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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充斥着幽蓝色光晕的背景里忽然亮起了一个明晃晃的红点——应该是最后一个标靶了。
但这离得可是真够远的啊，都要到靶场的尽头了；克罗绮肯定是动了些什么手脚。但是，如果单是超出训练规定的难度，还远远不足以让RP7放弃挑战。不过是需要计算的东西又稍微多了一些，譬如在这多出来的五百米内带来多余的下坠，还有可能突变的风向，甚至是突然冲入弹道的冒失鬼之类……算了，最后一项就不纳入考量了，要是克罗绮还加入这种突发事件就太不人道了。
RP7稍微侧了侧脑袋，将瞄准镜的准心抬到了计算好的位置然后用臂弯稳住这十余公斤的重量……
砰。
沉重的扳机被干脆地扣下，硕大的.50穿甲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微曲的抛物线后命中了目标。应该打得还是挺准的吧……RP7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摘下了模拟训练用的头戴显示器。
训练结束！
“看来这次你打得很不错嘛。”RP6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微笑着向RP7鼓了鼓掌，方才她做模拟训练的画面可是清清楚楚地投射在一旁的大屏之上。确实是史诗级的准度。“我也感觉打得还挺不错的……至少比昨天的平均9环半要好不少吧。”接过RP6递过来的苏打水，RP7一脸轻松地仰起脑袋一饮而尽。“不会吧，你居然买的是原味的？”
“今天便利店只剩原味了。”
伴随着一阵拉长的汽笛声，控制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影也顺势走了出来。“恭喜你啊RP7。十枪里有九枪都保持了10环的好成绩，最后那一枪也是发挥得出乎我的意料，成绩是9环半。”
“哟哟哟……就是……”
“工程师小姐，这么好的消息你甚至都不对我卖点关子啊？哈哈。最后那个靶子……不应该放得那么远吧？”看着RP7饶有兴致地朝自己走过来，克罗绮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卖……卖什么关子？成绩是多少我就汇报多少啊。接下来你应该着眼于如何继续提高自己的成绩。最后的靶子是我给你设计的附加题，本来以为你有个8环就差不多了。看来以后要继续提升难度才能体现你的实力了。”
哇，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冷血无情的AI啊。不过从她嘴里讲出来的话似乎也是冷血无情般的正确，照着克罗绮的意思去做总能少走不少弯路。
“那接下来要做哪些改进比较好呢？”
“嗯……”克罗绮此时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从95分到100分可是比从80分提到90分困难多了。“计算的精度已经很高了，算法没有太多优化的空间了。也许武器的枪托样式可以再修改一下……哦对了，有一小批新的8576防抖芯片到货了，可以把你右臂上的8492换下来试试看。理论上讲，8576对横风的补偿性能会更好一点，在实战中应该会发挥更大的用处。”
“8576吗？我听说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都是ES工程测试样品啊。”
“放心，我们有特殊的渠道。”克罗绮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我们这些8576是QS版本，和到时候的正式版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一旁的RP6显得有些焦急，仅仅通过挥手已经没法吸引到RP7和克罗绮的注意力了。“嗨……能打断一下吗？我想我发现了一个致……”那交流得越来越起劲的两人不得已终止了谈话并转过身来，RP6很明显地感受到她们目光里夹杂着明显的一些不悦。“……值得注意的问题。”
“哦？那你来详细说说吧。”
RP6简单清了清嗓子。“你们……没注意到RP7她开枪之前的反应时间稍微有点长吗？虽然最后打靶的成绩很好，但我其实觉得……这么好的成绩在实战中应该很难发挥出来。”
“是吗……”克罗绮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查看了一下，“反应时间确实算不上优秀，但是这还没有达到需要引起注意的地步。”
“但是，在实战中会遇到的情况应该要比模拟训练里复杂一些吧。”见克罗绮并没有明确赞同自己的观点，RP6语气里的自信心明显有了些不足。或许……自己一直担心的DPS（每秒输出伤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嗯。”收起了方才稍显迷惑的表情，工程师朝着RP6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提出来。今天就先训练到这里吧，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
像是已经习惯于加班的职场社畜获得了下班的许可，RP6和RP7离开了克罗绮的工作室后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就算是最新一批出厂的高等人形，她们也不觉得在对工作的耐久度和热情上能比肩“老将“克罗绮。虽然在科研攻关上的成绩不菲，但也许是有限的热情全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导致她的人际关系一直算不上很好，卡在了”首席工程师“这个听上去很威风但实际上连个助理都没得差使的职位上。
“RP6……我还是得好好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在实战里给我打掩护，我的输出可能还比不过那些冲锋枪人形的平均呢。“见扎着麻花辫的乌发人形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在前方大步走着，后边跟着的白毛忍不住加快速度跟了上去。“那没什么，谁叫我们是搭档嘛。”RP6只是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来笑了笑，扬起了前额挑染的一缕橘黄。
“你就一直打算当守卫型人形吗？毕竟这种既吃苦又打不出战绩的郁闷活儿可是没多少人形愿意干。”
RP6慢慢停下了脚步，收起了方才的笑容：“那不就更说明了我的重要性嘛。而且扛着这个盾我还挺有安全感的。跟着我的队友也更有安全感嘛。你以后也打算成为射手型吗？”
“嗯……我想应该是吧。你看我打得不是挺准的吗？克罗绮她也说我未来很有希望成为火神重工的拳头产品呢。”
“光在靶场打得准就有用吗？我去过的实战模拟可是比你多了几倍呢。”RP6此言不虚，无论是小规模还是大规模的实战模拟，她的资历都比RP7要深不少。先前几次和RP7搭档一起参加实战模拟，RP6越发深刻地意识到要是队友没能为她争取到足够的机会，RP7完全没法作出骄人的战绩。就算是在为数不多的守卫型人形里面挑选，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名能让RP7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就你在那儿发愣的时间，完全够敌人扑上来好几轮了呢。”
“我才不是在发愣呢！磨刀不误砍柴工。”RP7显然是有些不满，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而且有你帮我拖住不就可以了吗？我可是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搭档了……哎哟！”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RP7的额头就被RP6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
“我可没说我能一直保护你啊，笨蛋。”
“好啦，等会儿回去赶快把饭吃了，我们晚上在宿舍的终端上再模拟一下吧。”
一听这话RP6就有些不乐意了，哼一声扭过头去又迈开了步伐。“才不要呢，我今天训练了一天都累死了。7你也要学着放松一下，持续的高强度心智负荷对我们可没好处。”
“我觉得还好啊，哈哈。按一下扳机又没什么累的。”
“一早上给你开盾我累，行了吧？”
与此同时，克罗绮的工作室里。
工程师克罗绮正在终端前整理今天RP6和RP7的训练数据。“真不错啊，这两个家伙……成绩上下波动属于正常，一直都能稳步提升就非常厉害了。要不然……就把他们下次的实战训练地图定成实验室好了。”说罢，她熟练地调出了名为实验室的训练地图，一栋两层高的房屋矢量图就投射在了荧幕上。考虑到这是一幅难度不低的四人小队训练图，克罗绮便开始着手修改RP7所使用M82狙击步枪的枪托。“再装上8576芯片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迷雾的问题配上高精度的热成像瞄具应该就能解决……给我一个惊喜吧，RP6和RP7.”
她低喃着打开了图纸设计软件，又像是把玩一般捧起了沉重的合金枪托，眉毛不经意间向上挑了挑。
2
吃过午饭又在宿舍小憩了片刻，整装待发的RP6和RP7一同来到了克罗绮的工作室。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扒拉着面前的一盒快餐，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上刷新的数据；听到了二人敲门的声响才急忙起身去开门，顺势用胳膊抹掉了嘴角的饭粒：“啊，下午好。RP6和RP7……”
两人显然看出了克罗绮的些许狼狈，装作没看见并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好了。”
“嗯。我也就等着你们来了。RP6的话先在旁边坐一会儿，RP7你跟我到工作车间来。”
工程师直接忽视了桌上冷掉的餐食，绕过显示器就抓起了一旁衣架上不合身的深灰色工作服披上；RP7则识趣地走进车间并坐上了躺椅。工作车间正是克罗绮施展自己才华与创意的一片舞台，即便每天都会被打扫干净，但克罗绮进来后不出一会儿就与整洁二字搭不上边了；她早就在这成排成列的各种工具间建立起了自己的秩序。
“久等了。”克罗绮很快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上只拿了几把螺丝刀和一个灰黑色的防静电塑料袋。只是重新换一个防抖芯片而已……没什么的。RP7这么告诉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摊平了手臂。
“还有别的部件要更换吗？”
克罗绮只摇了摇头，熟练地打开焊台预热后就开始拆卸RP7的右臂。锃亮的刀身上还余有未被擦净的些许油污，在她的手中自由起舞，不失优雅地带起一颗颗大小不一的螺丝。RP7曾经被手法不那么好的技师服务过，就算是跟螺丝刀与螺丝这种基础的物件都要较劲半天。
“今天要稍微久一点，8576有64个针脚。”
“不能用风枪焊吗？”
“不行。剩下来的锡浆质量达不到要求。”
将螺丝按照大小顺序在台面上排列摆开后，克罗绮拿起了焊枪和一卷锡丝。焊接小物件一向让新手技师相当头疼，即使是摆弄这种柔软听话的锡丝也要花费半天；但看克罗绮干这种活儿一直是人形们的享受。RP7也不例外：橘黄色的台灯下，她稳稳地拿着风枪吹着那指甲盖大小的防抖芯片，看着针脚处的锡蠕动起来后迅速用镊子把8492取了下来。摆放好新的8576后好戏才正式上演：一脸专注的克罗绮后娴熟地让锡丝在刀头结出闪亮的液滴，准确滴落在焊盘与针脚间然后漂亮地将二者连接起来。老练的工程师一向是不用助焊剂的，这也让空气中让人不悦的气味少了一些；即便是这种细如穿针引线的活儿，克罗绮也能做得迅速如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吹散锡丝腾起的青烟来个利落的收尾。
“好了。”
利用余温为蒙上了浅黄之色的刀头上些锡后克罗绮把焊枪重新插了回去，随后拾起台上的螺丝重新把RP7的右臂组装起来。“才不到三分钟吗……”“嗯。昨天晚上熬了夜之后眼睛有点花了。试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手臂上还有些方才焊枪的热度，活动起来倒没有什么问题。“还真是……8576QS。你们真是厉害了。”“厉害的是市场部那帮家伙，真没有什么零件是他们搞不到的。”关闭了台灯，克罗绮站起身来并把螺丝刀重新插回大衣上的口袋里。“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不用的话我们就直接开始模拟作战了。”
“不用了。”
“嗯，那我们速战速决。”
见自己的搭档和克罗绮这么快就从车间里出来了，正准备眯一会儿的RP6不觉有些差异。“真是快啊你们俩。”
“克罗绮的手艺嘛，你明白的。”
“好了好了，我简单跟你们说一下吧。”
重新把大衣挂回衣架上，克罗绮清了清嗓子后认真地注视着RP6和RP7.“这次你们的训练地图是实验室，作战目标是在限时内取回抗辐射药物。药物是放在冷库里用手提箱盛装的，因为需要冷却的缘故你们不仅要防止手提箱受损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等等，实验室……不是四人小队的训练地图吗？我们才两个人啊。”RP6和RP7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克罗绮给她们的安排。高度拟真模拟训练可不像打游戏，有点技术就能做出1V5之类的操作；如果建议的训练人数为4人，就会按照4人小队作战能力的上限去设计难度，就算用三个人去完成也是相当困难的。更不用说RP7以前还没有训练过这张地图。
但克罗绮只是有些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仅你们两个人都很优秀，我还在上次你们模拟训练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优化，RP7还会装备热成像瞄准镜。这可是配备狙击步枪的人形才有的优待呢，躲在迷雾里的那些敌人就像活靶子一样。”
看起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RP7和RP6只好一起进入了一旁的实战训练场。其实……人形是没有权力对安排给他们的训练内容提出异议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偏保守的克罗绮也变得激进了起来。
“如果是实战训练的话估计手感会比模拟训练好不少吧。”
至少……没有了头戴式显示器的负担，也不会因为看得时间太长而感到眼睛疲劳。
“去304室吧。”
克罗绮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自己的识别码，打开了工作室一侧的铁闸门，一台电梯也随之出现了。因为实战训练区使用的都是真枪实弹，所以火神重工专门划分了一个独立的实战训练区。同时为了避免有人在意外的时间进入实战训练区，电梯平时也处于封闭状态。
实验室。
RP6和RP7在入口处拾取了各自的武器和装备，头顶十几盏白炽灯也亮了起来。两层高的小楼呈现在了二人面前，门前歪歪斜斜的标题写着“实验中心”四个字。
“先不急，我们先找个掩体躲起来。这个图我之前来过，7你先把那些摄像头解决了。”
穿上了这十几公斤的作战装备，RP6的声音也变得愈加沉重了。待RP7架上了狙击步枪的脚架并安装好了消声器，RP6为她指出了屋外摄像头的所有位置；在一阵轻柔的噗声之后，屋内的敌人们算是完全失去了屋外的视野。
“除非还有些不怕死的家伙敢把脑袋伸出来……”没等RP7在瞄准镜里把所有窗子都扫视一遍，就发现了几个圆滚滚的机器人脑袋——实战训练里的敌人都是这种和人类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半履带机器人。只有整体的尺寸会和人类比较相仿。“好呀，多亏我留了个心眼。”
待RP7将这些笨笨的机器人清理完毕，RP6感觉都够自己泡一壶茶了。“好了没？我们现在从窗户翻进去……既然我们不够四个人也就不能从正面突入了。”
“嗯……轻轻松松。”
浅绿色的玻璃窗虚掩着，可以窥见里面是间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投影仪仍然在工作着，发出微微的嗡鸣声响；一旁的白板上也写着演讲者的笔记，桌边的几杯茶水甚至还冒着热气，仿佛所有人都在片刻间突然消失了一样。
哐。
“小心……”
M82长长的枪身忽然碰到了金属的窗沿，后者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先翻进窗的RP6迅速转身接住了狙击步枪，给RP7让出了进入的空间。“你这大家伙可真不适合拎着跑来跑去的啊。”
“是啊……其实别看我们射手型一般不冲在前面，手臂的驱动马达用的可都不是便宜货。而且，为什么克罗绮会让我参与这种室内近距离的交火场景啊。”
“大概也是想考验一下你的反应能力吧，哈哈。不知道你这两倍瞄准镜用得还习不习惯？”
RP7终于翻了进来，从RP6手中接过了M82后有些不爽地捋了一下前额的头发：“当然不习惯。一般都用六倍八倍的瞄准镜，这个玩意就跟没倍率一样……红外线也没有光学的成像那么清楚。”
“大概是想把你培养成特种兵吧……跟紧了，把枪架好。”
RP6收起了笑容，撑起了机动护盾并弯低了身子朝外慢慢推进，RP7那细长的枪管也架在了盾上；为了更好地配合RP7使用的狙击步枪，RP6的护盾上专门预留了架设枪管的孔位。进可攻退可守，即便处于被动的状态仍然能保持一定的输出以及机动性，这就是RP6和RP7两名人形在一些场合下还会比四人小队表现更加出色的原因。
“留意脚下。”
横穿过会议室来到一侧转角旁的楼梯，RP6猛然瞥见台阶下有一道不甚起眼的红色光线，而发射器正绑在一块砖头大的塑胶炸弹上。“7，你帮我看着他们的动静，我把这个小玩意儿拆了。”
“没问题……”
耳畔不时传来小钳子绞断导线的细碎声响，而瞄准镜中悠哉游哉的战斗机器人则忽然一齐发出警觉的声音，闪着红光的圆脑袋一齐看向了会议室的入口；里面依旧是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儿吹得上下纷飞的雪白纸页。
“看来是进阶型的C4啊……”
“没事，我也有进阶型的新装备。”
RP7从狙击手斗篷里掏出了个火柴盒大的小无人机，拨动开关启动后就把它抛了出去——无人机的扇叶很快就旋转了起来并找到了平衡，嗡嗡地飞向了大厅的另一侧，直冲着实验楼的另一边飞去。
“机载干扰器啊，这个不是之前就有了吗？”
“不……你看。”RP7有些得意地摆了摆食指，看着那帮被激怒了的机器人向无人机围了过去。经过改进的无人机在所有单位进入大约三米半径的区域后迸出了火星，将这些家伙炸成了四溅的碎片；就连掀过来的热浪都让二人下意识后撤了半步。
“好东西啊。”
两人顺利地上了二楼，离目标只剩下咫尺之遥；不过二楼明显是比一楼要吵闹许多，除了机器人履带运行的轰鸣声外还有些敲敲打打的声音。“这些家伙应该是还在想办法加固防御吧。对了，7，知道我们的目标在哪个实验室吗？这里整整有四间呢。”
“稍等，我找找……还是先把这些C4解决了吧。我可不想到时候遗漏了哪个然后被炸上天。”
如果说一楼的景象还是再正常不过的办公场所，那二楼的布置可以说是做好了抵御末世僵尸入侵的准备了：走廊的窗户全被厚实的木板严严实实地钉了起来，辅以纵横交错的钢条加固，连光线都难以穿透进来。另一边实验室自然也是门窗紧闭，全都铺上了加厚的钢板或者复合材料制成的防弹插板。就连地面上也是铺满了扭曲的钢丝，其间散布着数十个闪亮的红色光点。并不响亮但格外刺耳的不绝滴滴声时刻警示着作战小队的二人，这都是些威力强大的塑胶炸弹。
“没想到会一次性把这些EMP全用完。是该说克罗绮大方呢，还是狡猾呢。”
RP6并没有被这足以掀翻大楼的当量扰乱阵脚，熟练地从腰间摸出几个闪着蓝光的小球挨个丢了出去。
“注意无线电频段冲击。”
即便RP6和RP7已经及时关闭了耳旁无线电的通讯功能，电磁脉冲爆发时低沉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嗡鸣之声还是让两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清理完毕。克罗绮……我咒你今晚点的外卖忘放餐具包。”
与此同时沉寂下来的还有塑胶炸弹的滴滴声以及实验室内的鼓捣声。实验室里的十余台战斗机器人一定是注意到了些什么，集体进入了警备状态；方才强劲的电磁脉冲并不会对它们使用的模拟信号传输协议造成任何影响。
“我看看……好啊，克罗绮根本没有打算告诉我们目标在哪个实验室。我刚才查阅了一下这栋建筑的底层数据库，同样也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那就只有挨个搜了呗……希望我们的运气好点。”
RP6无奈地笑了笑，把铝热炸药装在了第一间实验室的大门上。退到安全距离外后遥控引燃炸药的引信，片刻之后二人便欣赏到了一场绚丽的烟花秀：烧到泛白的赤橘色火花沿着长方形的轨迹喷射出来，在这耀眼的光芒中蕴含的是超过三千摄氏度，近乎无坚不摧的高温。当一切都融化为毫无强度的液滴，即便炸药包上剩余的一些塑胶炸药没有多大的威力，也足以将这近三米高的大门轻松掀飞。
“闪光弹。”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RP7迅速将拉掉了引信的闪光弹丢进了大门。待镁粉在瞬间绽放出刺眼至目眩的光芒后，RP6和RP7迅速冲进了实验室。“高危目标锁定。”
这儿确实是一间普通的实验室，几排实验桌的架子上满满地摆放了几十瓶化学药品。RP7的主要任务就是处理掉RP6无法应对的高护甲或高杀伤力目标——她已经成功锁定了杵在角落里的一个大高个儿。
砰砰！砰砰砰！
RP6将机动护盾瞬间伸展开来，取下背上的XM1014并迅速崩掉了面前两个机器人的脑袋。见侧面的战斗机器人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她，RP6便迅速放开护盾并滚到了一边，一脚将枪口踢开并对着圆筒状的身子来了一枪。
砰砰！
机器人身上厚实的防弹衣自然是让霰弹的威力大减，甚至不足以让它被掀翻；所以往脑袋上继续补两枪还是不能省的。伴随着浅蓝色的电火花零星地从碎裂的黑色外壳里冒出，无论是主板，芯片还是排线都被这数十发沉重的金属弹丸所一一摧毁。
“7，情况如何……“
笃。
被点50弹药贯穿了装甲的大脑袋应声从那个大家伙厚实的肩膀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呼。要是再偏一点就没办法打断铰链了。”
“7，你还是用制退器吧。现在已经不需要消音器了。”
“也对……早就想把这玩意拆了。6……”
砰砰！砰砰！
转过两排实验桌，RP6又放倒了两个履带机器人。枪膛里的霰弹终于被打完，但此时又有个被激怒的家伙轰鸣着冲了进来。真是不识时务……RP6咬紧了牙关，迅速一抬手把护盾端起来对准了嗖嗖划破空气的流弹，但是已经来不及往枪膛里按入哪怕是一颗霰弹。
“7，注意躲避……”
那个咆哮着的战斗机器人已经逼近到了不再适合使用狙击步枪的范围，RP6很清楚这一点；感受着子弹打在护盾上愈发强劲的冲击力，她只好低下头来咬着牙试图为1014装弹……
咚。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倾泻在护盾上的弹雨也顿时停歇了下来。待RP6探出脑袋来查看情况，发现RP7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那个家伙的一侧，趁着它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爬上了实验桌像打网球一般用枪托对着那憨憨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霎时那落后的履带机器人就愣住了。
“再会了。”
虽然M82的枪托相当有分量，但就凭冷兵器还是难以重创这个皮实的机器人；看着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RP6，RP7只是笑了笑然后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抵在了机器人的处理中枢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
虽然不能创造出12号口径霰弹将整只脑袋掀飞的壮观场面，但一梭子9毫米也能毫无难度地完成瘫痪这个大家伙的任务。
“呼。”
包含着对世俗看法的不屑，RP7一脚踩在机器人向外滋着电火花的肩头若无其事地吹散了枪口的硝烟。“谁说我没有近战能力的？”
哼。RP6收起了机动护盾并甩了甩方才被震得发麻的手臂，只觉得有些想笑。“以后可再别这么搞了，估计克罗绮模拟个几十亿次都不会遇到这么离谱的结果。要是你刚才手没抓稳，那现在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但现在不是无伤过了嘛。”见靠在墙上一脸阴沉的RP6并没有掏出相机为她记录下这个pose的打算，RP7只好收起了狙击步枪并在实验室内侧的冷柜里翻找起来：然而里面都是一个个布满斑点的培养皿或者已经凝成块的深棕色肉汤。
“没有找到手提箱。“RP7有些不快地哐一声拉上了冷柜的玻璃门，一面皱着眉头一面挥舞着手掌：“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味道。有时候真想把嗅觉模块关掉……”
“关掉那还得了，啥时候中毒倒了都不知道……而且实验室这个地图是会有毒气的。”一开始训练开始前，两人都注意到了补给箱里的防毒面罩。“那是什么时候会释放毒气呢？到目前为止我好像也没有看到类似的释放装置。”
“一会儿等着看吧……离远一点。”
待第二间实验室的大门也被轰然炸开后，RP7往里面多扔了几发投掷物。明明应该只扔闪光弹的……RP6发觉有点不对，拍了拍RP7的肩膀：“你又往里面扔了些什么啊？”
“手榴弹啊。我看地图发现这几个实验室的布置都是一样的，所以只要计算好手榴弹丢的位置……”
“好啊，运算能力这么强啊。”RP6冲着RP7有些诡异地笑了起来，“那么多弹片的飞行轨迹都计算出来了吗？”“呃，大约百分之八十吧。”
“那你还敢往里面扔？？”
不等RP6的怒火发泄出来，实验室里如雷贯耳的爆炸声以及冲击波就差点将二人推翻出去；情急之下RP6打开了力场生成器，身旁的RP7也下意识抱紧了RP6的腰。
“好家伙……就连手榴弹也是改进型的吧。”“嘿嘿……”面对RP6指着鼻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RP7只好挠着后脑勺傻乎乎地笑着。“千万别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干了。你以为力场生成器是我想开就能随便开的吗？而且万一那个手提箱给你炸坏了怎么办？”
“冷静一下啊……要是任务失败了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会有通知了吧？”
但是RP6和RP7的无线电通讯频道里依然是一片寂静。其实RP7也保不准是不是真的没出意外，心智里的数据流波动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但她现在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只得跟着前面那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进入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实验室。
RP7使用的手榴弹在爆炸后本应该会释放出淡淡的硫磺气味，但是现在却被种种化学物质的焦糊味与冲鼻气息所完全掩盖了。头顶的几盏灯泡自然是被强烈的冲击波所震碎，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成分的乳白色烟雾，耳畔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气体泄露声。
“真是够了……咳咳。把防毒面具戴上吧。”
“嗯……”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玻璃渣，破碎的胶合板以及战斗机器人的残骸中，RP6借着肩头手电筒的光芒才勉强辨认出了可能存放手提箱的冷柜；箱体自然是被挤压得变形且支离破碎，里面存放着的一个个金属罐自然也难以保持完好的形态。RP7悄悄绕到了冷柜一边，看了这惨不忍睹的模样不免心头一紧，拽紧了自己的衣角。
“制药用的原料……不是这些。”
“6.”
