点点头：“你去吧。”
他在中庭的画廊追上扶墙蹒跚的龙王，在两旁的雕像与画像的凝视下，拍去龙王肩上的水晶灯影。可他的手刚搭上，奎因特一耸肩，抓上他的手腕，抽到身前。“唔！”左右不过半秒的时间，泽淼的身躯就被围披在龙王宽阔的身影下。那一身酒气的龙王含笑着展开双翼彻底遮住灰狼头顶的光，把他拢在自己的怀里，抚上他的脸颊，澄亮的双瞳凝在灰狼微颤的唇上。“泽淼……”红龙向下凑近，温湿的氤氲已如楚歌包围泽淼的身躯，鼻翼中喷发的短促龙息令他忍不住想接下这个吻……
“不，陛下，不行，我有家室。”但他终究拒绝了，手心握住龙王的吻，将自己推离醉龙的怀。“噗哈哈，好吧，好吧，”奎因特收起翅膀，举起双手向后退两步，尔后引手向前，将手背递给泽淼，“那陪我走会儿吧。”“……遵命，”他没的选择，牵起红龙的爪子，落唇于发热的青筋上，带着奎因特慢慢地走。
“嗝，泽淼你看我的王宫，那么大，那么漂亮，是不是？”半道上，龙王从左指到右，向灰狼展示挂墙上一幅幅庄严的画——都不带一丝微笑。“是，您的王宫无人能比。”泽淼应和道，视线却只徘徊于奎因特潮红的脸庞。“但是晚上也特别冷呢……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个屋子，倒像坟墓。”泽淼移过眼，对于红龙的意思，他心知肚明。他察觉到龙王投向自己的炽热的眼神，但他不敢回应——并非是厌恶奎因特，只是——“要是能多有几个人住进来，该多好。”他没做好准备。
奎因特把他带到满是落地窗的偏廊，那里向外，便是花园。他问：“你说，我是不是个好王。”泽淼答：“是，王国在您的统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周围战事也屡屡告捷，一片欣欣向荣。”红龙便打趣地用手肘顶了一下灰狼：“哈，你也会恭维我啦。”“这是事实。”泽淼回到红龙的身边。
他又问：“那，我算不算一个好男人。”泽淼一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恐怕您是一个好男人，至少……或许比我好。”红龙就转过头：“那我配得上你么？”泽淼一皱眉，撇过头，玻璃上的红龙正透过反射凝视他的双眼，他便觉得自己无处可看了，只好垂下眉答道：“陛下，这不是属下有资格回答的。”这话扯断了龙王最后一根底弦，那龙竟一把抓起灰狼的胳膊冲撞到墙上，逐字逼问道：“你别扯话题！回答我，我配得上你么？”他见泽淼没有回应，怒火更旺上几度，“回答我！”
灰狼咬着牙吞吞吐吐地答道：“实话说，是我配不上您这等尊贵的身份，我们只是君臣，请您自重。”奎因特朝旁啐一口唾沫，嘶吼回荡在整个走廊：“呸！除了你们我谁都不要，我为了这个国家兢兢业业早起贪黑那么久，这点要求都不可以得到满足吗？而且，你难道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吗？我不信！”泽淼自知再无力招架，便推脱道：“陛下醉了，属下这就去找人送您去休息。”红龙听后，抡起一拳便朝泽淼头旁砸去，哐镗一声竟砸穿了他脑后的玻璃，尖锐的玻璃渣刺进他的皮肉，从洞眼拔出来时，他的拳头已鲜血肆溢：“陛下陛下又是陛下！我说过多少次不准你私下里这样叫我！我有名字！奎因特·埃利斯托恩！”“但您现在就是陛下！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红龙王！”泽淼破音吼完这句，抬起眼，见奎因特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浸上一层水幕，又举足无措地低下头，仓皇的眼神在红龙起伏紊乱的胸襟上来回扫荡，向下抽身欲走，“失礼了，我去找醒酒药。”