“嗯？”
“你看，是不是那个手提箱……”
在冰柜内侧的另一角，一堆被挤得不成样的马口铁罐头中间隐隐约约反射出几缕银白色的光芒。RP6一声不吭地起身过去翻找起来，果然是任务的目标；虽然铝制的箱身上有了不少显眼的划痕，但整体结构并没有损坏。
“已取得任务目标，敌人将马上到达现场。请做好迎战准备。”
清晰而毫无感情的一句女声同时出现在RP6和RP7的通讯频道里。两人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RP6抓起手提箱一手举着机动护盾就冲了出去，RP7则取下了狙击步枪紧随其后。
“果然啊……前面那些家伙就是来给我们热身的。”
火神重工的履带机器人存量是真多啊，投放都不需要冷却时间的……即便两人已经冲到了楼梯口，还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机器人大军——就像身处好莱坞大片片场，不出片刻窗户就接二连三地被贴片炸药炸得粉碎，钢条和木头碎屑四处飞扬，沉重的轰鸣声和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窗户和天窗的尺寸像是专门设计好了，这些笨拙的战斗机器人都顺畅地通过钢索垂降了进来，用点五六子弹毫无顾忌地扫射着试着逃离这里的两人。
“力场盾已部署，靠近点！”
将护盾撑在地上并迅速启动了腰间的力场生成器，RP6顺势取下了背上的霰弹枪并将手提箱背了上去。一层半透明的淡绿色力场盾很快便自上而下将两人笼罩在了其中，无论是标准的点五六或者9毫米枪弹打在上面都被自身的动能挤得粉碎而不能伤到RP6与RP7分毫；对于二人来说，这些袭来的枪弹不过算是有些沉闷的雨点罢了。
砰砰砰！砰砰！
砰！
护盾内部的子弹却是可以毫无阻碍地发射出去，将那一个个涌上来的战斗机器人击穿或者粉碎。“6，你这力场盾还挺好用的嘛。”RP7的M82已经打空了一整个弹夹，带着平日里所有的不快与劳累扣下扳机，枪枪致命摧毁这些傻大个的感觉可真是爽啊。
“也别得意忘形了，这个盾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往目标点移动！”
RP6使用的力场盾仍然是克罗绮研制的第一代产品，虽然可用性已经相当高了但是强度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以目前的工艺而言，在保证人形的机动性前提下力场盾生成器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能维持在理想强度。
因此两人当下的优势局面很快就会消失，甚至是逆转。机器人的攻势也越发猛烈了起来，像是完全不在乎一般直接碾过了同伴的身体冲到最前沿对着向楼下转移的RP6和RP7疯狂输出。不仅有使用RPK与DP-28轻机枪的战斗机器人加入了战场，这些它们还开始投放毒气弹——这些明黄色的烟雾很快就将能见度降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级别，人形一旦吸入就会干扰到身上各种传感器的正常工作，让心智的运算效率大大降低乃至宕机。真是越来越讨厌芥末的味道了……RP7下意识掩着鼻子咳嗽了起来，本应正中脑门的一枪也打在了一旁的水泥墙上。
“快点……戴上防毒面具！接下来看你的了。”
迅速拉下防毒面罩，RP6扛起了护盾并将霰弹枪收了起来；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这种威力极大的近战武器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这也是实验室这张地图体现难度的地方——不像他们所面对不计其数的履带机器人，只有狙击步枪人形才能装备热成像瞄准镜。
“没问题，瞧好了。”
光学瞄具固然清晰，但在这种极限环境下使用红外线的热成像瞄具才是唯一的选择。RP7迅速切换到热成像模式，视野中的浓浓烟雾瞬间就被驱散了，只剩下被渲染成浅灰色的履带机器人，发出高热量的处理中枢和枪口则被高亮的白色标出。
砰！
少了建筑内其他摆设的干扰，RP7得以更迅速地辨识出目标并扣下扳机，看着这些笨重的家伙被打成飞散的碎片并消失在深黑色的背景中。就算目标躲在了门后或者墙后也没有关系，点50子弹可以轻轻松松地击穿这些障壁；只不过它们扑上来的速度还是比RP7扣下扳机的速度要快。
砰！
“快点……啊。”
虽然敞开的大门就在几尺开外，但这些机器人却像是得知了二人的目的地般统一从门外涌了进来；迅速的火力压制却往往不是这些狙击步枪人形所擅长的。
砰！
“唔啊！”
RP7感觉自己的侧脸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防毒面具应声破碎的同时伴随着脸颊被划过的疼痛与令人胆寒的泄压声响。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RP7可是相当清楚……自己必须在几十秒内结束战斗并到达目标点，否则将会必死无疑——指任务失败。看来自己不能一昧追求意义不高的爆头率了；实际上就算打中战斗机器人的主体枝干便会切断它们的数据通路造成瘫痪，实际上与被击毁没什么区别
“好啊，你们这些杂种……”
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的战斗思路后，不等RP7抽出佩枪给予方才打破自己面罩的家伙以致命一击，那机器人的脑袋便在迸发的火花中化为了没用的电子元器件碎片。
砰砰！
“……6？”
不等RP7发出惊叹，自己残破的面罩就被迅速击落并套上了一个完好的。“6，为什么要把面罩给我？自己戴着啊！”虽然呼吸的空气骤然清新了不少，但RP7还是很清楚自己没有权力剥夺队友的面罩。
“够了。我能撑得比你这家伙更久。”就在方才这迟疑的一刻，被逼退至几米开外的机器人大军又逼近到了眼前，密密麻麻地压了过来。“快点，快点开路啊！”
“嗯……”
RP7的眼中只剩下了那颗圆圆的准心，还有摇晃着身子的讨厌家伙。手指扣动扳机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应着枪声倒下的机器人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有些时候那些家伙逼到近前，RP6便可以用XM1014干脆利落地将他们击退，或者撕碎。胜利的天平仿佛已经慢慢在向着这苦苦挣扎的二人倾斜……
“唔……呜啊！”不知从何时开始，一道道细长的裂纹就开始如花瓣般在RP6的力场盾上伸展开来，在轻机枪的反复冲击下。大约是某个持霰弹枪的机器人给予了这个不再坚固的护盾以最后一击，让些许被弹飞的弹丸擦过了RP6所无暇顾及的后背。
“7！”
“我在！”
砰砰！砰砰砰！砰砰！“
RP6用最短的时间将枪膛中的霰弹全部打了出去，将正前方的机器人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短暂的缺口，反手取下背上的手提箱递给了RP7：“快点冲出去！”
二人都很清楚这冒险的一步将会是她们顺利完成训练的唯一机会。RP7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抓起手提箱并一手撑着护盾顶端就翻了出去。见RP6和RP7的策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转变，履带机器人们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向着RP7包围过去。
她离那闪烁着绿光的训练完成出口只有不到十米了，但这段几步之遥的道路上依然布满了难以逾越的荆棘；早早在出口处等候多时的几个机器人被瞬间激活，开足了马力朝着狂奔的RP7冲了过来。
“就凭你们？”
将手提箱稳稳固定在背后，RP7微微一笑并抬起狙击步枪朝着最前面的几台机器人射出了枪弹。
砰！
点50子弹的极强穿透性将三台机器人利落地解决，但剩下的空当已经不够RP7第二次扣下扳机
“看好了……”
RP7第二次施展出她的独门秘籍，两手握住枪管像使大刀般让沉甸甸的枪托朝着形成扇型包围圈的五个机器人狠狠劈了过去……
只可惜她已经施展过了一次。战斗机器人迅速折叠起了上半身，向后翻去并朝着RP7射出了一连串致命的子弹；这出奇制胜的一招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
终于感受到了身体被贯穿的剧烈痛楚，再也动弹不得的RP7倒在地上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履带机器人一个接一个碾过了那多了些弹孔的手提箱，朝着苦战中的RP6围了过去，再也不多看自己一眼。
“7，居然失败了吗？可恶……”
透过弹雨与火花之间的间隙，RP6眼睁睁看着RP7和她的M82狙击步枪轻飘飘地倒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来势汹汹的5个战斗机器人。即便厚实的机动护盾为她挡下了数以百计的各种子弹，穿着沉重作战装备的守卫人形也有承伤量的极限。RP6也很清楚，越来越反应迟钝的自己在这越来越浓的毒雾里也撑不了太久的时间，只得收起所有理性的考量最后放手一搏——“喝啊！”
数十公斤重的机动护盾收缩成了枕头大小的坚硬钢块，被RP6一收手臂猛然提起；右手则握起了余弹量无几的霰弹枪，双腿猛然发力向前冲了出去。正前方的几个机器人迅速被这突然爆发的强大动能撞了开来，倒退几尺险些翻倒。至于面前那击倒了RP7的几个履带机器人，RP6只有挑战运算中枢的极限性能，在不牺牲运算速度的情况下将瞄准精度的优先级大大提高。
砰！砰！砰！砰！
施展出模拟训练时习得的全部闪避技巧，RP6在致密如织的流弹中穿针引线般慢慢向掉在RP7身旁的那个闪亮的手提箱靠近；至于不能避开的些许子弹，她则想方设法挥动右臂上的机动护盾抵挡下来，并趁着火花四溅扰乱视觉的间隙锁定那些圆滚滚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
一切都结束了，正如此般喧闹到来时那般风卷残云。不等打空了金属弹丸的霰弹空壳从滚烫的抛弹窗里跳将出来，几发旋转着的7.62毫米子弹就打飞了那块金属护甲并高速穿透了RP6的左腿膝盖。
“唔……唔，咳咳。”
这枪伤累累的守卫人形终于沉重地向左边倾了下去，心中带着极强的不甘倒在了地上。
咚。
地面都被震起了薄薄一层浮土，飘飘洒洒地落在RP6的身躯上，仍然萦绕着硝烟的弹孔里。
“只要……能拿到那个手提箱……”
已然模糊的视线里，闪耀着的银色光芒还是如此清晰——它就静静地躺在那儿，触手可及。RP6尚未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仍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别扭地挪动身子向手提箱爬去。
“实战演习任务失败。成绩：C。”
刺耳的合成人声在RP6的无线电频道里播放了出来。苍白的天空下，十余台大功率鼓风机开始工作起来，将这包裹一切的呛鼻黄烟迅速抽了出去。见倒地不起的RP6和RP7已经没法再造成任何威胁，那些履带机器人便像收到了命令般齐刷刷地退了回去，到它们平时待命的充电桩去。虽然有超过八成的充电桩都空了出来，但用不着多久它们的新同伴就会被投放进来。
“真是仁慈呢，克罗绮……居然没有给F。”
RP6和RP7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几个工作人员走进了训练场并开始把这战痕累累的两人抬去修理槽；酿成这一惨烈后果的工程师克罗绮也在其中。听着RP7细若蚊鸣的低声抱怨，克罗绮只是笑着拂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黑尘：“我还以为你们只能拿个D呢。做得很好。”
嗯……可真好啊。RP7视觉模块上的HUD还在不停地来回滚动着各种各样的报错信息，不过浑身上下的剧烈疼痛也在被克罗绮切断了痛觉通路后荡然无存——躺在担架上，摇摇晃晃地看着天花板从眼前一格格地划过；这轻飘飘的感觉顿时显得有些不真实。
“为什么不允许我们自己切断痛觉的通路啊……唔啊啊啊疼！”
声音懒洋洋的RP7忽然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差点弹了起来，在克罗绮重新接通了她腿上的痛觉通路时。瞅着这不谙世事的白发射手人形捂着自己的大腿龇牙咧嘴地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工程师才又把她的通路切断：“我可不想人形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特别是你们这种金贵家伙。好啦，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啥事也没有了。”
招呼着自己的助手把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形放进了绿光萦绕的修理槽内，克罗绮设定好程序后就启动了修复设备：“你们今天晚上的思想品德进修课程我会帮忙请假的，不过之后记得补回来哦。”
“这个……家伙……可恶。“
眼睁睁地被固定住手脚，克罗绮那听起来极其伪善的声音也在保护盖合上之后变得模糊起来。
“喂，7，想点开心的事情吧，克罗绮她一直都是这样你还没习惯么……比如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补充睡眠之类的。”
“我还……不想睡觉……”
随着修复程序的启动，两个想法不一的人形都被切断了电源，修理槽内的机械手也伸了出来开始为她们更换零件，修复伤口。还有，清除一些不必要的心智缓存。
数小时后。
漆黑的一片中忽然亮起了一行代码，然后是两行，三行。当代码变得越来越多，它们便开始加速滚动起来，时不时磕绊一下并留下几行空当然后继续无休的滚动。
“自检完成。”
所幸这没花费多少时间，大约只用了两三分钟RP6和RP7就从结束了修复程序的修理槽中坐了起来。和人类刚起床的情况类似，两个人形还是有些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她们全身上下已经重新变得焕然一新，完全恢复了开始实战演习前的最佳状态。
看了看身旁还是一脸倦意的RP7，RP6觉得自己这种经验更丰富的‘早’批次人形还是得有个大姐头的样子；虽然大概只有两个月。
“其实啊，已经比我设想的情况要好不少了。”
这么说是没问题的，RP6一开始预计着她们两个人连实验中心的大门都出不来，看着那些如潮水般涌进来的高大机器人。虽然说RP7那些冒险的举措确实是让RP6恨不得抽她两个耳光，但确实是为这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带来了些许转机。
但是RP7却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在不断地小声念叨：“明明我感觉已经比昨天要好不少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经没有一直追着头打了，为什么还是会来不及呢……”
————
如果不是出了异常的情况，程序也一般不会超出指定的范围运行。RP7在先前的训练中一向遵循规章，也得以一次次出色地完成训练任务。虽然有时候她会跟别人开些小小的玩笑，譬如像打孔机一般用子弹将靶子最中间的十环完好无损地撕扯下来之类的，不过有些古板的克罗绮始终不领情；“怎么一枪十环都没有？我没在跟你开玩笑，RP7，我需要了解真实的原因。”
“啊……今天不是很想打十环。”
RP7回答得满不在乎，这个无足轻重的结果在她看来不过是兴趣使然时自己允许生成的一些随机变量罢了。
————
看着靠在墙头有些沮丧的RP7，RP6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说出真正的问题所在；其实她先前就已经明确地提了出来，但是并没有得到RP7，甚至是克罗绮的重视。
“7，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反应时间一点也没有改进呀。而且这些精确度的提升还是用更大的能量消耗换来的，你新换上的8576芯片可是事半功倍。如果你只是定点狙击的话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如果是剧烈的交战，哪怕不是实验中心这么近的距离，也会暴露出极大的缺陷。这下子，克罗绮肯定会着手调整一下你接下来的提升路线了。”
RP6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身旁这自信心有点受挫的女生。出乎她的意料，RP7反而是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哼，要是一昧地追求开枪的速度，那我和拿冲锋枪和突击步枪的那些家伙还有什么区别？别忽悠我去用什么自动武器，不能枪枪毙命都是效率低下。”
哼，没错没错……你高兴就好。
RP6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出口。“我们……现在先回宿舍洗个澡吧。”
虽然修复设备能将人形修复至最后保存的状态……不过也仅限如此了。RP7和RP6身上的泥沙和尘土仍然忠实地依附在她们衣服的表面上以及褶皱里，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翻身下床并将桌上调好的能量饮料一饮而尽，RP7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角：“嗯。好烦啊，还有思想品德进修课程，少上一节又不会怎么样……克罗绮那个家伙真是的。要不然晚上……”
发现情况有点不对，RP6很快跳起身来拍了拍RP7的肩膀，顺手将喝完的饮料杯扔进了屋内一角的垃圾桶里；要是这个先进人形逆来顺受的‘学霸’之魂觉醒，自己晚上可就没得休息了。
“哎你等会儿可别拉着我一起看啊！今天晚上我可啥也不想干了，赶快走吧！”
公共浴室。
火神重工向来不是什么压榨员工或者人形的企业，尤其是当他们生产的这些高性能人形都具有相当的智能时——RP6和RP7甚至算其中的佼佼者。排除灌输训练资料或者编写、烧录程序这种效率至上的场合，平时生活环境的营造还是尽可能靠近人类社会的，包括澡堂。
“真安静啊。”
因为人形们的晚自习——思想品德进修课程仍然没有结束，澡堂预热完毕的池子正静静地蒸腾着乳白色的水雾与淡淡消毒剂气味。不紧不慢地将沾染了战场烟尘的内衣等物挂在入口处的架子上时，RP7发现RP6已经急不可耐地扑进了一旁空无一人的小温泉池——在通常时段只有少许速度最快的幸运儿才能私享的福利，不大的池中按摩喷头和擦洗用具却样样不少，甚至还能选择池中浴盐的香型。这属于是火神重工激励人形们减少磨蹭行为的举措之一。
“哎呀，克罗绮难得好心为我们争取来的福利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下呢。快过来吧7，这可舒服着呢。”
RP6张开了双臂搭在池壁旁，头顶略暖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方才溅到墙壁的水渍上，波光粼粼而热气腾腾的浴池里，还有RP6浸在水里若隐若现的两只乳房间。
“嗯，水温还算合适……”
扶在栏杆上小心地用足尖往池子里探了探，RP7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坐在RP6对面。
“嘿嘿，这次我可是为你专门调低了池水的温度啊，再低两度我都要觉得冷了。”
不同人形的不同部件也有着不同的适宜温度，守卫人形的驱动核心就需要比射手人形更高的工作温度。加上RP7是较后出厂的人形，在提升性能的同时也增加了元器件的集成密度，对散热的要求也随之上涨——上次RP7跟着RP6去泡澡就有些温敏零件被热得改变了精度，搞得接下来几天RP7迟钝得都像个退休的电饭煲一样。虽然最后是证实RP7本身的板路设计就有问题并进行了修复，但RP7从此对稍热的洗澡水都显得十分抵触。
“哼，我可是恨不得直接洗冷水呢……说到散热……”
似乎是一下就变得沮丧了起来，RP7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仰头望向天花板上悠悠转着的排气扇叶；原先她雪白的长发染上了些浅灰色的光泽，无声地浸在不时咕嘟冒泡的池水里。“在实验中心的二楼就还好，起码那个被打碎的冷柜让室温降低了不少，中枢总线的频率一直维持在了最高值，可是后来到了楼下后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那些毒雾，真是热乎乎的，无法摆脱啊。”
RP6先前从来没见过RP7如此迷茫……或者说颓废的样子。也许是刚才在修理槽里清理缓存的程序出了些什么差错，或者是新加的防抖芯片存在未知的兼容性问题，RP7现在这副消极反常的模样肯定是心智缓存区异常所引起的。望着她有些失神的眸子，RP6想了想也许有一种妙计可以试试……
“那么闷闷不乐的干嘛啦，发现你心智里面缓存这么多的话克罗绮肯定要叫你过去喝茶的。别想那么多了，快过来我帮你搓背。”RP6只是笑了笑，朝对面的RP7招了招手。
名为“挠痒痒”的脚本是RP6在某免费资源网站下载校准数据时解压出来的，因为通过了病毒检测RP6就没去多在意这个脚本；之后的某一天RP6查看了一下它的描述文件便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哦？这种脚本也能清除心智缓存？真是意想不到呢。
“嗯……噢，好。”迟疑了一会儿，托着下巴的白发少女才慢悠悠地挪到了一脸笑意的黑发少女身边坐下；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带着些许神秘的笑容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第六步应该可以往左踏一点的，这样可以更快接近那个机器人。不对，掏枪早了，要不然不会被它们发现破绽诶嘻嘻你干什么啊？”
即便RP6的出招速度远远算不上快，RP7直到最后笑出声前还是没能注意到伸向自己腰间蠢蠢欲动的两只手。平日里摩擦甚少的这个部位自然是架不住RP6毫无预警的突然袭击，RP7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地方会如此敏感。
“嘿嘿，很难想象7笑起来的样子会这么可爱呢。”
因为采用了高度的仿生化设计，除非是经过一些专业的检测设备所以一般情况下很难察觉这些高级人形骨子里还是冷冰冰的机器人这一事实：RP7的腰自然是如一般人类女生般纤细而柔软，被RP6捏得前仰后合扭动不止。
“嘻嘻哈哈哈唔你在干什么6，快点停手啊嘿嘿嘿嘿……”
原来是体验版的脚本么……这么短时间就运行完一半了，怪不得在描述文件里还附带了条来路不明的链接。不过看到她的妹妹能有这样有趣的反应，RP6已经相当满意了。“这是我找到清除心智缓存的一个方法哦，而7你现在肯定是缓存区满到快要溢出啦。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要自动向克罗绮发送诊断报告了呢，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啊嘿嘿嘿嘿，嘻嘻嘻6你可别再乱哈哈哈哈哈哈乱搞了啊啊……”
在RP6的持续挠痒攻势之下RP7已经笑得弯下了腰，甚至挺出了几块整齐的腹肌。“7，现在感觉好一点儿了吧？我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哈哈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啊为什么嘻嘻……”
被自己的姐姐捉弄得如此狼狈且尴尬，RP7心中的愤懑之火很快便燃烧了起来，一条腿猛地发力朝着RP6的腰踢了过去；见到池面将要爆出的几朵水花，RP6便明白了一切，迅速往旁边一闪身并反手握住了7的小腿——在水里她的发力速度可是远远不比陆上。
“……啊？？”短短的惊诧过后，RP7一脸不悦地伸手指着恶作剧得手般嬉皮笑脸的RP6：“6，你可别再玩弄这些……幼稚的小把戏了，再不把我的腿放下来我就要噗哈哈哈哈哈……”
明亮的灯光下，RP7湿漉漉的脚掌有如沾了美酒的晶亮杯盏，稍稍变换角度便现出道道微弧的浅痕。在池中浸了一段时间的脚掌比平时显得更加红润且柔软；奇怪，平日在宿舍里7光着脚在宿舍里跑来跑去的时候，自己也不会多看两眼啊，RP6今天你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数毫秒的短短时延后，运行着脚本的RP6便开始执行下一段代码——她的五根手指随即开始在这不大的绯红色脚掌上抓挠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够了啊嘻嘻，嘿嘿嘿嘿嘻嘻6姐……”
一只脚被高高举起挠着脚心，RP7越发大声地笑了起来，因为笑得没力气再起身而制止不了RP6的双手只好徒劳地扑腾着，在池面砸出一个比一个壮观的绚丽水花。从她的手指触上RP7的脚底后刚好一分钟，RP6放开了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妹妹。
“咳咳……唔咳咳，呼啊……”
一定是在刚刚进气量大增的时候把很多水吸进了气管，对人形来说这同样是个严重的问题。或许这个脚本不应该在浴池这种存在安全隐患的场所运行……感到不妥的RP6下意识便闪身过去搂住RP7并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没事吧，7？我没想到这个脚本运行起来是这样的……”
“什么……脚本？咳咳……6姐，刚才你可是差点，咳咳把我杀了……”
“哈哈，那不会的。这个脚本的代码相当安全可靠，我检查过了。现在感觉心智缓存区的占用率如何？比刚才好了不少吧？”
安全可靠……呵呵。RP7只觉得刚才自己差点笑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下降到了占用率百分之12.怎么了吗？”
“那就没问题了。刚才我看你那个样子，感觉你的占用都要到120%了。”
RP6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酿成什么大祸。
RP7看着RP6的目光随即变得有些复杂，“什么120%啊？怎么会啊。够了，我真的不想再被你强制发笑了，别再用刚才那一招了……”她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扶着栏杆从温热的浴池里站起身来。“我现在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哦？不补一下刚才错过的思想品德进修课程吗？”看着RP7渐行渐远的背影，RP6也披上了放在一旁的浴巾。“6你没出什么问题吧？什么思想品德课程……明天再说。”
真是太棒了，原来三流网站下载链接里附带的奇怪脚本真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啊。RP6越想越为这些想法奇奇怪怪的程序员感到叹服，踩上拖鞋一抬头才发现连RP7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喂，7！走那么快干嘛呢，等等我啊！”
几小时前。
终于是安静下来了，工作室里只剩下了让克罗绮感到安心的低低白噪——这仅有的声音来自刚刚开始运转的两个修理槽。摇了摇桌上的饮料杯，克罗绮发现沙沙作响的冰块已经化成了常温的水。
“好吧，可以开始整理资料了。看起来今天RP6和RP7表现出来的作战效能还有可以提升的空间啊……”将带着淡淡可乐味的一小滩冰水仰头灌了下去，克罗绮顺手将饮料杯丢进了垃圾篓，转身在老朋友电脑椅上坐下。
“不只是这个8576的QS芯片，还有别的问题。”盯着荧屏上显示的一行行数据与日志，坐直了身子的克罗绮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最好还是换个思路，现在这种数据结构……太麻烦了，而且老是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报错。看一下几天前修改的上一版代码吧…嗯，火控核心……”
……
一个男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他西装革履的正式打扮与这里的气息实在是格格不入，无论是陈列着各式工具的几排立柜还是充斥着淡淡机油味的工作车间。
“克罗绮？”
“嗯……等我把这行写完……好了。”键盘敲打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随后刘海变得有些凌乱的克罗绮从显示屏后面探出了头，认出了来者后迅速站起了身：“是刘总管啊。怎么事先没和我打个招呼呢？这么晚还劳烦您亲自过来……”克罗绮的脸上很快便堆起了笑容，绕过办公桌走上前鞠了一躬。
被称为刘总管的来者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差不多是时候进行半年一度的全兵种联合演习了。为了响应上级节能环保，拒绝铺张浪费并提高工作效率的号召，这次我们就不出去额外租赁场地了，采用模拟机来进行联合演习。”
“嗯……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克罗绮的声音有些迟疑。根据被火神重工招聘进来当天就载入心智的行为守则，克罗绮需要对这些领导们表示绝对的尊敬，但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将那五台模拟机串联起来进行联合演习是不怎么可行的。
火神重工每半年举行一次的全单位联合演习，用于检测多种型号、兵种的战斗人形之间在战场上相互配合的综合作战能效。如此大批量且复杂的数据完全用计算机进行演算并不现实，因此以往都是让人形们前往租赁的训练场穿上实战装备进行演习。
“当然。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看了看仍然躺在修理槽内的RP6和RP7二人，克罗绮不由得暗暗咽了咽口水；让她看到自己苦苦研制出来的战斗人形落得个大破的下场当然是不愿意的，如同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一般。即便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其他人形冒险，但看着面前这个板着脸的刘总管，克罗绮也不能严辞拒绝。
“模拟的难度对我们的人形来说不会太大了些吗？”
过往的联合演习一次性有50个人形参与，而将虚拟机串联起来最多只能让30个人形加入战场，面对相同作战效能的敌人自然是有些不太现实。
“我看你们最近的训练数据不是很不错吗？”
“不，这还不是真正的问题……”克罗绮摇了摇头，“我觉得将那五台模拟机串联起来会对总线压力很大，而且我们以前从来就没有这么做过。”
Sandbox-4B型模拟训练机最多支持单台6个人形接入，而串联的模拟机数量上限为4台。至于超出厂商限定的数值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总管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首席工程师克罗绮小姐。你在担心那些模拟训练机的运行状况对吧？我已经让技师给它们做过一套完整的保养了，而且如果去外面训练场进行联合演习的话，修复那些人形还需要不少成本对吧？模拟训练就可以避免这些问题。”
“可是……”
“克罗绮小姐，我这不是在询问你同不同意举行这次全兵种联合演习，而是在让你来策划这次演习的执行方案，这样来说够明白了吗？”
刘总管将手背在身后，低下了脑袋注视着克罗绮的眼睛，表情已经变得相当不好看。如果站在面前的是个真正的人类，估计他就要破口大骂了吧……克罗绮只好毕恭毕敬地满口答应下来，然后亲自将刘总管送出了门去。
“啊……”她倚靠在墙上，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将手扶在了脑门上。
“要怎么样，才能用一堆零组出一个非零的值呢……”
……
几天后。
颇有年代感的吊扇摇晃着脑袋将宿舍内不冷不热的空气翻来覆去地搅拌着，在RP7的要求的安静与RP6要求的风量间找到了平衡，才在节能减排日的正午让二人勉强入睡。
“6……克罗绮她叫我过去诶。”
什么嘛，原来现在……都快两点了。7她可真是比闹钟还要好用……
RP6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还有些犯迷糊的眼睛瞅见上铺伸出了一截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摇晃着……哦，原来垂下来的东西是7的脚掌啊，前几天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一只。
“哦，为什么叫你过去啊？”
“我看看……她没说。保密。”
“那就是叫我也要过去的意思呗。”
瞬间变得精神了不少，RP6迅速弹身坐了起来，飞快地把睡梦中散开来的头发梳好并绑上了经典的麻花辫。感觉身下的床体吱呀叫唤了起来，那只脚掌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RP7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克罗绮都让你懂完了。”
换上便装的两人来到克罗绮的工作室门前，轻轻叩了几下。
“来了！”
不出几秒，身着宽大灰黑色工作服的克罗绮为RP6和RP7开了门，脸上挂着些不同以往的困乏之色。“我才刚睡着呢你们就来了……还以为你们会晚点来。嗯……”
看着大名鼎鼎的首席工程师正意犹未尽地揉着自己的短发，76两人只觉得有点想笑。实际上，想要打断正在专注工作的克罗绮比叫醒睡梦中的克罗绮要容易许多。
“看到你发过来的消息后我可怎么敢怠慢啊。”
“哦，好……”
克罗绮点了点头，看向站在RP7身旁的RP6.“RP6你也来了啊……一起过来吧。感觉你们的午觉应该也没有睡好，到修理槽里面补个觉吧。”
“所以今天打算做什么？”
疲劳的克罗绮似乎并不想说太多话，招呼二人躺下后就开始一声不吭地操作控制面板。“清理心智缓存啊。知道明天的全兵种联合演习吧？为了保证效能，缓存区的占用不能超过10%。RP7，前几天上传的系统日志显示你的缓存区占用率曾经达到过98%的临界值。看来那天实验中心的实战演习给你带来的压力不小啊。”
“嗯……你也知道？”
“哈哈，我承认错误，不应该太高估你们的实力。虽然就差那么一点点你们就成功了……”
“对了，克罗绮……之后7她的缓存占用情况怎么样啊？”
“不怎么高啊，我看看……而且当天很快就降了下来。我设定的修复程序应该没有这么强的效果啊，你们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从手上的盒装百力滋中抽出一根含进嘴里，克罗绮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眯上了眼睛打量着脸越烧越红的RP7和偷着笑的RP6.
“够了啊，6！”
“清除心智缓存可是比什么思想品德课程和实战演习要轻松多了啊，7.”半透明的保护盖缓缓合了起来，躺在槽中的两个人形也各自合上了眼睑。
在清理程序运行的时候，修复设备会专门为修理槽里的人形建立一个独立的沙箱并让其心智具象化为云图分区并在其中不受干扰地运行，从而避免在释放缓存区的时候引起心智出现可能的异常。虽然可以单个人形进行缓存的清理，但如果有与其搭档（关系亲密）的一个或多个人形参与清理工作便可以引起不同程度的共鸣，效率和效果都会好上不少。
经过了比预期更长的等待之后，二人眼前的景象终于同时由暗转明。带着肉眼可见的卡顿掉帧，一座巨大的现代化都市慢慢呈现了出来。
人行道上栽种着玉兰树与其他种种植被，顺畅的柏油大道从RP7的脚下一直向前延伸而去，高楼大厦与临街商铺则像卫士般林立在纵横交错的交叉路口。天空固然蓝得澄澈，形态各异的云朵自由地遨游其中有如八仙过海，时不时遮掩住远景画布上高耸的巍峨塔尖。
“这就是你的心智云图吗，6？”
“嗯，没错。”
随着地图被完全加载出来，路上现出了井然有序的车流与来来往往的行人，画面也变得流畅了起来。但是环顾四周，RP7怎样都找不到本应该出现在她身旁的RP6.
“这是我梦想中的一个和谐的……城市吧，也许它真的存在呢。这里安全到不需要军队，警察，安保人员，更不用说各种张牙舞爪的安防设施。所以，你也看不到我。也许……可以把我看成跟随着你的一团空气？”
RP6的声音确实是清晰地萦绕在RP7的耳边；原来在她构想的云图分区里RP7只是一位普通的过客，而RP6自己仍然是安保人形的身份……不被需要的角色当然就不会拥有实体了。
“那么……好吧。”
虽然美好的阳光甚是灿烂，但RP7没过一会儿就被这越发炎热的气温催生了买杯冰饮的念头。在街边遮阳的彩棚里没走出多远，她就发现了夏日里的救星——不久前火遍大街小巷的奶茶店“嘿提”。
“你好，能来一杯燕麦……波波奶茶吗？”
居然没有预料中排至十来米开外的长队，朝着她微笑的店员仿佛是等待已久。RP7忽然有些担心地掏出钱包，生怕里面连30块的奶茶钱都没有。
“3元，谢谢。”
“嗯好……给你。”她抽出了钱包中面值最小的5元纸币递了过去，奶茶店员恭然接过的举措也在告诉RP7这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不等第一口清爽的奶茶驱走体内的炎热，RP7的心情便好了起来：要是能生活在这样美好的城市里，那应该就没什么遗憾了……比起窝在空调房里无所事事地待着，自己应该到处走走才是。来到路肩上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就有出租车回应了RP7的呼唤并在面前慢慢停了下来.
“坐后排也要系好安全带。想去哪儿？”
“唔……”
RP7顿时有些犯难，打出租车似乎只是遵循自己心底的暗示，而目的地在哪里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见了她有些为难的样子，出租车司机只是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是刚来雪绒市的游客吗？”
“嗯对。”
“好嘞，那就带您四处转转吧。”
司机只是浅浅一笑就发动了车辆，向前方的路口开了过去；就算他有什么坏念头，仗着自身的力量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理由，这么想着RP7就安下心来趴在门框上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要将城市规划得简洁并不难，但要在简洁的同时保持数十万，甚至是数百万人流运转的高效与井然有序就一点也不容易了；以一百公里的时速行驶在五号环城高速上，望着桥下如积木一般垒起来的道路与枢纽，RP7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肃然起敬：就像是一个堆叠整齐的三明治，市中心区域的地下被开发成了四通八达的地铁网络，上层的地面或者水面被开发成了宽阔的大道与航线。再往上便是纵横交错的立交桥系统，虽然看似杂乱但导向清晰的路牌使得新手司机也鲜有走错路的情况。再抬头向上望去，日光便从最顶层城际轻轨系统的间隙中细碎地倾泻了下来。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只有搭乘轻轨出行的人们才拥有享受大好阳光的权利了。
“不会堵车什么的，真好……”
路上的车辆保持着足够的间距，没有人开得太快或者太慢，自然也没有晃眼的远光灯与恼人的鸣笛。吹着舒适的冷气，平顺运转的引擎也不会打扰到自己的思绪……RP6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心情舒畅地躺在了椅背上。
“从城市的一头开到另一头大概要多久啊，师傅？”
“嗯……大概三个钟头吧。”
这么大啊，RP7不禁心中暗暗咂舌。这一定是首都级别的城市吧，少说面积也得有两三万平方公里……但这么一座庞大的机械，运行起来却流畅得像匠人们精心手工打造出来的机械表，其中每颗螺钉，每个齿轮都优雅得像是艺术品，以致于她在座椅不算很舒服的计程车上观光到了日落时分兴致都丝毫不减。
“目的地到了。”
出租车司机的语气依旧相当平和，在一座围着传统砖石墙的红木大门前停下了车。
“这是……哪儿？”
“纳博提庄园。请带齐随身的贵重物品。”
纳博提庄园……是叫这个名字么？望着纯白的出租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RP7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前黄铜铭牌上的一行手写字体。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不妨进去看看。
木门并没有锁上，吱呀一声便被顺从地推了开来，像是庄园主早就等待着访客的到来。
“没错，就是这个地方。纳博提庄园，我早就想过来看看了呀。”
RP7的嗅觉被微风带来的第一缕葡萄的清香所唤醒；再一转身看向门边的马厩，几匹毛色发亮的纯血马正发出亲切的嘶鸣，甩了甩后颈的鬃毛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像是一段拭去了浮尘的记忆卡被重新读取，她笑了笑便熟练地牵出了一匹浅灰的并骑了上去。
“6，别在那里傻站着了……不会骑马我就来教你嘛。”
像是来到了一块与世隔绝的桃源，刚踏进纳博提庄园RP6的实体便现了出来，望着这错落有致的几亩新绿不禁心生差异——“7，这就是你的葡萄酒庄吗？”
“哈哈，没错，百分百原生态。不要害怕，这些马都很温顺的，不会踢人。”
这些马居然真的会听自己的话……RP6挑了一匹看起来最乖巧的浅棕色花马，翻身骑了上去。即便自己没有西部牛仔的大钉靴，它也像知悉了想法一般开始向前迈去。
“老伙计贝蒂不怕生人。走吧，我带你在这里好好转转。吁~”
那浅灰色的马儿只仰头喷出一口鼻息，便往前方的田间小径迈开了悠闲的步子。尽管已被铁蹄或者除虫除草的庄园仆人们踩踏过无数次，这肥沃的黑色土壤中仍不时瞧见翻滚着蠕动的狭长蚯蚓，彰显着自身旺盛的生命力；从其间拔地而起的株株葡萄藤自然也非等闲之辈，攀上去附满了现出肌理的橡木支架，用枝叶和毛茸茸的卷须织出了满眼青翠。应该是正处于产出果实的季节，水晶灯般饱满的葡萄一串串倒悬在支架下，由滚烫的火红烧到暗沉的绛紫，如此时天边千层的晚霞。
原来RP7在自己云图分区里的身份，正是这儿的庄园主呢；这样倒是活得蛮轻松自在……RP6如是想到。
大约行至小径的中段 ，隐藏在叶间的数百个喷头同时开始了工作，在朦胧的水雾中消除了一天的炎热。“快点儿吧，6，小心别被淋湿了。”RP7只用两腿轻轻夹了夹马儿的身子，它便加快了向前的步伐。
“嗯……驾！”
花马欣然接受了6让它加速的指令，让她的麻花辫也开始愈加欢快地在背上蹦跶起来；不一会儿，它便和前头的灰马将二人很快带到了酒庄门前。路灯中的蜡烛已经被点了起来，摇曳着照亮了这栋二层洋楼的古老模样。“让它们留在这儿就好了6，我带你看点儿好玩的。保证你没见过。”
和大厅里的家仆道过好之后，RP7迫不及待地领着RP6来到一处拱形的木门前。看着7在腰间的钥匙串里寻找合适的那一把，6忍不住发问：“就是你的酒窖吗？”
“哎呀，你这直接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我还以为能给你一个惊喜呢。”
“嘛，又不是很难猜……葡萄酒的味道都快要溢出来了。”RP6可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不等酒窖进入到二人的视线里，浓郁的酒香就已经充满了石板楼梯间。但当那成百上千个壮硕的酒桶排好阵形来到面前，她还是忍不住发出感叹。
失去了平日里的活泼成分，RP7的目光变得平静下来。“这些酒都是用庄园里种的葡萄酿的，已经按照年份顺序排好了。”漫步于一排排浸得深棕的木桶间，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金属牌上篆刻着的数字。
“最老的已经有26年了啊……”原来这些东西不会因为型号的过时和落伍而被丢弃么，RP6不免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木桶破损和混入细菌的概率越来越大，年份愈久远的葡萄酒越加显得珍贵。然而就和它们高昂的价格一样，这些陈酒的滋味只会被极少数的行家所接受。我就给你挑一款比较温和的吧。”
“……嗯。”
独自在桌边坐下，RP6饶有兴致地看着RP7拧开了木桶上伸出的一小节龙头，不紧不慢地将高脚杯接了一半。凑近了浮在白烛上的小团光火，6才发现这嫣红的酒液原来是如此澄澈。
“慢慢品味。”
不似啤酒被遗忘了片刻就会析出让人反感的苦味，也不像白酒过喉那般带着痛苦的炽烈，这杯葡萄酒已经在时光的阅历中沉淀出了自己独有的风味，随时静候着好奇者来品尝；被它这种优雅的形态所深深吸引，RP6试着闭上眼睛小小抿了一口。
“……”
她很清楚自己的味蕾并不如品酒师那般敏感，但并非完全领略不到酒中默默诉说的故事：开头是淡淡的果味清香，辅以迈着细碎小步舞的微酸。橡木气息和酒精的层次感以渐进的方式慢慢展现了出来，最后用一丝暖意来了个从容的道别。
原来这就是微醺的感受么……默默摇晃着高脚杯，再睁开眼时RP6发现酒液已然见底。
“真没有想到是这种感觉啊，7。”
“哼哼，脸有点红了啊，你迟早也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但6却忽然摆了摆手，打断了7的话语。
“对了，别再叫我6了吧，听着多奇怪啊。”RP6正坐在桌对面一脸微笑地看着她，放下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盏。“叫我伊凡。”
“为什么是伊凡啊？”
“因为叫伊凡帅啊。”夹着一抹橙色刘海的女生只是有些满不在乎地清了清嗓子，凑近了身子看着RP7的眼睛，瞳孔中变得澄澈的琥珀之色似乎流动了起来：“而且我也给你取了个名字。”
“哦，是什么啊？”
“就是……伊芙琳。”
“难不成也是因为帅吗？”白发齐腰的女生只是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朝着探到面前的RP6笑了笑。
“因为适合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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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被切断了电源，二人眼前的一切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陷入了漆黑一片的虚无。
“缓存分区释放完成。”
没想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啊。
修理设备运转的轰鸣声慢慢停歇了下来，工作室熟悉的天花板又出现在了眼前。打开了修理槽的保护盖，克罗绮分别将RP6和RP7从修理槽中扶了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歪着脑袋揉了揉自己的颈椎，RP7有些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感觉好一些了。”“嗯，记得明天按时来参加联合演习啊，一定要给我好好表现。”
“这大概就是半年一度的期末考试了吧，唉。”看着眼前的电梯门慢悠悠地夹在了一起，倚在铁壁上的RP7不免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而且之后还不一定有假期呢。”
“这次怎么说都该有吧，联合演习的经费都省了这么多还不给我们放松一下就真说不过去了。”
“谁知道呢，哈哈。要是火神重工或者克罗绮他们不给我放假，我自己也要放个假。”
“难道不是吗。”
白色的灯光显得有些冷清，洒在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示屏里思想品德课程的机械男声依然在喋喋不休，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下来。
同一时间，克罗绮的工作室。
又到了查阅设备日志的时间，克罗绮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滚动着，浏览着显示屏上数千条的信息；这劳神费力的工作向来被其他应聘人嗤之以鼻，因此克罗绮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职位会被某个竞争者突然夺走。
也许这就是对造物的热情与爱吧。
但是，就连见多识广的首席工程师今天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伊凡’和‘伊芙琳’到底是什么意思？某种什么有特殊含义的代码？而且为什么7生成的云图分区这么大，’和谐的都市‘，’自己不再被需要‘这种想法又是从哪里生成出来的……自己给她们安装的心智应该没有达到这么高的智能程度啊。更令人费解的是，一般结伴清理缓存的人形会生成平行互不干扰的两套云图，为什么在6和7这里却是一个云图里面套着另外一个云图呢……
克罗绮始终没把这些前所未见的奇怪现象想明白。
3.
那个饱受期待但又让人形们谈之色变的日子最终还是到来了。
“7月16日，重要事件：全兵种联合演习。”
人形们不约而同地在备忘录里将这一天打上了红叉，包括RP6和RP7.
“走吧。累死人的战斗技巧复习终于到头了。”
“其实我觉得这两周搞下来比联合演习要辛苦多了。”
为了克服恐惧和不安而被拿来训练的替代品可能最后会变成更可怕的东西。
“是啊……”
昨晚早早上床休息的两人此时已经达到了最佳的状态，如约来到了火神重工的大礼堂；观众席位的椅子全部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六台模拟机几乎将整个前半场占得满满当当。RP7和RP6的人形兄弟姐妹们已经来了不少，正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或许兴奋或许紧张。
“又来了两个修正型号诶！那些RP开头的……”
尽管已经尽可能低调地走进了礼堂，二人还是被一些人形认了出来。
“真的是吗？好厉害啊。”
“那些天选之子吗？要是我也被选中就好了……”
“拜托，这次给我们留点人头吧。”
本来就预料到了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但听到如上语句后RP7还是在那个小个子人形面前停下了脚步。“呃，你这是想要做什么，RP型号的大姐姐？”
“我只不过是本能地想活下去罢了。”
仰头望着RP7眸子里鲜红的一抹挑衅之色，小个子人形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第一场就要开始了。”
原定四场的实战演习并没有参加上的限制，人形们可以选择早点参演早早收工回去休息也可以看看其他人形的演习成果再决定下场参演。这和以往荷枪实弹的实战演习并无二致，只不过规模稍小。克罗绮还在指挥着其他技师对连接起来的几台模拟机进行最后的调试。
“克罗绮这副跑前跑后满头大汗的样子可真是少见呢。”
这同样是个RP人形，此时正笑呵呵地站在二人身边看着热闹。“毕竟之前从来没搞过模拟的实战演习。”
“所以突然这么搞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他转身过来打量了一下RP6，主动伸出了手。“你们好，我是突击步枪人形RP4.”
RP6便从容地把手伸过去握了握。“哦，师兄你好。我是守卫人形RP6.”
“守卫型啊？厉害厉害，大家都很想要的那种队友啊。”浅棕色头发的男生恢复了方才有点懒散的模样，双手一撑坐上了身后的栏杆。“优先去保护别的人形吧。我的话，不用什么人搭档也没问题。”
突击步枪人形相当于是没有明显短板的六边形战士，较为均衡的性能指标让他们在各项任务中都能稳定发挥，即便单兵作战也能较好地发挥实力，这也是火神重工生产的大部分普通人形都为突击步枪型的原因。作为修正型号的RP系列人形拥有较高的自由度，但也有好些选择成为这个较为“平庸”的兵种。
直到实战演习开始前一分钟，克罗绮才开始让技师们撤出比赛场地。
“机器已经调试完毕，目前运行状况良好。全兵种实战演习可以准时开始。”
站在上方控制室窗边的刘总管看着下方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开始陆续有人形走上前接入虚拟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克罗绮，你做得很好。”
但看着实战演习的战场场景开始被投射在大荧幕上，克罗绮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出一会儿她便咬咬牙站起了身，盖上了白瓷杯中散发着热气的茶水。
“抱歉刘总管，我得下去监视设备的运行状况。”
“嗯。”
克罗绮小跑着出了门外，工作服宽大的衣摆带起风来几乎将总管手中没来得及抽上一口的香烟熄灭。“这姑娘怎么总是这么急匆匆的啊。”
这一次演习的场景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某个城市。经过炮弹的多轮洗礼，这座城市往日大楼摩天的盛景早已不再，眼下只余断壁残垣和久久不散的焦糊气味。天空上还飘着些被撕裂开来的云朵，已经几乎融入了过度曝光的明黄色天空。
“等等……军方作战人形？”
“还是跟以往一致的数量吗？”
“我们就这么点人怎么打得过啊？”
没错。深绿迷彩中点缀着浅灰色装甲的各式军方作战人形以及机甲已经带着轰隆的声响从地图另一边压了过来，扬起的尘土朝着有些慌乱的火神重工人形们席卷而来——事实上这些军方机甲的数值已经被克罗绮削弱了不少，估算的作战效能已经不敌火神重工的出战阵容；但因为版权问题她并没有完全编辑地图的权限，所以这些大家伙看起来依旧如过往那般壮硕唬人。在最前面开路的正是原先无数人形的梦魇，如蜘蛛般在深浅沟壑间如履平地的机械蝎甲巨兽。不光有着极为厚实的合金装甲，而且携带有强大压制能力的重机枪，射程以内的任何物体在一轮齐射后都会化为碎片。
“大家不要慌，集中精力。克罗绮设置的难度不会特别过分的！”
似乎大家都有些乱了阵脚，RP4便有些无奈地登上了稍高的一处混凝土墩，提着武器朝着人形们呐喊着。“要是你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谁都救不了你们了。”
“在理。伊芙琳……”
清脆的咯一声，M82又粗又长的枪管卡入了RP6护盾上的预留孔位。两人在一处集装箱后面找到了极佳的输出点位。
“准备好了，伊凡。”
砰！
眯上眼，将准心对上巨型机械蝎甲兽的脑门，稍微上抬一些，扣下扳机……啊，没能一枪端掉，只是打断了一条通讯线路而已。不过问题不大，现在这两层楼高的大家伙已经瘸了两条腿了。只要再打一枪……
砰！
伴随着装甲被穿透的沉重声音，冲锋在前的庞然大物终于轰然倒下。现在的RP7和她手中的狙击步枪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像老练的猎杀者般以极高的效率搜寻、终结掉出现在视野中的一个个目标。
克罗绮最终还是听取了RP6的意见，对RP7的心智运算逻辑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M82的射速不俗，穿透力也不如同僚使用的NTW狙击步枪，所以将射速的优势凸显出来是个可行的提升思路。这对在此次联合演习中肩负突破前排机甲任务的RP7来说相当重要。
“真的有起效果吗？”
火神重工的人形们只是本能地躲到掩体后面并把枪支的弹药倾泻在这些军方人形上，平时做的机动性和投掷物训练仿佛都被抛到了脑后。这些小口径的弹药真的会对开路的蝎甲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吗？当然不会。或许连心理安慰作用都没有。
“一定是那些狙击步枪人形吧！”
那还能是谁的功劳呢？随着最后沉闷而又高亢的一声枪响，最后一个蝎甲兽机甲倒在了阵前。射手人形比上回足足少了一倍也能把这些巨兽干趴下，那么以少胜多的逆转也不是不可能……接下来可就是全部兵种都能派上用场的时刻了；方才气馁的人形们瞬间重新燃起了信心，发动了百花齐放般的反攻。
后排有着挥舞着法杖的术士人形和狙击步枪人形，中部有稳定输出的突击步枪人形和激光武器人形，而前排有机动性极强的手枪人形、冲锋枪人形灵活游走，丢出燃烧弹、手雷和烟雾弹等投掷物干扰着军方人形前进的脚步。RP6和RP7这一组属于是唯一的例外，全场最强的远程人形和近战人形居然躲到了没人注意到的侧翼一角制约着军方的人形大军。
“其实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啊，伊芙琳……要不然干脆躺下来睡一觉算了。”
砰！
要说到目前为止RP6做出了什么贡献，估计就是她那作为M82脚架的机动护盾吧。
砰！
“别啊，要是你摸鱼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克罗绮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千万别睡着了啊……”
虽然战况一直都很顺利，但有些战术人形已经开始察觉出不对劲来。就算是滴水也能穿石，但这些纷至沓来的普通军方人形方阵怎么好像没完没了了啊？望向天边，也看不到这个壮观方阵的尽头。它们没有一点感情，如波浪般就这么踩在同伴破损的躯体上向火神重工的人形们推进，机械地执行各自兵种的战斗程序——霰弹枪，突击步枪，冲锋枪……
“我的子弹用完了啊。你们还有多的吗？9毫米的。”
某个手枪人形首先发现自己携带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回应她的则是队友们清一色的摇头，他们自己的余弹量并没有好上多少。总不能找口径不同的突击步枪人形借弹药吧。弹药用完的场合几乎不怎么会出现，万一发生的话那这个战术人形差不多也该撤退下场了；不对劲的便是此时并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提示，也没有东西像是要过来撤离这些弹尽粮绝的战术人形。
赤手空拳自然没办法与这些荷枪实弹的军方人形对抗，火神重工的人形们很快便被打得溃不成军，霎时间哀鸿遍野，无情开火的军方人形则开始不紧不慢地压缩着他们的生存空间；仍然在场上稳定输出的似乎只剩下了RP6和RP7，但远远不足以挽救颓势。
“伊芙琳……要不然我扩大一下力场盾的范围让人形们躲进来吧。”
“为什么啊？你保护好我不就可以了吗。”
砰！
以12.7毫米穿甲弹消灭普通的军方作战人形怎么看都有些效率低下，尽管有时候运气好能射穿两三个。
“要不然只靠我们两个也撑不了多久啊，人多力量大不是吗……”
话音未落，RP4的紧急无线电通讯就接了进来。“RP6……你的力场盾生成器还有效吗？”
“有效。”
“能扩大一下作用范围吗？我带着剩下十个尚有作战能力的人形过来。弹药已经全部打完了，我们还在用军方的武器凑合。”
“……应该没问题，你们过来吧。坐标已经共享过去了。”
挂断了通讯，RP6朝RP7笑了笑：“我还以为他们已经一个都不剩了呢。说不定再坚持一会儿就通过考核了呢？这只是克罗绮给我们的附加题……之类的。”
“嗯嗯嗯好。”
砰！
RP7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答应了下来，重新拿出弹夹换上并瞄准渐渐逼近的军方人形。浅绿色的力场盾慢慢向外扩大了范围，不一会儿RP4便带着一批人形踉踉跄跄地躲了进来。“谢谢你们。”
“你们是救世主吗？真是太棒了……
“分内之事。”
不知何时开始，苍黄的天空罩上了一层烟灰色的乌云，如棉被般厚厚地铺了开去；已经有些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这些军方人形依然是一点减少的意思都没有，已经形成包围圈向着RP6的力场盾渐渐逼近。
“拜托再坚持一下好吗？“
“这样子很挤，真的很难开枪啊。”
“好……”
当初半径足足有五六米的力场护盾，此时已经收缩得只有两米左右。战术人形们不得不紧紧挤成一团，既要控制住后坐力还要避免影响到同伴，同时用的还是极不习惯的军方武器，自然是相当不爽。
只有RP7发现RP6的声音已经变得相当虚弱，低头一看才发现事态已经变得相当不对劲——冰冷的雨水汇成晶莹的痕迹从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划过，一面大口喘着粗气一面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就连紧握着护盾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伊凡？你没事吧！”
尽管强硬地将臂膀卡进了扶手里充当支撑骨架，RP7也没有办法阻止护盾的边缘结构逐渐变得脆弱，如铁片般卷了起来，将越来越猛烈的火力冲击转移到她被磨去了外皮的手臂上
“没事……不用管我，赶快集中注意力消灭敌人。”
RP6身上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爆作战服已经撕裂成了纤维与布条，浸满了鲜血粘在裸露的根根管线上；她再也看不见袭来的枪林弹雨，听不见耳畔的哭喊与狂风的呼啸，将这破损素体的残余机能全部都投入到这岌岌可危的力场护盾上。
紧紧地咬住了牙关，RP7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变得强大；她感觉到莫名的重量压在了自己的肩头，胸口上，越来越难以招架。“快点，想想办法啊！”
看着这些丑恶的军方人形面无表情地越靠越近，将子弹咚咚地倾泻在这逐渐脆弱的力场护盾上，她眼中的赤红如心中的怒火一般燃烧得愈加炽烈。
看来，只有试试冒险的一招了。直接将运算中枢的总线频率拉高了百分之二十，RP7只觉眼前忽然一黑。果然还是不稳定么……她很迅速地跳过了重启的自检，并且拉高了运算中枢的电压。不错，真不错啊……RP7发出了有些古怪的低沉笑声，感觉浑身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样，鼻腔里充斥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
砰！砰！砰！
RP7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身上元器件超频运行的种种啸鸣声，M82子弹上膛的速度也快要跟不上她瞄准与扣下扳机的频率了。看着张牙舞爪的军方人形一个个在自己的枪口前倒下，RP7并没有享受到杀戮的快感，而是越来越为一言不发的RP6感到焦急与不安……
为什么……没有用呢……
在维持了超过理论时长的一倍之后，这千疮百孔薄如纸张的力场盾终于彻底被击碎了，脆弱如晶花般无声地绽了开来。
“伊凡！！！！”
沙漏仿佛在此时停止了流动，千千万万的雨点就如此轻盈地浮在空中；透着灰白的天空下，云海也停止了不休的翻滚。其他的人形有的在瞄准，有的在换弹，有的则放弃了抵抗，愤怒、恐慌、迷茫的表情刻在了他们脸上。RP6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紧紧握着自己的胸口，被雨水浸透了的乌黑麻花辫变得无比沉重，再也无法在风中飘扬起来了。
不要……这千万不要是真的，不就是个模拟的联合演习吗？
时间并没有重新流动起来，RP7目中的所有事物，包括自己，都一件件化为了虚无先后隐去了，如同在风中飘散的洁白蒲公英。
嘭。
RP7忽然感觉全身变得滚烫，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也忽然亮了起来：熟悉的礼堂笼罩在一片红色光晕之中，大作的警报声久久萦绕在耳畔，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一个技师迅速拔下了RP7手臂上接的模拟机线缆，粗略地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没问题。”随后他便跨过RP7奔向了下一个人形。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讨厌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
她慢慢回复力气爬了起来，但身旁的RP6依然面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伊凡？……伊凡！伊凡啊！！！”
即使并没有提着十来公斤的狙击步枪，RP7还是感觉自己的手腕在不住地颤抖，触到RP6的脸庞却是如同身下的大理石一般冰凉。该不会是睡过去了吧？RP7的呼吸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重，弯下身去反复摇动着RP6毫无反应的身子。平常这么做她早就该醒过来了啊……
“快来人救救她呀！克罗绮！”
昏暗之中，RP6的脸庞上映照着墙壁上深红色的应急灯光；越来越多的杂色噪点开始在RP7的眼中舞动起来，让她再也辨不清最后关头RP6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
听到RP7竭力的呼喊，这忙得满头大汗的工程师还是马上抛下了手头正在抢修的人形并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见了RP6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克罗绮很清楚大事不妙，将她翻过来简单查看了一下后便迅速掏出了螺丝刀开始从后背拆卸。
RP7只是有些生气地瞪着克罗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才发现出问题了不能直接切断模拟机的电源吗？”
梆！
金属的强光手电筒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照亮了克罗绮眼底鲜红的几道血丝。
“谁告诉你电源是想切断就能随便切断的？你又以为我想看到这种后果吗？我可以在这里跟你保证，要是刚才我这么做了你们三十个人形铁定全部歇菜！不保证能修得好那种！”这位沉默寡言的工程师很少在别人面前展露出盛怒的样子，连RP7都不住愣了半晌；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重新捡起电筒咬进嘴里，继续皱着眉头进行自己的拆卸工作。
“唉……”重新看向不省人事的RP6，RP7第一次感觉到心上有什么东西被蛮横地扯了开来；滴着血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像是在反复念叨着那再也填补不上的空缺。
“要是伊凡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你可别给我想着去做什么傻事啊！能不能给我稍微省点心……”手电筒忽明忽暗的灯光中，RP6一整块后背护板被克罗绮卸了下来。“就算没有搭档的效能加成，你们也都有能力在独自战斗的时候爆发出全部实力。而且再给你找个搭档不行吗？”
“我……”RP7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麻烦动作稍微快些吧。”
手起刀落，将内层盖板的最后一颗螺丝拧了下来，克罗绮顺势抽出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总成模块——“等等，怎么卡住了？”她皱了皱眉头，一咬牙将那块板子抽了出来，一层焦黑色碎屑也伴着清脆的声响散落了开来。
“这是……”
原先巴掌大的蓝绿色主板已经烧成了面积不足一半大的漆黑一块，拿在手中尚且能感受到熔毁的余温。
“克罗绮，克罗绮大人……伊凡她还有救吗？”
咚。
RP7的双腿无力地跪了下来，颓然如丧家之犬般朝着克罗绮爬去。
“我不知道……”
同样也是双目无神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克罗绮的声音小得如轻风呢喃，却像是给了RP7狠狠当头一棒，直直砸在了引爆开关上。
“告诉我啊！万能的克罗绮你快救救她啊！！！！”
她终于疯了。
4（多图警告）
人形的心智熔毁其实在技术发展的初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如今火神重工向外宣传着已经将此类事故发生的概率压到相当低的水平了；事实上也是如此。不过时至今日，也没有人或者人形提出所谓“葬礼”的概念：因为这种事情并不会传播得很开，就算被谁注意到了不久也会遗忘掉。
并没有几个人形认识RP6，也不知道在失败的联合演习上最后为他们开出那个救命护盾的人形叫做RP6。偶尔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驻足，RP7举目四顾也没有找到过可以分担自己心中苦痛的那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我慢慢就会习惯的。”每每站在伊凡曾经穿过那套厚实的防暴作战装备前面，RP7还是忍不住紧紧握拳，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是的，火神重工甚至为这些做出过贡献的卓越人形在基地深处分出了一个房间当作纪念展区，就是位置偏远到清洁工有时候都会忘记来打扫。
“谢谢你们给我一个机会，铭记这个永远也不会疗好的伤疤。”蒙了些尘土的亚克力展柜边上贴了RP6的简易介绍，作战服上的金属件在雪白的射灯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映照在RP7变得灰黑的发梢上。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对吧……”
稍稍侧了侧头，RP7抚摸着M82枪身上拭不去的战场印记，下澈至瞄具旁挂着RP6的金属吊牌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温柔。
片刻之后。
首席工程师的工作室。
门被毫无预警地暴力撞了开来。纵使克罗绮依旧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上也不免本能抬起头来，看清来者背上的狙击步枪后不禁神色大变——“RP7？！你想干什么！”
纵使克罗绮起身的反应已经相当迅速，但还是没能抢先之前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的RP7。迅速迈到克罗绮作战时使用的艾吉斯之盾旁边，RP7顺势取下背上的M82并握着枪管穿过护盾的把手，又使力一按让它深深插入了金属地面；待克罗绮冲到面前时，RP7已经不紧不慢地反手抽出佩枪顶到她的额前。
“……”
一脸震惊且愤怒的工程师只得举起双手，被戳着脑门的冰冷枪口顶得节节败退。
“你到底……想干什么？”
腰间有个硬硬的东西硌着，克罗绮很清楚那是墙上安装的紧急求助按钮。
“我有两个要求。”
RP7拨下了左轮手枪的击锤，朝着克罗绮微微一笑。“第一，把我改造成守卫人形。”
“首先，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素体适不适合改造成守卫型……”
砰！
点308子弹打在了克罗绮脑袋边上两公分的位置，掀起一阵沙尘；巨大的声响则让她险些失聪。
“不要质疑我的枪法和决心，克罗绮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帮我改？”
望着眼前这亡命之徒的坚定眼神，克罗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以，这还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
克罗绮非常清楚自己的当前的险恶处境。自己既不能让面前这个失去了理智的RP7为所欲为，同时更加不能失去自己的生命——高等的人形，包括自己和RP6、RP7在内，都拥有数倍于普通作战人形的心智空间容量，因此无法完整地被服务器备份下来，这也是RP6无法被“救活”的原因之一。
不行，一定要活下来……克罗绮告诉自己。
“第二个要求，解锁我的超控权限。”
克罗绮觉得眼前的扳机仿佛再次被扣响了。这是所有人形最不能去逾越的雷池：解锁超控权限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完全不受外界控制运行在自己想要的任何工况下，做出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甚至是自毁。绝大多数市面上的人形运行至报废都没有解锁超控的机会，只有少许特殊型号的原型在封闭环境做极限性能测试的时候会这么做。因此，这对于RP7这种精英作战人形无疑是更加危险的决策。
“当然不行，这条没得商量。”克罗绮冷笑着，语气中不带着一丝恐惧。“有本事你就开枪吧，我想你也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当然清楚，所以你也别以为我会做这种蠢事了。”7只是冷哼了一声，握着枪柄迅速朝着克罗绮的太阳穴来了一下。
“唔……”
这倒是超出了克罗绮的意料之外，她甚至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原来这段时间下来，RP7的反应时间进步得这么快啊；可惜陷入昏迷的首席工程师已经感受不到这种喜悦了。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无论是改造素体还是超控权限。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懂我，万能的克罗绮……”
将昏迷的工程师扶到一边平时用于修理人形的躺椅上躺好，RP7又拿出黑市买来的高强度复合物手铐将她的双手背到后面反拷了起来。“还好我动作快啊，要是让你先拿到了那个护盾我可就输定了……”
别看克罗绮个头不大，体态也还算轻盈，在战场上拿着艾吉斯之盾可是实打实的T0守卫人形。不光对敌方火力有着极强的抗性，拥有工程师的智慧还让她为护盾加上了威力不俗的火力系统；因此克罗绮也成了唯一一个上场还不带霰弹枪的守卫人形。要是真让克罗绮拿到了自己的护盾，那多来几个自己都是必败无疑……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毅力到底如何吧。RP7如是想道。
走到克罗绮的身边，RP7将手指抵在她的太阳穴上并稍微给了些电流，唤醒了沉睡中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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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许对我知根知底，但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变得更强，又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看着躺椅上的克罗绮慢慢睁开了眼，RP7在工作室内踱起了步子。“虽然一直有巡逻的机器人和监控系统遍布在基地周围，但只要知悉了它们的工作和维护周期就会让事情好办一点了。不同片区的监控系统会每周日轮流做停机维护，而巡逻的机器人也会根据不同巡逻区域的划分在月底检修一次。虽然不足以造成安全问题，但让我一个人找准了线路溜出去还是比较容易的。”
“你溜出去干什么呢？”克罗绮坐起身来，不动声色地问道。
“黑市。为了做好改造成守卫人形的准备，我先后联系了不少黑市并找到了所需的零件。”重新回到躺椅边站定了步子，RP7眼底的赤红仿佛又涌动了起来：“虽然也出过不少岔子，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也东拼西凑把运算中枢，驱动芯片和电源组件全套更换了，都是最好的货。要不是你们非得把我当成最有希望的狙击人形来培养，我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周折。”
“嗯，还特意重新烧录了识别代码吧，怪不得给你做保养的那些家伙没有发现，看来还是要我亲自上场……”克罗绮默默点了点头，“你就对RP6这么执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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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伊凡，给我好好记住了。”
忽然抬起头来紧紧盯着RP7，克罗绮的目光中是无言的冷酷：“不过素体的超控权限我是不会给你开放的。”
“好。克罗绮，我相信你的意志力很强，但如果不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我可不会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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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五除二剥去了克罗绮那沾染了油污印记的工作大衣，径直将手探入她的肋骨旁抓挠了起来：“哈哈哈，想不到吧？不会对素体造成任何损伤的全新拷问方式，这可是我从黑市购买的全套脚本，绝对是够你好好喝上一壶了。”
“……唔嗯嗯嗯……”
纵使有着非凡过人的作战效能，克罗绮的体格仍然于一般的女子高中生无异，甚至包括触摸肌肤的质感……不过没有人这么做过罢了。此刻忍受着隔着T恤挠痒的几根手指，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在RP7面前笑出来。显然这种痒痒的感觉很难受。
“我猜你应该还不知道这种手法叫什么吧？”指尖能明显感受到工程师的身体在微微颤动着，RP7算是慢慢安心了下来。“就叫挠痒痒，没有人能抵抗得住的。就算有，那也只是没有被发掘出弱点而已……比如说，试试这里？”
没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RP7很快就更换了思路，掀开了衣服并直接用手捏起她的腰侧来。真是没想到汇集了众多行业顶尖技术的素体能做得这么紧凑还保留了外表的柔软触感……揉捏着，抓挠着，伸开手掌用指甲在肚皮上，肚脐眼边上拨弄着，紧紧咬牙忍着的克罗绮终于在不懈的攻势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嘻嘻……嘿嘿嘿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让你解锁我的超控权限呀？我不会再多说一遍了，克罗绮小姐。”看着有些哭笑不得的她，RP7难免现出了些许得意之色。“以这间工作室这么好的隔音，大概是不会有人过来帮助你的吧？”
“更重要的是，你现在甚至不能自救哦。”
人形确实有切断感知的开关，不过被安放在了大腿的一个快拆板下面。对于双手被牢牢约束住的克罗绮来说，完成这项工作几乎是不可能。