“别走，别……”就在泽淼转身时，背后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扑通”，仿佛地面都为之一颤。他侧过身，巍峨的红龙王正跪在他眼前，低着头，纹丝不动。泽淼见状大惊，也一并跪在奎因特面前道：“陛下使不得！”他等了良久，却发现没有回应，似乎连呼吸声都渐行渐远，便觉不对，因挺起身向前跪了两步，问道：“陛下？陛下？奎因……”他试探着触碰了红龙的肩膀，那壮硕的赤色雕像便如大厦倾颓朝一边轰然倒下，泽淼的眼里随即怔怔地映入伊嘴外满溢的黑血。
“奎因特！奎因特！你振作点——！”
……
“醒了？”奎因特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削苹果的泽奥。
他仍旧迷糊着，虚弱地攥住泽奥的裤腿，口齿含糊地眯眼问道：“唔……？本王，这是在哪？”泽奥将削好的苹果切成片，放进果盘：“魔王阿瓦勒斯的私宅，暂且算是安全的。”红龙因不解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本王不应该在费恩斯的生日宴会……？”
泽奥抬了抬眉梢：“失忆了？有人在你的酒里下药，正好在你向我哥哭闹的时候发作，他闻了你的血察觉不对，就私自把你带了出来。”红龙揉揉太阳穴，长长叹一口气，忽然意识到什么，撑起身直瞪着泽奥问道：“那现在是……谁在王位上？”那金龙却只是一笑，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反应很快嘛，你被监国处的处长篡权了，帮凶是步兵统领，我们俩现在被贴了个谋杀你的罪名，正在被全国通缉呢。”
奎因特犹豫半分，又问：“孩子们呢？”“很安全，泽淼和阿瓦勒斯带他们出去采集些吃食。给，你三天没进食了。”泽奥答完，递给了他一块苹果。红龙点头致谢，但苹果还没入口，便放在一旁，强撑着自己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扶墙走向房门，可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泽奥一把拉住胳膊：“你要去哪？”
“夺回王位……这是我的事，我不能、连累你们。”红龙费力地脱开泽奥，一身腱子肉仿佛都是用棉花充的，此刻半点力气都派不上，反而让他失了重心向后跌坐下去。“你要去送死？”泽奥追问道，那红龙仍不死心，再次撑起自己：“至少为你们争取逃跑的时机……”
“你个听不懂人话的……！”泽奥一咬牙，搀住奎因特的腋下，重重拖拽回床上，“我们他妈把你救回来不是让你浪费的！”“可……”红龙方要继续说些丧气话，立刻被金龙打断，厉声喝到：“奎因特·埃利斯托恩你给我听好！我尚且能隐忍三年把哥哥夺回来，你可是一国之主！最没资格说这种丧气话的人！”磅礴的气势震得奎因特不敢出声，弓膝坐在床上不敢对泽奥咄咄逼人的那双神。
局面僵持了片刻，奎因特突然嗤笑出声：“……第一次看你这么凶。”泽奥便也坐了下来，低声嘟囔：“以往你是王，我多少都要恪守本分，但现在你已经是庶民，我爱怎么凶就怎么凶！”正在此时，泽淼端着粥推门进房，听到泽奥的出言不逊，立刻瞪了他一眼：“胡闹！说什么呢。”
“哼！”泽奥不知怎的一时间羞红了脸，鼓足腮帮与泽淼撞肩而过，夺门离去。
他刚出门便碰上放下篮子的阿瓦勒斯，却不见两个孩子，于是凑到白狐的身边问：“孩子们呢？”阿瓦勒斯因放下手上的事，从卷成蛋的尾巴里将孩子们抱出来，递放在泽奥的膝上：“来，抱好了，你好像很关心他们。”泽奥一手抱着一个，颠着上半身轻轻哄摇，反讥一句：“你还说我呢，身为魔族，照顾这两个小家伙倒是得心应手。”
魔王就拿了把凳子坐在他的旁边，从篮子里分拣起菜择：“我常去孤儿院帮忙的，已经习惯了。”“睡得好沉……嘿嘿，两个小可爱。”泽奥含笑蹭了蹭孩子们柔软的脸颊，半晌，把他们放进一旁的小床，盖上被子，坐回阿瓦勒斯的身边，跟着从篮子里拿出菜择。
“我以为你会讨厌那个红龙的崽。”白狐说。泽奥摇摇头，垂下眼，似笑非笑地叹口气：“再讨厌，孩子总是无辜的，更何况……”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我并不讨厌那只龙，说来奇怪，他总是扰乱我的心绪。”