“嘿嘿嘿……唔嗯额，你还是放弃吧。不要以为……嘻嘻我会做这种触及底线的事情。”
“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吧？”好歹将克罗绮看似无敌的防线突破了一层，RP7只觉得胜利的天平慢慢向自己这边倾斜了过来；笑吟吟地将她的衣物靴子和袜子一同脱下来放在了一边，一双洁白无暇的脚便呈现在了工作室明亮的灯光下。在好好欣赏一番前不能忘记必要的安全措施……RP7从随身携带的小工具箱里取出了两个U盘大小的物件，分别插入了克罗绮的上臂和一旁桌边的控制面板上。“这两个小玩意儿可值钱了呢。”
这是在黑市里也鲜有出现的顶级骇入套件，破解市面上大多数的机器人等电子设备毫无问题——当然克罗绮这种顶尖的人形不包含在内。虽然仅仅是能扰乱一下逻辑通路让运算的速度慢下来些许，但已经足以为RP7提供不少方便。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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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绮自然是有些心烦意乱，不安地扭动身体——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做出爆发力与速度齐备的骑士飞踢了，看着摇头晃脑欣赏着自己脚底的RP7暗自郁闷：为什么只要自由度稍微给高了一点，自己的造物无一例外便会出现叛逆的思想。
但是此时不免有些兴致盎然的RP7又怎么能体会到克罗绮悔恨的心情呢。伸出手指，从左到右不紧不慢地划过略微透着红润的可人脚掌，望着它像是害羞试图慢慢蜷缩起来，摆动着躲避手指的瘙痒；换个思路，沿着指肚于脚掌的接连处细细用指甲抠挠着，从大到小；看着它们排成队轮流屈伸着，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伴随着克罗绮隐在背景里时有时无的轻笑声。
虽然一开始以为这些附赠的挑逗性质脚本并没有什么用，但看来确实是让审问的过程有趣了不少呢……可惜这代码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段了。稍硬的羽毛……工具箱里也顺手带上了，用富有韧性的灰黑色羽尖反复挑逗着，刷动着足心那一小块敏感的区域，带起令人舒适的沙沙声响；不过谁又能忽略掉背后工程师那悦耳又有些令人兴奋的咯咯笑声呢？
“嘻嘻嘻，你在干什么啊唔咯咯咯咯嘿嘿，好痒哈哈哈哈……”
啊……这有趣的时光还是结束了啊；RP7只感到有些许可惜，毕竟自己的心跳才刚刚开始加速。接下来就要来些刺激的啦。大约36码的尺寸差不多刚刚趁手，RP7轻松将其握于掌中并用另一只手在这初显绯红的脚底上舞动起来——无论是自上而下拨弄弯成一道优雅弧线的足弓，顺着浅浅的纹路反复搔挠着漾起白波的前脚掌，还是用指甲轮番轻抚，变换着手法剐蹭微微凹陷的脚心区域，光滑且温润的触感总能精确反馈到RP7的指尖——尽管握着脚背的那只手仍免不了要用些蛮力才能将姿势稳定下来，克罗绮越来越止不住的哈哈大笑和脸上越来越多的淡淡泪痕仍然宣告了属于RP7的胜利。
“唔咿哈哈哈哈哈哈啊，快住手唔嘻嘻额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总足以让她长长教训了吧？而且看起来已经不会再有更多的进展了；虽然还没有挠到预计的25分钟，但已经笑成了个摇头晃脑泪人儿的克罗绮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深谙进气不足会导致热量积聚的严重后果，RP7决定提前停下来听听克罗绮的想法。
“考虑得怎么样了？聪明的工程师小姐。我现在只是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冷酷无情的机器，你应该看得出来。”
处理工作的间隙会好好整理的深灰色短发已经完全散乱了开来，有些浸了汗水的已经结成了小缕；荧光色的简易发饰依然稀稀落落地维系着自身，其间透露出眼底愈发明亮的浅橘色光辉。
“没得……商量。”
RP7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蹲下身去在工具箱里翻找起来。“要是真的让你这么容易就屈服的话我才会感到意外呢。或者说我此行最确定的，只有你优秀的意志力这一条。”
一小包药粉，一小盒药片，一小瓶不明成分的精油，一只遥控器，一支电动牙刷，和一根形状特殊的棒子按照大小顺序在台面上整齐排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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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市里可能买不到比火神重工质量更好的产品，但一定买得到在火神重工这里买不到的东西。
“啊……RP7，你应该筹备了很久吧？”
当克罗绮缓过神来看清楚了这些将要被作用在自己身上的物品，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
“比你想得还要久，克罗绮小姐。”不慌不忙地拧开那瓶精油并将那两只不大的脚掌淋了个透，“我很尊敬你，很感激你，不过今天我所做的这一切也并非我的本意……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了。最后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配合我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坏处；其实最主要还是对你自己。”
“……不要。”
RP7看得出来，虽然克罗绮的态度依然坚定，但目光里的成分已经变得有些复杂。被赋予了众多使命的ME78型应当是一个从不出错的军师角色，自上次实验室地图RP6和RP7的惨败以来她便更加尽职地恪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其他人类、人形相比，自己犯过的错误似乎是最少的啊，面对种种问题给出的基本都是最优解，但处处受到的待遇为什么连公平二字都算不上呢……
“张嘴。”
“……”
要撬开一口比钢还要坚硬的牙齿有什么办法呢……
嘀。
收到了遥控信号的两个骇入组件开始工作。目前对克罗绮自然是没有什么效果，而这张躺椅下的机械手却已经听话地伸了出来；平时是工程师检修人形时的帮手，事到如今却反过来成了折磨自己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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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咿呀嘻嘻嘿嘿嘿嘿嘻嘻，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机械手径直拿起了一边的电动牙刷，嗡嗡地开始凑近泛着透亮油光的脚掌。比先前羽尖柔韧度更胜一筹的塑料刷毛开始以每分钟上千次的高频震动起来，数百根无微不至地爱抚着已经她变得敏感了些许的脚丫；虽然本能地用两只脚掌来回抵挡对方所承受的瘙痒折磨，但这只是徒徒为电动牙刷照顾到前脚掌、脚心等不同敏感区域提供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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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粉红色的药片被RP7毫不费劲地丢进了她的嘴里；面对这个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满地打滚的克罗绮，想要投歪来都很难嘛。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唔咳咳嗯嘻嘻嘻嘻……”
因为大笑和喘息的缘故，克罗绮吞下这颗药丸的感觉非常难受。那个小棒子插在身上，不过是身子感觉稍微变热反应迟钝了一点而已……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脚底源源不断传来的痒感和被迫大笑的感觉真的很烦啊。
“这对别的一般人形来说应该很过分了，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总工程师啊。”
戴上了一副乳胶手套，RP7把克罗绮上身最后的T恤也脱了下来。“原来你没有穿胸罩的习惯呢……”嘿嘿，反正大概她也不用担心下垂的问题。不过是具十六七岁的素体，略显瘫软的双乳尚未发育成型，只有顶上缀着的两粒未熟的鲜红莓果，似乎咬开就会流出酸酸甜甜的汁水。
为了稳定住身子，RP7直接一跃骑到了她的身上，又往手上倒了些瓶中的浅黄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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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快，快把我放开啊嘿嘿嘿嘻嘻唔哈哈哈哈……”
“还不是现在哦。”
她随即将手上蘸着的粉末在克罗绮的胸前涂抹起来。就像面点铺的老师傅一般熟练，只揉捏了三两下那洁白的乳团、乳沟就遍布了淡黄的颜色，两颗乳实还受到了RP7的特殊照顾：即便是隔着一层橡胶手套，敏感之处被指甲刮擦、揉捏，又是搓捻的快意和羞耻，外加上药粉酥麻刺痒的独特感觉，这“涉世未深”的工程师人形一定是终生难忘，只可惜她只能通过仰头大笑和躯体的剧烈颤抖来缓解。
“感觉一定非常不错吧，嗯？还没有结束呢……”
手套上还有些残余的药粉，显然RP7还并不打算就此把它们浪费掉；又迅速脱下了克罗绮的裤子和胖次，RP7将手指探进了那堆遮遮掩掩的青丝。虽然只是一个人形，但这下体的精致程度竟然和人类少女难辨真假——无论是皮肤的娇嫩程度，深浅可见的细腻纹路，还是粉红色的小巧穴瓣，在RP7的注视下还娇羞地往里缩了一缩……不过此时她对探索这副诱人的躯体并没什么兴趣，只是将沾了药粉的手指戳了进去并有些粗暴地搅动起来。
“啊嗯嗯咿哈哈哈哈哈，唔嘿嘿嘿嘻嘻哈不要呀哈哈哈哈……”
温暖而潮湿的穴道很快便被手指的刺激所激活，内壁的黏膜则如饥似渴般迅速将手套上的粉末给吸收了个干净……即便现在快要被脚底、乳房上传来不绝的麻痒逼疯的克罗绮并不想再接受更多的刺激了。RP7不难从这近乎失控的表情管理上看出，克罗绮的心理防线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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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彻底放弃抵抗吧……”
自顾自地低声念叨着，RP7估计此时的克罗绮应该是再也听不见了。更多的机械手从躺椅两侧伸了出来，用不容反抗的力量钳住了她两只纤细的脚踝，夺去了两只水嫩脚掌摆动和绻缩的自由，紧紧地并在了一起使得振动的刷毛能畅通无阻地将附骨的奇痒送至每一根被精油激活的交感神经，甚至包括深藏于脚趾缝间的娇嫩痒痒肉；只是这越来越高亢的笑声与尖叫越来越让RP7担心起这里的隔音来，于是拿出了工具箱中的口球和眼罩为她戴上。“虽然估计大概是成功了，但我还是喜欢额外再上一层保险，谁知道这技术顶尖的工程师会不会暗自留一手呢。”
其实……并没有。她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眼罩的黑暗让克罗绮近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而口球的约束感剥夺了她最后的发泄途径，使其不得不将郁闷，愤怒，羞耻，不甘与不解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都咽回肚子里。要不是那个下三滥的套件一直作祟，自己或许还能有些反击之力……现在的克罗绮已经与报废的过时机器人没什么区别了。一直承受着足底，胸前，外加上小穴里的高强度刺激，浑身上下的元器件不仅被限制到了最低的运行速度，还发出了不少的热量，时不时弹出报错信息。更糟糕的是，现在含苞待放般的阴唇穴瓣被无礼地翻了开来，又有一根异常粗壮的物体被捅进了她的穴道；精心设计过的形状与凹凸不平的表面纹理肆意与娇嫩而敏感的阴道内壁摩擦着，震动着，来回抽插着。克罗绮的处女之身先前自然是没有受过此般洗礼，脆弱的处女膜在结实的假阳具前轻如蝉翼，薄若无物；管控着高潮与G点的花蒂核自然也是唇亡齿寒，吹弹可破的小小肉赘被这硅胶制的粗大龟头毫无顾忌地反复蹂躏着，挑逗着。从触到乳头便开始积蓄的滚烫爱液终于伴随着满溢的快感喷薄而出，瞬间便灌满了被迫撑大的狭长穴道，自阴唇的旁边滋一声挤了出来。
“额呜呜呜嗯呼呼，唔嗯呼呼嗯嗯……”
筋疲力尽的克罗绮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如骨架般瘫倒了下来。小小的发饰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散开的刘海湿哒哒地附在了克罗绮的额前，已然崩坏的面容上在雪白的灯光下现出道道由汗水和眼泪组成的晶莹痕迹。透过朦胧而又闪烁着的泪光，克罗绮眼巴巴看着那个带来恐怖与绝望的身影来到了近前。
“答应了吗？”
看着如同自己的教导员，家长一样的角色像个束手就擒的猎物般听任自己的发落，RP7的心中并没有一丁点儿征服，甚至是满足的快感。黏糊糊的紫红色口球随后被她取了下来，将不少温暖的涎液则滴落在冷冰冰的台面上。
“呼……嗯，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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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彻底放弃抵抗吧……”
自顾自地低声念叨着，RP7估计此时的克罗绮应该是再也听不见了。更多的机械手从躺椅两侧伸了出来，用不容反抗的力量钳住了她两只纤细的脚踝，夺去了两只水嫩脚掌摆动和绻缩的自由，紧紧地并在了一起使得振动的刷毛能畅通无阻地将附骨的奇痒送至每一根被精油激活的交感神经，甚至包括深藏于脚趾缝间的娇嫩痒痒肉；只是这越来越高亢的笑声与尖叫越来越让RP7担心起这里的隔音来，于是拿出了工具箱中的口球和眼罩为她戴上。“虽然估计大概是成功了，但我还是喜欢额外再上一层保险，谁知道这技术顶尖的工程师会不会暗自留一手呢。”
其实……并没有。她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眼罩的黑暗让克罗绮近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而口球的约束感剥夺了她最后的发泄途径，使其不得不将郁闷，愤怒，羞耻，不甘与不解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都咽回肚子里。要不是那个下三滥的套件一直作祟，自己或许还能有些反击之力……现在的克罗绮已经与报废的过时机器人没什么区别了。一直承受着足底，胸前，外加上小穴里的高强度刺激，浑身上下的元器件不仅被限制到了最低的运行速度，还发出了不少的热量，时不时弹出报错信息。更糟糕的是，现在含苞待放般的阴唇穴瓣被无礼地翻了开来，又有一根异常粗壮的物体被捅进了她的穴道；精心设计过的形状与凹凸不平的表面纹理肆意与娇嫩而敏感的阴道内壁摩擦着，震动着，来回抽插着。克罗绮的处女之身先前自然是没有受过此般洗礼，脆弱的处女膜在结实的假阳具前轻如蝉翼，薄若无物；管控着高潮与G点的花蒂核自然也是唇亡齿寒，吹弹可破的小小肉赘被这硅胶制的粗大龟头毫无顾忌地反复蹂躏着，挑逗着。从触到乳头便开始积蓄的滚烫爱液终于伴随着满溢的快感喷薄而出，瞬间便灌满了被迫撑大的狭长穴道，自阴唇的旁边滋一声挤了出来。
“额呜呜呜嗯呼呼，唔嗯呼呼嗯嗯……”
筋疲力尽的克罗绮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如骨架般瘫倒了下来。小小的发饰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散开的刘海湿哒哒地附在了克罗绮的额前，已然崩坏的面容上在雪白的灯光下现出道道由汗水和眼泪组成的晶莹痕迹。透过朦胧而又闪烁着的泪光，克罗绮眼巴巴看着那个带来恐怖与绝望的身影来到了近前。
“答应了吗？”
看着如同自己的教导员，家长一样的角色像个束手就擒的猎物般听任自己的发落，RP7的心中并没有一丁点儿征服，甚至是满足的快感。黏糊糊的紫红色口球随后被她取了下来，将不少温暖的涎液则滴落在冷冰冰的台面上。
“呼……嗯，唔……”
克罗绮似乎是同意了，重重地喘着粗气；面颊上被扣带勒出的红印依旧赫然在目，不过她手臂上插着骇入套件先前常亮的红灯已经开始闪烁了起来。
自己到底是在坚守着什么……是机器人公约里不可违反的铁律，还是火神重工集团的种种利益。火神重工给自己这个响当当的“首席工程师”一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明明处处充满了不便与不公，还不得不一直隐忍下去。RP7今天这些过分的举动，仅仅是为了谋求自己私利的无耻胁迫，还是也含有纠正、警醒我克罗绮的某种考量……
不如还是答应她好了。如果被上头发现了，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也不难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至于会造出一只人道毁灭怪物的可能性……那就留个后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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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躺椅上的工程师无力地合上了眼，RP7终于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就让你的使命，由更强大的我来继承吧。
后记：事实上VC7并没有滥用自己强大的超控权限，反而成为了火神重工最强大的守卫人形之一并立下了不少战功，总部还因此授予了克罗绮一枚荣誉勋章；颁奖仪式上的她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不是因为还不太擅长应对台下数百观众的一齐欢呼。
5
几年之后。
木棉市的午后舒适而慵懒。微风在点缀着小花的宽窄街巷里悠闲地踱着步子，将不知来源的幽香撒播开来；阳光虽明媚但也柔和，大概是躺在了软绵绵的云层之上小憩。这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有着催眠的功效，但有些人却是始终不能休息的，只得坐在街边的小店里靠着咖啡因维持清醒。
“客观上来讲，干我们这一行还是挺悠闲的嘛。”警官伊芙琳将手中被油炸至金黄的甜甜圈咬下一口，看着粘稠的甜腻糖浆慢慢淌了下来，浸入了中心雪白的面包中；明知道摄入如此高的甜度和热量还久坐于此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但她还是打心底喜欢这些糖分带给身体这生理上的愉悦感，大不了喝两口加冰的黑咖啡解解腻。
“天天看报纸也是很忙的好不好。”装做出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样子，陈警官从展开的报纸里慢悠悠地探出头来看了伊芙琳一眼。“真想早点退休啊，那样就可以实现真正的财务自由和人身自由了。”
话音未落，道路尽头似乎扬起了一阵尘烟；不出片刻，引擎的轰鸣声也接踵而至。伊芙琳皱着眉头定睛看了看，是几辆漆成了哑光黑的装甲车，正将一台厢型车围在了中间朝着两人开来。
“这些车是干什么的……我好像没在报备的名单上面看到他们啊。”
一点也没有减速的迹象，几台车直接从伊芙琳和陈的面前飞驰而过。
哒哒哒！
几声突兀的枪响彻底打破了街道午后的宁静，街对面的石墙上赫然出现了弹孔若干，甚至有些砂石的碎屑飘进了二人面前的咖啡里。“走吧，我们有活儿干了。”V8引擎低低地吼了一声，凶猛的挑战者警车被瞬间唤醒，伴随着闪烁的红蓝警灯瞬间弹射了出去。
几台车开得非常快，没出多久就开出了人口繁密的城区；但让码表飙上100对警局的强劲肌肉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坐在副驾的陈拿起了喊话器，“前面几台不明身份的装甲车请注意，这里是木棉市警察局KPPD，请你们马上停车到前面路边接受检查！这是最后的警告！”
那几个驾驶员好像并没有听到，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开始更起劲地从两侧夹击起中间的厢型车来——嘭！每撞击一次都会有不同的车身零件碎片掉下来。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枪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看来他们的听觉有点问题啊，我已经调到最大音量了。”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放下了喊话器。
“那就只能用点暴力手段了，坐稳。”一脚踩下离合并迅速降了两档，发动机的粗犷咆哮瞬间演变成了高亢的怒吼，拉着沉重的车身向前狂奔而去；轻而易举超到了那几台车前面，伊芙琳又抬手放下了破胎钉；这锋利的一排钢牙从车尾部署后迅速展了开来，通常能刺破轮胎并让高速奔驰的罪犯束手就擒，不保证不会出现翻车起火等更严重的事故——但这安装了加厚防爆胎的几台车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无事发生一般径直碾过了破胎钉。
“陈，扶好方向盘。”
“嗯。”
从车门里抽出了泵动式1014霰弹枪，全副武装的伊芙琳将方向盘交接出去后从车窗里探身出去并瞄准了后面几台不怀好意的装甲车。嗯……引擎盖和进气口都专门用钢制装甲板强化过了，不使用大口径狙击步枪之类牺牲了机动性的强力武器是没办法造成实质性损伤的。必须要让这几辆车迅速停下才行……中间那辆可怜的面包车快要被挤得不成样子，差不多是被后面的装甲车顶着走了，不时迸出火星与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在数毫秒内瞄准了目标后，伊芙琳迅速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一枪一个。虽然轮胎不是那么好打，但它们始终是没办法抵御住蕴含了巨量动能的金属弹丸；即便只被打爆了一个前胎，所酿成的后果也是毁灭性的，这些数吨重的庞大装甲车瞬间就偏离了方向并以超过100迈的速度向路边翻了出去。它们柏油路面和一旁的荒地上飞舞着，翻滚着，沉重地用自身的棱角将颤抖的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没过多久这喧闹与嘈杂就平息了下来，只余下几台车辆残骸冒出的缕缕白烟与风中淡淡的焦糊气息。出于安全考虑二人释放了车上的EMP脉冲，将四周可能产生威胁的电子产品都压制了下来。
“这里是7391小组，遭遇突发事件，第五区凤凰大道这里有几台不明身份的装甲车辆……对，已经逼停，请总部尽快派遣支援，完毕。”挂断了无线电通讯，伊芙琳走下了警车并上好了子弹。“这样，陈，你去看一下那辆厢型车的情况，注意安全。我去看一下那几台装甲车，有情况马上联络。”
“没问题。”若无其事地戴上了银框的太阳镜，身着便服的陈提上了手套箱里的那把黑色短刃朝伊芙琳打了个手势，仿佛只是闲暇时分和友人出来兜了个风。朝那默默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伊芙琳提上机动护盾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起来是都昏过去了……这帮家伙。”徒手拆下了扭曲的门锁，扒开变形的车门车窗，伊芙琳发现好几辆装甲车里面的武装人员和驾驶员都昏迷过去了；这应该是一场由近来活动猖獗反政府武装精心策划的抢劫行动。还剩下最后一台车没排查完的时候，她便接到了同事打来的无线电通讯：“这个是格里芬，那个安全承包商的车啊，伊芙琳。上面的两个战术人形应该是被刚才的EMP弄宕机了，然后还有此次押运的目标……自称是那个什么云图计划的高层人员啊。”
云图计划便是旨在开发一套成熟的人形心智备份技术的项目，最终目标便是让所有战术人形都能高效率地备份自己的心智文件上传到云端，以便被击毁时能迅速制造出一个完全相同的战术人形，大大提高作战效率。这个项目的体量，意义和实用性都远超先前火神重工内部使用的低级备份系统。
“哦，这样啊。那就……”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金属挤压变形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去的伊芙琳都不禁变了脸色——即便是经过了不知多少轮高速翻滚都保持了完整车体的佣兵装甲车此时正在一点点由内而外被撕裂开来，这所需要的惊人力道简直难以想象。伴随着扬起的沙尘和亮起的幽蓝色指示灯，一台墨绿色的军方作战机甲从装甲车残骸里升了起来；有如经书和神话里三头六臂的可怕怪物，它那又短又粗的双腿和装甲掩护下硕大的头部完全不成比例，身体的两侧则伸出了种种机枪机炮火箭筒等种种强力武器。
“伊芙琳？你那边发生什么情况了？”
“是个重型机甲，高危险目标，从车子里面钻出来的。我现在过去跟你们集合。”
一旦拉开了距离或者面对过于庞大的目标，小小的霰弹枪便完全失去了作用。迅速与陈在一处装甲车残骸形成的掩体后方会合后，伊芙琳终于见到了所谓云图计划的高层人物——
“嗨，你们好……唔叫我教授就可以了。”
这个被吓得站都站不稳的女生应该没撒谎，还穿着白色大衣挂着工作证，一看就像是刚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一头披肩的黑发也被气流掀得散乱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伊芙琳让她把方才被EMP震晕的格里芬人形唤醒。
“我和陈警官都处理不了远距离的敌人，而这个负罪者机甲可不好对付。”
“军方的机甲？”教授不禁脸色大变，转身忙不迭地开始摆弄起那两个不醒人事的人形。“你们一定要撑住啊！我……我可不能就死在这里。”
“我们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的。伊芙琳，总部的支援还要多久？”
“至少10分钟。”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起来，步步逼近的负罪者机甲用不着多久便会搜寻到它的下午茶点心。“要是我们连这点时间都撑不过的话，差不多应该去申请提前退休了。”
“哈哈，某些同事应该还会挺舍不得我的。”伊芙琳迅速拔下了腰间的力场盾生成器，将它插在了地面上并与增强供电的机动护盾连接了起来。不多不少，半径两米的淡黄色力场护盾迅速展了开来将几人笼罩在内，现出了隐隐的六边形白色纹路。
经过数次迭代，火神重工的力场生成器拥有比原来翻上几倍的坚固程度，同时为其中的电子设备有充能稳压的效果；不出一会儿伊芙琳和被唤醒的格里芬人形就进入了最佳的作战状态。
不多一会儿，两个格里芬人形就意识到仅凭自己手中的狙击步枪和突击步枪对这个钢铁的庞然大物起不到任何压制作用——正面所有可能的弱点、连接处都被打了一轮了，而它依然站在不远处岿然不动，瞄准了几人所在的掩体并连着发射了三四枚RPG。火箭弹破空的声音远比子弹响亮，拖着一道短小的尾焰奔向了目标。
嗖嗖嗖，砰！
起码三四吨的装甲车像是挨了重重一拳，翻滚着腾空飞了起来并甩出了不计其数的大小碎片，被挤碎的油箱甚至燃起了熊熊大火；片刻后它朝着伊芙琳的力场盾重重砸了过来，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差不多被压成了一坨难以辨别面貌的铁块。
“没事的，护盾的损耗度只有百分之二。”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被吓得不轻的格里芬人形和“教授”，伊芙琳按了个按钮就将那支离破碎的车身弹了开来，力场盾依然完好如初。“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把这玩意消灭了，最好尽快。”
“没错。我正好有个提议，你们刚才朝着手臂那儿射击的时候不是会触发它的格挡动作吗？我可以趁这个时候绕到那机甲后面去。正面突破不了，背面总得有些弱点吧。你们觉得呢？”
两个格里芬人形面面相觑，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从刚才开始作战就蹲在一旁托着下巴观察思考的龙族女生有什么过人的能耐。“嗯，没问题。我们可以为你创造机会，但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照着她说的做就可以了，你们两个……”不经意间伊芙琳瞥见了那个粉色头发人型手上的狙击步枪——居然是自己原来使用过M82狙击枪的衍生型号A1，难怪说这更加现代化的外形上还透露着一股熟悉的别致气息。
“不用担心我。伊芙琳……”陈看着面前被分了心的老同事，忍不住笑了笑：“难不成你也想打狙击枪试试吗？”
“好了，没有。那个家伙要过来了！”
人形们心领神会，集中起火力来攻击负罪者机甲右腿的关节连接处——哒哒哒！砰！
这接连不断的穿甲弹还是多少给这庞然大物造成了困扰，不得不侧过身去同时展开关节处的厚重装甲板来抵挡；与此同时，人形们掏出了烟雾弹和闪光弹向它扔了过去。似乎是被这几次刺眼的强光闪得相当生气，负罪者机甲动用了身上所有的武器系统朝着护盾里的几人发起了更为凶猛的反击，殊不知它真正的威胁已经从四下腾起的浓烟里逼了过来。在枪林弹雨的猛烈冲击中灵活闪过，伊芙琳只瞥见那道影子闪过了那四五层楼高的庞大机械并跃到了后背上，稍后接通了无线电：“进展如何？”
“小菜一碟。”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虽然名号如雷贯耳，但陈警官如雷贯耳的赤霄绝影施展出来并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有目标被撕裂解体的纤弱蚊鸣，甚至连空气被斩切的尖啸声都听不见。只见那怪物的背上绽出几朵耀眼的电火花，那庞然的负罪者机甲就沉重地倒了下去。除了深谙其威力的伊芙琳之外，剩余的三人无不被这眨眼功夫的干净利落深深震惊。
“啊，怎么现在才到呢。”收起护盾生成器后起身向天边眺望，伊芙琳这才看见几架姗姗来迟的警察局直升机。“我都没想到那个机甲后面的机械结构会这么简单，估计是军方淘汰的老旧型号吧。”
“毕竟能被这帮反政府武装搞到，能是什么好货色……等会儿总部的人会把这几个家伙接走，到时候就没我们的事儿了。”
“嗯。”
……
伴随着愈加高亢的引擎声响，直升机的桨叶又一次旋转了起来，将几尺之外的沙尘都掀了起来。和陈一起靠在警车的发动机盖上，伊芙琳和她一起目送着教授和格里芬人形走向直升机。
“等等……”
行至一半，那穿着白大褂的女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穿着小皮鞋忙不迭朝着陈和伊芙琳跑了过来。
“嗯？”
“你们的表现相当亮眼啊。有意向加入云图计划吗？”
“那么……你们具体是做什么的啊？”
冲着有些不解的伊芙琳笑了笑，教授道：“就是会给人形技术发展和社会带来变革的一个项目啊。”
“我还是有些不理解。”
“好啦，你们可以上网查查看，之后联系我也可以。这是我的名片……哦他们叫我了，拜拜！”
给伊芙琳和陈一人塞了一张卡片，她挥了挥手就转身又向直升机小跑了过去。
“该不会真的叫教授吧，哦……叫冰冰。”
“可能是因为害羞吧？哈哈，真有意思。”
伊芙琳只默默将名片揣回了口袋，看着几架直升机在愈暗的天穹上渐行渐远。
……成为超级英雄什么的？大概还是算了吧。我只是不想再没有意义地让自己或者他人失去些什么了，仅此而已。
\t\t\t\t\t\t\t\t\t\t\t ——2021.8.18
感谢两位画师@壳中小鸟 和 @PAC635
欢迎进群陪伴孤寡老人860665998
1
充斥着幽蓝色光晕的背景里忽然亮起了一个明晃晃的红点——应该是最后一个标靶了。
但这离得可是真够远的啊，都要到靶场的尽头了；克罗绮肯定是动了些什么手脚。但是，如果单是超出训练规定的难度，还远远不足以让RP7放弃挑战。不过是需要计算的东西又稍微多了一些，譬如在这多出来的五百米内带来多余的下坠，还有可能突变的风向，甚至是突然冲入弹道的冒失鬼之类……算了，最后一项就不纳入考量了，要是克罗绮还加入这种突发事件就太不人道了。
RP7稍微侧了侧脑袋，将瞄准镜的准心抬到了计算好的位置然后用臂弯稳住这十余公斤的重量……
砰。
沉重的扳机被干脆地扣下，硕大的.50穿甲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微曲的抛物线后命中了目标。应该打得还是挺准的吧……RP7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摘下了模拟训练用的头戴显示器。
训练结束！
“看来这次你打得很不错嘛。”RP6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微笑着向RP7鼓了鼓掌，方才她做模拟训练的画面可是清清楚楚地投射在一旁的大屏之上。确实是史诗级的准度。“我也感觉打得还挺不错的……至少比昨天的平均9环半要好不少吧。”接过RP6递过来的苏打水，RP7一脸轻松地仰起脑袋一饮而尽。“不会吧，你居然买的是原味的？”
“今天便利店只剩原味了。”
伴随着一阵拉长的汽笛声，控制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影也顺势走了出来。“恭喜你啊RP7。十枪里有九枪都保持了10环的好成绩，最后那一枪也是发挥得出乎我的意料，成绩是9环半。”
“哟哟哟……就是……”
“工程师小姐，这么好的消息你甚至都不对我卖点关子啊？哈哈。最后那个靶子……不应该放得那么远吧？”看着RP7饶有兴致地朝自己走过来，克罗绮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卖……卖什么关子？成绩是多少我就汇报多少啊。接下来你应该着眼于如何继续提高自己的成绩。最后的靶子是我给你设计的附加题，本来以为你有个8环就差不多了。看来以后要继续提升难度才能体现你的实力了。”
哇，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冷血无情的AI啊。不过从她嘴里讲出来的话似乎也是冷血无情般的正确，照着克罗绮的意思去做总能少走不少弯路。
“那接下来要做哪些改进比较好呢？”
“嗯……”克罗绮此时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从95分到100分可是比从80分提到90分困难多了。“计算的精度已经很高了，算法没有太多优化的空间了。也许武器的枪托样式可以再修改一下……哦对了，有一小批新的8576防抖芯片到货了，可以把你右臂上的8492换下来试试看。理论上讲，8576对横风的补偿性能会更好一点，在实战中应该会发挥更大的用处。”
“8576吗？我听说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都是ES工程测试样品啊。”
“放心，我们有特殊的渠道。”克罗绮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我们这些8576是QS版本，和到时候的正式版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一旁的RP6显得有些焦急，仅仅通过挥手已经没法吸引到RP7和克罗绮的注意力了。“嗨……能打断一下吗？我想我发现了一个致……”那交流得越来越起劲的两人不得已终止了谈话并转过身来，RP6很明显地感受到她们目光里夹杂着明显的一些不悦。“……值得注意的问题。”
“哦？那你来详细说说吧。”
RP6简单清了清嗓子。“你们……没注意到RP7她开枪之前的反应时间稍微有点长吗？虽然最后打靶的成绩很好，但我其实觉得……这么好的成绩在实战中应该很难发挥出来。”
“是吗……”克罗绮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查看了一下，“反应时间确实算不上优秀，但是这还没有达到需要引起注意的地步。”
“但是，在实战中会遇到的情况应该要比模拟训练里复杂一些吧。”见克罗绮并没有明确赞同自己的观点，RP6语气里的自信心明显有了些不足。或许……自己一直担心的DPS（每秒输出伤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嗯。”收起了方才稍显迷惑的表情，工程师朝着RP6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提出来。今天就先训练到这里吧，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
像是已经习惯于加班的职场社畜获得了下班的许可，RP6和RP7离开了克罗绮的工作室后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就算是最新一批出厂的高等人形，她们也不觉得在对工作的耐久度和热情上能比肩“老将“克罗绮。虽然在科研攻关上的成绩不菲，但也许是有限的热情全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导致她的人际关系一直算不上很好，卡在了”首席工程师“这个听上去很威风但实际上连个助理都没得差使的职位上。
“RP6……我还是得好好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在实战里给我打掩护，我的输出可能还比不过那些冲锋枪人形的平均呢。“见扎着麻花辫的乌发人形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在前方大步走着，后边跟着的白毛忍不住加快速度跟了上去。“那没什么，谁叫我们是搭档嘛。”RP6只是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来笑了笑，扬起了前额挑染的一缕橘黄。
“你就一直打算当守卫型人形吗？毕竟这种既吃苦又打不出战绩的郁闷活儿可是没多少人形愿意干。”
RP6慢慢停下了脚步，收起了方才的笑容：“那不就更说明了我的重要性嘛。而且扛着这个盾我还挺有安全感的。跟着我的队友也更有安全感嘛。你以后也打算成为射手型吗？”
“嗯……我想应该是吧。你看我打得不是挺准的吗？克罗绮她也说我未来很有希望成为火神重工的拳头产品呢。”
“光在靶场打得准就有用吗？我去过的实战模拟可是比你多了几倍呢。”RP6此言不虚，无论是小规模还是大规模的实战模拟，她的资历都比RP7要深不少。先前几次和RP7搭档一起参加实战模拟，RP6越发深刻地意识到要是队友没能为她争取到足够的机会，RP7完全没法作出骄人的战绩。就算是在为数不多的守卫型人形里面挑选，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名能让RP7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就你在那儿发愣的时间，完全够敌人扑上来好几轮了呢。”
“我才不是在发愣呢！磨刀不误砍柴工。”RP7显然是有些不满，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而且有你帮我拖住不就可以了吗？我可是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搭档了……哎哟！”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RP7的额头就被RP6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
“我可没说我能一直保护你啊，笨蛋。”
“好啦，等会儿回去赶快把饭吃了，我们晚上在宿舍的终端上再模拟一下吧。”
一听这话RP6就有些不乐意了，哼一声扭过头去又迈开了步伐。“才不要呢，我今天训练了一天都累死了。7你也要学着放松一下，持续的高强度心智负荷对我们可没好处。”
“我觉得还好啊，哈哈。按一下扳机又没什么累的。”
“一早上给你开盾我累，行了吧？”
与此同时，克罗绮的工作室里。
工程师克罗绮正在终端前整理今天RP6和RP7的训练数据。“真不错啊，这两个家伙……成绩上下波动属于正常，一直都能稳步提升就非常厉害了。要不然……就把他们下次的实战训练地图定成实验室好了。”说罢，她熟练地调出了名为实验室的训练地图，一栋两层高的房屋矢量图就投射在了荧幕上。考虑到这是一幅难度不低的四人小队训练图，克罗绮便开始着手修改RP7所使用M82狙击步枪的枪托。“再装上8576芯片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迷雾的问题配上高精度的热成像瞄具应该就能解决……给我一个惊喜吧，RP6和RP7.”
她低喃着打开了图纸设计软件，又像是把玩一般捧起了沉重的合金枪托，眉毛不经意间向上挑了挑。
2
吃过午饭又在宿舍小憩了片刻，整装待发的RP6和RP7一同来到了克罗绮的工作室。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扒拉着面前的一盒快餐，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上刷新的数据；听到了二人敲门的声响才急忙起身去开门，顺势用胳膊抹掉了嘴角的饭粒：“啊，下午好。RP6和RP7……”
两人显然看出了克罗绮的些许狼狈，装作没看见并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好了。”
“嗯。我也就等着你们来了。RP6的话先在旁边坐一会儿，RP7你跟我到工作车间来。”
工程师直接忽视了桌上冷掉的餐食，绕过显示器就抓起了一旁衣架上不合身的深灰色工作服披上；RP7则识趣地走进车间并坐上了躺椅。工作车间正是克罗绮施展自己才华与创意的一片舞台，即便每天都会被打扫干净，但克罗绮进来后不出一会儿就与整洁二字搭不上边了；她早就在这成排成列的各种工具间建立起了自己的秩序。
“久等了。”克罗绮很快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上只拿了几把螺丝刀和一个灰黑色的防静电塑料袋。只是重新换一个防抖芯片而已……没什么的。RP7这么告诉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摊平了手臂。
“还有别的部件要更换吗？”
克罗绮只摇了摇头，熟练地打开焊台预热后就开始拆卸RP7的右臂。锃亮的刀身上还余有未被擦净的些许油污，在她的手中自由起舞，不失优雅地带起一颗颗大小不一的螺丝。RP7曾经被手法不那么好的技师服务过，就算是跟螺丝刀与螺丝这种基础的物件都要较劲半天。
“今天要稍微久一点，8576有64个针脚。”
“不能用风枪焊吗？”
“不行。剩下来的锡浆质量达不到要求。”
将螺丝按照大小顺序在台面上排列摆开后，克罗绮拿起了焊枪和一卷锡丝。焊接小物件一向让新手技师相当头疼，即使是摆弄这种柔软听话的锡丝也要花费半天；但看克罗绮干这种活儿一直是人形们的享受。RP7也不例外：橘黄色的台灯下，她稳稳地拿着风枪吹着那指甲盖大小的防抖芯片，看着针脚处的锡蠕动起来后迅速用镊子把8492取了下来。摆放好新的8576后好戏才正式上演：一脸专注的克罗绮后娴熟地让锡丝在刀头结出闪亮的液滴，准确滴落在焊盘与针脚间然后漂亮地将二者连接起来。老练的工程师一向是不用助焊剂的，这也让空气中让人不悦的气味少了一些；即便是这种细如穿针引线的活儿，克罗绮也能做得迅速如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吹散锡丝腾起的青烟来个利落的收尾。
“好了。”
利用余温为蒙上了浅黄之色的刀头上些锡后克罗绮把焊枪重新插了回去，随后拾起台上的螺丝重新把RP7的右臂组装起来。“才不到三分钟吗……”“嗯。昨天晚上熬了夜之后眼睛有点花了。试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手臂上还有些方才焊枪的热度，活动起来倒没有什么问题。“还真是……8576QS。你们真是厉害了。”“厉害的是市场部那帮家伙，真没有什么零件是他们搞不到的。”关闭了台灯，克罗绮站起身来并把螺丝刀重新插回大衣上的口袋里。“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不用的话我们就直接开始模拟作战了。”
“不用了。”
“嗯，那我们速战速决。”
见自己的搭档和克罗绮这么快就从车间里出来了，正准备眯一会儿的RP6不觉有些差异。“真是快啊你们俩。”
“克罗绮的手艺嘛，你明白的。”
“好了好了，我简单跟你们说一下吧。”
重新把大衣挂回衣架上，克罗绮清了清嗓子后认真地注视着RP6和RP7.“这次你们的训练地图是实验室，作战目标是在限时内取回抗辐射药物。药物是放在冷库里用手提箱盛装的，因为需要冷却的缘故你们不仅要防止手提箱受损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等等，实验室……不是四人小队的训练地图吗？我们才两个人啊。”RP6和RP7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克罗绮给她们的安排。高度拟真模拟训练可不像打游戏，有点技术就能做出1V5之类的操作；如果建议的训练人数为4人，就会按照4人小队作战能力的上限去设计难度，就算用三个人去完成也是相当困难的。更不用说RP7以前还没有训练过这张地图。
但克罗绮只是有些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仅你们两个人都很优秀，我还在上次你们模拟训练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优化，RP7还会装备热成像瞄准镜。这可是配备狙击步枪的人形才有的优待呢，躲在迷雾里的那些敌人就像活靶子一样。”
看起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RP7和RP6只好一起进入了一旁的实战训练场。其实……人形是没有权力对安排给他们的训练内容提出异议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偏保守的克罗绮也变得激进了起来。
“如果是实战训练的话估计手感会比模拟训练好不少吧。”
至少……没有了头戴式显示器的负担，也不会因为看得时间太长而感到眼睛疲劳。
“去304室吧。”
克罗绮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自己的识别码，打开了工作室一侧的铁闸门，一台电梯也随之出现了。因为实战训练区使用的都是真枪实弹，所以火神重工专门划分了一个独立的实战训练区。同时为了避免有人在意外的时间进入实战训练区，电梯平时也处于封闭状态。
实验室。
RP6和RP7在入口处拾取了各自的武器和装备，头顶十几盏白炽灯也亮了起来。两层高的小楼呈现在了二人面前，门前歪歪斜斜的标题写着“实验中心”四个字。
“先不急，我们先找个掩体躲起来。这个图我之前来过，7你先把那些摄像头解决了。”
穿上了这十几公斤的作战装备，RP6的声音也变得愈加沉重了。待RP7架上了狙击步枪的脚架并安装好了消声器，RP6为她指出了屋外摄像头的所有位置；在一阵轻柔的噗声之后，屋内的敌人们算是完全失去了屋外的视野。
“除非还有些不怕死的家伙敢把脑袋伸出来……”没等RP7在瞄准镜里把所有窗子都扫视一遍，就发现了几个圆滚滚的机器人脑袋——实战训练里的敌人都是这种和人类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半履带机器人。只有整体的尺寸会和人类比较相仿。“好呀，多亏我留了个心眼。”
待RP7将这些笨笨的机器人清理完毕，RP6感觉都够自己泡一壶茶了。“好了没？我们现在从窗户翻进去……既然我们不够四个人也就不能从正面突入了。”
“嗯……轻轻松松。”
浅绿色的玻璃窗虚掩着，可以窥见里面是间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投影仪仍然在工作着，发出微微的嗡鸣声响；一旁的白板上也写着演讲者的笔记，桌边的几杯茶水甚至还冒着热气，仿佛所有人都在片刻间突然消失了一样。
哐。
“小心……”
M82长长的枪身忽然碰到了金属的窗沿，后者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先翻进窗的RP6迅速转身接住了狙击步枪，给RP7让出了进入的空间。“你这大家伙可真不适合拎着跑来跑去的啊。”
“是啊……其实别看我们射手型一般不冲在前面，手臂的驱动马达用的可都不是便宜货。而且，为什么克罗绮会让我参与这种室内近距离的交火场景啊。”
“大概也是想考验一下你的反应能力吧，哈哈。不知道你这两倍瞄准镜用得还习不习惯？”
RP7终于翻了进来，从RP6手中接过了M82后有些不爽地捋了一下前额的头发：“当然不习惯。一般都用六倍八倍的瞄准镜，这个玩意就跟没倍率一样……红外线也没有光学的成像那么清楚。”
“大概是想把你培养成特种兵吧……跟紧了，把枪架好。”
RP6收起了笑容，撑起了机动护盾并弯低了身子朝外慢慢推进，RP7那细长的枪管也架在了盾上；为了更好地配合RP7使用的狙击步枪，RP6的护盾上专门预留了架设枪管的孔位。进可攻退可守，即便处于被动的状态仍然能保持一定的输出以及机动性，这就是RP6和RP7两名人形在一些场合下还会比四人小队表现更加出色的原因。
“留意脚下。”
横穿过会议室来到一侧转角旁的楼梯，RP6猛然瞥见台阶下有一道不甚起眼的红色光线，而发射器正绑在一块砖头大的塑胶炸弹上。“7，你帮我看着他们的动静，我把这个小玩意儿拆了。”
“没问题……”
耳畔不时传来小钳子绞断导线的细碎声响，而瞄准镜中悠哉游哉的战斗机器人则忽然一齐发出警觉的声音，闪着红光的圆脑袋一齐看向了会议室的入口；里面依旧是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儿吹得上下纷飞的雪白纸页。
“看来是进阶型的C4啊……”
“没事，我也有进阶型的新装备。”
RP7从狙击手斗篷里掏出了个火柴盒大的小无人机，拨动开关启动后就把它抛了出去——无人机的扇叶很快就旋转了起来并找到了平衡，嗡嗡地飞向了大厅的另一侧，直冲着实验楼的另一边飞去。
“机载干扰器啊，这个不是之前就有了吗？”
“不……你看。”RP7有些得意地摆了摆食指，看着那帮被激怒了的机器人向无人机围了过去。经过改进的无人机在所有单位进入大约三米半径的区域后迸出了火星，将这些家伙炸成了四溅的碎片；就连掀过来的热浪都让二人下意识后撤了半步。
“好东西啊。”
两人顺利地上了二楼，离目标只剩下咫尺之遥；不过二楼明显是比一楼要吵闹许多，除了机器人履带运行的轰鸣声外还有些敲敲打打的声音。“这些家伙应该是还在想办法加固防御吧。对了，7，知道我们的目标在哪个实验室吗？这里整整有四间呢。”
“稍等，我找找……还是先把这些C4解决了吧。我可不想到时候遗漏了哪个然后被炸上天。”
如果说一楼的景象还是再正常不过的办公场所，那二楼的布置可以说是做好了抵御末世僵尸入侵的准备了：走廊的窗户全被厚实的木板严严实实地钉了起来，辅以纵横交错的钢条加固，连光线都难以穿透进来。另一边实验室自然也是门窗紧闭，全都铺上了加厚的钢板或者复合材料制成的防弹插板。就连地面上也是铺满了扭曲的钢丝，其间散布着数十个闪亮的红色光点。并不响亮但格外刺耳的不绝滴滴声时刻警示着作战小队的二人，这都是些威力强大的塑胶炸弹。
“没想到会一次性把这些EMP全用完。是该说克罗绮大方呢，还是狡猾呢。”
RP6并没有被这足以掀翻大楼的当量扰乱阵脚，熟练地从腰间摸出几个闪着蓝光的小球挨个丢了出去。
“注意无线电频段冲击。”
即便RP6和RP7已经及时关闭了耳旁无线电的通讯功能，电磁脉冲爆发时低沉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嗡鸣之声还是让两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清理完毕。克罗绮……我咒你今晚点的外卖忘放餐具包。”
与此同时沉寂下来的还有塑胶炸弹的滴滴声以及实验室内的鼓捣声。实验室里的十余台战斗机器人一定是注意到了些什么，集体进入了警备状态；方才强劲的电磁脉冲并不会对它们使用的模拟信号传输协议造成任何影响。
“我看看……好啊，克罗绮根本没有打算告诉我们目标在哪个实验室。我刚才查阅了一下这栋建筑的底层数据库，同样也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那就只有挨个搜了呗……希望我们的运气好点。”
RP6无奈地笑了笑，把铝热炸药装在了第一间实验室的大门上。退到安全距离外后遥控引燃炸药的引信，片刻之后二人便欣赏到了一场绚丽的烟花秀：烧到泛白的赤橘色火花沿着长方形的轨迹喷射出来，在这耀眼的光芒中蕴含的是超过三千摄氏度，近乎无坚不摧的高温。当一切都融化为毫无强度的液滴，即便炸药包上剩余的一些塑胶炸药没有多大的威力，也足以将这近三米高的大门轻松掀飞。
“闪光弹。”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RP7迅速将拉掉了引信的闪光弹丢进了大门。待镁粉在瞬间绽放出刺眼至目眩的光芒后，RP6和RP7迅速冲进了实验室。“高危目标锁定。”
这儿确实是一间普通的实验室，几排实验桌的架子上满满地摆放了几十瓶化学药品。RP7的主要任务就是处理掉RP6无法应对的高护甲或高杀伤力目标——她已经成功锁定了杵在角落里的一个大高个儿。
砰砰！砰砰砰！
RP6将机动护盾瞬间伸展开来，取下背上的XM1014并迅速崩掉了面前两个机器人的脑袋。见侧面的战斗机器人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她，RP6便迅速放开护盾并滚到了一边，一脚将枪口踢开并对着圆筒状的身子来了一枪。
砰砰！
机器人身上厚实的防弹衣自然是让霰弹的威力大减，甚至不足以让它被掀翻；所以往脑袋上继续补两枪还是不能省的。伴随着浅蓝色的电火花零星地从碎裂的黑色外壳里冒出，无论是主板，芯片还是排线都被这数十发沉重的金属弹丸所一一摧毁。
“7，情况如何……“
笃。
被点50弹药贯穿了装甲的大脑袋应声从那个大家伙厚实的肩膀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呼。要是再偏一点就没办法打断铰链了。”
“7，你还是用制退器吧。现在已经不需要消音器了。”
“也对……早就想把这玩意拆了。6……”
砰砰！砰砰！
转过两排实验桌，RP6又放倒了两个履带机器人。枪膛里的霰弹终于被打完，但此时又有个被激怒的家伙轰鸣着冲了进来。真是不识时务……RP6咬紧了牙关，迅速一抬手把护盾端起来对准了嗖嗖划破空气的流弹，但是已经来不及往枪膛里按入哪怕是一颗霰弹。
“7，注意躲避……”
那个咆哮着的战斗机器人已经逼近到了不再适合使用狙击步枪的范围，RP6很清楚这一点；感受着子弹打在护盾上愈发强劲的冲击力，她只好低下头来咬着牙试图为1014装弹……
咚。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倾泻在护盾上的弹雨也顿时停歇了下来。待RP6探出脑袋来查看情况，发现RP7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那个家伙的一侧，趁着它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爬上了实验桌像打网球一般用枪托对着那憨憨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霎时那落后的履带机器人就愣住了。
“再会了。”
虽然M82的枪托相当有分量，但就凭冷兵器还是难以重创这个皮实的机器人；看着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RP6，RP7只是笑了笑然后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抵在了机器人的处理中枢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
虽然不能创造出12号口径霰弹将整只脑袋掀飞的壮观场面，但一梭子9毫米也能毫无难度地完成瘫痪这个大家伙的任务。
“呼。”
包含着对世俗看法的不屑，RP7一脚踩在机器人向外滋着电火花的肩头若无其事地吹散了枪口的硝烟。“谁说我没有近战能力的？”
哼。RP6收起了机动护盾并甩了甩方才被震得发麻的手臂，只觉得有些想笑。“以后可再别这么搞了，估计克罗绮模拟个几十亿次都不会遇到这么离谱的结果。要是你刚才手没抓稳，那现在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但现在不是无伤过了嘛。”见靠在墙上一脸阴沉的RP6并没有掏出相机为她记录下这个pose的打算，RP7只好收起了狙击步枪并在实验室内侧的冷柜里翻找起来：然而里面都是一个个布满斑点的培养皿或者已经凝成块的深棕色肉汤。
“没有找到手提箱。“RP7有些不快地哐一声拉上了冷柜的玻璃门，一面皱着眉头一面挥舞着手掌：“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味道。有时候真想把嗅觉模块关掉……”
“关掉那还得了，啥时候中毒倒了都不知道……而且实验室这个地图是会有毒气的。”一开始训练开始前，两人都注意到了补给箱里的防毒面罩。“那是什么时候会释放毒气呢？到目前为止我好像也没有看到类似的释放装置。”
“一会儿等着看吧……离远一点。”
待第二间实验室的大门也被轰然炸开后，RP7往里面多扔了几发投掷物。明明应该只扔闪光弹的……RP6发觉有点不对，拍了拍RP7的肩膀：“你又往里面扔了些什么啊？”
“手榴弹啊。我看地图发现这几个实验室的布置都是一样的，所以只要计算好手榴弹丢的位置……”
“好啊，运算能力这么强啊。”RP6冲着RP7有些诡异地笑了起来，“那么多弹片的飞行轨迹都计算出来了吗？”“呃，大约百分之八十吧。”
“那你还敢往里面扔？？”
不等RP6的怒火发泄出来，实验室里如雷贯耳的爆炸声以及冲击波就差点将二人推翻出去；情急之下RP6打开了力场生成器，身旁的RP7也下意识抱紧了RP6的腰。
“好家伙……就连手榴弹也是改进型的吧。”“嘿嘿……”面对RP6指着鼻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RP7只好挠着后脑勺傻乎乎地笑着。“千万别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干了。你以为力场生成器是我想开就能随便开的吗？而且万一那个手提箱给你炸坏了怎么办？”
“冷静一下啊……要是任务失败了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会有通知了吧？”
但是RP6和RP7的无线电通讯频道里依然是一片寂静。其实RP7也保不准是不是真的没出意外，心智里的数据流波动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但她现在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只得跟着前面那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进入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实验室。
RP7使用的手榴弹在爆炸后本应该会释放出淡淡的硫磺气味，但是现在却被种种化学物质的焦糊味与冲鼻气息所完全掩盖了。头顶的几盏灯泡自然是被强烈的冲击波所震碎，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成分的乳白色烟雾，耳畔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气体泄露声。
“真是够了……咳咳。把防毒面具戴上吧。”
“嗯……”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玻璃渣，破碎的胶合板以及战斗机器人的残骸中，RP6借着肩头手电筒的光芒才勉强辨认出了可能存放手提箱的冷柜；箱体自然是被挤压得变形且支离破碎，里面存放着的一个个金属罐自然也难以保持完好的形态。RP7悄悄绕到了冷柜一边，看了这惨不忍睹的模样不免心头一紧，拽紧了自己的衣角。
“制药用的原料……不是这些。”
“6.”