“嗯？”白狐竖起耳朵，转头看向脸颊微热的金龙：“就是，在他面前有时会紧张，总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白狐一笑，回过头继续择菜：“控制不住扑上去吗？听说同类容易相吸呢。”
“嘁……”金龙没好气地拿龙尾甩打了下蛇尾，斜瞥了眼尚抱在一起熟睡的两只小龙，若有所思道，“而且这只小红龙，眼里藏着和他一样的孤独。那天宴会，他抓着我的爪子说了很多，说奎因特经常睡在办公桌上，说他很喜欢泽亚，说我和泽淼身上有他怀念的味道。我见过他用鹰一样的眼神观察每个来往的宾客，却只对我放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光。他还问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生他的人，我实在忍不住，对于他我竟有种愧疚，”他说着叹口气，撑直腰背，又弯下腰加快拣菜的速度，“唉……大概我实际上也是可怜那只红龙的，如果他们出生平凡，或许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泽奥接着说下去前犹豫半晌，尔后把椅子挪近白狐，压低声音悄悄地说：“而且，我不讨厌奎因特的体温，你知道……他抱起来比泽淼要结实得多，而且……坦白说……我想玩弄那个大家伙的身体也是真的，嘿嘿，尤其是那种地位的，总有种禁断的快感不是吗？”他说到一半，上扬的嘴角再度下弯，语气间略有些惆怅，“但我又难以接受我哥不只属于我一个人。实际上那天后，我试探过哥的口风……他似乎，并不抵触奎因特让他生孩子的那事。再说，三人行我没尝试过，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似乎偏离正轨的思想。”
白狐拔下两片蛇鳞，变成蝴蝶落在垃圾堆上，顷刻徐徐燃烧起来：“总会习惯的，而且费恩斯也需要个会照料他的不是么？”“我不知道，”泽奥看着面前的火团无奈地撇撇嘴，“再看吧，或许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那个大家伙度过呢。”
白狐听后笑而不语，但泽奥炯炯的双瞳让他感到压迫，遂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话说回来，泽亚的那个印记。”金龙又叹口气：“看一眼你的魔王纹就知道了，他是魔王了，对吧？”“你好像早有心理准备，”阿瓦勒斯有些不可思议，泽奥便点点头，又转头问道：“但是是谁？”白狐一耸肩：“怠惰呗，但融合得很好。”“但费恩斯怎么？”阿瓦勒斯将拾完的菜收进篮子，放上一旁的餐桌，穿起做饭的围裙：“有得有失，泽亚毕竟没有费恩斯的聪慧和做王的天资。”泽奥便抬起头，远眺窗外将要移散的残霞：“命运啊……”
等阿瓦勒斯锅里煮的肉汤冒出腾腾香雾，紧闭的卧室门被打开了。费恩斯闻声起床，跑去抱住被泽淼搀扶着的奎因特。但那红龙却没力气举起自己的孩子，便蹲下身轻抚费恩斯的头，遂抱紧紧绷嘴唇忍哭的孩子，让他埋进自己的肩膀，从细柔的嘤呜到破天的嚎啕，奎因特不住地吻孩子眼角咸湿的泪，一遍遍重复着“抱歉”。
又过了一个小时，阿瓦勒斯把饭菜端上桌，三个人、两个孩子、一个魔王便开始了他们的圆桌会议。他们最终决定去夺回王位——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论奎因特如何推脱，两兄弟仍咽不下被莫须有的羞辱，誓要将那帮乌合之众揍个半身不遂，扒皮抽筋，再扔进狗笼，犬决。
“可孩子们……”红龙担忧地看了眼孩子们。白狐便给一旁的泽亚舀上一碗热汤，回答道：“任何魔王都有抚养新魔王的义务，这是魔族的规定，泽亚在我这没问题，至于费恩斯……来，”他把小红龙从父亲的身侧招到自己座位边上，抱上膝盖，问他，“你自己选，在这里陪泽亚，还是随你父亲去平反？”