“嗯？”
“你看，是不是那个手提箱……”
在冰柜内侧的另一角，一堆被挤得不成样的马口铁罐头中间隐隐约约反射出几缕银白色的光芒。RP6一声不吭地起身过去翻找起来，果然是任务的目标；虽然铝制的箱身上有了不少显眼的划痕，但整体结构并没有损坏。
“已取得任务目标，敌人将马上到达现场。请做好迎战准备。”
清晰而毫无感情的一句女声同时出现在RP6和RP7的通讯频道里。两人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RP6抓起手提箱一手举着机动护盾就冲了出去，RP7则取下了狙击步枪紧随其后。
“果然啊……前面那些家伙就是来给我们热身的。”
火神重工的履带机器人存量是真多啊，投放都不需要冷却时间的……即便两人已经冲到了楼梯口，还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机器人大军——就像身处好莱坞大片片场，不出片刻窗户就接二连三地被贴片炸药炸得粉碎，钢条和木头碎屑四处飞扬，沉重的轰鸣声和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窗户和天窗的尺寸像是专门设计好了，这些笨拙的战斗机器人都顺畅地通过钢索垂降了进来，用点五六子弹毫无顾忌地扫射着试着逃离这里的两人。
“力场盾已部署，靠近点！”
将护盾撑在地上并迅速启动了腰间的力场生成器，RP6顺势取下了背上的霰弹枪并将手提箱背了上去。一层半透明的淡绿色力场盾很快便自上而下将两人笼罩在了其中，无论是标准的点五六或者9毫米枪弹打在上面都被自身的动能挤得粉碎而不能伤到RP6与RP7分毫；对于二人来说，这些袭来的枪弹不过算是有些沉闷的雨点罢了。
砰砰砰！砰砰！
砰！
护盾内部的子弹却是可以毫无阻碍地发射出去，将那一个个涌上来的战斗机器人击穿或者粉碎。“6，你这力场盾还挺好用的嘛。”RP7的M82已经打空了一整个弹夹，带着平日里所有的不快与劳累扣下扳机，枪枪致命摧毁这些傻大个的感觉可真是爽啊。
“也别得意忘形了，这个盾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往目标点移动！”
RP6使用的力场盾仍然是克罗绮研制的第一代产品，虽然可用性已经相当高了但是强度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以目前的工艺而言，在保证人形的机动性前提下力场盾生成器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能维持在理想强度。
因此两人当下的优势局面很快就会消失，甚至是逆转。机器人的攻势也越发猛烈了起来，像是完全不在乎一般直接碾过了同伴的身体冲到最前沿对着向楼下转移的RP6和RP7疯狂输出。不仅有使用RPK与DP-28轻机枪的战斗机器人加入了战场，这些它们还开始投放毒气弹——这些明黄色的烟雾很快就将能见度降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级别，人形一旦吸入就会干扰到身上各种传感器的正常工作，让心智的运算效率大大降低乃至宕机。真是越来越讨厌芥末的味道了……RP7下意识掩着鼻子咳嗽了起来，本应正中脑门的一枪也打在了一旁的水泥墙上。
“快点……戴上防毒面具！接下来看你的了。”
迅速拉下防毒面罩，RP6扛起了护盾并将霰弹枪收了起来；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这种威力极大的近战武器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这也是实验室这张地图体现难度的地方——不像他们所面对不计其数的履带机器人，只有狙击步枪人形才能装备热成像瞄准镜。
“没问题，瞧好了。”
光学瞄具固然清晰，但在这种极限环境下使用红外线的热成像瞄具才是唯一的选择。RP7迅速切换到热成像模式，视野中的浓浓烟雾瞬间就被驱散了，只剩下被渲染成浅灰色的履带机器人，发出高热量的处理中枢和枪口则被高亮的白色标出。
砰！
少了建筑内其他摆设的干扰，RP7得以更迅速地辨识出目标并扣下扳机，看着这些笨重的家伙被打成飞散的碎片并消失在深黑色的背景中。就算目标躲在了门后或者墙后也没有关系，点50子弹可以轻轻松松地击穿这些障壁；只不过它们扑上来的速度还是比RP7扣下扳机的速度要快。
砰！
“快点……啊。”
虽然敞开的大门就在几尺开外，但这些机器人却像是得知了二人的目的地般统一从门外涌了进来；迅速的火力压制却往往不是这些狙击步枪人形所擅长的。
砰！
“唔啊！”
RP7感觉自己的侧脸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防毒面具应声破碎的同时伴随着脸颊被划过的疼痛与令人胆寒的泄压声响。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RP7可是相当清楚……自己必须在几十秒内结束战斗并到达目标点，否则将会必死无疑——指任务失败。看来自己不能一昧追求意义不高的爆头率了；实际上就算打中战斗机器人的主体枝干便会切断它们的数据通路造成瘫痪，实际上与被击毁没什么区别
“好啊，你们这些杂种……”
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的战斗思路后，不等RP7抽出佩枪给予方才打破自己面罩的家伙以致命一击，那机器人的脑袋便在迸发的火花中化为了没用的电子元器件碎片。
砰砰！
“……6？”
不等RP7发出惊叹，自己残破的面罩就被迅速击落并套上了一个完好的。“6，为什么要把面罩给我？自己戴着啊！”虽然呼吸的空气骤然清新了不少，但RP7还是很清楚自己没有权力剥夺队友的面罩。
“够了。我能撑得比你这家伙更久。”就在方才这迟疑的一刻，被逼退至几米开外的机器人大军又逼近到了眼前，密密麻麻地压了过来。“快点，快点开路啊！”
“嗯……”
RP7的眼中只剩下了那颗圆圆的准心，还有摇晃着身子的讨厌家伙。手指扣动扳机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应着枪声倒下的机器人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有些时候那些家伙逼到近前，RP6便可以用XM1014干脆利落地将他们击退，或者撕碎。胜利的天平仿佛已经慢慢在向着这苦苦挣扎的二人倾斜……
“唔……呜啊！”不知从何时开始，一道道细长的裂纹就开始如花瓣般在RP6的力场盾上伸展开来，在轻机枪的反复冲击下。大约是某个持霰弹枪的机器人给予了这个不再坚固的护盾以最后一击，让些许被弹飞的弹丸擦过了RP6所无暇顾及的后背。
“7！”
“我在！”
砰砰！砰砰砰！砰砰！“
RP6用最短的时间将枪膛中的霰弹全部打了出去，将正前方的机器人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短暂的缺口，反手取下背上的手提箱递给了RP7：“快点冲出去！”
二人都很清楚这冒险的一步将会是她们顺利完成训练的唯一机会。RP7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抓起手提箱并一手撑着护盾顶端就翻了出去。见RP6和RP7的策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转变，履带机器人们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向着RP7包围过去。
她离那闪烁着绿光的训练完成出口只有不到十米了，但这段几步之遥的道路上依然布满了难以逾越的荆棘；早早在出口处等候多时的几个机器人被瞬间激活，开足了马力朝着狂奔的RP7冲了过来。
“就凭你们？”
将手提箱稳稳固定在背后，RP7微微一笑并抬起狙击步枪朝着最前面的几台机器人射出了枪弹。
砰！
点50子弹的极强穿透性将三台机器人利落地解决，但剩下的空当已经不够RP7第二次扣下扳机
“看好了……”
RP7第二次施展出她的独门秘籍，两手握住枪管像使大刀般让沉甸甸的枪托朝着形成扇型包围圈的五个机器人狠狠劈了过去……
只可惜她已经施展过了一次。战斗机器人迅速折叠起了上半身，向后翻去并朝着RP7射出了一连串致命的子弹；这出奇制胜的一招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
终于感受到了身体被贯穿的剧烈痛楚，再也动弹不得的RP7倒在地上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履带机器人一个接一个碾过了那多了些弹孔的手提箱，朝着苦战中的RP6围了过去，再也不多看自己一眼。
“7，居然失败了吗？可恶……”
透过弹雨与火花之间的间隙，RP6眼睁睁看着RP7和她的M82狙击步枪轻飘飘地倒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来势汹汹的5个战斗机器人。即便厚实的机动护盾为她挡下了数以百计的各种子弹，穿着沉重作战装备的守卫人形也有承伤量的极限。RP6也很清楚，越来越反应迟钝的自己在这越来越浓的毒雾里也撑不了太久的时间，只得收起所有理性的考量最后放手一搏——“喝啊！”
数十公斤重的机动护盾收缩成了枕头大小的坚硬钢块，被RP6一收手臂猛然提起；右手则握起了余弹量无几的霰弹枪，双腿猛然发力向前冲了出去。正前方的几个机器人迅速被这突然爆发的强大动能撞了开来，倒退几尺险些翻倒。至于面前那击倒了RP7的几个履带机器人，RP6只有挑战运算中枢的极限性能，在不牺牲运算速度的情况下将瞄准精度的优先级大大提高。
砰！砰！砰！砰！
施展出模拟训练时习得的全部闪避技巧，RP6在致密如织的流弹中穿针引线般慢慢向掉在RP7身旁的那个闪亮的手提箱靠近；至于不能避开的些许子弹，她则想方设法挥动右臂上的机动护盾抵挡下来，并趁着火花四溅扰乱视觉的间隙锁定那些圆滚滚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
一切都结束了，正如此般喧闹到来时那般风卷残云。不等打空了金属弹丸的霰弹空壳从滚烫的抛弹窗里跳将出来，几发旋转着的7.62毫米子弹就打飞了那块金属护甲并高速穿透了RP6的左腿膝盖。
“唔……唔，咳咳。”
这枪伤累累的守卫人形终于沉重地向左边倾了下去，心中带着极强的不甘倒在了地上。
咚。
地面都被震起了薄薄一层浮土，飘飘洒洒地落在RP6的身躯上，仍然萦绕着硝烟的弹孔里。
“只要……能拿到那个手提箱……”
已然模糊的视线里，闪耀着的银色光芒还是如此清晰——它就静静地躺在那儿，触手可及。RP6尚未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仍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别扭地挪动身子向手提箱爬去。
“实战演习任务失败。成绩：C。”
刺耳的合成人声在RP6的无线电频道里播放了出来。苍白的天空下，十余台大功率鼓风机开始工作起来，将这包裹一切的呛鼻黄烟迅速抽了出去。见倒地不起的RP6和RP7已经没法再造成任何威胁，那些履带机器人便像收到了命令般齐刷刷地退了回去，到它们平时待命的充电桩去。虽然有超过八成的充电桩都空了出来，但用不着多久它们的新同伴就会被投放进来。
“真是仁慈呢，克罗绮……居然没有给F。”
RP6和RP7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几个工作人员走进了训练场并开始把这战痕累累的两人抬去修理槽；酿成这一惨烈后果的工程师克罗绮也在其中。听着RP7细若蚊鸣的低声抱怨，克罗绮只是笑着拂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黑尘：“我还以为你们只能拿个D呢。做得很好。”
嗯……可真好啊。RP7视觉模块上的HUD还在不停地来回滚动着各种各样的报错信息，不过浑身上下的剧烈疼痛也在被克罗绮切断了痛觉通路后荡然无存——躺在担架上，摇摇晃晃地看着天花板从眼前一格格地划过；这轻飘飘的感觉顿时显得有些不真实。
“为什么不允许我们自己切断痛觉的通路啊……唔啊啊啊疼！”
声音懒洋洋的RP7忽然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差点弹了起来，在克罗绮重新接通了她腿上的痛觉通路时。瞅着这不谙世事的白发射手人形捂着自己的大腿龇牙咧嘴地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工程师才又把她的通路切断：“我可不想人形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特别是你们这种金贵家伙。好啦，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啥事也没有了。”
招呼着自己的助手把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形放进了绿光萦绕的修理槽内，克罗绮设定好程序后就启动了修复设备：“你们今天晚上的思想品德进修课程我会帮忙请假的，不过之后记得补回来哦。”
“这个……家伙……可恶。“
眼睁睁地被固定住手脚，克罗绮那听起来极其伪善的声音也在保护盖合上之后变得模糊起来。
“喂，7，想点开心的事情吧，克罗绮她一直都是这样你还没习惯么……比如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补充睡眠之类的。”
“我还……不想睡觉……”
随着修复程序的启动，两个想法不一的人形都被切断了电源，修理槽内的机械手也伸了出来开始为她们更换零件，修复伤口。还有，清除一些不必要的心智缓存。
数小时后。
漆黑的一片中忽然亮起了一行代码，然后是两行，三行。当代码变得越来越多，它们便开始加速滚动起来，时不时磕绊一下并留下几行空当然后继续无休的滚动。
“自检完成。”
所幸这没花费多少时间，大约只用了两三分钟RP6和RP7就从结束了修复程序的修理槽中坐了起来。和人类刚起床的情况类似，两个人形还是有些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她们全身上下已经重新变得焕然一新，完全恢复了开始实战演习前的最佳状态。
看了看身旁还是一脸倦意的RP7，RP6觉得自己这种经验更丰富的‘早’批次人形还是得有个大姐头的样子；虽然大概只有两个月。
“其实啊，已经比我设想的情况要好不少了。”
这么说是没问题的，RP6一开始预计着她们两个人连实验中心的大门都出不来，看着那些如潮水般涌进来的高大机器人。虽然说RP7那些冒险的举措确实是让RP6恨不得抽她两个耳光，但确实是为这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带来了些许转机。
但是RP7却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在不断地小声念叨：“明明我感觉已经比昨天要好不少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经没有一直追着头打了，为什么还是会来不及呢……”
————
如果不是出了异常的情况，程序也一般不会超出指定的范围运行。RP7在先前的训练中一向遵循规章，也得以一次次出色地完成训练任务。虽然有时候她会跟别人开些小小的玩笑，譬如像打孔机一般用子弹将靶子最中间的十环完好无损地撕扯下来之类的，不过有些古板的克罗绮始终不领情；“怎么一枪十环都没有？我没在跟你开玩笑，RP7，我需要了解真实的原因。”
“啊……今天不是很想打十环。”
RP7回答得满不在乎，这个无足轻重的结果在她看来不过是兴趣使然时自己允许生成的一些随机变量罢了。
————
看着靠在墙头有些沮丧的RP7，RP6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说出真正的问题所在；其实她先前就已经明确地提了出来，但是并没有得到RP7，甚至是克罗绮的重视。
“7，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反应时间一点也没有改进呀。而且这些精确度的提升还是用更大的能量消耗换来的，你新换上的8576芯片可是事半功倍。如果你只是定点狙击的话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如果是剧烈的交战，哪怕不是实验中心这么近的距离，也会暴露出极大的缺陷。这下子，克罗绮肯定会着手调整一下你接下来的提升路线了。”
RP6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身旁这自信心有点受挫的女生。出乎她的意料，RP7反而是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哼，要是一昧地追求开枪的速度，那我和拿冲锋枪和突击步枪的那些家伙还有什么区别？别忽悠我去用什么自动武器，不能枪枪毙命都是效率低下。”
哼，没错没错……你高兴就好。
RP6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出口。“我们……现在先回宿舍洗个澡吧。”
虽然修复设备能将人形修复至最后保存的状态……不过也仅限如此了。RP7和RP6身上的泥沙和尘土仍然忠实地依附在她们衣服的表面上以及褶皱里，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翻身下床并将桌上调好的能量饮料一饮而尽，RP7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角：“嗯。好烦啊，还有思想品德进修课程，少上一节又不会怎么样……克罗绮那个家伙真是的。要不然晚上……”
发现情况有点不对，RP6很快跳起身来拍了拍RP7的肩膀，顺手将喝完的饮料杯扔进了屋内一角的垃圾桶里；要是这个先进人形逆来顺受的‘学霸’之魂觉醒，自己晚上可就没得休息了。
“哎你等会儿可别拉着我一起看啊！今天晚上我可啥也不想干了，赶快走吧！”
公共浴室。
火神重工向来不是什么压榨员工或者人形的企业，尤其是当他们生产的这些高性能人形都具有相当的智能时——RP6和RP7甚至算其中的佼佼者。排除灌输训练资料或者编写、烧录程序这种效率至上的场合，平时生活环境的营造还是尽可能靠近人类社会的，包括澡堂。
“真安静啊。”
因为人形们的晚自习——思想品德进修课程仍然没有结束，澡堂预热完毕的池子正静静地蒸腾着乳白色的水雾与淡淡消毒剂气味。不紧不慢地将沾染了战场烟尘的内衣等物挂在入口处的架子上时，RP7发现RP6已经急不可耐地扑进了一旁空无一人的小温泉池——在通常时段只有少许速度最快的幸运儿才能私享的福利，不大的池中按摩喷头和擦洗用具却样样不少，甚至还能选择池中浴盐的香型。这属于是火神重工激励人形们减少磨蹭行为的举措之一。
“哎呀，克罗绮难得好心为我们争取来的福利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下呢。快过来吧7，这可舒服着呢。”
RP6张开了双臂搭在池壁旁，头顶略暖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方才溅到墙壁的水渍上，波光粼粼而热气腾腾的浴池里，还有RP6浸在水里若隐若现的两只乳房间。
“嗯，水温还算合适……”
扶在栏杆上小心地用足尖往池子里探了探，RP7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坐在RP6对面。
“嘿嘿，这次我可是为你专门调低了池水的温度啊，再低两度我都要觉得冷了。”
不同人形的不同部件也有着不同的适宜温度，守卫人形的驱动核心就需要比射手人形更高的工作温度。加上RP7是较后出厂的人形，在提升性能的同时也增加了元器件的集成密度，对散热的要求也随之上涨——上次RP7跟着RP6去泡澡就有些温敏零件被热得改变了精度，搞得接下来几天RP7迟钝得都像个退休的电饭煲一样。虽然最后是证实RP7本身的板路设计就有问题并进行了修复，但RP7从此对稍热的洗澡水都显得十分抵触。
“哼，我可是恨不得直接洗冷水呢……说到散热……”
似乎是一下就变得沮丧了起来，RP7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仰头望向天花板上悠悠转着的排气扇叶；原先她雪白的长发染上了些浅灰色的光泽，无声地浸在不时咕嘟冒泡的池水里。“在实验中心的二楼就还好，起码那个被打碎的冷柜让室温降低了不少，中枢总线的频率一直维持在了最高值，可是后来到了楼下后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那些毒雾，真是热乎乎的，无法摆脱啊。”
RP6先前从来没见过RP7如此迷茫……或者说颓废的样子。也许是刚才在修理槽里清理缓存的程序出了些什么差错，或者是新加的防抖芯片存在未知的兼容性问题，RP7现在这副消极反常的模样肯定是心智缓存区异常所引起的。望着她有些失神的眸子，RP6想了想也许有一种妙计可以试试……
“那么闷闷不乐的干嘛啦，发现你心智里面缓存这么多的话克罗绮肯定要叫你过去喝茶的。别想那么多了，快过来我帮你搓背。”RP6只是笑了笑，朝对面的RP7招了招手。
名为“挠痒痒”的脚本是RP6在某免费资源网站下载校准数据时解压出来的，因为通过了病毒检测RP6就没去多在意这个脚本；之后的某一天RP6查看了一下它的描述文件便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哦？这种脚本也能清除心智缓存？真是意想不到呢。
“嗯……噢，好。”迟疑了一会儿，托着下巴的白发少女才慢悠悠地挪到了一脸笑意的黑发少女身边坐下；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带着些许神秘的笑容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第六步应该可以往左踏一点的，这样可以更快接近那个机器人。不对，掏枪早了，要不然不会被它们发现破绽诶嘻嘻你干什么啊？”
即便RP6的出招速度远远算不上快，RP7直到最后笑出声前还是没能注意到伸向自己腰间蠢蠢欲动的两只手。平日里摩擦甚少的这个部位自然是架不住RP6毫无预警的突然袭击，RP7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地方会如此敏感。
“嘿嘿，很难想象7笑起来的样子会这么可爱呢。”
因为采用了高度的仿生化设计，除非是经过一些专业的检测设备所以一般情况下很难察觉这些高级人形骨子里还是冷冰冰的机器人这一事实：RP7的腰自然是如一般人类女生般纤细而柔软，被RP6捏得前仰后合扭动不止。
“嘻嘻哈哈哈唔你在干什么6，快点停手啊嘿嘿嘿嘿……”
原来是体验版的脚本么……这么短时间就运行完一半了，怪不得在描述文件里还附带了条来路不明的链接。不过看到她的妹妹能有这样有趣的反应，RP6已经相当满意了。“这是我找到清除心智缓存的一个方法哦，而7你现在肯定是缓存区满到快要溢出啦。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要自动向克罗绮发送诊断报告了呢，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啊嘿嘿嘿嘿，嘻嘻嘻6你可别再乱哈哈哈哈哈哈乱搞了啊啊……”
在RP6的持续挠痒攻势之下RP7已经笑得弯下了腰，甚至挺出了几块整齐的腹肌。“7，现在感觉好一点儿了吧？我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哈哈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啊为什么嘻嘻……”
被自己的姐姐捉弄得如此狼狈且尴尬，RP7心中的愤懑之火很快便燃烧了起来，一条腿猛地发力朝着RP6的腰踢了过去；见到池面将要爆出的几朵水花，RP6便明白了一切，迅速往旁边一闪身并反手握住了7的小腿——在水里她的发力速度可是远远不比陆上。
“……啊？？”短短的惊诧过后，RP7一脸不悦地伸手指着恶作剧得手般嬉皮笑脸的RP6：“6，你可别再玩弄这些……幼稚的小把戏了，再不把我的腿放下来我就要噗哈哈哈哈哈……”
明亮的灯光下，RP7湿漉漉的脚掌有如沾了美酒的晶亮杯盏，稍稍变换角度便现出道道微弧的浅痕。在池中浸了一段时间的脚掌比平时显得更加红润且柔软；奇怪，平日在宿舍里7光着脚在宿舍里跑来跑去的时候，自己也不会多看两眼啊，RP6今天你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数毫秒的短短时延后，运行着脚本的RP6便开始执行下一段代码——她的五根手指随即开始在这不大的绯红色脚掌上抓挠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够了啊嘻嘻，嘿嘿嘿嘿嘻嘻6姐……”
一只脚被高高举起挠着脚心，RP7越发大声地笑了起来，因为笑得没力气再起身而制止不了RP6的双手只好徒劳地扑腾着，在池面砸出一个比一个壮观的绚丽水花。从她的手指触上RP7的脚底后刚好一分钟，RP6放开了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妹妹。
“咳咳……唔咳咳，呼啊……”
一定是在刚刚进气量大增的时候把很多水吸进了气管，对人形来说这同样是个严重的问题。或许这个脚本不应该在浴池这种存在安全隐患的场所运行……感到不妥的RP6下意识便闪身过去搂住RP7并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没事吧，7？我没想到这个脚本运行起来是这样的……”
“什么……脚本？咳咳……6姐，刚才你可是差点，咳咳把我杀了……”
“哈哈，那不会的。这个脚本的代码相当安全可靠，我检查过了。现在感觉心智缓存区的占用率如何？比刚才好了不少吧？”
安全可靠……呵呵。RP7只觉得刚才自己差点笑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下降到了占用率百分之12.怎么了吗？”
“那就没问题了。刚才我看你那个样子，感觉你的占用都要到120%了。”
RP6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酿成什么大祸。
RP7看着RP6的目光随即变得有些复杂，“什么120%啊？怎么会啊。够了，我真的不想再被你强制发笑了，别再用刚才那一招了……”她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扶着栏杆从温热的浴池里站起身来。“我现在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哦？不补一下刚才错过的思想品德进修课程吗？”看着RP7渐行渐远的背影，RP6也披上了放在一旁的浴巾。“6你没出什么问题吧？什么思想品德课程……明天再说。”
真是太棒了，原来三流网站下载链接里附带的奇怪脚本真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啊。RP6越想越为这些想法奇奇怪怪的程序员感到叹服，踩上拖鞋一抬头才发现连RP7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喂，7！走那么快干嘛呢，等等我啊！”
几小时前。
终于是安静下来了，工作室里只剩下了让克罗绮感到安心的低低白噪——这仅有的声音来自刚刚开始运转的两个修理槽。摇了摇桌上的饮料杯，克罗绮发现沙沙作响的冰块已经化成了常温的水。
“好吧，可以开始整理资料了。看起来今天RP6和RP7表现出来的作战效能还有可以提升的空间啊……”将带着淡淡可乐味的一小滩冰水仰头灌了下去，克罗绮顺手将饮料杯丢进了垃圾篓，转身在老朋友电脑椅上坐下。
“不只是这个8576的QS芯片，还有别的问题。”盯着荧屏上显示的一行行数据与日志，坐直了身子的克罗绮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最好还是换个思路，现在这种数据结构……太麻烦了，而且老是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报错。看一下几天前修改的上一版代码吧…嗯，火控核心……”
……
一个男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他西装革履的正式打扮与这里的气息实在是格格不入，无论是陈列着各式工具的几排立柜还是充斥着淡淡机油味的工作车间。
“克罗绮？”
“嗯……等我把这行写完……好了。”键盘敲打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随后刘海变得有些凌乱的克罗绮从显示屏后面探出了头，认出了来者后迅速站起了身：“是刘总管啊。怎么事先没和我打个招呼呢？这么晚还劳烦您亲自过来……”克罗绮的脸上很快便堆起了笑容，绕过办公桌走上前鞠了一躬。
被称为刘总管的来者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差不多是时候进行半年一度的全兵种联合演习了。为了响应上级节能环保，拒绝铺张浪费并提高工作效率的号召，这次我们就不出去额外租赁场地了，采用模拟机来进行联合演习。”
“嗯……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克罗绮的声音有些迟疑。根据被火神重工招聘进来当天就载入心智的行为守则，克罗绮需要对这些领导们表示绝对的尊敬，但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将那五台模拟机串联起来进行联合演习是不怎么可行的。
火神重工每半年举行一次的全单位联合演习，用于检测多种型号、兵种的战斗人形之间在战场上相互配合的综合作战能效。如此大批量且复杂的数据完全用计算机进行演算并不现实，因此以往都是让人形们前往租赁的训练场穿上实战装备进行演习。
“当然。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看了看仍然躺在修理槽内的RP6和RP7二人，克罗绮不由得暗暗咽了咽口水；让她看到自己苦苦研制出来的战斗人形落得个大破的下场当然是不愿意的，如同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一般。即便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其他人形冒险，但看着面前这个板着脸的刘总管，克罗绮也不能严辞拒绝。
“模拟的难度对我们的人形来说不会太大了些吗？”
过往的联合演习一次性有50个人形参与，而将虚拟机串联起来最多只能让30个人形加入战场，面对相同作战效能的敌人自然是有些不太现实。
“我看你们最近的训练数据不是很不错吗？”
“不，这还不是真正的问题……”克罗绮摇了摇头，“我觉得将那五台模拟机串联起来会对总线压力很大，而且我们以前从来就没有这么做过。”
Sandbox-4B型模拟训练机最多支持单台6个人形接入，而串联的模拟机数量上限为4台。至于超出厂商限定的数值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总管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首席工程师克罗绮小姐。你在担心那些模拟训练机的运行状况对吧？我已经让技师给它们做过一套完整的保养了，而且如果去外面训练场进行联合演习的话，修复那些人形还需要不少成本对吧？模拟训练就可以避免这些问题。”
“可是……”
“克罗绮小姐，我这不是在询问你同不同意举行这次全兵种联合演习，而是在让你来策划这次演习的执行方案，这样来说够明白了吗？”
刘总管将手背在身后，低下了脑袋注视着克罗绮的眼睛，表情已经变得相当不好看。如果站在面前的是个真正的人类，估计他就要破口大骂了吧……克罗绮只好毕恭毕敬地满口答应下来，然后亲自将刘总管送出了门去。
“啊……”她倚靠在墙上，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将手扶在了脑门上。
“要怎么样，才能用一堆零组出一个非零的值呢……”
……
几天后。
颇有年代感的吊扇摇晃着脑袋将宿舍内不冷不热的空气翻来覆去地搅拌着，在RP7的要求的安静与RP6要求的风量间找到了平衡，才在节能减排日的正午让二人勉强入睡。
“6……克罗绮她叫我过去诶。”
什么嘛，原来现在……都快两点了。7她可真是比闹钟还要好用……
RP6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还有些犯迷糊的眼睛瞅见上铺伸出了一截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摇晃着……哦，原来垂下来的东西是7的脚掌啊，前几天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一只。
“哦，为什么叫你过去啊？”
“我看看……她没说。保密。”
“那就是叫我也要过去的意思呗。”
瞬间变得精神了不少，RP6迅速弹身坐了起来，飞快地把睡梦中散开来的头发梳好并绑上了经典的麻花辫。感觉身下的床体吱呀叫唤了起来，那只脚掌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RP7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克罗绮都让你懂完了。”
换上便装的两人来到克罗绮的工作室门前，轻轻叩了几下。
“来了！”
不出几秒，身着宽大灰黑色工作服的克罗绮为RP6和RP7开了门，脸上挂着些不同以往的困乏之色。“我才刚睡着呢你们就来了……还以为你们会晚点来。嗯……”
看着大名鼎鼎的首席工程师正意犹未尽地揉着自己的短发，76两人只觉得有点想笑。实际上，想要打断正在专注工作的克罗绮比叫醒睡梦中的克罗绮要容易许多。
“看到你发过来的消息后我可怎么敢怠慢啊。”
“哦，好……”
克罗绮点了点头，看向站在RP7身旁的RP6.“RP6你也来了啊……一起过来吧。感觉你们的午觉应该也没有睡好，到修理槽里面补个觉吧。”
“所以今天打算做什么？”
疲劳的克罗绮似乎并不想说太多话，招呼二人躺下后就开始一声不吭地操作控制面板。“清理心智缓存啊。知道明天的全兵种联合演习吧？为了保证效能，缓存区的占用不能超过10%。RP7，前几天上传的系统日志显示你的缓存区占用率曾经达到过98%的临界值。看来那天实验中心的实战演习给你带来的压力不小啊。”
“嗯……你也知道？”
“哈哈，我承认错误，不应该太高估你们的实力。虽然就差那么一点点你们就成功了……”
“对了，克罗绮……之后7她的缓存占用情况怎么样啊？”
“不怎么高啊，我看看……而且当天很快就降了下来。我设定的修复程序应该没有这么强的效果啊，你们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从手上的盒装百力滋中抽出一根含进嘴里，克罗绮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眯上了眼睛打量着脸越烧越红的RP7和偷着笑的RP6.
“够了啊，6！”
“清除心智缓存可是比什么思想品德课程和实战演习要轻松多了啊，7.”半透明的保护盖缓缓合了起来，躺在槽中的两个人形也各自合上了眼睑。
在清理程序运行的时候，修复设备会专门为修理槽里的人形建立一个独立的沙箱并让其心智具象化为云图分区并在其中不受干扰地运行，从而避免在释放缓存区的时候引起心智出现可能的异常。虽然可以单个人形进行缓存的清理，但如果有与其搭档（关系亲密）的一个或多个人形参与清理工作便可以引起不同程度的共鸣，效率和效果都会好上不少。
经过了比预期更长的等待之后，二人眼前的景象终于同时由暗转明。带着肉眼可见的卡顿掉帧，一座巨大的现代化都市慢慢呈现了出来。
人行道上栽种着玉兰树与其他种种植被，顺畅的柏油大道从RP7的脚下一直向前延伸而去，高楼大厦与临街商铺则像卫士般林立在纵横交错的交叉路口。天空固然蓝得澄澈，形态各异的云朵自由地遨游其中有如八仙过海，时不时遮掩住远景画布上高耸的巍峨塔尖。
“这就是你的心智云图吗，6？”
“嗯，没错。”
随着地图被完全加载出来，路上现出了井然有序的车流与来来往往的行人，画面也变得流畅了起来。但是环顾四周，RP7怎样都找不到本应该出现在她身旁的RP6.
“这是我梦想中的一个和谐的……城市吧，也许它真的存在呢。这里安全到不需要军队，警察，安保人员，更不用说各种张牙舞爪的安防设施。所以，你也看不到我。也许……可以把我看成跟随着你的一团空气？”
RP6的声音确实是清晰地萦绕在RP7的耳边；原来在她构想的云图分区里RP7只是一位普通的过客，而RP6自己仍然是安保人形的身份……不被需要的角色当然就不会拥有实体了。
“那么……好吧。”
虽然美好的阳光甚是灿烂，但RP7没过一会儿就被这越发炎热的气温催生了买杯冰饮的念头。在街边遮阳的彩棚里没走出多远，她就发现了夏日里的救星——不久前火遍大街小巷的奶茶店“嘿提”。
“你好，能来一杯燕麦……波波奶茶吗？”
居然没有预料中排至十来米开外的长队，朝着她微笑的店员仿佛是等待已久。RP7忽然有些担心地掏出钱包，生怕里面连30块的奶茶钱都没有。
“3元，谢谢。”
“嗯好……给你。”她抽出了钱包中面值最小的5元纸币递了过去，奶茶店员恭然接过的举措也在告诉RP7这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不等第一口清爽的奶茶驱走体内的炎热，RP7的心情便好了起来：要是能生活在这样美好的城市里，那应该就没什么遗憾了……比起窝在空调房里无所事事地待着，自己应该到处走走才是。来到路肩上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就有出租车回应了RP7的呼唤并在面前慢慢停了下来.
“坐后排也要系好安全带。想去哪儿？”
“唔……”
RP7顿时有些犯难，打出租车似乎只是遵循自己心底的暗示，而目的地在哪里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见了她有些为难的样子，出租车司机只是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是刚来雪绒市的游客吗？”
“嗯对。”
“好嘞，那就带您四处转转吧。”
司机只是浅浅一笑就发动了车辆，向前方的路口开了过去；就算他有什么坏念头，仗着自身的力量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理由，这么想着RP7就安下心来趴在门框上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要将城市规划得简洁并不难，但要在简洁的同时保持数十万，甚至是数百万人流运转的高效与井然有序就一点也不容易了；以一百公里的时速行驶在五号环城高速上，望着桥下如积木一般垒起来的道路与枢纽，RP7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肃然起敬：就像是一个堆叠整齐的三明治，市中心区域的地下被开发成了四通八达的地铁网络，上层的地面或者水面被开发成了宽阔的大道与航线。再往上便是纵横交错的立交桥系统，虽然看似杂乱但导向清晰的路牌使得新手司机也鲜有走错路的情况。再抬头向上望去，日光便从最顶层城际轻轨系统的间隙中细碎地倾泻了下来。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只有搭乘轻轨出行的人们才拥有享受大好阳光的权利了。
“不会堵车什么的，真好……”
路上的车辆保持着足够的间距，没有人开得太快或者太慢，自然也没有晃眼的远光灯与恼人的鸣笛。吹着舒适的冷气，平顺运转的引擎也不会打扰到自己的思绪……RP6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心情舒畅地躺在了椅背上。
“从城市的一头开到另一头大概要多久啊，师傅？”
“嗯……大概三个钟头吧。”
这么大啊，RP7不禁心中暗暗咂舌。这一定是首都级别的城市吧，少说面积也得有两三万平方公里……但这么一座庞大的机械，运行起来却流畅得像匠人们精心手工打造出来的机械表，其中每颗螺钉，每个齿轮都优雅得像是艺术品，以致于她在座椅不算很舒服的计程车上观光到了日落时分兴致都丝毫不减。
“目的地到了。”
出租车司机的语气依旧相当平和，在一座围着传统砖石墙的红木大门前停下了车。
“这是……哪儿？”
“纳博提庄园。请带齐随身的贵重物品。”
纳博提庄园……是叫这个名字么？望着纯白的出租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RP7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前黄铜铭牌上的一行手写字体。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不妨进去看看。
木门并没有锁上，吱呀一声便被顺从地推了开来，像是庄园主早就等待着访客的到来。
“没错，就是这个地方。纳博提庄园，我早就想过来看看了呀。”
RP7的嗅觉被微风带来的第一缕葡萄的清香所唤醒；再一转身看向门边的马厩，几匹毛色发亮的纯血马正发出亲切的嘶鸣，甩了甩后颈的鬃毛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像是一段拭去了浮尘的记忆卡被重新读取，她笑了笑便熟练地牵出了一匹浅灰的并骑了上去。
“6，别在那里傻站着了……不会骑马我就来教你嘛。”
像是来到了一块与世隔绝的桃源，刚踏进纳博提庄园RP6的实体便现了出来，望着这错落有致的几亩新绿不禁心生差异——“7，这就是你的葡萄酒庄吗？”
“哈哈，没错，百分百原生态。不要害怕，这些马都很温顺的，不会踢人。”
这些马居然真的会听自己的话……RP6挑了一匹看起来最乖巧的浅棕色花马，翻身骑了上去。即便自己没有西部牛仔的大钉靴，它也像知悉了想法一般开始向前迈去。
“老伙计贝蒂不怕生人。走吧，我带你在这里好好转转。吁~”
那浅灰色的马儿只仰头喷出一口鼻息，便往前方的田间小径迈开了悠闲的步子。尽管已被铁蹄或者除虫除草的庄园仆人们踩踏过无数次，这肥沃的黑色土壤中仍不时瞧见翻滚着蠕动的狭长蚯蚓，彰显着自身旺盛的生命力；从其间拔地而起的株株葡萄藤自然也非等闲之辈，攀上去附满了现出肌理的橡木支架，用枝叶和毛茸茸的卷须织出了满眼青翠。应该是正处于产出果实的季节，水晶灯般饱满的葡萄一串串倒悬在支架下，由滚烫的火红烧到暗沉的绛紫，如此时天边千层的晚霞。
原来RP7在自己云图分区里的身份，正是这儿的庄园主呢；这样倒是活得蛮轻松自在……RP6如是想到。
大约行至小径的中段 ，隐藏在叶间的数百个喷头同时开始了工作，在朦胧的水雾中消除了一天的炎热。“快点儿吧，6，小心别被淋湿了。”RP7只用两腿轻轻夹了夹马儿的身子，它便加快了向前的步伐。
“嗯……驾！”
花马欣然接受了6让它加速的指令，让她的麻花辫也开始愈加欢快地在背上蹦跶起来；不一会儿，它便和前头的灰马将二人很快带到了酒庄门前。路灯中的蜡烛已经被点了起来，摇曳着照亮了这栋二层洋楼的古老模样。“让它们留在这儿就好了6，我带你看点儿好玩的。保证你没见过。”
和大厅里的家仆道过好之后，RP7迫不及待地领着RP6来到一处拱形的木门前。看着7在腰间的钥匙串里寻找合适的那一把，6忍不住发问：“就是你的酒窖吗？”
“哎呀，你这直接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我还以为能给你一个惊喜呢。”
“嘛，又不是很难猜……葡萄酒的味道都快要溢出来了。”RP6可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不等酒窖进入到二人的视线里，浓郁的酒香就已经充满了石板楼梯间。但当那成百上千个壮硕的酒桶排好阵形来到面前，她还是忍不住发出感叹。
失去了平日里的活泼成分，RP7的目光变得平静下来。“这些酒都是用庄园里种的葡萄酿的，已经按照年份顺序排好了。”漫步于一排排浸得深棕的木桶间，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金属牌上篆刻着的数字。
“最老的已经有26年了啊……”原来这些东西不会因为型号的过时和落伍而被丢弃么，RP6不免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木桶破损和混入细菌的概率越来越大，年份愈久远的葡萄酒越加显得珍贵。然而就和它们高昂的价格一样，这些陈酒的滋味只会被极少数的行家所接受。我就给你挑一款比较温和的吧。”
“……嗯。”
独自在桌边坐下，RP6饶有兴致地看着RP7拧开了木桶上伸出的一小节龙头，不紧不慢地将高脚杯接了一半。凑近了浮在白烛上的小团光火，6才发现这嫣红的酒液原来是如此澄澈。
“慢慢品味。”
不似啤酒被遗忘了片刻就会析出让人反感的苦味，也不像白酒过喉那般带着痛苦的炽烈，这杯葡萄酒已经在时光的阅历中沉淀出了自己独有的风味，随时静候着好奇者来品尝；被它这种优雅的形态所深深吸引，RP6试着闭上眼睛小小抿了一口。
“……”
她很清楚自己的味蕾并不如品酒师那般敏感，但并非完全领略不到酒中默默诉说的故事：开头是淡淡的果味清香，辅以迈着细碎小步舞的微酸。橡木气息和酒精的层次感以渐进的方式慢慢展现了出来，最后用一丝暖意来了个从容的道别。
原来这就是微醺的感受么……默默摇晃着高脚杯，再睁开眼时RP6发现酒液已然见底。
“真没有想到是这种感觉啊，7。”
“哼哼，脸有点红了啊，你迟早也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但6却忽然摆了摆手，打断了7的话语。
“对了，别再叫我6了吧，听着多奇怪啊。”RP6正坐在桌对面一脸微笑地看着她，放下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盏。“叫我伊凡。”
“为什么是伊凡啊？”
“因为叫伊凡帅啊。”夹着一抹橙色刘海的女生只是有些满不在乎地清了清嗓子，凑近了身子看着RP7的眼睛，瞳孔中变得澄澈的琥珀之色似乎流动了起来：“而且我也给你取了个名字。”
“哦，是什么啊？”
“就是……伊芙琳。”
“难不成也是因为帅吗？”白发齐腰的女生只是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朝着探到面前的RP6笑了笑。
“因为适合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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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被切断了电源，二人眼前的一切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陷入了漆黑一片的虚无。
“缓存分区释放完成。”
没想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啊。
修理设备运转的轰鸣声慢慢停歇了下来，工作室熟悉的天花板又出现在了眼前。打开了修理槽的保护盖，克罗绮分别将RP6和RP7从修理槽中扶了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歪着脑袋揉了揉自己的颈椎，RP7有些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感觉好一些了。”“嗯，记得明天按时来参加联合演习啊，一定要给我好好表现。”
“这大概就是半年一度的期末考试了吧，唉。”看着眼前的电梯门慢悠悠地夹在了一起，倚在铁壁上的RP7不免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而且之后还不一定有假期呢。”
“这次怎么说都该有吧，联合演习的经费都省了这么多还不给我们放松一下就真说不过去了。”
“谁知道呢，哈哈。要是火神重工或者克罗绮他们不给我放假，我自己也要放个假。”
“难道不是吗。”
白色的灯光显得有些冷清，洒在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示屏里思想品德课程的机械男声依然在喋喋不休，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下来。
同一时间，克罗绮的工作室。
又到了查阅设备日志的时间，克罗绮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滚动着，浏览着显示屏上数千条的信息；这劳神费力的工作向来被其他应聘人嗤之以鼻，因此克罗绮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职位会被某个竞争者突然夺走。
也许这就是对造物的热情与爱吧。
但是，就连见多识广的首席工程师今天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伊凡’和‘伊芙琳’到底是什么意思？某种什么有特殊含义的代码？而且为什么7生成的云图分区这么大，’和谐的都市‘，’自己不再被需要‘这种想法又是从哪里生成出来的……自己给她们安装的心智应该没有达到这么高的智能程度啊。更令人费解的是，一般结伴清理缓存的人形会生成平行互不干扰的两套云图，为什么在6和7这里却是一个云图里面套着另外一个云图呢……
克罗绮始终没把这些前所未见的奇怪现象想明白。
3.
那个饱受期待但又让人形们谈之色变的日子最终还是到来了。
“7月16日，重要事件：全兵种联合演习。”
人形们不约而同地在备忘录里将这一天打上了红叉，包括RP6和RP7.
“走吧。累死人的战斗技巧复习终于到头了。”
“其实我觉得这两周搞下来比联合演习要辛苦多了。”
为了克服恐惧和不安而被拿来训练的替代品可能最后会变成更可怕的东西。
“是啊……”
昨晚早早上床休息的两人此时已经达到了最佳的状态，如约来到了火神重工的大礼堂；观众席位的椅子全部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六台模拟机几乎将整个前半场占得满满当当。RP7和RP6的人形兄弟姐妹们已经来了不少，正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或许兴奋或许紧张。
“又来了两个修正型号诶！那些RP开头的……”
尽管已经尽可能低调地走进了礼堂，二人还是被一些人形认了出来。
“真的是吗？好厉害啊。”
“那些天选之子吗？要是我也被选中就好了……”
“拜托，这次给我们留点人头吧。”
本来就预料到了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但听到如上语句后RP7还是在那个小个子人形面前停下了脚步。“呃，你这是想要做什么，RP型号的大姐姐？”
“我只不过是本能地想活下去罢了。”
仰头望着RP7眸子里鲜红的一抹挑衅之色，小个子人形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第一场就要开始了。”
原定四场的实战演习并没有参加上的限制，人形们可以选择早点参演早早收工回去休息也可以看看其他人形的演习成果再决定下场参演。这和以往荷枪实弹的实战演习并无二致，只不过规模稍小。克罗绮还在指挥着其他技师对连接起来的几台模拟机进行最后的调试。
“克罗绮这副跑前跑后满头大汗的样子可真是少见呢。”
这同样是个RP人形，此时正笑呵呵地站在二人身边看着热闹。“毕竟之前从来没搞过模拟的实战演习。”
“所以突然这么搞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他转身过来打量了一下RP6，主动伸出了手。“你们好，我是突击步枪人形RP4.”
RP6便从容地把手伸过去握了握。“哦，师兄你好。我是守卫人形RP6.”
“守卫型啊？厉害厉害，大家都很想要的那种队友啊。”浅棕色头发的男生恢复了方才有点懒散的模样，双手一撑坐上了身后的栏杆。“优先去保护别的人形吧。我的话，不用什么人搭档也没问题。”
突击步枪人形相当于是没有明显短板的六边形战士，较为均衡的性能指标让他们在各项任务中都能稳定发挥，即便单兵作战也能较好地发挥实力，这也是火神重工生产的大部分普通人形都为突击步枪型的原因。作为修正型号的RP系列人形拥有较高的自由度，但也有好些选择成为这个较为“平庸”的兵种。
直到实战演习开始前一分钟，克罗绮才开始让技师们撤出比赛场地。
“机器已经调试完毕，目前运行状况良好。全兵种实战演习可以准时开始。”
站在上方控制室窗边的刘总管看着下方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开始陆续有人形走上前接入虚拟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克罗绮，你做得很好。”
但看着实战演习的战场场景开始被投射在大荧幕上，克罗绮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出一会儿她便咬咬牙站起了身，盖上了白瓷杯中散发着热气的茶水。
“抱歉刘总管，我得下去监视设备的运行状况。”
“嗯。”
克罗绮小跑着出了门外，工作服宽大的衣摆带起风来几乎将总管手中没来得及抽上一口的香烟熄灭。“这姑娘怎么总是这么急匆匆的啊。”
这一次演习的场景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某个城市。经过炮弹的多轮洗礼，这座城市往日大楼摩天的盛景早已不再，眼下只余断壁残垣和久久不散的焦糊气味。天空上还飘着些被撕裂开来的云朵，已经几乎融入了过度曝光的明黄色天空。
“等等……军方作战人形？”
“还是跟以往一致的数量吗？”
“我们就这么点人怎么打得过啊？”
没错。深绿迷彩中点缀着浅灰色装甲的各式军方作战人形以及机甲已经带着轰隆的声响从地图另一边压了过来，扬起的尘土朝着有些慌乱的火神重工人形们席卷而来——事实上这些军方机甲的数值已经被克罗绮削弱了不少，估算的作战效能已经不敌火神重工的出战阵容；但因为版权问题她并没有完全编辑地图的权限，所以这些大家伙看起来依旧如过往那般壮硕唬人。在最前面开路的正是原先无数人形的梦魇，如蜘蛛般在深浅沟壑间如履平地的机械蝎甲巨兽。不光有着极为厚实的合金装甲，而且携带有强大压制能力的重机枪，射程以内的任何物体在一轮齐射后都会化为碎片。
“大家不要慌，集中精力。克罗绮设置的难度不会特别过分的！”
似乎大家都有些乱了阵脚，RP4便有些无奈地登上了稍高的一处混凝土墩，提着武器朝着人形们呐喊着。“要是你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谁都救不了你们了。”
“在理。伊芙琳……”
清脆的咯一声，M82又粗又长的枪管卡入了RP6护盾上的预留孔位。两人在一处集装箱后面找到了极佳的输出点位。
“准备好了，伊凡。”
砰！
眯上眼，将准心对上巨型机械蝎甲兽的脑门，稍微上抬一些，扣下扳机……啊，没能一枪端掉，只是打断了一条通讯线路而已。不过问题不大，现在这两层楼高的大家伙已经瘸了两条腿了。只要再打一枪……
砰！
伴随着装甲被穿透的沉重声音，冲锋在前的庞然大物终于轰然倒下。现在的RP7和她手中的狙击步枪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像老练的猎杀者般以极高的效率搜寻、终结掉出现在视野中的一个个目标。
克罗绮最终还是听取了RP6的意见，对RP7的心智运算逻辑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M82的射速不俗，穿透力也不如同僚使用的NTW狙击步枪，所以将射速的优势凸显出来是个可行的提升思路。这对在此次联合演习中肩负突破前排机甲任务的RP7来说相当重要。
“真的有起效果吗？”
火神重工的人形们只是本能地躲到掩体后面并把枪支的弹药倾泻在这些军方人形上，平时做的机动性和投掷物训练仿佛都被抛到了脑后。这些小口径的弹药真的会对开路的蝎甲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吗？当然不会。或许连心理安慰作用都没有。
“一定是那些狙击步枪人形吧！”
那还能是谁的功劳呢？随着最后沉闷而又高亢的一声枪响，最后一个蝎甲兽机甲倒在了阵前。射手人形比上回足足少了一倍也能把这些巨兽干趴下，那么以少胜多的逆转也不是不可能……接下来可就是全部兵种都能派上用场的时刻了；方才气馁的人形们瞬间重新燃起了信心，发动了百花齐放般的反攻。
后排有着挥舞着法杖的术士人形和狙击步枪人形，中部有稳定输出的突击步枪人形和激光武器人形，而前排有机动性极强的手枪人形、冲锋枪人形灵活游走，丢出燃烧弹、手雷和烟雾弹等投掷物干扰着军方人形前进的脚步。RP6和RP7这一组属于是唯一的例外，全场最强的远程人形和近战人形居然躲到了没人注意到的侧翼一角制约着军方的人形大军。
“其实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啊，伊芙琳……要不然干脆躺下来睡一觉算了。”
砰！
要说到目前为止RP6做出了什么贡献，估计就是她那作为M82脚架的机动护盾吧。
砰！
“别啊，要是你摸鱼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克罗绮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千万别睡着了啊……”
虽然战况一直都很顺利，但有些战术人形已经开始察觉出不对劲来。就算是滴水也能穿石，但这些纷至沓来的普通军方人形方阵怎么好像没完没了了啊？望向天边，也看不到这个壮观方阵的尽头。它们没有一点感情，如波浪般就这么踩在同伴破损的躯体上向火神重工的人形们推进，机械地执行各自兵种的战斗程序——霰弹枪，突击步枪，冲锋枪……
“我的子弹用完了啊。你们还有多的吗？9毫米的。”
某个手枪人形首先发现自己携带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回应她的则是队友们清一色的摇头，他们自己的余弹量并没有好上多少。总不能找口径不同的突击步枪人形借弹药吧。弹药用完的场合几乎不怎么会出现，万一发生的话那这个战术人形差不多也该撤退下场了；不对劲的便是此时并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提示，也没有东西像是要过来撤离这些弹尽粮绝的战术人形。
赤手空拳自然没办法与这些荷枪实弹的军方人形对抗，火神重工的人形们很快便被打得溃不成军，霎时间哀鸿遍野，无情开火的军方人形则开始不紧不慢地压缩着他们的生存空间；仍然在场上稳定输出的似乎只剩下了RP6和RP7，但远远不足以挽救颓势。
“伊芙琳……要不然我扩大一下力场盾的范围让人形们躲进来吧。”
“为什么啊？你保护好我不就可以了吗。”
砰！
以12.7毫米穿甲弹消灭普通的军方作战人形怎么看都有些效率低下，尽管有时候运气好能射穿两三个。
“要不然只靠我们两个也撑不了多久啊，人多力量大不是吗……”
话音未落，RP4的紧急无线电通讯就接了进来。“RP6……你的力场盾生成器还有效吗？”
“有效。”
“能扩大一下作用范围吗？我带着剩下十个尚有作战能力的人形过来。弹药已经全部打完了，我们还在用军方的武器凑合。”
“……应该没问题，你们过来吧。坐标已经共享过去了。”
挂断了通讯，RP6朝RP7笑了笑：“我还以为他们已经一个都不剩了呢。说不定再坚持一会儿就通过考核了呢？这只是克罗绮给我们的附加题……之类的。”
“嗯嗯嗯好。”
砰！
RP7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答应了下来，重新拿出弹夹换上并瞄准渐渐逼近的军方人形。浅绿色的力场盾慢慢向外扩大了范围，不一会儿RP4便带着一批人形踉踉跄跄地躲了进来。“谢谢你们。”
“你们是救世主吗？真是太棒了……
“分内之事。”
不知何时开始，苍黄的天空罩上了一层烟灰色的乌云，如棉被般厚厚地铺了开去；已经有些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这些军方人形依然是一点减少的意思都没有，已经形成包围圈向着RP6的力场盾渐渐逼近。
“拜托再坚持一下好吗？“
“这样子很挤，真的很难开枪啊。”
“好……”
当初半径足足有五六米的力场护盾，此时已经收缩得只有两米左右。战术人形们不得不紧紧挤成一团，既要控制住后坐力还要避免影响到同伴，同时用的还是极不习惯的军方武器，自然是相当不爽。
只有RP7发现RP6的声音已经变得相当虚弱，低头一看才发现事态已经变得相当不对劲——冰冷的雨水汇成晶莹的痕迹从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划过，一面大口喘着粗气一面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就连紧握着护盾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伊凡？你没事吧！”
尽管强硬地将臂膀卡进了扶手里充当支撑骨架，RP7也没有办法阻止护盾的边缘结构逐渐变得脆弱，如铁片般卷了起来，将越来越猛烈的火力冲击转移到她被磨去了外皮的手臂上
“没事……不用管我，赶快集中注意力消灭敌人。”
RP6身上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爆作战服已经撕裂成了纤维与布条，浸满了鲜血粘在裸露的根根管线上；她再也看不见袭来的枪林弹雨，听不见耳畔的哭喊与狂风的呼啸，将这破损素体的残余机能全部都投入到这岌岌可危的力场护盾上。
紧紧地咬住了牙关，RP7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变得强大；她感觉到莫名的重量压在了自己的肩头，胸口上，越来越难以招架。“快点，想想办法啊！”
看着这些丑恶的军方人形面无表情地越靠越近，将子弹咚咚地倾泻在这逐渐脆弱的力场护盾上，她眼中的赤红如心中的怒火一般燃烧得愈加炽烈。
看来，只有试试冒险的一招了。直接将运算中枢的总线频率拉高了百分之二十，RP7只觉眼前忽然一黑。果然还是不稳定么……她很迅速地跳过了重启的自检，并且拉高了运算中枢的电压。不错，真不错啊……RP7发出了有些古怪的低沉笑声，感觉浑身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样，鼻腔里充斥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
砰！砰！砰！
RP7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身上元器件超频运行的种种啸鸣声，M82子弹上膛的速度也快要跟不上她瞄准与扣下扳机的频率了。看着张牙舞爪的军方人形一个个在自己的枪口前倒下，RP7并没有享受到杀戮的快感，而是越来越为一言不发的RP6感到焦急与不安……
为什么……没有用呢……
在维持了超过理论时长的一倍之后，这千疮百孔薄如纸张的力场盾终于彻底被击碎了，脆弱如晶花般无声地绽了开来。
“伊凡！！！！”
沙漏仿佛在此时停止了流动，千千万万的雨点就如此轻盈地浮在空中；透着灰白的天空下，云海也停止了不休的翻滚。其他的人形有的在瞄准，有的在换弹，有的则放弃了抵抗，愤怒、恐慌、迷茫的表情刻在了他们脸上。RP6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紧紧握着自己的胸口，被雨水浸透了的乌黑麻花辫变得无比沉重，再也无法在风中飘扬起来了。
不要……这千万不要是真的，不就是个模拟的联合演习吗？
时间并没有重新流动起来，RP7目中的所有事物，包括自己，都一件件化为了虚无先后隐去了，如同在风中飘散的洁白蒲公英。
嘭。
RP7忽然感觉全身变得滚烫，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也忽然亮了起来：熟悉的礼堂笼罩在一片红色光晕之中，大作的警报声久久萦绕在耳畔，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一个技师迅速拔下了RP7手臂上接的模拟机线缆，粗略地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没问题。”随后他便跨过RP7奔向了下一个人形。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讨厌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
她慢慢回复力气爬了起来，但身旁的RP6依然面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伊凡？……伊凡！伊凡啊！！！”
即使并没有提着十来公斤的狙击步枪，RP7还是感觉自己的手腕在不住地颤抖，触到RP6的脸庞却是如同身下的大理石一般冰凉。该不会是睡过去了吧？RP7的呼吸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重，弯下身去反复摇动着RP6毫无反应的身子。平常这么做她早就该醒过来了啊……
“快来人救救她呀！克罗绮！”
昏暗之中，RP6的脸庞上映照着墙壁上深红色的应急灯光；越来越多的杂色噪点开始在RP7的眼中舞动起来，让她再也辨不清最后关头RP6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
听到RP7竭力的呼喊，这忙得满头大汗的工程师还是马上抛下了手头正在抢修的人形并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见了RP6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克罗绮很清楚大事不妙，将她翻过来简单查看了一下后便迅速掏出了螺丝刀开始从后背拆卸。
RP7只是有些生气地瞪着克罗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才发现出问题了不能直接切断模拟机的电源吗？”
梆！
金属的强光手电筒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照亮了克罗绮眼底鲜红的几道血丝。
“谁告诉你电源是想切断就能随便切断的？你又以为我想看到这种后果吗？我可以在这里跟你保证，要是刚才我这么做了你们三十个人形铁定全部歇菜！不保证能修得好那种！”这位沉默寡言的工程师很少在别人面前展露出盛怒的样子，连RP7都不住愣了半晌；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重新捡起电筒咬进嘴里，继续皱着眉头进行自己的拆卸工作。
“唉……”重新看向不省人事的RP6，RP7第一次感觉到心上有什么东西被蛮横地扯了开来；滴着血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像是在反复念叨着那再也填补不上的空缺。
“要是伊凡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你可别给我想着去做什么傻事啊！能不能给我稍微省点心……”手电筒忽明忽暗的灯光中，RP6一整块后背护板被克罗绮卸了下来。“就算没有搭档的效能加成，你们也都有能力在独自战斗的时候爆发出全部实力。而且再给你找个搭档不行吗？”
“我……”RP7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麻烦动作稍微快些吧。”
手起刀落，将内层盖板的最后一颗螺丝拧了下来，克罗绮顺势抽出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总成模块——“等等，怎么卡住了？”她皱了皱眉头，一咬牙将那块板子抽了出来，一层焦黑色碎屑也伴着清脆的声响散落了开来。
“这是……”
原先巴掌大的蓝绿色主板已经烧成了面积不足一半大的漆黑一块，拿在手中尚且能感受到熔毁的余温。
“克罗绮，克罗绮大人……伊凡她还有救吗？”
咚。
RP7的双腿无力地跪了下来，颓然如丧家之犬般朝着克罗绮爬去。
“我不知道……”
同样也是双目无神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克罗绮的声音小得如轻风呢喃，却像是给了RP7狠狠当头一棒，直直砸在了引爆开关上。
“告诉我啊！万能的克罗绮你快救救她啊！！！！”
她终于疯了。
4（多图警告）
人形的心智熔毁其实在技术发展的初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如今火神重工向外宣传着已经将此类事故发生的概率压到相当低的水平了；事实上也是如此。不过时至今日，也没有人或者人形提出所谓“葬礼”的概念：因为这种事情并不会传播得很开，就算被谁注意到了不久也会遗忘掉。
并没有几个人形认识RP6，也不知道在失败的联合演习上最后为他们开出那个救命护盾的人形叫做RP6。偶尔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驻足，RP7举目四顾也没有找到过可以分担自己心中苦痛的那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我慢慢就会习惯的。”每每站在伊凡曾经穿过那套厚实的防暴作战装备前面，RP7还是忍不住紧紧握拳，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是的，火神重工甚至为这些做出过贡献的卓越人形在基地深处分出了一个房间当作纪念展区，就是位置偏远到清洁工有时候都会忘记来打扫。
“谢谢你们给我一个机会，铭记这个永远也不会疗好的伤疤。”蒙了些尘土的亚克力展柜边上贴了RP6的简易介绍，作战服上的金属件在雪白的射灯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映照在RP7变得灰黑的发梢上。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对吧……”
稍稍侧了侧头，RP7抚摸着M82枪身上拭不去的战场印记，下澈至瞄具旁挂着RP6的金属吊牌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温柔。
片刻之后。
首席工程师的工作室。
门被毫无预警地暴力撞了开来。纵使克罗绮依旧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上也不免本能抬起头来，看清来者背上的狙击步枪后不禁神色大变——“RP7？！你想干什么！”
纵使克罗绮起身的反应已经相当迅速，但还是没能抢先之前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的RP7。迅速迈到克罗绮作战时使用的艾吉斯之盾旁边，RP7顺势取下背上的M82并握着枪管穿过护盾的把手，又使力一按让它深深插入了金属地面；待克罗绮冲到面前时，RP7已经不紧不慢地反手抽出佩枪顶到她的额前。
“……”
一脸震惊且愤怒的工程师只得举起双手，被戳着脑门的冰冷枪口顶得节节败退。
“你到底……想干什么？”
腰间有个硬硬的东西硌着，克罗绮很清楚那是墙上安装的紧急求助按钮。
“我有两个要求。”
RP7拨下了左轮手枪的击锤，朝着克罗绮微微一笑。“第一，把我改造成守卫人形。”
“首先，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素体适不适合改造成守卫型……”
砰！
点308子弹打在了克罗绮脑袋边上两公分的位置，掀起一阵沙尘；巨大的声响则让她险些失聪。
“不要质疑我的枪法和决心，克罗绮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帮我改？”
望着眼前这亡命之徒的坚定眼神，克罗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以，这还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
克罗绮非常清楚自己的当前的险恶处境。自己既不能让面前这个失去了理智的RP7为所欲为，同时更加不能失去自己的生命——高等的人形，包括自己和RP6、RP7在内，都拥有数倍于普通作战人形的心智空间容量，因此无法完整地被服务器备份下来，这也是RP6无法被“救活”的原因之一。
不行，一定要活下来……克罗绮告诉自己。
“第二个要求，解锁我的超控权限。”
克罗绮觉得眼前的扳机仿佛再次被扣响了。这是所有人形最不能去逾越的雷池：解锁超控权限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完全不受外界控制运行在自己想要的任何工况下，做出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甚至是自毁。绝大多数市面上的人形运行至报废都没有解锁超控的机会，只有少许特殊型号的原型在封闭环境做极限性能测试的时候会这么做。因此，这对于RP7这种精英作战人形无疑是更加危险的决策。
“当然不行，这条没得商量。”克罗绮冷笑着，语气中不带着一丝恐惧。“有本事你就开枪吧，我想你也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当然清楚，所以你也别以为我会做这种蠢事了。”7只是冷哼了一声，握着枪柄迅速朝着克罗绮的太阳穴来了一下。
“唔……”
这倒是超出了克罗绮的意料之外，她甚至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原来这段时间下来，RP7的反应时间进步得这么快啊；可惜陷入昏迷的首席工程师已经感受不到这种喜悦了。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无论是改造素体还是超控权限。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懂我，万能的克罗绮……”
将昏迷的工程师扶到一边平时用于修理人形的躺椅上躺好，RP7又拿出黑市买来的高强度复合物手铐将她的双手背到后面反拷了起来。“还好我动作快啊，要是让你先拿到了那个护盾我可就输定了……”
别看克罗绮个头不大，体态也还算轻盈，在战场上拿着艾吉斯之盾可是实打实的T0守卫人形。不光对敌方火力有着极强的抗性，拥有工程师的智慧还让她为护盾加上了威力不俗的火力系统；因此克罗绮也成了唯一一个上场还不带霰弹枪的守卫人形。要是真让克罗绮拿到了自己的护盾，那多来几个自己都是必败无疑……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毅力到底如何吧。RP7如是想道。