“求你……”奎因特的央求声刚脱口，便被魔王无情地打断：“让他自己选。”那龙便闭嘴了，只是缩在位子上偷瞄费恩斯的眼。
良久，小龙的嘴里冒出了极简的四字：“我想留下。”“为什么？”阿瓦勒斯问道，对上红龙扬眉吐气的神情，又回到小龙的身上。“现在的我去了，只会成为爸爸的累赘。”他见到费恩斯的眼里燃烧的光，嘴角微扬，把他从膝上抱下地：“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这也挺好。只不过……”他冷冷地抬眼看向龙王，“如果届时他成了我的累赘……”
“不会有这一天的。”
“很好。”
……
【三年后】
魔王听见有人敲门，一皱眉，叫两个孩子抱住自己的蛇尾，待在原地，兀自走上前从猫眼里向外看去。片刻，他松下紧绷的眉，拧开门把：“恭喜。”他侧身将身披金甲的红龙王引进门，红袍之后紧跟两位银装素裹的持剑战士，也都进到国王的身侧。他们摘下头盔，两个孩子一见立刻兴冲冲地跑过去抱住他们的肚子，父亲们便将他们抱起，架在自己肩膀上向阿瓦勒斯道谢。但那白狐的表情却是不大愉悦的，走进阳光未能浸润的墙角，把两个孩子们的行李拾掇起来。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许久，龙王放下费恩斯，走到白狐身边问道。阿瓦勒斯遂叹了口气，把行李递放入奎因特的手心，抬起头对他那双炯炯发光的眼：“是啊，因为这屋子，又要冷清了。”
“冷什么？”他话音刚落，门外又猫进一个身影，那熟悉而粗犷的声音简直足足吓了白狐一跳。他一愣，眯眼描清那人身后的鹰翼，后退两步，捂住嘴：“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那声音回答，骑士长们为他让开道。
“去哪？”白狐问。
“婚礼。”狼的正面逐渐清晰，逐步走向魔王矮小的身躯。
“谁的？”阿瓦勒斯的脚跟已经退到墙角，在澄黄的注视下，他宛如一只惴惴不安的猎物。
“国王和他的骑士长们。”那身着西装的黑狼拉了一把领结。
“……不，算了，我没兴趣。”阿瓦勒斯摇摇手撇过头，侧身将要潜进卧室，却被鹰狼一把拉住手臂，抱抵在墙上。他随即不知从哪掏出枚银戒，戳了戳白狐的鼻尖，眯眼笑道：
“还有我们的。”
……
费恩斯：到底是谁要休息啊？老子的腰……唉，又一身汗臭。
泽亚：打仗顺便禁欲……再说你又没喊停，既然那么嫌弃，下次把我派到边疆驻守三年好了，正好把那波人换下，也振振我国的威……唔，别突然吻上来。
费恩斯：那就命你三年都守在城内，哪都不准去，我还不够你保护的吗？
泽亚：哈哈，好，遵命，我的王。

彩蛋
【夜半，泽亚与费恩斯的卧室内。】
“泽亚。”
“嗯……？”
“啊，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没睡着。”
“我也睡不着。”
“嗯……”
“泽亚，你说，爸爸们现在在做什么呀？”
“大概在睡觉吧。”
“我想去看看。”
“唔……这样好吗，被捉到是会被长得很凶的那个阿姨骂的。”
“偷偷的啦，陪我去嘛！”
“好吧……”
【国王寝室】
“哈哧……泽淼，你把我、把我的龙缝，哈唔……塞得好涨，肉棒贴着……好、好舒服。”
“那后穴呢？别只顾着享受我哥的棒子啊。呼……不是我说，奎因特你的奶子可真大，是不是可以挤出奶来啊？”
“坏……哈啊啊，用力，乳头、被越捏越涨了唔！”
“一国之主被两个手下玩弄的样子可真可爱，叫得这么欢，那再尝尝这个！”
“嗯哼呜呜呜呜！”
……
“好……好刺激。”
“泽亚你流鼻血了！”
“啊呜……”
“泽亚是不是也想……”
“别说出来。”
“嘘，回房间，我们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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