走到克罗绮的身边，RP7将手指抵在她的太阳穴上并稍微给了些电流，唤醒了沉睡中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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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许对我知根知底，但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变得更强，又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看着躺椅上的克罗绮慢慢睁开了眼，RP7在工作室内踱起了步子。“虽然一直有巡逻的机器人和监控系统遍布在基地周围，但只要知悉了它们的工作和维护周期就会让事情好办一点了。不同片区的监控系统会每周日轮流做停机维护，而巡逻的机器人也会根据不同巡逻区域的划分在月底检修一次。虽然不足以造成安全问题，但让我一个人找准了线路溜出去还是比较容易的。”
“你溜出去干什么呢？”克罗绮坐起身来，不动声色地问道。
“黑市。为了做好改造成守卫人形的准备，我先后联系了不少黑市并找到了所需的零件。”重新回到躺椅边站定了步子，RP7眼底的赤红仿佛又涌动了起来：“虽然也出过不少岔子，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也东拼西凑把运算中枢，驱动芯片和电源组件全套更换了，都是最好的货。要不是你们非得把我当成最有希望的狙击人形来培养，我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周折。”
“嗯，还特意重新烧录了识别代码吧，怪不得给你做保养的那些家伙没有发现，看来还是要我亲自上场……”克罗绮默默点了点头，“你就对RP6这么执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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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伊凡，给我好好记住了。”
忽然抬起头来紧紧盯着RP7，克罗绮的目光中是无言的冷酷：“不过素体的超控权限我是不会给你开放的。”
“好。克罗绮，我相信你的意志力很强，但如果不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我可不会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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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五除二剥去了克罗绮那沾染了油污印记的工作大衣，径直将手探入她的肋骨旁抓挠了起来：“哈哈哈，想不到吧？不会对素体造成任何损伤的全新拷问方式，这可是我从黑市购买的全套脚本，绝对是够你好好喝上一壶了。”
“……唔嗯嗯嗯……”
纵使有着非凡过人的作战效能，克罗绮的体格仍然于一般的女子高中生无异，甚至包括触摸肌肤的质感……不过没有人这么做过罢了。此刻忍受着隔着T恤挠痒的几根手指，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在RP7面前笑出来。显然这种痒痒的感觉很难受。
“我猜你应该还不知道这种手法叫什么吧？”指尖能明显感受到工程师的身体在微微颤动着，RP7算是慢慢安心了下来。“就叫挠痒痒，没有人能抵抗得住的。就算有，那也只是没有被发掘出弱点而已……比如说，试试这里？”
没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RP7很快就更换了思路，掀开了衣服并直接用手捏起她的腰侧来。真是没想到汇集了众多行业顶尖技术的素体能做得这么紧凑还保留了外表的柔软触感……揉捏着，抓挠着，伸开手掌用指甲在肚皮上，肚脐眼边上拨弄着，紧紧咬牙忍着的克罗绮终于在不懈的攻势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嘻嘻……嘿嘿嘿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让你解锁我的超控权限呀？我不会再多说一遍了，克罗绮小姐。”看着有些哭笑不得的她，RP7难免现出了些许得意之色。“以这间工作室这么好的隔音，大概是不会有人过来帮助你的吧？”
“更重要的是，你现在甚至不能自救哦。”
人形确实有切断感知的开关，不过被安放在了大腿的一个快拆板下面。对于双手被牢牢约束住的克罗绮来说，完成这项工作几乎是不可能。
“嘿嘿嘿……唔嗯额，你还是放弃吧。不要以为……嘻嘻我会做这种触及底线的事情。”
“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吧？”好歹将克罗绮看似无敌的防线突破了一层，RP7只觉得胜利的天平慢慢向自己这边倾斜了过来；笑吟吟地将她的衣物靴子和袜子一同脱下来放在了一边，一双洁白无暇的脚便呈现在了工作室明亮的灯光下。在好好欣赏一番前不能忘记必要的安全措施……RP7从随身携带的小工具箱里取出了两个U盘大小的物件，分别插入了克罗绮的上臂和一旁桌边的控制面板上。“这两个小玩意儿可值钱了呢。”
这是在黑市里也鲜有出现的顶级骇入套件，破解市面上大多数的机器人等电子设备毫无问题——当然克罗绮这种顶尖的人形不包含在内。虽然仅仅是能扰乱一下逻辑通路让运算的速度慢下来些许，但已经足以为RP7提供不少方便。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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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绮自然是有些心烦意乱，不安地扭动身体——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做出爆发力与速度齐备的骑士飞踢了，看着摇头晃脑欣赏着自己脚底的RP7暗自郁闷：为什么只要自由度稍微给高了一点，自己的造物无一例外便会出现叛逆的思想。
但是此时不免有些兴致盎然的RP7又怎么能体会到克罗绮悔恨的心情呢。伸出手指，从左到右不紧不慢地划过略微透着红润的可人脚掌，望着它像是害羞试图慢慢蜷缩起来，摆动着躲避手指的瘙痒；换个思路，沿着指肚于脚掌的接连处细细用指甲抠挠着，从大到小；看着它们排成队轮流屈伸着，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伴随着克罗绮隐在背景里时有时无的轻笑声。
虽然一开始以为这些附赠的挑逗性质脚本并没有什么用，但看来确实是让审问的过程有趣了不少呢……可惜这代码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段了。稍硬的羽毛……工具箱里也顺手带上了，用富有韧性的灰黑色羽尖反复挑逗着，刷动着足心那一小块敏感的区域，带起令人舒适的沙沙声响；不过谁又能忽略掉背后工程师那悦耳又有些令人兴奋的咯咯笑声呢？
“嘻嘻嘻，你在干什么啊唔咯咯咯咯嘿嘿，好痒哈哈哈哈……”
啊……这有趣的时光还是结束了啊；RP7只感到有些许可惜，毕竟自己的心跳才刚刚开始加速。接下来就要来些刺激的啦。大约36码的尺寸差不多刚刚趁手，RP7轻松将其握于掌中并用另一只手在这初显绯红的脚底上舞动起来——无论是自上而下拨弄弯成一道优雅弧线的足弓，顺着浅浅的纹路反复搔挠着漾起白波的前脚掌，还是用指甲轮番轻抚，变换着手法剐蹭微微凹陷的脚心区域，光滑且温润的触感总能精确反馈到RP7的指尖——尽管握着脚背的那只手仍免不了要用些蛮力才能将姿势稳定下来，克罗绮越来越止不住的哈哈大笑和脸上越来越多的淡淡泪痕仍然宣告了属于RP7的胜利。
“唔咿哈哈哈哈哈哈啊，快住手唔嘻嘻额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总足以让她长长教训了吧？而且看起来已经不会再有更多的进展了；虽然还没有挠到预计的25分钟，但已经笑成了个摇头晃脑泪人儿的克罗绮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深谙进气不足会导致热量积聚的严重后果，RP7决定提前停下来听听克罗绮的想法。
“考虑得怎么样了？聪明的工程师小姐。我现在只是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冷酷无情的机器，你应该看得出来。”
处理工作的间隙会好好整理的深灰色短发已经完全散乱了开来，有些浸了汗水的已经结成了小缕；荧光色的简易发饰依然稀稀落落地维系着自身，其间透露出眼底愈发明亮的浅橘色光辉。
“没得……商量。”
RP7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蹲下身去在工具箱里翻找起来。“要是真的让你这么容易就屈服的话我才会感到意外呢。或者说我此行最确定的，只有你优秀的意志力这一条。”
一小包药粉，一小盒药片，一小瓶不明成分的精油，一只遥控器，一支电动牙刷，和一根形状特殊的棒子按照大小顺序在台面上整齐排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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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市里可能买不到比火神重工质量更好的产品，但一定买得到在火神重工这里买不到的东西。
“啊……RP7，你应该筹备了很久吧？”
当克罗绮缓过神来看清楚了这些将要被作用在自己身上的物品，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
“比你想得还要久，克罗绮小姐。”不慌不忙地拧开那瓶精油并将那两只不大的脚掌淋了个透，“我很尊敬你，很感激你，不过今天我所做的这一切也并非我的本意……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了。最后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配合我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坏处；其实最主要还是对你自己。”
“……不要。”
RP7看得出来，虽然克罗绮的态度依然坚定，但目光里的成分已经变得有些复杂。被赋予了众多使命的ME78型应当是一个从不出错的军师角色，自上次实验室地图RP6和RP7的惨败以来她便更加尽职地恪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其他人类、人形相比，自己犯过的错误似乎是最少的啊，面对种种问题给出的基本都是最优解，但处处受到的待遇为什么连公平二字都算不上呢……
“张嘴。”
“……”
要撬开一口比钢还要坚硬的牙齿有什么办法呢……
嘀。
收到了遥控信号的两个骇入组件开始工作。目前对克罗绮自然是没有什么效果，而这张躺椅下的机械手却已经听话地伸了出来；平时是工程师检修人形时的帮手，事到如今却反过来成了折磨自己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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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咿呀嘻嘻嘿嘿嘿嘿嘻嘻，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机械手径直拿起了一边的电动牙刷，嗡嗡地开始凑近泛着透亮油光的脚掌。比先前羽尖柔韧度更胜一筹的塑料刷毛开始以每分钟上千次的高频震动起来，数百根无微不至地爱抚着已经她变得敏感了些许的脚丫；虽然本能地用两只脚掌来回抵挡对方所承受的瘙痒折磨，但这只是徒徒为电动牙刷照顾到前脚掌、脚心等不同敏感区域提供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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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粉红色的药片被RP7毫不费劲地丢进了她的嘴里；面对这个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满地打滚的克罗绮，想要投歪来都很难嘛。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唔咳咳嗯嘻嘻嘻嘻……”
因为大笑和喘息的缘故，克罗绮吞下这颗药丸的感觉非常难受。那个小棒子插在身上，不过是身子感觉稍微变热反应迟钝了一点而已……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脚底源源不断传来的痒感和被迫大笑的感觉真的很烦啊。
“这对别的一般人形来说应该很过分了，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总工程师啊。”
戴上了一副乳胶手套，RP7把克罗绮上身最后的T恤也脱了下来。“原来你没有穿胸罩的习惯呢……”嘿嘿，反正大概她也不用担心下垂的问题。不过是具十六七岁的素体，略显瘫软的双乳尚未发育成型，只有顶上缀着的两粒未熟的鲜红莓果，似乎咬开就会流出酸酸甜甜的汁水。
为了稳定住身子，RP7直接一跃骑到了她的身上，又往手上倒了些瓶中的浅黄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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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快，快把我放开啊嘿嘿嘿嘻嘻唔哈哈哈哈……”
“还不是现在哦。”
她随即将手上蘸着的粉末在克罗绮的胸前涂抹起来。就像面点铺的老师傅一般熟练，只揉捏了三两下那洁白的乳团、乳沟就遍布了淡黄的颜色，两颗乳实还受到了RP7的特殊照顾：即便是隔着一层橡胶手套，敏感之处被指甲刮擦、揉捏，又是搓捻的快意和羞耻，外加上药粉酥麻刺痒的独特感觉，这“涉世未深”的工程师人形一定是终生难忘，只可惜她只能通过仰头大笑和躯体的剧烈颤抖来缓解。
“感觉一定非常不错吧，嗯？还没有结束呢……”
手套上还有些残余的药粉，显然RP7还并不打算就此把它们浪费掉；又迅速脱下了克罗绮的裤子和胖次，RP7将手指探进了那堆遮遮掩掩的青丝。虽然只是一个人形，但这下体的精致程度竟然和人类少女难辨真假——无论是皮肤的娇嫩程度，深浅可见的细腻纹路，还是粉红色的小巧穴瓣，在RP7的注视下还娇羞地往里缩了一缩……不过此时她对探索这副诱人的躯体并没什么兴趣，只是将沾了药粉的手指戳了进去并有些粗暴地搅动起来。
“啊嗯嗯咿哈哈哈哈哈，唔嘿嘿嘿嘻嘻哈不要呀哈哈哈哈……”
温暖而潮湿的穴道很快便被手指的刺激所激活，内壁的黏膜则如饥似渴般迅速将手套上的粉末给吸收了个干净……即便现在快要被脚底、乳房上传来不绝的麻痒逼疯的克罗绮并不想再接受更多的刺激了。RP7不难从这近乎失控的表情管理上看出，克罗绮的心理防线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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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彻底放弃抵抗吧……”
自顾自地低声念叨着，RP7估计此时的克罗绮应该是再也听不见了。更多的机械手从躺椅两侧伸了出来，用不容反抗的力量钳住了她两只纤细的脚踝，夺去了两只水嫩脚掌摆动和绻缩的自由，紧紧地并在了一起使得振动的刷毛能畅通无阻地将附骨的奇痒送至每一根被精油激活的交感神经，甚至包括深藏于脚趾缝间的娇嫩痒痒肉；只是这越来越高亢的笑声与尖叫越来越让RP7担心起这里的隔音来，于是拿出了工具箱中的口球和眼罩为她戴上。“虽然估计大概是成功了，但我还是喜欢额外再上一层保险，谁知道这技术顶尖的工程师会不会暗自留一手呢。”
其实……并没有。她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眼罩的黑暗让克罗绮近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而口球的约束感剥夺了她最后的发泄途径，使其不得不将郁闷，愤怒，羞耻，不甘与不解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都咽回肚子里。要不是那个下三滥的套件一直作祟，自己或许还能有些反击之力……现在的克罗绮已经与报废的过时机器人没什么区别了。一直承受着足底，胸前，外加上小穴里的高强度刺激，浑身上下的元器件不仅被限制到了最低的运行速度，还发出了不少的热量，时不时弹出报错信息。更糟糕的是，现在含苞待放般的阴唇穴瓣被无礼地翻了开来，又有一根异常粗壮的物体被捅进了她的穴道；精心设计过的形状与凹凸不平的表面纹理肆意与娇嫩而敏感的阴道内壁摩擦着，震动着，来回抽插着。克罗绮的处女之身先前自然是没有受过此般洗礼，脆弱的处女膜在结实的假阳具前轻如蝉翼，薄若无物；管控着高潮与G点的花蒂核自然也是唇亡齿寒，吹弹可破的小小肉赘被这硅胶制的粗大龟头毫无顾忌地反复蹂躏着，挑逗着。从触到乳头便开始积蓄的滚烫爱液终于伴随着满溢的快感喷薄而出，瞬间便灌满了被迫撑大的狭长穴道，自阴唇的旁边滋一声挤了出来。
“额呜呜呜嗯呼呼，唔嗯呼呼嗯嗯……”
筋疲力尽的克罗绮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如骨架般瘫倒了下来。小小的发饰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散开的刘海湿哒哒地附在了克罗绮的额前，已然崩坏的面容上在雪白的灯光下现出道道由汗水和眼泪组成的晶莹痕迹。透过朦胧而又闪烁着的泪光，克罗绮眼巴巴看着那个带来恐怖与绝望的身影来到了近前。
“答应了吗？”
看着如同自己的教导员，家长一样的角色像个束手就擒的猎物般听任自己的发落，RP7的心中并没有一丁点儿征服，甚至是满足的快感。黏糊糊的紫红色口球随后被她取了下来，将不少温暖的涎液则滴落在冷冰冰的台面上。
“呼……嗯，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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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彻底放弃抵抗吧……”
自顾自地低声念叨着，RP7估计此时的克罗绮应该是再也听不见了。更多的机械手从躺椅两侧伸了出来，用不容反抗的力量钳住了她两只纤细的脚踝，夺去了两只水嫩脚掌摆动和绻缩的自由，紧紧地并在了一起使得振动的刷毛能畅通无阻地将附骨的奇痒送至每一根被精油激活的交感神经，甚至包括深藏于脚趾缝间的娇嫩痒痒肉；只是这越来越高亢的笑声与尖叫越来越让RP7担心起这里的隔音来，于是拿出了工具箱中的口球和眼罩为她戴上。“虽然估计大概是成功了，但我还是喜欢额外再上一层保险，谁知道这技术顶尖的工程师会不会暗自留一手呢。”
其实……并没有。她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眼罩的黑暗让克罗绮近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而口球的约束感剥夺了她最后的发泄途径，使其不得不将郁闷，愤怒，羞耻，不甘与不解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都咽回肚子里。要不是那个下三滥的套件一直作祟，自己或许还能有些反击之力……现在的克罗绮已经与报废的过时机器人没什么区别了。一直承受着足底，胸前，外加上小穴里的高强度刺激，浑身上下的元器件不仅被限制到了最低的运行速度，还发出了不少的热量，时不时弹出报错信息。更糟糕的是，现在含苞待放般的阴唇穴瓣被无礼地翻了开来，又有一根异常粗壮的物体被捅进了她的穴道；精心设计过的形状与凹凸不平的表面纹理肆意与娇嫩而敏感的阴道内壁摩擦着，震动着，来回抽插着。克罗绮的处女之身先前自然是没有受过此般洗礼，脆弱的处女膜在结实的假阳具前轻如蝉翼，薄若无物；管控着高潮与G点的花蒂核自然也是唇亡齿寒，吹弹可破的小小肉赘被这硅胶制的粗大龟头毫无顾忌地反复蹂躏着，挑逗着。从触到乳头便开始积蓄的滚烫爱液终于伴随着满溢的快感喷薄而出，瞬间便灌满了被迫撑大的狭长穴道，自阴唇的旁边滋一声挤了出来。
“额呜呜呜嗯呼呼，唔嗯呼呼嗯嗯……”
筋疲力尽的克罗绮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如骨架般瘫倒了下来。小小的发饰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散开的刘海湿哒哒地附在了克罗绮的额前，已然崩坏的面容上在雪白的灯光下现出道道由汗水和眼泪组成的晶莹痕迹。透过朦胧而又闪烁着的泪光，克罗绮眼巴巴看着那个带来恐怖与绝望的身影来到了近前。
“答应了吗？”
看着如同自己的教导员，家长一样的角色像个束手就擒的猎物般听任自己的发落，RP7的心中并没有一丁点儿征服，甚至是满足的快感。黏糊糊的紫红色口球随后被她取了下来，将不少温暖的涎液则滴落在冷冰冰的台面上。
“呼……嗯，唔……”
克罗绮似乎是同意了，重重地喘着粗气；面颊上被扣带勒出的红印依旧赫然在目，不过她手臂上插着骇入套件先前常亮的红灯已经开始闪烁了起来。
自己到底是在坚守着什么……是机器人公约里不可违反的铁律，还是火神重工集团的种种利益。火神重工给自己这个响当当的“首席工程师”一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明明处处充满了不便与不公，还不得不一直隐忍下去。RP7今天这些过分的举动，仅仅是为了谋求自己私利的无耻胁迫，还是也含有纠正、警醒我克罗绮的某种考量……
不如还是答应她好了。如果被上头发现了，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也不难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至于会造出一只人道毁灭怪物的可能性……那就留个后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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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躺椅上的工程师无力地合上了眼，RP7终于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就让你的使命，由更强大的我来继承吧。
后记：事实上VC7并没有滥用自己强大的超控权限，反而成为了火神重工最强大的守卫人形之一并立下了不少战功，总部还因此授予了克罗绮一枚荣誉勋章；颁奖仪式上的她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不是因为还不太擅长应对台下数百观众的一齐欢呼。
5
几年之后。
木棉市的午后舒适而慵懒。微风在点缀着小花的宽窄街巷里悠闲地踱着步子，将不知来源的幽香撒播开来；阳光虽明媚但也柔和，大概是躺在了软绵绵的云层之上小憩。这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有着催眠的功效，但有些人却是始终不能休息的，只得坐在街边的小店里靠着咖啡因维持清醒。
“客观上来讲，干我们这一行还是挺悠闲的嘛。”警官伊芙琳将手中被油炸至金黄的甜甜圈咬下一口，看着粘稠的甜腻糖浆慢慢淌了下来，浸入了中心雪白的面包中；明知道摄入如此高的甜度和热量还久坐于此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但她还是打心底喜欢这些糖分带给身体这生理上的愉悦感，大不了喝两口加冰的黑咖啡解解腻。
“天天看报纸也是很忙的好不好。”装做出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样子，陈警官从展开的报纸里慢悠悠地探出头来看了伊芙琳一眼。“真想早点退休啊，那样就可以实现真正的财务自由和人身自由了。”
话音未落，道路尽头似乎扬起了一阵尘烟；不出片刻，引擎的轰鸣声也接踵而至。伊芙琳皱着眉头定睛看了看，是几辆漆成了哑光黑的装甲车，正将一台厢型车围在了中间朝着两人开来。
“这些车是干什么的……我好像没在报备的名单上面看到他们啊。”
一点也没有减速的迹象，几台车直接从伊芙琳和陈的面前飞驰而过。
哒哒哒！
几声突兀的枪响彻底打破了街道午后的宁静，街对面的石墙上赫然出现了弹孔若干，甚至有些砂石的碎屑飘进了二人面前的咖啡里。“走吧，我们有活儿干了。”V8引擎低低地吼了一声，凶猛的挑战者警车被瞬间唤醒，伴随着闪烁的红蓝警灯瞬间弹射了出去。
几台车开得非常快，没出多久就开出了人口繁密的城区；但让码表飙上100对警局的强劲肌肉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坐在副驾的陈拿起了喊话器，“前面几台不明身份的装甲车请注意，这里是木棉市警察局KPPD，请你们马上停车到前面路边接受检查！这是最后的警告！”
那几个驾驶员好像并没有听到，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开始更起劲地从两侧夹击起中间的厢型车来——嘭！每撞击一次都会有不同的车身零件碎片掉下来。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枪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看来他们的听觉有点问题啊，我已经调到最大音量了。”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放下了喊话器。
“那就只能用点暴力手段了，坐稳。”一脚踩下离合并迅速降了两档，发动机的粗犷咆哮瞬间演变成了高亢的怒吼，拉着沉重的车身向前狂奔而去；轻而易举超到了那几台车前面，伊芙琳又抬手放下了破胎钉；这锋利的一排钢牙从车尾部署后迅速展了开来，通常能刺破轮胎并让高速奔驰的罪犯束手就擒，不保证不会出现翻车起火等更严重的事故——但这安装了加厚防爆胎的几台车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无事发生一般径直碾过了破胎钉。
“陈，扶好方向盘。”
“嗯。”
从车门里抽出了泵动式1014霰弹枪，全副武装的伊芙琳将方向盘交接出去后从车窗里探身出去并瞄准了后面几台不怀好意的装甲车。嗯……引擎盖和进气口都专门用钢制装甲板强化过了，不使用大口径狙击步枪之类牺牲了机动性的强力武器是没办法造成实质性损伤的。必须要让这几辆车迅速停下才行……中间那辆可怜的面包车快要被挤得不成样子，差不多是被后面的装甲车顶着走了，不时迸出火星与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在数毫秒内瞄准了目标后，伊芙琳迅速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一枪一个。虽然轮胎不是那么好打，但它们始终是没办法抵御住蕴含了巨量动能的金属弹丸；即便只被打爆了一个前胎，所酿成的后果也是毁灭性的，这些数吨重的庞大装甲车瞬间就偏离了方向并以超过100迈的速度向路边翻了出去。它们柏油路面和一旁的荒地上飞舞着，翻滚着，沉重地用自身的棱角将颤抖的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没过多久这喧闹与嘈杂就平息了下来，只余下几台车辆残骸冒出的缕缕白烟与风中淡淡的焦糊气息。出于安全考虑二人释放了车上的EMP脉冲，将四周可能产生威胁的电子产品都压制了下来。
“这里是7391小组，遭遇突发事件，第五区凤凰大道这里有几台不明身份的装甲车辆……对，已经逼停，请总部尽快派遣支援，完毕。”挂断了无线电通讯，伊芙琳走下了警车并上好了子弹。“这样，陈，你去看一下那辆厢型车的情况，注意安全。我去看一下那几台装甲车，有情况马上联络。”
“没问题。”若无其事地戴上了银框的太阳镜，身着便服的陈提上了手套箱里的那把黑色短刃朝伊芙琳打了个手势，仿佛只是闲暇时分和友人出来兜了个风。朝那默默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伊芙琳提上机动护盾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起来是都昏过去了……这帮家伙。”徒手拆下了扭曲的门锁，扒开变形的车门车窗，伊芙琳发现好几辆装甲车里面的武装人员和驾驶员都昏迷过去了；这应该是一场由近来活动猖獗反政府武装精心策划的抢劫行动。还剩下最后一台车没排查完的时候，她便接到了同事打来的无线电通讯：“这个是格里芬，那个安全承包商的车啊，伊芙琳。上面的两个战术人形应该是被刚才的EMP弄宕机了，然后还有此次押运的目标……自称是那个什么云图计划的高层人员啊。”
云图计划便是旨在开发一套成熟的人形心智备份技术的项目，最终目标便是让所有战术人形都能高效率地备份自己的心智文件上传到云端，以便被击毁时能迅速制造出一个完全相同的战术人形，大大提高作战效率。这个项目的体量，意义和实用性都远超先前火神重工内部使用的低级备份系统。
“哦，这样啊。那就……”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金属挤压变形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去的伊芙琳都不禁变了脸色——即便是经过了不知多少轮高速翻滚都保持了完整车体的佣兵装甲车此时正在一点点由内而外被撕裂开来，这所需要的惊人力道简直难以想象。伴随着扬起的沙尘和亮起的幽蓝色指示灯，一台墨绿色的军方作战机甲从装甲车残骸里升了起来；有如经书和神话里三头六臂的可怕怪物，它那又短又粗的双腿和装甲掩护下硕大的头部完全不成比例，身体的两侧则伸出了种种机枪机炮火箭筒等种种强力武器。
“伊芙琳？你那边发生什么情况了？”
“是个重型机甲，高危险目标，从车子里面钻出来的。我现在过去跟你们集合。”
一旦拉开了距离或者面对过于庞大的目标，小小的霰弹枪便完全失去了作用。迅速与陈在一处装甲车残骸形成的掩体后方会合后，伊芙琳终于见到了所谓云图计划的高层人物——
“嗨，你们好……唔叫我教授就可以了。”
这个被吓得站都站不稳的女生应该没撒谎，还穿着白色大衣挂着工作证，一看就像是刚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一头披肩的黑发也被气流掀得散乱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伊芙琳让她把方才被EMP震晕的格里芬人形唤醒。
“我和陈警官都处理不了远距离的敌人，而这个负罪者机甲可不好对付。”
“军方的机甲？”教授不禁脸色大变，转身忙不迭地开始摆弄起那两个不醒人事的人形。“你们一定要撑住啊！我……我可不能就死在这里。”
“我们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的。伊芙琳，总部的支援还要多久？”
“至少10分钟。”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起来，步步逼近的负罪者机甲用不着多久便会搜寻到它的下午茶点心。“要是我们连这点时间都撑不过的话，差不多应该去申请提前退休了。”
“哈哈，某些同事应该还会挺舍不得我的。”伊芙琳迅速拔下了腰间的力场盾生成器，将它插在了地面上并与增强供电的机动护盾连接了起来。不多不少，半径两米的淡黄色力场护盾迅速展了开来将几人笼罩在内，现出了隐隐的六边形白色纹路。
经过数次迭代，火神重工的力场生成器拥有比原来翻上几倍的坚固程度，同时为其中的电子设备有充能稳压的效果；不出一会儿伊芙琳和被唤醒的格里芬人形就进入了最佳的作战状态。
不多一会儿，两个格里芬人形就意识到仅凭自己手中的狙击步枪和突击步枪对这个钢铁的庞然大物起不到任何压制作用——正面所有可能的弱点、连接处都被打了一轮了，而它依然站在不远处岿然不动，瞄准了几人所在的掩体并连着发射了三四枚RPG。火箭弹破空的声音远比子弹响亮，拖着一道短小的尾焰奔向了目标。
嗖嗖嗖，砰！
起码三四吨的装甲车像是挨了重重一拳，翻滚着腾空飞了起来并甩出了不计其数的大小碎片，被挤碎的油箱甚至燃起了熊熊大火；片刻后它朝着伊芙琳的力场盾重重砸了过来，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差不多被压成了一坨难以辨别面貌的铁块。
“没事的，护盾的损耗度只有百分之二。”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被吓得不轻的格里芬人形和“教授”，伊芙琳按了个按钮就将那支离破碎的车身弹了开来，力场盾依然完好如初。“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把这玩意消灭了，最好尽快。”
“没错。我正好有个提议，你们刚才朝着手臂那儿射击的时候不是会触发它的格挡动作吗？我可以趁这个时候绕到那机甲后面去。正面突破不了，背面总得有些弱点吧。你们觉得呢？”
两个格里芬人形面面相觑，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从刚才开始作战就蹲在一旁托着下巴观察思考的龙族女生有什么过人的能耐。“嗯，没问题。我们可以为你创造机会，但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照着她说的做就可以了，你们两个……”不经意间伊芙琳瞥见了那个粉色头发人型手上的狙击步枪——居然是自己原来使用过M82狙击枪的衍生型号A1，难怪说这更加现代化的外形上还透露着一股熟悉的别致气息。
“不用担心我。伊芙琳……”陈看着面前被分了心的老同事，忍不住笑了笑：“难不成你也想打狙击枪试试吗？”
“好了，没有。那个家伙要过来了！”
人形们心领神会，集中起火力来攻击负罪者机甲右腿的关节连接处——哒哒哒！砰！
这接连不断的穿甲弹还是多少给这庞然大物造成了困扰，不得不侧过身去同时展开关节处的厚重装甲板来抵挡；与此同时，人形们掏出了烟雾弹和闪光弹向它扔了过去。似乎是被这几次刺眼的强光闪得相当生气，负罪者机甲动用了身上所有的武器系统朝着护盾里的几人发起了更为凶猛的反击，殊不知它真正的威胁已经从四下腾起的浓烟里逼了过来。在枪林弹雨的猛烈冲击中灵活闪过，伊芙琳只瞥见那道影子闪过了那四五层楼高的庞大机械并跃到了后背上，稍后接通了无线电：“进展如何？”
“小菜一碟。”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虽然名号如雷贯耳，但陈警官如雷贯耳的赤霄绝影施展出来并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有目标被撕裂解体的纤弱蚊鸣，甚至连空气被斩切的尖啸声都听不见。只见那怪物的背上绽出几朵耀眼的电火花，那庞然的负罪者机甲就沉重地倒了下去。除了深谙其威力的伊芙琳之外，剩余的三人无不被这眨眼功夫的干净利落深深震惊。
“啊，怎么现在才到呢。”收起护盾生成器后起身向天边眺望，伊芙琳这才看见几架姗姗来迟的警察局直升机。“我都没想到那个机甲后面的机械结构会这么简单，估计是军方淘汰的老旧型号吧。”
“毕竟能被这帮反政府武装搞到，能是什么好货色……等会儿总部的人会把这几个家伙接走，到时候就没我们的事儿了。”
“嗯。”
……
伴随着愈加高亢的引擎声响，直升机的桨叶又一次旋转了起来，将几尺之外的沙尘都掀了起来。和陈一起靠在警车的发动机盖上，伊芙琳和她一起目送着教授和格里芬人形走向直升机。
“等等……”
行至一半，那穿着白大褂的女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穿着小皮鞋忙不迭朝着陈和伊芙琳跑了过来。
“嗯？”
“你们的表现相当亮眼啊。有意向加入云图计划吗？”
“那么……你们具体是做什么的啊？”
冲着有些不解的伊芙琳笑了笑，教授道：“就是会给人形技术发展和社会带来变革的一个项目啊。”
“我还是有些不理解。”
“好啦，你们可以上网查查看，之后联系我也可以。这是我的名片……哦他们叫我了，拜拜！”
给伊芙琳和陈一人塞了一张卡片，她挥了挥手就转身又向直升机小跑了过去。
“该不会真的叫教授吧，哦……叫冰冰。”
“可能是因为害羞吧？哈哈，真有意思。”
伊芙琳只默默将名片揣回了口袋，看着几架直升机在愈暗的天穹上渐行渐远。
……成为超级英雄什么的？大概还是算了吧。我只是不想再没有意义地让自己或者他人失去些什么了，仅此而已。
\t\t\t\t\t\t\t\t\t\t\t ——2021.8.18
感谢两位画师@壳中小鸟 和 @PAC635
欢迎进群陪伴孤寡老人860665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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